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不……不是的，特里斯坦大人。”
肃正骑士神色慌张，欲言又止地说道：“敌人只有一个人。”
……
……
……
啊啊……我为什么会在站在这里呢？
离开了富饶舒适的北美大陆，来到了这遥远的不列颠之地。
啊啊……对了，我是被狮子王大人制造出来的战士，为了战斗而生。
但，现在我却——
肌肤像灼烧般火热，身躯却仿佛从里到外都被冻结成冰了。
原因，当然出自眼前的那匹怪物。
那个被冠以了莫德雷德之名的杀戮机关。
挥舞着双剑，放射出邪气，在战场中起舞的鬼神。
他所到之处，人群便爆发出嘶哑的喊声。
然后，身经百战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冒着血地倒下。
明明每一个人都是拥有超越现代主战坦克火力的超人，在那匹怪物的面前却根本不堪一击，统统化作了荒野的尘埃。
有几个今天昨天晚上还一起说过话的同伴也一样成了地上尘埃的一员。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非常宽敞广阔的大洞窟，但同时却显得无比狭窄和局促。
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占据了洞窟大半面积的财宝，那是只要拿到手就能得到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堆积成山的财宝。
然后还有另一个理由，仿佛要掩盖着巨额财宝似地躺睡在那里的、沉重的庞大之暗。
明明其身姿不过是个身高甚至不足1米6的少年，却能让人感受到拧紧心肺般的绝望重压，将我的双脚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正是这种重压刺激着人的想象。
恍惚间，少年仿佛已经不再是少年。
我看见，无数的肃正骑士正在战斗的是一条——
深红的鳞片、烈焰的舌头、锋利的钩爪。
傲慢且贪婪的目光、炽热而又剧毒的吐息。
狰狞的龙首俯视着不知死活的蝼蚁，它将那双巨翼伸展开来，让天空都化为了无尽的黑暗。
而这一切所构成的，便是一个只存在于神话中的至高幻想。
当红龙行走于大地，它是巍峨的山峦。
当红龙翱翔于高天，它是梦幻的浮岳。
我，是被尽头的女神所制造出来的兵器。
啊啊……
而这样的我，却在他的面前连心都完全屈服了，这一点实在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可怕。
或者是因为心早就彻底破碎了，所以就连刻入灵魂的使命也随之消失了吗。
更令人恐怖的是，龙果然还是生命体。
到达这个次元的话，本来就算什么都不吃也应该能生存下去的啊。
这个邪恶的存在，一定是为了折磨和玩弄猎物而进食的。
不断折腾老鼠的猫，或者慢慢消化老鼠的蛇——就是那一类的猛兽。
红龙张开了嘴巴，好像在用人类的语言说着些什么。
他说，这里是只允许一头生命存在的地方。
也就是说，是除【赤龙莫德雷德】以外的所有生命都必须命绝于此的地方。
就算想逃跑，双脚也像是被钉死在地上似得无法动弹。
只要一动就会死，甚至只要一看就会死——
总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常识了。
恐惧早已烧穿了皮肤，正在折磨着我的五脏六腑。
如果是梦的话，这时候一定会醒来。
但是——这真的是梦吗？
要是在这里被吃掉，自己还有没有能醒过来的保证呢。
如果没有，就只能战斗了。
但是，我绝对不可能战胜它。
它会喷吐出火、冰、或者毒的气息，它的强韧比城墙更加坚固，它的钩爪能轻易撕裂钢铁，它的尾巴只需一击便能将金刚石化为齑粉。
人类绝对不可能战胜龙种。
至少如果手里拿着剑的话还可以选择自尽……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右手正握着剑，手腕上正装备着护手。
“啊啊……太好了……”我喃喃着。
“喂！你楞在那里干什么？”
这时，身旁的一个持弓的肃正骑士对我吼道。
“……什么？”
我被吼声拉回了现实。
看向他，他拉满了长弓向着龙翼射出箭矢。
如此我终于领悟到——
我其实也是要和红龙战斗的肃正骑士的一员。
还有无数的同伴，和我一起。
那么我就可以战斗了——
心中开始产生一丝希望。
我放下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正面注视着邪龙。
龙停止了动作，刚才膨胀起来的杀意逐渐收缩。
我紧紧握住手中的剑，经过一瞬间的思虑，猛然向前奔出。
伴随着仿佛要粉碎我的灵魂般的咆哮，我加入了一齐冲锋的队伍之中。
红龙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势。
龙首所放出的真红与漆黑两种火焰，瞬间把白昼染成了末日的景象。
但是，那决不是美丽的光芒，而是为了展现出地狱凶景的熊熊业火。
连应该怎么攻击也不知道，我只是忘乎所以地向着红龙的身前奔跑。
终于，我和其他二十几个同伴来到了龙首的下方。
一名枪骑士率先一步，进入了龙腹之下。
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们部队中成绩最好的精锐战士，曾经在北美大陆单杀过一头双角兽。
他将手中的枪重重地刺向龙鳞。
明明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剑刃却只是发出一声高亢的脆响后弹开了。
脊背传来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的恶寒，我感到仿佛掉入了冰窟之中。
就在这时候，邪龙甩动尾巴，将枪骑士的头颅轰成了粉碎！
就像用铁锤砸碎了一个西瓜般轻而易举的。
简直就像蚂蚁与人类……不，恐怕是更为悬殊的差距吧。
只要稍微被他的攻击擦到，根本不需要考虑幸运值，肯定马上就会死掉。
身后的两名剑骑士也出动了，仿佛为了掩饰恐惧般大吼了一声，其中一人向恶龙的身躯使出一击。
另一人则砍向了它的尾巴。
毫无意外地，受到女神祝福的白垩武装依然不能伤害红龙半分。
恶龙伸出爪子把剑骑士的胸膛连同铠甲一起贯穿，铠甲就像纸屑似地粉碎，胸口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至于攻击尾巴的那位骑士则被龙脚踩在了地上，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滩。
前仆后继的骑士们挥起剑，向着邪龙发动进攻。
那其中也有我。
我只是忘乎所以地挥舞着大剑。
明明灌注了全身的力量，却完全没有命中的实感，因为在砍在龙鳞上的一瞬间，我的双臂便失去了知觉。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
邪龙不耐烦地抬起手臂，将我弹上了天空。
飞起来的身体不断翻滚，同时遭到了火焰的灼烧。
声音已经发不出来，就连小声说话也无法做到。
虽然侥幸没有死去，但自己的身体好似被撕开。
要问由此产生的痛苦达到了何种程度，光从我发出了几乎无法相信是属于自己的惨叫声这一点就可以明显看出来了。
在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我看见了——
地面上，邪龙昂起头颅，然后朝着其他的骑士喷出了熊熊的漆黑吐息！
旋即，荒野中被惨叫声所淹没。
这已经不能用屠杀来形容了。
这里是货真价实的阿鼻地狱。
现在根本说不上什么屠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咚！！
我重重地落在地上，艰难地爬起身。
抬起脸，从正面注视着那异形的庞然大物。
“给我上！用你们的身体给我挡住！绝不能让敌人靠近要塞！”
“不要放弃！把他包围起来，我们能够赢得了他！”
战场中有同伴正在高喊。
不要放弃、能赢……吗？
“……”
我皱起眉头。
确实，故事中的英雄们曾经打败过像他这样的恶龙。
既然如此，以最优骑士兰斯洛特的模仿品制造出来的我们就没有理由赢不了它。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好像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不可能战胜它，懦弱的声音在细语。
败北的理由明明可以找到成千上万个，但胜利的理由却只有“曾经有英雄战胜过龙种”这一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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