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才不是猫酱
但唯独这个男人没有放弃希望。
他并非一味相信正义与公理，刻意忽视黑暗的天真之辈，自从被关押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指望过能够被释放出去。
男人的朋友很少……曾经以为并不需要那么多泛泛之交，只要有几个可以互诉衷肠的挚友便足够了，但谁又能想到这些挚友会成为刺向他背后的涂毒短刀呢？
案件被平反——这种事他从来没有奢望过。
因为外面的人畏惧、厌恶他，故而绝对不会给他卷土重来的机会，又因为心中的惭愧和羞耻，故而连处死他的命令都久久未决。
把他扔在世界上最为黑暗、肮脏的角落里，期待着寒冷的海风带走他的体温，贪婪的虫子去啃噬他的血肉，然后让他就这么慢慢消失……
但那些人注定要失算了！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打算坐以待毙，如果无法伸展正义的话，那就使用同样阴暗的手段来对抗敌人。
他可不打算乖乖在这里坐牢直到垂垂老朽，所谓的监牢是用来关押“罪人”的场所，而他从不认为自己背负着“原罪”以外的罪孽，故而绝不认同肉体被这座监牢禁锢的事实。
他要在这具身体彻底崩坏之前逃出去，将该做的事情做完，对那些陷害了自己的恶人降下天罚！
既然天父没有惩罚那些人，那便由他自己来执行好了！
狱卒和其他犯人曾经说过，这里是连鸟儿都无法飞出去的地狱。
既然不能逃往自由的天空，那么便朝着黑暗的深渊挖掘好了！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
用汤匙、用瓷片、用石块、用瓦片……
不知不觉中，原本健硕的肌肉已经逐渐萎缩，清澈的眼神开始有了一些浑浊，不屈的短发和短须也变成了一窝杂草。
这么长的时间，尽管完成了一个颇为艰难的工程，他却完全没有成就感可言，因为就事实而言，他尚未离开这座监牢半步。
在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无论过去多少年，囚人都只能原地踏步，不管多么坚硬的精神都会被腐蚀干净。
但男人还是坚持了下来，尽管体力已经衰退的不成样子，就算出去也不再有复仇的能力，却依然坚持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而他这机械般枯燥的生活中，唯独有一件事能证明他的时间并未被完全停止——他有了一个“朋友”。
虽然是个眼神已死的男人，在被迫害之后变得自暴自弃，甚至有自毁的倾向……
但他能感受到，那个“朋友”的内在与他极为相似，同样有着一团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也有着不屈不挠的灵魂！
“还差得远呢！”
——在面对“你快死了，坚持不下去的”这个质疑时，挖了那么多年地道的老人是这么回答的。
“还差得远呢！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的苦难而已，还差得远呢！”
……实际上他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所预感了。
但是，为了逞强也好，为了仇恨也好……或者是为了不让这个年轻人自暴自弃，老人一直这么催眠着自己，也宽慰着年轻人。
“等待，且心怀希望吧，我的朋友。”
——
“……大叔？大叔！”
“额、啊？”
恍惚中，老神父听到少女一声声的呼唤，渐渐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恢复了清醒。
“真是的，现在还没到晚上呢，想睡觉未免也太早了吧。”
“抱歉……刚才好像有些失神。”
神父对着一脸关切的立香笑了笑：“越是靠近上层，就越容易出现这种情况，或许真的和我的记忆有关系……我有预感，在登上最高层的时候，我会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去做些什么。”
“额，这种事我不怎么懂啊。”
黑长直的美少女歪了歪脑袋，温和地说道：“但不管怎么说，能找回失落的记忆是一件好事，祝你早点恢复原来的样子，大叔。”
“谢谢你，”老神父露出感慨和欣慰相交加的表情，“在我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能遇到像你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像贵兄长那样勇敢而强大的人……是我的幸运，谢谢你立香。”
“……嘛，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享受这场宴会，不是吗？”
“这倒也是。”
神父回过神来，耳边的音乐之声变得更加清晰，在他用略显恍惚的表情扫视了一遍自己眼前的事物，之前发生的事情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首先是江流与拉美西斯二世的战斗。
那位“王中之王”所司掌的是傲慢之罪，正如前面几层的情况一样，这些“原罪”并不仅仅只是好听罢了。
实际上，拥有一个“七大罪”概念之后，他们自身的性格会受到极大影响，进而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说掌管“暴食”的亚瑟王甚至为了食物而和“自己”大打出手（虽然江流觉得这跟原罪没啥关系，纯粹就是呆毛自己的原因）。
应该是因为这些从者的性格本来就有这种倾向，然后“原罪”的概念帮他们解放了天性，彻底放飞了自我……
拉美西斯二世正因为“傲慢”所以不会向江流认输，即便自己引以为傲的大神殿主炮被人一剑砍掉了……他也要坚持到底。
因为他的试炼内容正是：让余向你们低下高贵的头颅。
很明显，伟大的法老王、王中之王、众神之王的奥兹曼迪亚斯陛下是不可能甘心低头的。
——所以江流砍下了他的脑袋。
嗯，某种意义上也算“低头”了呢。
不可思议的是，在拉美西斯二世被砍头之后，他身上的“原罪”效果似乎减弱了，并慢慢恢复了理智。
或许依旧很高傲，但跟之前那种听不进人话，完全无法沟通的状态不同。
这个清醒的二世陛下看到了自己与江流的战斗结果，虽然不甘心却承认了江流的胜利。
——他很高傲，却不会耍无赖。
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宽容和伟大，作为败者的拉美西斯二世还让神殿内的使魔筹备了一场宴会来款待众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被江流砍下来的脑袋虽然还给了法老王，而拉美西斯二世因为“木乃伊”的加护未曾死亡，可那把“不死斩”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尽管江流没有主动发挥不死斩的效果，但漆黑太刀自带的诅咒就几乎抵消了法老王的不死性。
他看起来已经“恢复原样”，但实际上脑袋与身体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在连接着，稍不留意就会再次断开。
于是乎，我们的拉美西斯二世陛下，在宴会全程都是侧着脑袋以手托住，一直保持风轻云淡又莫测高深的样子……
第491章：圣杯逸闻
“收集了不少呢。”
在上升到第五层之后，一行人并没有急着去攻略下一位守护者，而是先找了个地方建立临时落脚点。
立香将前四层得到的圣杯碎片放在一起，融合成了一个华丽而璀璨的黄金器皿，少女呆呆地看着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圣杯……明明和基督没有关系，为什么把这种东西叫作圣杯呢？”
少女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这个难道不是纯粹的魔术产物吗？
达芬奇和医生也说过，在特异点中出现的圣杯与宗教意义上的圣杯完全不是一回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
单纯因为它也是杯子？”
“这个问题……有点不太好解释啊。”
正在一旁制作烤肉（物资由某法老王赞助）的江流想了想，对立香如此说道。
“首先，圣杯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圣杯战争’中出现的，作为最终胜利者的奖品而存在的圣杯。
一种是立香你见到过的，在特异点中出现的圣杯，包括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
这两种圣杯之间没什么关系，无论是制作方法还是来历背景都相互迥异，不可混为一谈。
但相同点在于：它们都不是真正的【圣杯】。”
“真正的【圣杯】也就是基督教里的圣物吧？”
“没错，在最后的晚餐中，作为圣餐杯盛放了象征着基督之血的葡萄酒，并在基督受难之时接住了流下的鲜血……与圣骸布、朗基努斯之枪一并被认为是十字教的三大圣遗物。
故此，圣杯理所当然被视作‘奇迹’的化身，自古以来便围绕着它发生了数之不清的争斗，这些故事也有很多作为神话和史诗流传了下来。
就连那个大名鼎鼎的圆桌骑士团，也有着追寻圣杯的传说，那件圣遗物最终则是落在了纯洁骑士加拉哈德……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
说起来，按照某些逸闻，兰斯洛特的出身或许可以追溯到基督身上，加拉哈德也算是基督直系了……
总之，无论圣枪还是圣杯，都是被人们疯狂抢夺的宝物，因此而出现的悲剧着实不少。”
江流说到这里顿了顿，笑道：“或许，‘圣杯战争’的概念就是借用了这个典故吧。
毕竟是‘古代英雄为争抢奇迹之杯而发生的战争’——用这个名字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只不过，仪式中所出现的黄金之杯，其实只是【第三法·天之杯】的载体（大圣杯），与从者灵魂的容器（小圣杯）而已，与神话中的圣杯除了名字之外毫无联系。
不然的话，圣堂教会早就派人来回收，而不是监督了。”
“圣杯战争……这个东西常常听人说起呢，而且当初的F特异点好像就是以圣杯战争为舞台的……”
立香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我们在特异点遇到的呢？”
“纯粹的魔术炉心而已，只不过十分高级，虽然称不上无限魔力，却可以在限定范围内实现一些奇迹了。”
江流指了指立香前面的量产型圣杯：“这个还不算完整，但要是用来对从者供魔，足以让一位顶级从者肆无忌惮的使用对城宝具了。”
“哇哦……假冒伪劣的都这样了，不知道真正的圣杯有多厉害。”
立香嘿嘿一笑：“要是能得到真正的圣杯，那迦勒底是不是就可以无限召唤英灵了？”
“额，或许吧。”江流耸了耸肩，“毕竟是盛放过基督之血的圣器，无论有什么样的能力都不足为奇。”
“嘛，也没那么了不起，说到底只是一个杯子而已，看多了也就那样。”
一个声音插入兄妹二人的对话，江流和立香惊奇地转过脸去，却看到神父一边收集着木柴一边自顾自说道。
“老实说，看起来没有那么华丽、贵重，以外形来说可能还比不过那些‘假货’。
刚一开始是挺诚惶诚恐的，也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沧桑与神圣的威压感，但那并不是可以救赎人类的圣物，仅仅只是救世主留下的遗产而已，没有适当的使用者，那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黄金酒杯罢了。”
立香眨了眨眼：“……听你的话，简直就像是曾经接触过真正的圣杯一样呢。”
“这还用……嗯？”
神父突然愣住，手里还没握紧的一根木柴滑落在地。
“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可恶，又来了吗？”
他放下木柴，双手捂住了脑袋，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纠结了一大段时间，表情也并非舒展，看来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找到了。
“记忆……记忆太零散了，想起来的越多，脑子里就越混乱！
不过……我似乎真的对【圣杯】有所印象，好像还亲自触摸过……但除此之外的事情，我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但大叔你是神父，接触过圣杯也不是不可能啊。”
立香眼前一亮，兴奋说道：“对了，既然能接触圣杯，证明大叔你生前地位很高，会不会是教皇啊、主教啊什么的——怎么样，能想起来吗？”
“教皇？呕……啧，听到这个词语就让人感到不爽。
不过，主教吗……总觉得有种怀念的感觉，或许跟我生前有些关系吧。”
神父大叔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自己生前应该是教会高层，或许被委派过看管圣杯的任务也说不定。
“嗯，这是好兆头，看来越往上走对大叔你越有好处。”
立香突然振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了起来。
她站起来举手高指天空：“来吧，让我们继续冒险，帮助大叔夺回过去的记忆！”
说罢，黑长直少女一板一眼地大踏步走了出去……没几步肚子里忽然响起古怪的声音，仿佛在怀里藏了一只鸽子似的。
“咕、咕咕~~~~”
于是乎，立香停下了脚步，然后默默走了回来。
“……”
接过江流递过来的烤肉，在自家哥哥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立香强忍着羞耻感含泪吃下两大口。
——不管干什么事情，总得先吃饱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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