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洲黑猫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要是能早两年动手，事情能坏成这个样子？本来就是王朝末期，结果所有问题一起来，这个世界不彻底崩掉才是怪事。但凡其中有几个问题晚一些来，或者我们早几年就能得到消息动手，也不至于卡在这里。”
很显然，四长老也是同意五长老观点的。不过他也隐晦的提出，这种违逆辛洛斯心意的想法，做起来到底有多困难。
——灭世线最残酷也最简单。因为世界之内的所有矛盾全部清扫干净了。但反过来，不灭世的话，想要用权谋乃至军事解决问题……不仅来不及，可能还会失败。
梵卓三长老：“我不掌兵，也不懂谋略。财政上的问题，我也不管，但你们告诉我，阿瑞安赫德长那鬼样子，让辛洛斯怎么下的了手？你行吗？反正我不行。”
面对梵卓三长老的抱怨，二长老立刻反驳。
梵卓二长老：“那蜂后不也差不多？阿瑞安赫德好歹是个人形，死灵法师只要是个人形，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蜂后是个什么鬼，你们不知道吗？结果辛洛斯还不是整天和她玩的很开心。我看他哪里是当亲哥哥，分明是想当爱哥哥。”
梵卓三长老：“这XP未免也太自由了一点。”
二长老：“所以他才是天之蛇，而我们只是一群没用的糟老头子啊。”
四位长老吵吵嚷嚷的，始终没个结果。等到四人说的差不多了，梵卓大长老才幽幽开口。
“马克西米安，你知道吗？你这是为了自己的感情，在将整个梵卓推向不可知的地方。你因为对儿子的愧疚，让原本简单的计划，开始出现波折。”
梵卓大公：“虽然是有些波折，但同样能能通往最后的目的地。在目标不变的情况下，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过的开心一些——以乐观主义的角度来说，万一我们完美救世成功了呢？”
“天之蛇谁都不用死，所有种族都放弃了仇恨，并且有所成长。整个世界，迎来了美好的全新纪元。”
对此，梵卓大长老微微点头。
“是的，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和你谈。”
“没人能永远绝对正确，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争取相对正确。辛洛斯的路可以走，但太极端了。就如同小偷进了房子，拿走了自己最想要的财宝，却对洒落整个房间的其他珠宝熟视无睹……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没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的话，你不会突然改变想法的吧？”
“那个人，是不是该出来了？”
梵卓大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拍了拍手。
下一刻，一个乌鸦头的绅士出现在了房间里。
所有梵卓长老立刻起身鞠躬。
乌鸦头绅士摆了摆手，让开了身位，显现出了一个穿着宫装的美丽少女——这不是三公主杜湘卓娜吗？
“见过诸位长老。”
同时面见梵卓最有权势的几位长老，杜湘卓娜压力也有些大。
这几位长老可不简单，别看他们只是家族长老。可三公主知道，如果外放出去，他们每一个全都是实权大公。
因为梵卓永不分家的信条，他们才一直呆在梵卓族内，甚至没有贵族封号。
他们不会允许出现第二个梵卓大公。
梵卓大长老：“杜湘卓娜公主？怎么是你？你用什么东西，说服了马克西米安？”
杜湘卓娜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古旧的笔记本。
梵卓大长老：“这是……”
乌鸦头绅士：“这才是凡克拉德死前留下的笔记。我都不知道，凡克拉德在最后关头留下了这种笔记，直到她带着这本笔记找到我……我可以发誓，笔记上所写的每一个字，都是凡克拉德生前亲手写的。”
乌鸦头绅士就是梵卓元祖凡克拉德在世间的残响，他说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虽然梵卓长老们暂时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湘卓娜乖巧的将笔记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的字并不多，但上面的字显然是有人蘸着血写的，狂乱至极的同时，也给人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梵卓必须封王！一有条件就封王！”
“一代人不行就两代人，两代人不行就三代人，总有一天……别听我哥哥的！每一代白蛇都在为下一次积蓄力量，再加上域外之神们的帮助……我们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我哥哥在骗你们！”
和祖训完全不同的训诫。
梵卓始祖有两个，是一对兄弟。这两人因为性格问题，留下不同的祖训也是可能的。不过现在看来……
似乎祖训背后，还另有隐情啊。
梵卓大长老：“杜湘卓娜公主，你这本笔记本，是哪里的来的？梵卓永远不会亏待说出真相的朋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梵卓大长老说的恩威并重。
杜湘卓娜知道这里面蕴含着的力量，于是她说出了实话。
“其实是这样的，之前我一直在追查我母亲死亡的真相。我顺着母亲留下的线索一路找过去，然后发现……”
当学院年轻人们全都在为未来的战争做着准备的时候，杜湘卓娜也义无反顾的开始了人生中最后的征途。
不过她没找到母亲死亡的真相，反倒发现了另一件事情的真相——有人篡改了梵卓元祖凡克拉德最后的祖训。
而篡改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哥哥，安第尔。
没错，黑蛇的名字一直没有变过。
明明是完全不相关的两件事，如今却被搅和在了一起。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神在引导着杜湘卓娜……确实有神。
世界的意志。
除了黑白蛇之外，祂应该就是最高位的神祇了。
梵卓大长老沉吟片刻：“能跟我仔细说说看，您的经历吗？”
“这个当然。”
杜湘卓娜清了清嗓子，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
尽管一度偏离了航向，但最初被设定好的点，仍然回到了最后的线面前。
杜湘卓娜和五位梵卓长老，以及梵卓大公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
过程是艰难的，不过最起码结局还是好的。
经过讨论之后，杜湘卓娜终于以个人身份，和梵卓家族签订了攻守同盟。
在此之前，杜湘卓娜并没有寻求梵卓帮助的意思。对于这个世界，她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她唯一想要的，只有母亲死亡的真相。
当其他人都着眼于封龙和对魔族的战斗的时候，只有她一直带着心腹，在苦苦的追寻着过去的秘密。
不过如今在世界意志的牵引下，她兜兜转转，竟然发现了梵卓的秘辛。
有那么一瞬间，杜湘卓娜觉得自己被当成工具人用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未尝不是个机会。
被人当成工具人其实没什么，最起码这证明你还有价值。
大致谈妥了之后，杜湘卓娜离开了梵卓家，走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中。
不同于前呼后拥的老哥，杜湘卓娜身边只有那几个她救回来的蛇人——这几个蛇人能一直留在她的身边，还是因为辛洛斯的面子。
杜湘卓娜上车之后，马车立刻行动了起来。之前被辛洛斯救了的那个小蛇人坐在车上，和杜湘卓娜说起了这次的收获。
不过当小蛇人听到梵卓竟然真的愿意封王的时候，小蛇人忍不住大吃一惊。反观杜湘卓娜，仍然无比镇定，似乎早有预料。
“怎么可能……梵卓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背叛王族……他们为的是什么啊！”
这的确是很有意思的一个问题。
照理来说，梵卓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因为这个世界，大概率是要完蛋的。而等到辛洛斯重开世界之后，他们自然而然的就是王族，根本不需要在二周目里浪费精力。
推翻旧王族，即使不需要再打一次超级内战，死掉几十上百个梵卓族人，那也是难免的。
这明显和梵卓目前的攻略方向不同。
杜湘卓娜：“你还记得，第一次杀鸡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
小蛇人：“杀鸡的话……很混乱，很不安，甚至觉得有些恐怖。”
这听起来很荒谬，甚至有些懦弱，然而这真的是小蛇人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已经记不清那到底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他只记得那一天他很饿，他的弟弟也很饿。一阵又一阵的酸水，就像是利刃般，几乎刺穿他们的胃袋。
在两个小蛇人的心中，童年总是和饥饿分不开的。然而那一天，两人分外饥饿，他们甚至已经隐约感觉到，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因为这份刻骨铭心的感情，以至于在多年之后，蛇人依然能够清晰的回忆起当年的种种。
当然，小蛇人既然能活着在这里回忆，那就说明他最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兄弟俩的运气不错，在支撑不住倒下之前，两人幸运的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鸡。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蛇人弟弟拼命用短小的双手按住了肥鸡的两只翅膀，而年长一些的哥哥则用路旁捡到的锐利石头，学着大人那样，一下又一下的切割着鸡的脖子。
杜湘卓娜：“如果是石头的话，先敲晕比较好。生命在弥留之际爆发出来的挣扎之力，是非常非常恐怖的。你们两个小孩子，很可能把握不住。”
小蛇人闻言，轻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可我当时真的饿极了，我的脑袋里除了吃掉这只鸡活下去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明明还有别的更简单轻松的办法，我却一个都想不到……我就这么一下下，不断的用石头割着它的脖子，直到它的挣扎越来越弱，鲜血淋了我半身……”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相当失败的杀鸡工作。
杜湘卓娜：“是不是很害怕？”
蛇人：“害怕的话，倒也说不上。至少对于当时已经完全懵了的我来说，就是这样。不过几分钟后，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它们就好像是被钢铁浇筑在了一起一般，我哆嗦着，就是没办法将它们张开……”
“现在回忆起来，真是可笑又滑稽。”
杜湘卓娜放下了车帘。
“现在的梵卓，差不多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当一个人面临真正威胁的时候，脑中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活下去，顶多就是带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一起活下去。那种想要带着整个种族，或者所有人一起活下去的，要么是真正的英雄，要么是真正的蠢材。”
“一周目的时候，梵卓没的选。对他们来说，能在保留梵卓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带上其他种族和友好势力，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即使从道德角度来看，也毫无问题。”
“可现在不是一周目，是二周目。梵卓拥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盟友，更多的资源，以及更坚定支持他们的族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是能多做些什么呢……就比如你吃饱了之后，就会开始后怕一样。”
“你甚至会忍不住去可怜那只被你吃掉的鸡。哪怕你明知道那是完全正确的选择，可如果……你有第二次机会呢？你还会吃它吗？”
蛇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答是的话，那心中的那份愧疚算是怎么回事？
回答不是的话，在随时都可能被彻底饿死的情况下，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如果当时没有活下来话，可就没有现在这样，大家一起努力寻找蛇族复兴的可能了。
小蛇人彻底明白了。
“我的心里很复杂，梵卓族人们比我更聪明，更强大，同时也更复杂。虽然活下来的基本都是梵卓族人，以及他们的盟友，没人会责备他们。但残存着的良知，还是会让他们心底难安……他们，毕竟是白蛇轮转体的后裔。”
“之父对这个世界的爱，终究会影响到他们。”
“越是接近世界末日，那份理性和感性之间的冲突就尤为强烈。他们的理性和经验无比明确的告诉他们，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但他们第二次的善良，却无法允许这件事……一切都是因果相连的，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才以这种形式爆发出来而已。”
在杜湘卓娜的提点下，小蛇人完全明白了。
什么封王党，什么反对派，其实都是假的。
除了极少数中二系梵卓族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之外，更多梵卓族人其实是想借着这个幌子，最后再试一次，让自己安心。
看到一个人落在水里，因为害怕被一起拖进水里，所以不敢下水，这是很正常的感情。但即使不下水，也完全可以用竹竿之类的工具，帮落水者一把。
这是生物最基本的善。
同时也是白蛇轮转体的隐藏影响。
当生命的威胁开始淡去的时候，这种想法便自然而然开始产生了。
梵卓长老和梵卓大公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
可梵卓大公终究心疼儿子，而对于梵卓长老们来说……毁掉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世界，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作恶，是需要勇气的。
越是年长的人，就越是容易怀旧。
如果能寻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的话……
反正最坏的结局也是灭世，情况并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能尝试一次，就让自己安心的话，为什么不去试试看呢？
蛇人：“可封王这种事，无论怎么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吧。先不说如今的王族大力对抗魔族，本身并没有大错。就算单纯从军事角度来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啊。”
“王族和梵卓大战一场，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反正人类肯定是伤筋动骨。到那个时候，魔族再一波冲进来……”
杜湘卓娜：“我也是王族。你以为，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邀请我？”
小蛇人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