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场由极端邪教徒引发的恶劣事件。前段时间瑟蒙迪戒严也是因为邪教徒，发生这件事他们是有心理铺垫的。
事情解决的方式则颇为传奇，是圣光天使降临，净化了邪教头目，还展现了神迹。不少围观群众表示，在目睹天使神降事件后，他们身上的病痛和伤口被治愈，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也好了很多。
今晚的瑟蒙迪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别的不说，中环区附近街道上聚集的那些人群，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散去。 露西背着希雅，和众人一起返回别院，圣光教会的几位暂时留了下来，老法师和尤尔也留在别院休息。
露西的后背并不宽厚，走动时还有些许颠簸感，没有瑞拉那么平稳，但希雅仍然在摇摇晃晃中睡了过去。
别人的无眠和小公主并没有什么关系。
刚结束天使形态时，她还处在某种微妙的兴奋状态，但没过多久，兴奋散去，疲劳上涌，她这具身体又格外嗜睡，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希雅醒来时，夜色已经很深邃了，周围是温润的热水，能嗅到一些药香味，水汽迷蒙之中，还能看到另外几人的身影。
大事件之后的温泉共浴，已经成了别院交际圈的习惯。
希雅身上换好了宽松的浴袍，她凭借后背的触感，确定自己身后的应该是瑞拉。
朦胧的雾气里，露西靠着放酒瓶子的小木筏，穿着薄的不像话的浴衣，半仰着身体，闭着眼睛小憩。
露西身边是迪莉娅，正在帮她清洗长发。歌姬小姐的动作极尽轻柔，生怕弄疼露西，将她吵醒。
阿薰就浮在一旁观望，她眼神里的羡慕快要掉出来了，赤红发丝铺在水面上，像极了夕阳时的颜色。
朵丽丝照例缩在温泉角落，没有靠近众人，她脸上一片绯红，目光游移，希雅都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只白毛女仆心底肯定在盘算什么龌龊念头。
薇薇在离希雅不远处，她的浴衣颇为别致，是那种趋近透明的轻纱，被温泉水浸湿之后，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曲线。
新鲜事物总是比较吸引人的眼球，希雅多瞄了几眼，惊讶地发现圣女小姐近来的发育速度似乎有点快……
不远处的岸上，爱丽丝捧着茶杯小口啜饮，不时和身旁的银月聊上几句。这两位一个是不能下水，另外一个则是不愿下水，刚好她们都活了很多年，知道许多过往秘辛，聊得也还算投机。
当然，还是爱丽丝说话的时候居多，银月开口较少。
希雅长舒一口气，一觉醒来看到这幅画面，宁静安逸的感觉就出来了，心情也放松不少。
“殿下醒了？”
瑞拉的双手搂着希雅的腰腹，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希雅敏锐地察觉到，女仆的声音略有些颤抖，气息也稍显急促。
她握住瑞拉的手指，安抚女仆的情绪，柔声道：“之前实在太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辛苦大家了。”
瑞拉轻轻摇头，道：“这一次，殿下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希雅抿了抿嘴唇，问道：“克洛斯先生他们呢？已经走了吗？”
“别院还有一个稍微小一些的温泉池，露西小姐代替您做主，让那几位去小温泉池洗浴了。”瑞拉道，“当然，除了尤尔先生，其他客人并不会留宿。”
尤尔是因为身体还没恢复，需要人照顾，瑞拉才破例让他留下来。不过没能睡在后院，而是前院的客房。
哗啦啦，水声响起，水浪破开。
露西听到希雅睡醒，划拉着手臂靠了过来，瞧见仍有些迷糊的希雅，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希雅的额头，问道：“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吧？”
希雅摇头，除了这具身体日常的虚弱无力，没有其他不适之处。
“那就好。”露西略带调笑地说道，“天使的力量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强大而危险，很多虔诚的圣职者都承受不住，也就小希雅这样的神之爱女有资格优待。”
希雅抿嘴，这种时候她只需要微笑就好。
“这件事情的后续，王宫卫队和圣光教会的人会处理好的。”露西继续道，“跟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希雅就好好休养身体吧。”
希雅乖巧点头，她该拿到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后续那些麻烦事当然和她无关。
迪莉娅忽然开口：“既然瑟蒙迪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
“咦？阿娅要离开王都？”露西有些惊讶，“是哪里的演唱会邀请吗？”
迪莉娅摇头，道：“是私事，我要去南联盟的镜湖区一趟，来回行程可能需要两个月左右。”
迪莉娅本来就不是常驻于王都，她是个自由佣兵，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也有属于她自己的修行。
这两个月她之所以没离开王都，是因为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希雅和露西都需要帮助，她才推掉佣兵任务和演唱会，在瑟蒙迪逗留了近两个月。
阿薰伸手抱住迪莉娅的胳膊，道：“反正你们身边也不缺人，我就和阿娅一起行动吧，还能有个照应。”
“镜湖区吗？”露西想了想，问道：“你要办的事情急不急？”
“不是很急，但必须要去看看。”迪莉娅道。
“既然如此，你不如再多等几天。”露西道，“三方结盟之后，我和小希雅可能会去圣城一趟。”
“咦？”希雅很是惊讶，露西此前一直反对她去圣城，还不让两位大主教跟她有过多接触，这次怎么就同意了？
露西看出希雅脸上的惊讶，叹了口气，道：“我本来的打算，是不想让小希雅和圣光教会有过多联系。教会内部隐忧重重，一旦被卷入其中，就算是神之爱女也可能遇到危险。但现在不同了，伊洛斯和伍德尔都知道小希雅能化身为天使，他们能明白小希雅的重要性，有他们的关系网，我们会有更多选择，更多操作空间。而且，离开圣城这么多年，我也该回去看看特里德老师和教皇陛下了。”
希雅在露西的言语中嗅到了谎言的味道，但露西对她并没有恶意，只有关怀。
露西是因为别的不方便开口的原因，才同意让希雅去圣城。这样也好，省的希雅再去找理由说服她。
圣城这地方，希雅是一定要去一次的。她有预感，她能在圣城收获到更纯粹的信仰之力。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同行到圣城，然后我和阿薰去镜湖，你们在圣城忙自己的事情，如何？”迪莉娅道。
露西点头，“暂定如此吧。” 时值六月末，正是炎夏，但在北方雪原区域，还是能碰上落雪的天气。
阿娜裹着袍子，手掌平展，压在眉头下方，遮挡雪面上反射的光亮，朝远处看去。
她身边是差不多打扮，动作也差不多的拉伦，两人借着白色外袍的掩护，站在矮坡上，观察着下方的城市。
一个多月前，艾琳大姐出了次远门，再回来时，她忽然下定决心，要打败帝国，让部族光明正大地走出冰原，勇敢地活在阳光之下。
他们的老师，也是部族的大长老，全力支持艾琳，部族里的大人们格外兴奋，阿娜和拉伦也受到了影响，整个部族都变得热闹起来。
也有人表示担忧，但大长老坚持决定出山。经营多年的老家里只留了十分之一左右的人口充当火种，其余人甭管战斗力如何，都跟在艾琳身后，成为了她的士兵。
艾琳没有莽撞行事，她去和原生的冰原之民部族谈好了合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那些蛮子的，冰原之民们提供了一部分军力和牲口，在大长老的安排下，组建起一支三千多人的军队。
这一个多月来，三千人的军队已经变成了一万余人。萨隆帝国在冰原深处的一大三小四处军营，全部被艾琳率军端掉，其中有很多士兵在见到艾琳之后自愿投降，成了部族军队的一员。
上万人的部队，成分颇为复杂。部落、冰原之民和帝国降兵都有。还好有大长老负责管理，队伍才没有混乱起来。
拉伦和阿娜继续干先遣兵和斥候的活儿，负责在军阵之前行动，打探帝国军的消息。
位于山脚下的这座城市，是艾琳和大长老拟定的下一个进攻目标。
它叫做“奥玛”，在冰原之民的方言里，这个名字代表着不可战胜、不会磨灭。
奥玛城是帝国在冰原脚下最初和最后的屏障，依山势建造，是一个大型的堡垒城市，城墙高而厚重，顶层有防护落石和雪崩的独特法术护盾，高高筑起的箭塔上搭载了战争弩机，驻军人数更是多达十余万人。
这样的要塞城市，防护力度和之前那些兵营可不同。阿娜和拉伦在过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好几拨斥候。
两人都知道，这些斥候回不去了。
大长老定下的营地是在一段缓坡上，艾琳此时也在营地，在她的超强感知下，那些斥候还来不及发现营地的痕迹，就会被清理掉。
反观他们两人，都摸到离奥玛城这么近的地方了，还没有被守军们察觉到，实在有些意外。
“啧啧，这些帝国人真有钱。”阿娜看了一小会儿，低声感叹：“这么多战争器械，每天的养护费用都不简单吧？我们部族要是有这么阔绰，哪还用造反？”
阿娜一向喜欢说几句垃圾话，拉伦也没在意，利用高低差，继续观察奥玛城。
奥玛城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据说建造时动用了魔法力量，从冰原深处掘出冻土，烧制成了特殊砖块，所以它青灰色的城墙边缘看上去特别整齐，箭塔和瞭望台也都非常规整，很符合强迫症者的审美。
观察了许久，拉伦放下手掌，揉了揉眼睛。
他们手里没有带纸笔，只能用脑子记下箭塔的大概位置，等回了营地再绘制出来。
“我们的位置太深了，趁着那些帝国人还没发现，尽快撤离吧。”阿娜搓了搓手掌，低声道，“我可不想再被帝国人堵住追杀，那种糟糕的体验有一次就够了。”
天上下着小雪，落在两人的白色外袍上，他们下了矮坡，朝营地的方向撤离。
这种白色袍子还是他们打败了帝国军后收缴到的战利品，看起来薄薄一层，穿在身上却十分暖和，而且在雪原中行走，白色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两人的脚步很轻，再加上落雪的缘故，他们的足印很快就会被覆盖，即便是有斥候发现了他们，也没法根据脚印来追踪。
逐渐远离奥玛城之后，拉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这次的仗恐怕不好打。”
阿娜没有反驳拉伦，回应道：“我们只能相信大姐，相信老师。”
一个多月的高强度战斗，让两人的实力进步不少，但身体和心灵上的疲惫，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沉默地返回营地外围，两人和站岗放哨的族人打了声招呼，便朝着主帐篷而去。
这种结实的厚帆布制作的便携帐篷，也是打赢胜仗后缴获的战利品。
对于现阶段的部族军来说，从帝国军营地那边缴获的物资，对他们的帮助极大。
毕竟在拿下第一个军营之前，三千多人的部族军队连武器都配不全。现在却人手一把主武器，备用一把副武器，还有些擅长投掷的冰原之民自制了枪袋，将捡到的短枪短矛收集起来，当成了“弹药”。
穿过营地，来到最大的帐篷处，阿娜和拉伦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对于一场战争而言，每个人扮演的角色不同，作用也是不一样的，斥候有斥候的作用，盾兵有盾兵的作用，主帅和将才也……”
大长老正在给艾琳讲课，他年纪大了，总是想着在生命结束之前，将自己的知识传授出去。
“老师，大姐。”
拉伦和阿娜规矩行礼，直到老师给艾琳讲完这个段落，他俩才非常同步地转过身来看着两人。
艾琳道：“今天有何收获？”
阿娜有些兴奋，“我们摸到了奥玛城西面，看到了箭塔和瞭望台的大概位置。”
老师拿出纸笔，递给两人，引着他们到书桌前坐下。
艾琳却眉头微皱，她的手指在桌面摊开的地图上点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到了这里？”
拉伦老实绘图，阿娜凑到艾琳身边，吸了口带着大姐味道的空气，她对着艾琳指的方位又朝前挪了一丢丢，手指几乎要和地图上的城市标记重合。
“准确来说，是到了这里。我们要是能再强一点，说不定可以潜入城内调查。”阿娜有些骄傲地说道。
艾琳的目光在阿娜身上扫了几圈，又看了看拉伦，最终还是回到阿娜身上。
她伸手拍了拍阿娜的胳膊，从阿娜衣摆的边缘掉出一只个头很小的淡黄色蜘蛛。
阿娜脸色微变，“大姐，这蜘蛛？”
雪原上不是没有蜘蛛，但能在这种低温环境下活动的，只有冰蛛种。
这个淡黄色的蜘蛛个头极小，颜色也不对，肯定不是冰蛛种。
阿娜不笨，她很快就意识到，她和拉伦早就被人发现了，那人还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印记，通过他们俩追踪到了营地的位置。
“大姐，老师，是我们俩大意了！现在赶紧通知大家撤离吧！”阿娜脸色急切，“帝国军知道我们营地的位置了，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阿娜本身就是个施法者，身上也佩戴着老师制作的魔法首饰，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个小蜘蛛的存在。
盯上他们的人，比他们俩的硬实力强太多了。
大长老看向艾琳，似乎是在等艾琳做决断。
艾琳手指轻敲，道：“我出去一趟。”
她捻起地上的小蜘蛛，朝营帐外走去。
阿娜看向大长老，老人皱着眉头，也有些搞不清楚艾琳的想法。
从西大陆回来之后，艾琳的想法就不像以前那么好猜了，再加上她又不喜欢说话，搞得身为老师的他现在也有些尴尬。
“先等着吧，艾琳没有说撤离，应该是有办法解决追踪者。”老人斟酌一番，说道。
拉伦看着艾琳离去的背影，轻声道：“总感觉大姐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长老笑了笑，道：“她啊，找到了愿意去为之改变自己的宝物。”
离开营帐后，艾琳无视了众人和她打招呼的声音，手指捻着蜘蛛，朝着某个方向行去。
众人见怪不怪，这位奇特的首领经常会有一些奇特的行为，但她能为他们带来胜利，能挫伤帝国气焰，还能从强盗般的帝国人那里抢到东西，这就够了。
跟阿娜他们不同，艾琳并未换上新衣服，她依旧穿着那身看起来并不怎么防寒的兽皮织物，腰侧挂着惯用的短刀。
某种程度上来说，艾琳依旧是艾琳，是那个能从熟悉的事物和环境中寻求安全感，不喜欢改变的艾琳。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些时候，为了得到某些东西，你不得不做出改变。
手指上的蜘蛛依旧在隐蔽地传递着信息，这是一个约战信号，蜘蛛的主人用这种方式来告诉艾琳，她在等着她。
在平静的雪原上穿梭，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多小时，艾琳来到一处山谷。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稍高，雪层融化不少，露出了黄褐色的岩层。
山谷的中心处，雪层基本消融，身材高挑的女性双手抱胸，紫色眼瞳静静地看着艾琳。
艾琳手指一松，淡黄色小蜘蛛落在地上，以一种不正常的疾速奔回女人身边，钻进了她的衣服内。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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