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以受礼仪式开始为信号……”
不到半个小时，高个子男人就说出了所有情报。
那种从骨髓渗入灵魂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忍受的，先前那些口出狂言的邪教徒已经痛到昏厥，即便如此，他们的身体依旧因为本能而抽搐着，显得极为骇人。
高个子男人只是体验了一小会儿，就忍不住全招了。
梅亚也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有想到，痛苦鞭挞这样的四阶深渊法术，也会有如此明显的杀伤力。
能混进圣城，这些邪教徒可不是弱者，领头的费拉是四阶高级的职业者，那群昏倒的人里也有好几个四阶，弱一点的也有三阶中级，放在哪里都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然而，梅亚仅仅是一个群体施法的痛苦鞭挞，这些人就都倒地不起了。
“一百二十来人同时潜入圣城，应该有人为你们打掩护吧？”梅亚压着裙摆蹲下来，拨弄了几下费拉的脑袋。
这人还是个四阶施法者，精神力不弱，但被痛苦鞭挞锁定后，也就比普通职业者多撑了几秒钟。
看来，就杀伤效果而言，深渊法术和普通魔法果然不在一个阶层。
“我也不知道内援是谁，我们入城的渠道，都是萝拉圣女负责联系的。”高个子回答道。
圣女萝拉，梅亚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瓦哈尔邪教的大部分精锐教徒在银月山覆灭，祭司都死了好些个，之后王国和圣光教会开始大规模调查这个邪教，得知残存的教徒就是听从圣女萝拉的指挥。
露西曾猜测过萝拉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奥尔森城金叶花商会的负责人芙罗莉娜。
先前在瑟蒙迪制造混乱的邪教徒，也是听从萝拉的命令，但这位狡猾的圣女并未亲自下场，没有被蔷薇园和圣骑士抓到行踪。
“萝拉圣女也在圣城？她大概什么实力？藏在哪个据点？”梅亚快速发问。
高个子男人面露苦涩，“萝拉圣女不是和我们一起行动的，我对她的了解也很有限，但听费拉说过，萝拉圣女最让人敬佩的并非她的实力，而是她的智慧。”
一番询问下来，梅亚获得了一些情报，连邪教徒们剩下的三个据点的地址都拿到了，但是关于萝拉的消息还是极为有限。
只知道她目前大概是在圣城，但和身份有关的情报一点也没有。
梅亚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她站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
抽搐中的邪教徒们停下打颤，嘴角和耳朵里溢出血丝。
梅亚直接用精神威压震坏了他们的脑袋，费拉被她额外关照，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死透了。
最后，梅亚的目光再次回到高个子男人身上。
这个人和那些倒下的邪教徒们略有不同，他的良知还未彻底泯灭，在把梅亚带进院子时，他曾挣扎过，也试图劝告梅亚。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屈服在费拉的淫威之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梅亚弹指，正欲动手，高个子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度开口：
“萝拉圣女可能和光耀商会有些关系，我们入城时的伪装身份是光耀商会车队的随行护卫！”
梅亚微扬嘴角，“光耀商会吗？”
她站起身，随手戳在高个子男人的脑门上。
男人闷哼一声，倒地不醒。
梅亚没有杀他，也没有对他用痛苦鞭挞，只是用精神力击垮了他的神志，还将他标记成了“精气汲取”的目标。
男人醒来之后，大概会丧失最近几年的记忆，变得比以往愚钝一些，身体也会因为血气亏空而大病一场，但最起码能保住性命，比地上那些尸体幸运多了。
处理完这个据点，梅亚活动身体，伸了个懒腰。
在精气汲取生效时，她能持续感受到微弱的舒适感，如果选择的是那种血气精力十分充足的对象，这种舒适感应该会更加明显。
距她离开路德维希广场，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要在一个小时内处理掉剩余的三个邪教徒据点，似乎有些难度。
毕竟梅亚对圣城也不熟，还得花点时间对照地图找路。
想了想，梅亚转身离开院落，出门时，将大铁门关上，还上了个锁。
这里不是圣骑士们的巡逻辖区，邪教徒们的尸体应该要过几天才会被发现，那时候尘埃已然落定，这种小事就不重要了。
梅亚花了一刻钟，快步走回路德维希广场。舞台之上，表演仍在继续，梅亚大概扫了一眼，没在台上找到丽兹。
她走回临时木板房，却发现房间门已经打开，丽兹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似乎是在等她回来。
“咦？”梅亚有些惊讶，“你不是要两个小时后才能下台吗？”
丽兹捧着茶杯，翻了个白眼，道：“是两个节目啊，连续演两个多小时可是很累的！”
梅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脸，在床沿边坐下，道：“但现在人还没散，也没办法开始练习吧？”
“唔，练习的事情等晚点再说。”丽兹站起身，走到梅亚身边，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身打扮很适合你，就是头发乱了点。”
梅亚嘟起嘴巴，“没找到发带。”
“我有，过来坐下。”丽兹拍了拍椅背。
梅亚笑着坐过去，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女孩子，实在不擅长打理头发。
丽兹挽起银灰色发丝，手指做梳子，大概理顺头发，随手一挽，又像是编织绳结一样穿插几下，很快就把披散的头发变成了挽起来的发辫。用发带绑好之后，她在发辫间插了根发簪固定，只留下少许散开的发丝披在身后，既保证了美感，又不会让梅亚感觉到后背被覆盖的闷热。
梅亚眨巴几下眼睛，她刚才对着镜子试图记住丽兹的动作，但才开了个头，剩下的步骤就全乱了，只能鼓了鼓脸颊，故意用小女孩般的声线说道：“不愧是丽兹妈妈，心灵手巧，真厉害！”
丽兹戳了戳梅亚的后颈，示意她站起来，等少女坐回床沿，她才淡淡开口：“梅亚，你刚才杀人了吧？” 问这句话时，丽兹的语气很普通，就像是熟人之间询问吃饭了没一样自然。
但不知为何，梅亚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她低下头，小声道：“确实杀了人，一共二十七个，都是瓦哈尔邪教徒，他们打算破坏明天的圣者受礼仪式，安全起见，我只好动手杀了他们。”
“顺带测试一下深渊法术的威力？”丽兹道。
梅亚沉默，她确实有这个念头。
“放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丽兹道，“奇物商人不参与本世界的任何争斗，对于你杀人这件事，我不鼓励，也不反对，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本身。”
她手掌一翻，将另一杯红茶递给梅亚，继续道：“杀人是一种解决事情的手段，对于那些邪教徒而言，他们已经无法被感化，杀了他们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梅亚，你的这具身体里有着魅魔血气，它在给你带来魅魔特质的同时，也会附赠一些不那么美妙的负面影响。”
“深渊生物的本质是混乱无序的，血脉中涌流着破坏的冲动，而杀戮，是最容易引发这种冲动的行为。你要注意，不能被魅魔血气污染你的心智。”
梅亚暗自搓了搓手，她自己倒是很清楚，只是这种程度的杀戮，还不能影响她的心智。
上个世界里，杀人放火的事情她也没少干，没这么容易沦陷。
但在不了解她过往经历的丽兹眼中，这次的事情，或许是她在魅魔血气的引诱下杀死了二十多人，是有可能引发堕落的危险事件。
“丽兹，我会注意的。”想了想，梅亚还是决定表明态度，“但是，那些邪教徒放着不管的话，会造成更大的危害，不管是为了我的朋友，还是保护圣城的普通居民，我都必须清除掉他们，这是一种必要的杀戮。”
这个身份她不打算再维持小公主那样的人设，她需要一个杀伐果断的新身份，去做一些小公主不方便做的事情。
如果梅亚也畏首畏尾，那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丽兹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你已经有承担杀人罪孽的决心了，这样也好。不过不要忘了我先前的提醒，两种力量要交替使用，维持大概的平衡，如果今晚还要继续杀人，我建议你使用圣光神术。”
梅亚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了。”
丽兹的表情略带几分萧索，她闭上眼睛，揉了揉眼眶，再度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清明，开口问道：“你和怜已经见过面了？”
梅亚道：“见过一面，聊过几句。”
“怜……”丽兹上下扫视着梅亚，斟酌着措辞，“她是个很危险的家伙，不是指武力上的危险，是其他方面的，总之，如非必要，最好别跟她有过多接触。”
“嗯？”梅亚有些没搞明白。
看梅亚一脸呆样，丽兹咬了咬牙，道：“直说吧，她就是个变态百合chi女！你这样的小姑娘，她能把你骗进旅馆过夜三次，还让你掏住宿费用！”
“哈？！”梅亚张大嘴巴，满脸惊讶。
虽然只聊了几句，但在她眼中，那个水蓝色长发的大姐姐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才对。
“专业技术上，她确实很厉害，歌舞双绝，算是团里的顶梁柱，但是人品和私生活方面嘛……”丽兹嫌弃地撇了撇嘴，“这家伙，还真是没浪费她身上海皇人鱼的血脉。”
普通的人鱼族姑娘大多痴情专一，但海皇人鱼就未必了，她们是深海之王，简称海王。
梅亚再度陷入沉默，能让好脾气的丽兹都嫌弃成这样子，看来那位怜团长的确是个很糟糕的人。
“总之，不要靠她太近，要是让那样的家伙成为你的初体验对象，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丽兹道。
听到这句话，梅亚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看向丽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别这么看着我，我跟她可不是那种关系！”丽兹撅起嘴巴，恨恨道：“只是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被她骗了，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丽兹妈妈，你说的那个朋友……
梅亚捂住嘴巴，不管那个朋友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个话题都不该继续聊下去了。
她轻咳两声，道：“丽兹，我从邪教徒口中得知，他们在圣城里还有三个据点，剩余人数还有九十多人，我想今晚去处理一下。”
丽兹盯着梅亚的脸看了一会儿，道：“去吧，注意安全。如果觉得身体不对劲，就尽快赶回我这里。”
顿了顿，她又摸出一块手指头大小的玉片，递给梅亚，“或者把这个捏碎，我就知道你遇到麻烦了。作为售后服务，三个月内我有义务保证你对商品的正常使用。当然，我只负责帮你修整身躯，打架之类的情况，我不会出手。”
梅亚收下玉片，对丽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谢谢丽兹妈妈！”
“去去去！我才不想要你这种女儿！”丽兹嫌弃地把梅亚推出房间，道：“处理完了事情就早点回来，今晚是最后的特训，以后咱们就不会经常见面了。”
“嗯，丽兹妈妈等我回家~”梅亚挥了挥手，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
丽兹看着少女的身影远去，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关上房间门，床边出现一道裂缝，戴着睡帽的丽兹满脸仙气，隔着裂缝看着她，问道：“最近很累吧？要不要先回来休息一阵子，换个人给你代班？”
“不用。”丽兹揉捏着眉头，“我还撑的住。”
“你在那孩子身上的投资已经太多了，不符合我们奇物商人的行事准则。”睡帽丽兹道。
丽兹微笑，“我们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这么多，不收获到足够多的东西，不是就更亏了吗？”
“行吧，你乐意就行，注意别把自己陷进去。”
睡帽丽兹打着哈欠，像是拉窗帘一样关上了缝隙。
另外一边，再度回到大街上的梅亚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还有三个城区的邪教徒等待她的清理，这个任务算不上麻烦，作为开胃小菜正合适。
今晚，梅亚开始狩猎！
圣者受礼仪式的这天早上，希雅在女仆连续数次柔声呼唤中，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依依不舍地离开被窝。
昨晚处理掉剩余的三个邪教徒据点后，她还在丽兹的帮忙下，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的法术练习，到天亮之时，她准备躺下休息，丽兹才告诉她，三天保留期已过，从今天开始不再负责替希雅保管梅亚。
梅亚当然是撒娇求情胡搅蛮缠，但丽兹已经适应了这一套连招，只收留她吃了个早餐，就赶着梅亚离开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希雅其实是处于双线操作的状态。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双线操作对希雅来说也不难，就是精力消耗比较大。
她这边的希雅正在穿衣服，那边的梅亚却在清晨的街道上闲逛，两边的动作并不同步，有种微妙的割裂感。
这种割裂感还在希雅的承受范围内，只是会让她更容易陷入疲惫状态。
刷牙洗脸，洗澡换衣服，瑞拉很熟练地帮希雅做这些事情。
小公主今天穿的不是便装，而是圣职者们的制式袍服。她这种体型的衣服比较难找，教皇宫那边送来几件，但也不是完全合身，瑞拉昨晚改了许久，才弄出适合给小公主穿的衣服。
听露西和伊洛斯说，仪式结束后，希雅还得换上圣者专门的着装，那是一套高等级的法术装备，算是成为教会圣者的福利之一。
希雅这边像是个提线木偶，在瑞拉和露西的摆弄下，进行着仪式开始前的最后准备。
街上闲逛的梅亚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现在还是清晨，刚过七时，街上的行人不多，梅亚这样姿容超绝的美少女，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偏偏她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一边在街道上闲逛，随手买些有意思的小物件，一边观察着街道两边巡逻的圣骑士，凭借着身体的感觉，判断其中有哪些人被无面者顶替。
“咳咳，这位小姐，我们家少爷有请，希望能和你聊聊天。”
一个侍从打扮的中年男子拦住梅亚的去路，脸色尴尬地说道。
梅亚顺着侍从朝旁边看去，不远处站着另一个差不多打扮的侍从，还有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穿着贵族长衫的少年。
梅亚皱眉，她这是被什么富家少爷看上了，打算当街调戏吗？
她懒得理会说话的侍从，转头向不远处正在巡逻的两个圣骑士走去。
碰到这种事情，当然是叫骑士们来处理！
她自己动手的话，万一打坏了那个小少爷，引来什么背景了不得的老大爷，就会变成很俗套的故事展开了。
看到梅亚的动作，上来搭话的侍从也慌了，连忙解释道：“这位小姐，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想对小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家少爷是炼金大师托雷克斯的学生，联盟境内最年轻的高级炼金师安塔尔，他想和小姐进行一些学术上的研究讨论！”
梅亚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看着侍从，“但我并不是炼金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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