作者：爆炸鱼
第265章 世界蛇之影
手中的杯子传来少许滚烫的温度，但对年事已高的陈国明来说，反而不觉燥热，他轻轻呵出一口气，吹散清冽茶水上氤氲的淡淡香雾，一根茶梗悬浮在正中央，随着身体的微颤悄悄摇摆...
在这个国家，这样好像代表着有好事发生？
相信凡事都有两面性的陈国明微微一笑，排除脑海中闪过的迷信念头，抿了口茶水点头道：
“嗯，很正宗的龙井呢。”
“陈先生喜欢就好。”桐生一马稍显拘束地点头，他与面前的老人相处了有些时日，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不自觉让人低下头的气势，比起以往的养父还有会长都要有压迫力。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向下移动，放在了老人明显不自然的腿上...
据说这是对方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势。
真正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么...？
桐生一马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纷杂的思绪严阵以待，他很佩服这位老人，真正的有勇有谋，曾单枪匹马剿灭过凶悍的佣兵部队，相比之下自己曾经的杰作不过像是过家家一样的手段：
“其实，一马不过是个粗人，并不懂得礼数，今天的一应安排都是我曾跟你提及过的接班人所做。”
“哦？”陈国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在受到桐生一马接待的这些天里，数次听对方提及过能干的晚辈，好像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
接受过伟大领袖思想的他，从来不认为女人会逊色于男人，年岁渐长后也很喜欢能力过硬的晚辈。
而且，年纪不是问题，他当年上战场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是之前跟你一起在门口的那位女孩子么？”
面容清丽，沉默寡言，他对雪之下雪乃的第一印象大致如此。
“正是她。”
桐生一马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便被敲响：
“先生，是我。”
“来了，”桐生一马的眼前一亮，连忙提高声音呼唤：“进来吧。”
他有意引荐雪之下给面前的老人认识，毕竟这位可是海对岸真正的实权派人物，想要从政的少女如果能得到赏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么，打扰了。”
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雪之下雪乃低眉垂目，踩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进入房间，先是对着陈国明恭敬地行礼，而后平静地汇报道：
“先生，事情已经处理干净，车队也已准备完毕，你随时都可以出发。”
桐生一马沉吟了下，点头道：“不急，时间还早，过会儿再去车站前，”
“对了，这位是陈国明先生，你先过来行礼吧。”
“是。”雪之下雪乃莲步轻移，良好的出身培养出的不卑不亢，淋漓尽致地在重要场合体现出来。
不等少女向自己行礼，陈国明摆摆手打断动作，慈祥地笑着：“不用这么多规矩，都是国际主义的同志，守旧的礼数就算了。”
他上下打量着雪之下雪乃，看似浑浊的眼眸笨拙地晃动着，掩藏在其后的锐利根本无从察觉。
出身良好，看样子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应当是商人或是政客家庭出身...
只是几眼，他便大概猜到了少女的底细，忽地抛出一句：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出国留学？”
“呃...？”雪之下雪乃愣了下，她本以为对方会像自己以前见过的上流们一样，先是老套的寒暄与自报家门，然后顺理成章地拉近关系，随便聊些什么。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要不要出国留学的？
“不知道要学什么？”
她微微蹙眉，眼角瞄向桐生一马的方向，后者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不是学什么，而是去拿，”陈国明摇摇头，其后的话语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拿五把枪。”
“五把...枪？”雪之下雪乃愈发奇怪，小脑袋歪向一边，明晰的眸中满是困惑。
如果要枪的话，东城会里就有不少，英法意俄之类的都有，虽然都是被阉割过的仿制货，但足以应付大多数场面，哪里有必要专门跨海去拿的？
“嗯，五把枪，”陈国明笃定地点头，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五把可以更好实现你理想的枪。”
他早就从桐生一马处听闻过少女的理想，多年的军旅生涯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提出来，反正也不过是信手而为的小事，正好他也有意拉一把桐生一马的派系。
当然，不干涉他国内务是基本方针，自己不过是出于长辈的关怀而已。
他很欣赏有远大抱负的年轻人，特别是同阵营的战士，即便两人的国籍并不相同，可国际主义远远不是那么狭隘且自私的东西。
雪之下雪乃很聪明，经过先期的措手不及后，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心中有些意动的同时，少年的身影也悄悄在心头徘徊...
“我...”
她轻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直接拒绝的话未免不妥，自己也不想让好机会流失，可是答应的话...
“不急，你还年轻，如果以后有想法的话，我随时都愿意替你写推荐信。”陈国明知晓少女总归是年轻，大概是有情情爱爱上的牵挂，不过这很正常，时间还长着，无需急于一时。
“谢谢您的好意...”雪之下雪乃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开始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谢谢您，陈先生！”桐生一马猛地站起身九十度鞠躬，他明白这位的许诺代表着怎样的份量，也给了自己相当大的面子。
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过是比草根还要不如的草莽，对方完全没有必要顾忌自己...
陈国明轻轻敲了下拐杖，用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一马同志，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就走了。”
“今天，我是出于国际主义精神，来看望自己的朋友，而不是以贵客的身份，希望你能明白。”
桐生一马在老道的陈国明面前终是显得稚嫩，只得压下心中感激，挠了挠头坐回沙发之上。
见总算摆脱了日本人喜欢鞠躬的局面，陈国明微松了口气，拿起茶水抿了口问道：“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个人要见我么？”
“差点忘了，”桐生一马苦笑了下，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连弟弟的到来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于是转头望向雪之下问道：
“还没找到他人么？”
“还没...”雪之下雪乃心脏不安地跳动了下，正准备回话的时候，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汇报声：
“少主，特别来宾出现在门口！”
少女的眸中一亮，阴霾迅速褪去，像是擦拭过的宝石开始熠熠生辉：“等等，我这就过来！”
说完，她好像觉得自己刚刚的回答显得不太稳重，羞赧地对着陈国明一点头：“抱歉，有点事要先去处理。”
“去吧，”桐生一马目送着雪之下雪乃离去，对着陈国明神秘地笑笑：“陈先生，这个人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是么？”陈国明不置可否，不过心底升起一丝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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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来，你个伪娘穿男装还挺帅的？”
羽生信长看着身边摘去假发，做男装打扮得林宪明，算是由衷地称赞了句。
面相偏阴柔，即使没有化妆品的修饰，皮肤也很好，笑起来有种坏坏的感觉，有点类似于他前世看过的棒子偶像剧里的男二号，大概就是女性口中所说的邪魅系帅哥？
当然，他并不清楚什么叫“邪魅”就是了...
林宪明像只耗子一般，猛嗅着身上的衣服，他已经喷了整整一瓶香水在身上，可还是有臭臭的感觉：
“比你帅，谢谢，”
“另外，我不是伪娘，只是异装癖而已。”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羽生信长蛮想吐槽的，不过他还是选择不去刺激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伪娘杀手：“行了，到这里我们就可以分开了，”
“接下来我要单独行动。”
“还有杀手？”林宪明第一想法就是这位非人类要继续大开杀戒，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道：
“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放走那个人，难道不应该直接抓住他问话吗？”
“放心吧，抓住他也问不出什么的，”羽生信长摆摆手，随口回复道：“那个人不过是个炮灰，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而且我想知道的信息，他也提供不了。”
“说不定我比他知道的更多呢？”
林宪明并不了解羽生信长底气的来源，只当他是在乱扯，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我希望以后能跟你一起对付那个邪教。”
很多东西他没有问，比如为什么羽生信长的身上能着火，比如那超出常人的力量...
合作的前提，就是谁都留有余地，清清楚楚只会让双方都不舒服。
“就你？”羽生信长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从会场深处小跑过来的雪之下，迎上去招呼道：
“怎么跑这么急？”
还不是为了找你？
雪之下雪乃先是打量了下羽生信长的身上，发现没有任何伤痕后才放下心来，白了他一眼，嘴唇微撅：“你怎么现在才来？”
“哦，我朋友说肚子饿了，我带他去吃了个饭。”羽生信长指了指身边脸色陡然大变的林宪明，随口找了个理由应付。
林宪明一听到吃饭，肚子里又泛起了酸水，趴住墙根就是一通猛吐！
雪之下雪乃轻掩鼻下，后退几步皱眉道：“他怎么了？”
“谁知道？”羽生信长耸了耸肩，不轻不重地补了个刀：“大概是吃错东西了吧？”
雪之下雪乃没有追问太多，连忙拉住羽生信长的衣袖就往会场里走：“别说那么多了，先跟我去先生的办公室吧，你要见的大人物就等在那里！”
羽生信长愣了下，反握住雪之下的手，将少女拉近身边低声道：“我要单独跟他见面。”
略显亲昵的动作让雪之下雪乃的脸颊红了瞬间，但也没有多问，她现在几乎是无条件无底线地相信对方：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先生。”
她小跑着向前几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檀口微张欲言又止...
“怎么了？”羽生信长挑眉。
“没什么...”雪之下雪乃终究还是压下了心思，以大局为重，脚步有些沉重地离开了。
羽生信长看着远去的少女，轻轻叹息一声：
“有什么事，等过后再处理吧...”
“先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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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中，
桐生一马正挺直着腰杆，陪同在陈国明的身边，汲取老人身上的智慧。
他是政治素人，还有太多太多的不懂，眼前这位就是最好的老师，说不定以后两人还要代表各自的国家打交道。
笃笃笃——
厚重木门敲响，交谈的两人停下话语，桐生一马呼唤一声，离去不久的雪之下雪乃再度走进，身后却空空如也：
“怎么？没接到他？”
雪之下雪乃摇摇头，对着陈国明歉意的笑了下，凑近到桐生一马身后，用手掩住嘴巴在他的耳畔低语。
桐生一马愣了下，随即露出了然之色，对一旁等候的陈国明说道：
“陈先生，那位神秘来客希望能单独与您见面，”
“请问您的意见是...”
陈国明浑浊的眸子闪烁了下，没有多少犹豫便点头同意：“可以，我倒是想看看这位神秘来客到底能给我什么惊喜？”
至于危险，他则从来没考虑过，自己手上的人命不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有怕过谁。
“那么，请先恕我失陪。”桐生一马带着雪之下雪乃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缓步离开了。
空旷的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只能隐隐听见外界传来的若有若无地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
陈国明的拇指拨动了下拐杖，在某处不着痕迹地贴紧，让残疾用具悄无声息地蜕变成杀人的利器。
谨慎二字，常伴身侧，他在世界各地活跃了那么多年，遇到过数不清的险恶境地，但看轻他的人全都不存在了。
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不太漫长，茶水却冷却得很快。
陈国明不喜欢喝凉掉的茶，放在嘴边的茶杯复又拿开，忽地身体僵硬了瞬间，眼眸中的浑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只见杯子光滑的表面上，清晰地倒映出一道黑色的人影，正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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