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瓜养猹
温泉中，秋日还未散去的燥热却被放置在墙角的冰块驱散，有些薄雾蒙蒙，随着风一吹，就化作凉爽笼罩了整个庭院。
墙角的苗圃花开正艳，散发淡淡清香，沟渠中竹制的水车也将活水不断引流而来。
年轻的和尚弥苞愣了一下，还真是一个会享受的妖怪。
“和尚，你是叫弥苞对吧。”
奈落已经坐回了烤箱旁，开口问了一句。
“是，在下弥苞。”自来熟的坐在对面，眼巴巴地看着奈落操作，那一道道条理分明的烤制流程，让他回想起了自己抓只鱼用木棍串了，插在篝火旁诵经的日常。
学会了学会了。
“我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从一个叫梦间的法力僧那里。”奈落看着弥苞的表情，貌似他并没有遇到过那个肌肉贲张的破戒僧画风大和尚，也不知晓童年阴影制造者奈落干的事情。
如此显眼的双声，不可能认不出来。
“哦？梦间大师。”弥苞稍稍有些愣神，随后面色不变，宝相庄严：“不知他是如何说我的？”
“逛花街不给钱的败类。”
“……”
“原本我还不信，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想来还是有几分道理。”
来自奈落的肯定。
不，我不信！
弥苞才不相信梦间那家伙会这么直白，自己上次赌输给他的禅杖明明让他高兴了那么久，据说都打算收徒弟了。
这年头和尚还是很吃香的，安全感这东西，有倒贴的再正常不过啦，群婚，走婚，夜这，战国时代，花街都是高级场地，风雅之所。
奈落的话让弥苞眼皮直跳，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这顿饭不会混不上了吧。
不过奈落压根不在乎这些，抬起头忽然问道：“你杀过人吗？和尚。”
弥苞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稳定心神，然后回答道：“杀生是戒。”
“杀过没？”
“杀过。”
年轻的和尚挺直了背脊，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二字。
这倒是让奈落高看了他一眼：“让我猜猜，好歹是个法力僧，是妖怪控制的吧。”
“不，是强盗。”
弥苞面色依然平静，他的理念中，杀戒并非不能破，只是要看对象。
对待害人妖魔，他有金刚之怒、雷霆手段；对待罪大恶极之徒，他也会遇到便不留手，许多寺庙里专门打仗杀人的僧兵并不少。
“真不像话，你这和尚……离谱。”奈落呵斥着，将烤好的鹿肉递过去：“拿去，吃。”
“谢谢施主！”
“喝酒吗？”
“太感谢了！”
弥苞面色顿时变得感恩起来。
奈落不告诉他自己名字，弥苞也不问，他有眼力，看得出眼前的是一名半妖，没有明显的妖化标志，八成还是人类转化的妖怪。
渴了就喝，饿了就吃，大口的，很香。
“我佛慈悲，以杀为戒，但世道崩坏，他们已经走上了不归之路，我也只好制止他们再错下去了。”
弥苞并未吃太多，虽然很香，将剩下的拒绝掉，年轻的和尚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如此说道。
双眼澄明一片，既得恩惠，自然要以回报，他多是讲解佛法以回报善人。
“我所杀之人，非恨，非怨，是解脱，六根清净，可怜他们虽还有人身，还在人间，是犹如恶鬼身处地狱。解除他们的痛苦，也是在救他们。”
杀生以度人。
除妖以护人。
有你人间如地狱，干脆送你下地狱。
奈落索性听他胡扯，下酒。
越是战乱，佛学反倒是越发兴盛，大家的目的并不是来听取佛的教诲，而是世间需要一种方法来平定这乱象。
或许是正义，道德，神佛……没关系的，都一样。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力量。
像弥苞这样，以“力为方便”的原则，拎起禅杖或者抡起拳头投入战斗的不在少数，武力骇人。
这就是佛的力量？
心中的佛，修行的果吧。
关于成佛，众所周知的便是：摒除杂念，六根清净。
生存无意义，但我有意识，当我意识到无意义时，就会发现生存是痛苦的。破解这个难题的两条路径，一是不生存，二是无意识。
“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弥苞还在继续，奈落又喝了一杯酒，乐呵呵让他停下来。
“和尚，再吃口菜。”
“不了，多谢施主，已经足够了。”
“那喝口酒。”
“也不必，已经满足。”
“茶总是要来点的吧。”
奈落很想拿出点花生米，但没有，只有瓜子，那不合适，索性花茶一杯，缀上蜂蜜，不是农家槐花蜜，这里不弹那玩意。
弥苞谢过，饮了，充满期待的看过来：“施主，可有所悟？”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