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不是猫酱
然而，由于某种原因，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并未杞人忧天，她能明确感知到自己死期将近！
在他人看来，她的健康状况应该十分良好，除了丢掉一只眼睛以外再无残缺……但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烽很确信，江流大概是自己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而纵然只有这一个，她能不能坚持到让他出师也是件很难说的事。
故而，她必须不断的压迫江流，甚至是以近乎惩罚的方式……
在那之前，至少也要把所有的剑技传下去……呼吸法是最近三四代的事情，但剑技可是真正的家族传承。
然后，在将所有技术教给他之后……她希望得到一个并不遗憾的结局。
——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让我来杀死你——江流很确定烽是带着杀意说出这句话的。
这并不是说烽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而是以“甚至会杀人”的觉悟来对江流进行最后的训练。
如果能通过，江流便可以学习真正的呼吸法和斩鬼剑术，如果通不过......最好的结果也是被砍个半死吧。
（没有正式学烽这个流派的呼吸法，但其实在日常的忍术训练和体能锻炼中，已经把呼吸法和剑术的基本功教给江流了。
而所谓的“松与紧”的境界，其实就是烽她家呼吸法流派的技巧，境界突破了，才能完美掌握具体的招式。算是已经在教剑招了，但江流没意识到。）
这接近半年的修行时光中，江流的精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还没有读心术那么强大，但判断一个人的杀意是真是假还是很容易的。
而他得出的结论是：烽绝不是在做戏。
她很清楚江流如今的实力，知道如果有任何“虚假”的成分，都很难让江流真正体验到战斗的实感，更别提突破了。
所以，她会毫无怜悯可言的将江流逼入死角，将他最后的一丝理性也斩断，迫使其觉醒野兽的战斗本能。只有本能，才能让合理主义的江流摆脱桎梏！
这五个月以来，你的成长让我感到惊愕......和不安。
——不发一语地将刀尖对准江流，烽的眼神平静无波。
‘实在是太快了，原本就算是五十年一见的天才也需要三年的时间来进行修炼，我实在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所以才安排了那么乱来的训练......然而你却将之完成了。
无数次失去意识、累到晕厥、骨头折断——但你不断站了起来，仿佛不死之身一样，身体能力的成长简直肉眼可见。
每一次的失败都让你更加强大，距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近。
这已经不是‘才能’二字可以解释的了，这样的你简直就是......’
“你知道吗，江流？”烽突然开口说道，“在你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发力技巧的时候，我除了生气之外，真的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哈？”
刚刚要捡起那把红绳武士刀，江流听到这句话猛地一愣。
“什么意思？”
“没什么。”烽眼神低沉，“只是意识到原来你也是有极限的，为你只是个人类这件事感到安心”
呲——！
刀刃切开了寒风，发出短促而锐利的嘶鸣，凛然的杀意突如其来，掠过江流全身的那一刻，毫不留情的斩击也应声而下。
“唔！”
江流只来得及拔出刀来，带着散落的雪花勉强挡住了这凌厉的锋刃。
“好快！”
少年瞳孔骤缩，漆黑的双瞳中映出那一抹如火焰摇曳的赤发。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拥有的速度吗？！”
几乎超越了动态视力捕捉的极限，也无法听到脚步声，在攻击到来之前察觉不到任何的预兆。
从没有任何战斗准备的悠闲，到能斩杀修罗的凶狠斩击，动与静的变换对烽这个女人来说似乎不存在间隔。
明明是柔软的雪地，但她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一刻展现出的速度是哪怕职业短跑选手在平整的赛场上也望尘莫及的水准，甚至可以说是非人的表现。
“你在看什么地方？分心的话可是会死的！”
刀刃再次来临，江流已凝神应对，及时将手中长刀横摆上挺，使冰冷的斩击擦出灼热的火花，从他面前划过。
“有什么好奇怪的，速度在这之上的鬼数不胜数，如果眼睛与身体连这都跟不上，那根本没有成为猎鬼人的资格！”
赤发的女杰厉声怒喝，左拳猛然击中江流没有防备的胸腹，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感到一股气劲冲进体内翻江倒海，身体也被击退了数步险些倒下。
还没等他重整旗鼓，冷彻的刀光便接连袭来，江流果断踏前一步，没有狼狈逃窜反而主动迎上，用手中的长刀和烽的杀意斩击碰撞在一起。
“锵——！”
清亮的剑戟之声响起，从开局便被压制在下风的江流，终于和老师有了第一次实质意义上的对抗。
“嚯......不错的判断。”烽低声一笑，“如果你选择继续躲闪的话，那么到死都不会有反击的机会。”
江流面容坚毅，不敢开口搭话，只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战斗这一件事情上，锁定着烽的每一个动作。
与前世在动画或电影中见识过的精彩打斗不同，现实中的战斗要简洁、枯燥得多，很少会有“你来我往、难分难解”的状况。
技巧、力量、勇气、心态、时机——任何一点微小差距，都会在实战中变成致命的弱点。
人类和恶鬼不同，肉体十分脆弱，只要被伤到四肢战斗力便大打折扣，只要被贯穿内脏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说到底，在现实中没有任何犯错的机会，也没有任何衡量战斗力的系统，哪怕是天下第一剑客也无法挡住最普通的刀剑。
故而，即便是实力接近的人也很容易在一瞬间决出胜负。
保留实力、暂避锋芒，等待机会逆转——这种策略是行不通的。
一时的退缩只会让对手得寸进尺，让微小的差距迅速扩大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如果刚才江流依然组织不起像样的防御和反击，只能狼狈躲避的话，烽肯定会宛如野兽一般撕咬上来，用连续不断的斩击和突刺洞穿江流的身体！
而江流也很清楚，像烽这种敌人是最难应付的。
或许是护腕里藏匿的钢针，或许是刀刃反射的刺目光辉，只像这样制造出一眨眼的空隙，她就能准确无误地击杀敌人。
相反，江流学到的很多小招数，例如投掷飞行道具什么的，对烽来说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所以，江流需要无时无刻地集中精力，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锵、锵！”
连续两次快速交手，二人的动作仿佛跳过了时间一样，看不清具体的轨迹，只留下迸射的钢铁花火。
“好，看来你也慢慢跟上节奏了。”
烽咧嘴一笑，牵动半边脸上的疤痕，显得狂气而狰狞。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即便说话也未曾影响呼吸节奏，仅用简单的劈、砍、撩、刺配合步伐便将江流全面压制，那把普普通通的武士刀在她手中变成了不受长度限制的凶器，无论江流怎么防御、后退，刀刃都会第一时间赶到。
烽根本不在乎刀刃会不会磨损，用不带一丝花哨的强力斩击压迫着江流，透过武器传递过来的力度让少年感到无比吃力。
刀身纤细的武士刀完全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即便正面碰撞数十次也依旧坚挺，在纯白的雪地中映照着绮丽的闪光。
江流知道，这既是因为刀本身的材质优秀，也有其使用者的原因。
他甚至见过烽演示“用刀劈砍岩石”这种不合理的事情！
不过江流也并非弱者，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但以身体素质和爆发力来说恐怕要强于绝大多数的搏击运动员吧，靠着出色的体力和反射神经，在与烽的对抗中处于下风却始终未曾败北。
“呼——”
一记迅猛凌厉的袈裟斩，将持刀的江流硬生生击退半步，锋锐的轨迹划过其左臂，让鲜艳的血色之花在纯白的大地上绽放。
“唔！”江流吃痛皱眉，不过未曾关注自己的伤势，仍旧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双手紧握着刀柄没有一丝松动。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明明尽占优势，烽却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留在原地，目光稍显复杂地看了江流一眼。
“这五个月，在剑术上我只是教给你基础的动作而已，甚至没有让你进行过真剑训练，木棒和真剑之间挥舞起来有多大差别我很清楚，原以为无需使用剑技就能轻松逼出你的极限，但你还是做到了这种程度......”
“呵！”
江流眉头一挑，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这个女人虐待太久，此时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怎么，徒弟学得好，做师傅的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高兴？啊啊，确实，没有比这种事更让人兴奋的了吧......但是，为什么不攻过来？”
烽冰冷地注视着江流：“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进攻啊，难道以为这样能赢吗？”
江流一时语塞，呼吸下意识的急促了起来，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哦，原来如此，”将江流的表现看在眼中，烽眯起了眼睛，“你在顾虑啊。”
“......”
“这可是真剑啊，既不是木刀也不是铁棒，如果砍在人身上毫无疑问会夺去对方的生命。如果是恶鬼也就算了，对方是人类的话就难以下手——你是这么想的吗？”
烽用独眼瞪视着江流：“没准还多想了一些，比如‘对手可是朝夕相处了五个月的老师’之类的......哈！”
赤发的女杰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让我感动啊！”
笑声戛然而止，场中忽然安静下来，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刀凛堂烽再次看向江流，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笑意和温度可言。
“你在小瞧我吗？”
就像是被冰做的针刺入了脊椎一样，江流在这一刻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悚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下一瞬，赤发的女杰在雪地中失去了踪影，原地只留下飘荡的雪花。
没有任何间隔，从身后传来了冷彻的杀意。
“——！！！”
江流瞳孔骤缩，心中骇然，但身体还是本能的动了起来，肌肉遵循着无数次重复的记忆，向前猛然一扑，同时反手将长刀向后挥去。
腰部发力带动全身，双腿自然而然做出配合，江流在上身与地面近乎平行的情况下完成翻转，而他手中的刀刃也成功挡住了后方的突袭——
不！
后面空无一物！
凛然的风声骤然响起，冰冷的寒气从侧面扑打在江流脸上，随之而来的则是强有力的踢击！
“我该感谢你‘尊老爱幼’吗？！”
第十四章：全集中暗示法
嘭！
只来得及做出卸力姿势而已，江流瞬间便被打飞数米，狼狈地在雪地中拖出一条深沟。
不过好在他经历了很多“挨打”的训练，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伤害降低到最小，所以虽然被踢中的肋下一阵剧痛，但却幸运的没有骨折。
“我承认，你的成长速度简直就像怪物一样，但说到底也只是天赋比较强罢了，不代表现在的你就有资格和我对等战斗。”
烽冷漠地注视着挣扎站起的江流：“这半年中你的体能提升到了普通人的极限，这确实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这仍然局限在‘普通人’的范畴内，掌握了呼吸法的剑士却是能超越人体极限发挥力量的。
而到了我这种程度的话，即便不刻意使用呼吸法，那种技巧也会如本能一般运行......懂了吗？
不要说技巧和经验了，即便是基础的体力上，你与我的差距也是判若云泥。”
“呼、呼、呼......”
江流用长刀拄着地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瞪视着刀凛堂烽，眼神渐渐冷冽起来。
没错，如果是从“战斗力”这个角度来说，烽有着江流难以对抗的力量，但江流也并非毫无资本！
除了在她这里得到的锻炼之外，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积累了一定的力量！
“呼！”
深吸一口气，江流如同猎豹一般猛然冲了出去，竟是主动向烽发起了进攻。
“嗯？”
烽眉头微皱，手腕转动之间已经将长刀扬起。
“找死吗，这么无谋的冲上来——”
但就在她打算给江流一个难忘的教训时，一股无形的波动穿透空间和肉体，突如其来地传进了她的意识之中。
那就像是在接收信号时所听到的“杂音”，然后又被放大了数十倍，让刺耳的音节肆无忌惮撕扯着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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