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这一击威势骇人,显然不是试探攻击。
一直板着脸的卢恩表情出现变化,面容越发阴冷,他左手的小指上凭空出现一枚戒指,埃洛瓦城市的大结界随即响应号令,降下坚实的魔力屏障,试图抵挡剑气。
艾琳认出了戒指的造型,正是镇国之器中的至高戒玺,但她和梅亚已经不打算再近距离观战,手牵着手迈入传送通道中,消失不见。
再次现身时,她们已经来到了埃洛瓦城外的矮山包上。
两人站稳脚步没多久,埃洛瓦城内的半空上传来巨大的魔力波动,城市的大魔法阵也在瞬间激活,贴着城墙升起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埃洛瓦。
炮仗爆炸了,声势比梅亚预估的更大。
夜色深邃,无星无月,野鹿湖小镇外,民兵阿莫抱着一杆木质长枪,坐在栅栏前的凳子上,借着挂起来的油灯,警惕地看着东北方向的小路。
最近几天,附近的官道那边来过一批逃难的人,个个形容消瘦,像是饥饿许久的难民。
这些难民的素质良莠不齐,有安安分分拿钱买东西的,也有打砸抢烧杀人越货的,离着野鹿湖小镇十几里外,就有一个镇子遭了殃,被烧了个干干净净,镇子里的居民也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这群难民底细不明,附近的军队前些天被调到了别处,也没人来管,各村镇只能拉上民兵队伍,摆上路障栅栏,拒绝陌生人进入。
阿莫也是最近几天才换上民兵队服的,手里的长枪是队长给他现做的,靠这个御敌可不现实,但阿莫兜里还有个口哨,一旦遇到情况,他便会吹响哨子,叫来队长和其他人。
野鹿湖小镇的民兵队长是个中级职业者,以前还当过佣兵,厉害的很。
阿莫今晚是第一次值夜班,他就怔怔地盯着小路,一点也不敢放松。
镇子里有他喜欢的女孩儿,有辛苦抚养他长大的妈妈,还有其他的乡亲朋友,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一定不能让陌生人逃过他的眼皮,溜到镇子里去。
簌簌簌。
夜风吹动树叶,发出声响,小路的尽头像是有个人影一闪而逝。
“谁在那里?!”
阿莫立刻警觉起来,单手握枪站起身,对树丛里的阴影吼道。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衣服的内兜里,随时准备掏出哨子。
刷拉拉。
夜风变大,树叶的声音更加响亮,但并没有人回应阿莫的问话。
年轻的民兵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树林里的动静。
林间并没有人,模糊的灯光将远处的树枝丛映衬的像是人形,让阿莫看花了眼。
他松开哨子,轻轻拍了拍胸口,又坐回椅子上,顺手抓起一旁的水囊,小小地喝了一口。
水囊里装着自家酿的果酒,口味清甜,比白水好喝,也不醉人,是阿莫闲暇时的调剂品,今天第一次守夜,他特意灌了满满一壶。
队长说,熬夜警戒是个难做的活,阿莫倒是不觉得,他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正好,大概能一直守到明天早上。
“嘎嘎——”
夜鸦的叫声忽然响起,吓得阿莫差点打翻手里的水囊,他抬起头看向树枝间,几只暗色的鸟儿快速飞过。
阿莫嘟囔了一句“就知道吓唬人”,脑海里却想到了安妮的棕色头发。
安妮是他邻居家的女儿,跟他一起长大,他们关系很好,不出意外地话,明年开春就能订婚。
“这是为了守护安妮,绝对不可以松懈!”
阿莫给自己的守夜行动找了个高大上的理由,抖擞精神,把自己想象成传奇故事里的守卫石像,静静地注视着小路。
哒哒。
轻微缓慢的脚步声传入阿莫的耳朵,在他的视线里,小路尽头走来一个身形佝偻的人。
“你是谁?这里是野鹿湖镇,最近不欢迎外来者,还请你自己离开!”
阿莫再度站起身,握着枪杆,大声喊出队长教导过的话语。
弯腰低头的人影却没有理会他的警告,一步步走近。
阿莫摸出兜里的哨子,心脏跳的很快,“停下,不然我就要把你视作敌人了!”
人影这次没有装聋,乖乖停了下来,并且发出了很明显的喘息声。
借着油灯的光芒,阿莫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披着一身破烂长袍,和队长描述过的难民形象差不多,脸庞瘦削,肤色蜡黄,眼窝内陷,虚弱的要靠拄着拐棍才能站稳身体。
看到老人的模样,阿莫想到了安妮的爷爷。
几年前,阿莫刚满十岁时,安妮的爷爷就是这样的打扮,离开镇子走进了树林,从此以后阿莫再也没见过他。
“老爷爷,我们镇子不欢迎外来人,你换条路走吧!”阿莫想到队长离开时的嘱咐,压下心中的同情,高声说道。
“呵呵……”老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阿莫,十分费力地说道:“你是阿莫吧?这些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阿莫一怔,老人的语气也让他觉得熟悉。
“镇子里不欢迎外来人,但我不是外来人。”老人继续道,“我上次离开镇子,你才这么高,还跟我家小安妮玩过家家的游戏,说长大了要娶她……”
阿莫眼睛一酸,“你,您真是安迪爷爷?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撑着拐杖虚弱而缓慢地朝阿莫走来。
阿莫连忙快步上前,打算扶起老人,将他带回镇子。
年轻的民兵没有注意到,老人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着红光,嘴角的温和笑容也变成了嗜血的诡笑。
在阿莫即将碰到老人的手臂时,老人花白色的头发如蛇般扭动,弯曲再绷直,隐蔽地刺向阿莫肋下部位。
噗嗤。
锐器贯穿肉体的声音响起,鲜血撒溅到阿莫的脸上,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老人。
老人干瘪的胸膛上,多了一截儿锐利的剑刃。
长剑干脆利落地捅穿了老人即将衰竭的心脏,让他提前归西。
阿莫张着嘴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兜里的哨子,塞到嘴边,但正要吹响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住了,无法动弹。
长剑从老人身上抽离,尸体砸在地上,血液晕染开深色的痕迹。
那个看起来和安迪爷爷很像的老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腐烂,变成一地烂肉,腥臭味刺鼻,让阿莫脸色发白。
但他动不了,没法吹响哨子,也没法出声呼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镇子有麻烦了!大家有危险!
阿莫的心情万分焦急,可身体就是无法动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光。
昏黄灯笼的照耀下,一袭流动的银色光芒。
发丝的柔顺程度让阿莫想到了野鹿湖上游的瀑布,而秀发的主人,那个漂亮到像是在发光的少女,更是驱逐了他内心里的焦急和恐慌,让他逐渐安定下来。
少女手中握着剑,就是她杀了安迪爷爷,但她脸上的笑容却让阿莫升不起恨意。
没读过书的阿莫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他看到的美丽,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即便是安妮,在这个女孩面前,也如同月光下的萤火虫一样不起眼。
“冷静下来了吗?”少女手腕一抖,长剑消失不见,她笑眯眯地从阿莫手里拿过哨子,“先不要吹响这个,再等一会儿。”
阿莫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敢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森林深处亮起淡蓝色的光晕,然后又是一个漂亮女孩从林子里走出来,到了银发少女身旁。
新过来的这位少女有着很罕见的冰色长发,她熟练地挽起银发少女的胳膊,声如银铃:“已经搞定了。”
“好。”
银发少女将哨子还给阿莫,比了个手势,道:“吹响它吧。”
阿莫接过哨子,按照少女的吩咐吹响——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对方说的话,他下意识就遵从行动了。
尖利的哨声吹响,没过多久,穿着兽皮甲的队长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队长的络腮胡子时,阿莫空洞的心安定了不少。
队长这么厉害的人,应该能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吧?
队长:“两位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银发少女:“埃洛瓦溜出的恶人跑到你们这边来了,差点杀了那位呆呆的先生,我们恰好路过,顺手解决了它。”
队长:“地上这玩意儿就是尸体?怎么腐烂的这么厉害?”
银发少女:“那不是恶人的本体,是被它操控的尸体傀儡。我们来的再晚一点,那位小哥就要被吸干身上的血了!”
队长蹲下来检查尸体,没过多久又站了起来,“确实是死去多时的腐尸,控制尸体的那家伙藏在哪里?我们得尽快找出来!”
阿莫的脑子这时候才恢复些许清明,但还是不太理解眼前的场景。
几年没见的安迪爷爷回来了,然后又被那个漂亮女孩杀了……
阿莫皱起眉头,要跟队长说吗?
他瞄了瞄地上的腐烂肉块,有些犯恶心,这坨烂肉真的是安迪爷爷吗?
他陷入自我怀疑时,银发少女继续开口:“控尸的那家伙已经拔除,不会威胁到镇子了,你们可以放心。”
“呼……真是多谢二位!”队长鞠了一躬,“你们都是高级职业者吧?也是从帝都那边过来的吗?可以说说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可就一言难尽了。”少女指了指栅栏后方的大门,“我们俩还没找到今晚留宿的地方,可以在这边借住一晚吗?”
队长:“当然没问题,不过咱们镇子没有旅店,我找人给你们腾出房间吧!”
少女:“谢谢,那咱们就边走边聊。”
双方简单交流后达成共识,队长拍了拍阿莫的肩膀,道:“阿莫,在林子里挖个坑,把那坨东西埋了吧。你长这么大,也该接触接触尸体了。”
阿莫嘴唇微颤,憋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队长,那个,那个是安迪爷爷……”
“老安迪已经死了好几年,那不是他,只是一具被人利用的尸体。”队长道,“接触尸体的时候记得戴手套,如果受不了气味,可以用湿布挡住鼻子,我们就先走了!”
阿莫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队长已经带着那两位漂亮的女孩,翻过木栅栏,走向了镇子里。
银发少女一边走,一边在说话:
“摄政王加冕称帝,当皇帝不说,还想当魔王。”
“中央军团长看不过去,和摄政王打了一架,差点被打死。”
“大魔法师卢恩出手,意图镇压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打了一场狠架……多半是死掉了……”
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淡,阿莫已经听不清完整的对话。
“埃洛瓦的大结界都失效了,城墙上也开了个口子……贫民区……那些人趁机跑了出来……”
“城内也乱成一锅粥了……”
目送着三人远去,阿莫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少女们说的话,他只听得懂发音咬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一点也不明白。
什么摄政王,什么皇帝、魔王之类的,阿莫都不了解,但他弄明白了一件事,镇子周围之所以不安定,是因为有坏人从禁锢他们的地方跑了出来,而禁锢坏人的地方之所以坏掉,就是因为谁和谁打架……
好复杂的东西啊!
阿莫揉了揉头发,他从小脑袋就不灵光,很多事情安妮一遍就能搞清楚,他却要听别人说几遍才能懂。
他放弃理解刚才那些话语里的信息,看向地面上已经腐烂溃败的肉团。
这到底是不是安迪爷爷?
头疼啊!
阿莫在木栅栏附近的小亭子里找出锄头,拎起灯笼走进树林,找好地方挂上灯笼,开始破土挖坑。
挖坑这种简单的事情,阿莫就能做的很好。
用了两个多小时,他就挖出了一个可以埋尸体的坑洞。
接着他又寻出麻布袋,裹好尸体埋入坑中,填土夯实。
这一连串工作忙完时,天色已经微亮。
在刚才的体力劳动中,阿莫清空了脑袋里的杂念,带来的果酒也喝完了。
他按照队长教授的动作,活动了几遍身体,白班的队友正好来换岗,他便扛起木枪回了家。
打开房门走到客厅,阿莫隐约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香味。
正疑惑时,他家客房门打开,先前曾见过的那位银发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温和地说道:“阿莫先生,我和朋友要在你家里借宿一天,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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