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优雅的小狐狸
“甚至会埋怨，自己当初为何那么傻，要用自己的钱去买粮食救济，结果在神之眼被收缴后，这些救济的人全都不理解他……”
“在受到闹事民众的压迫时，他甚至会以武力进行威逼，完全违背了仁义的家训……”
“就在刚刚，他很是痛苦的和我说，他觉得自己好人做不了，坏人也做不了了……”
“我给了他钱财，让他代我进行粮食的救济工作，我想，他会很好的去完成，可这些只是我的命令，而不是源于他曾经的仁义之心……”
就算是神里绫华，也会有情绪过激的时刻。
看过了土门前辈疯癫，又看到黑泽京之介的痛楚，还有手岛先生的迷茫，神里绫华大概也有被感染，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花散里阁下。”
她望着夏天，很是悲哀的说：“神之眼本应该神明的奖赏才对吧？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惩罚的道具呢？仁义、爱情、信念……曾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同神之眼一并被剥夺了。”
“就好像那些情感和信念本身不属于自己，而是被神之眼强加进来的……所以才会一并失去。”
神里绫华握着那颗冰蓝色的神之眼，手指有些颤抖，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偶尔想到这些，就算是我，也会对神之眼产生恐惧，如果我的神之眼有一天也被收缴，我忘记了有关的一切，那是否我的愿望，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呢？”
抬头，眼瞳的悲伤溢于言表。
夏天真想去抚摸她的脸颊，带给她安慰，但现在的身份不允许。
“或许对个人而言，会失去意义吧？因为如果忘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是很残酷的事实。”
能看到在夏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神里绫华的眼神变得暗淡，但随后又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的灯塔。
“不过，对这个世界而言，你所做的事情始终是存在的。”
“那些穷人现在活得好好的，不就是黑泽京之介的努力吗？如果没有他的救济，这些穷人可能会流离失所，甚至于饿死路边……他所做的事情，即便他遗忘了，即便你我遗忘了，即便所有人都遗忘了，但没有人可以否决他曾经的仁义……所以，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
“就好像你我相遇的场景，或许有一天会淡忘不再提起，可你我相遇过的这件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
车轮滚动的声音特别清晰，因为车厢之内过于安静。
其实在夏天说到一半的时候，神里绫华就已经后悔讲出那些了，作为社奉行的大小姐，不该把自己软弱和迷茫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
可最后，她还是没有开口让夏天停止，一直听到了最后。
“或许……”
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吧？
没有说出口。
神里绫华不想再继续说自己懦弱的一面，便把话题转了回去。
“大御所殿下在颁布眼狩令和锁国令的时候，有说这样可以给予稻妻永恒……”
“我原先以为，收缴神之眼，一定程度上使得民众更为平等……就这一点来想，虽然方法过于极端，但也能理解……”
“可是，我们所见到的，被夺走神之眼后，不仅仅是失去了力量，还有他们本身的愿望，这就很奇怪了吧？”
这是神里绫华最想搞清楚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些失去信念的后遗症，那么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神明收缴神之眼并非什么无理的事情。
夏天沉思片刻，说出自己的见解：“或许，雷电将军所认为的永恒，所认为会阻扰永恒的，并非是民众间的不平等，而是那些炽烈的愿望……”
神里绫华一愣，有些不解：“嗯？”
夏天说道：“绝对永恒本就是不存在的，这个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只要人们还有期待，就会为了心中的期待而努力，这些努力必然会导致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
“蒙德人之前被高塔帝王压迫，随后创造了自由的蒙德，璃月也是几经波折，在归离原建造的城市被大水淹没，才回到璃月港，有了如今的「黄金港口」，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有「更美好生活」的愿望，所以改变了世界……”
“我想，现在稻妻也不是以前的稻妻吧？一定是因为人们的愿望，所以稻妻才有现在的繁荣和美丽……”
听着夏天的说辞，神里绫华心中明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大御所殿下认为那些炙热的愿望才是阻扰永恒的敌人？所以她收缴神之眼并非是为了没收神之眼所携带的力量，而是为了取缔人们的愿望？”
“或许两者都有吧！”夏天随意的附和一句，没有再继续长篇大论的发表心中的想法。
因为，接下来所想的事情，对于相信神明的人来说，应该属于「大不敬」级别吧！
还是别轻易开口好了。
神里绫华也是懂得点到为止，抛开了那些严肃的话题和悲伤，甜美的笑笑，说：“花散里阁下明明没有神之眼，却对神之眼的事情这么了解，真是厉害！”
这丫头，又是故意在试探吧？
夏天挠挠头，说的全是实话：“嘛，我有蛮多拥有神之眼的朋友，她们有和我分享过一些得到神之眼的故事。”
那些故事，神里绫华也想听，可惜，应该没有时间了。
忽然想到什么，邀请到：“花散里阁下，去了稻妻城，在分别之前，能先陪我去一处地方吗？”
夏天很是警觉的问：“不会是和你约定的朋友见面吧？”
那肯定不行，荧善解人意也许会帮忙隐瞒，但大嘴巴派蒙一定会出卖自己。
也许已经被猜到了，可只要没有点明，这出冒牌「花散里」的戏码还是要继续！
神里绫华用折扇捂嘴，莞尔一笑：“呵呵，您似乎有些紧张呢？”
没有卖关子，说得清楚：“是带您参观一栋最近新砌的神像，或许您去看了，就能解开一部分疑惑……”
第六百七十七章 永恒既谎言
车道进行至尽头，往前是向上的错落式台阶，且城中本就不允许私人车辆进入，只能选择步行。
在居民区的侧面倒是有搭建的栈道，可供一般的货运马车通行，但在眼狩令颁布后，想要通行使用就必须获得幕府的许可，其条件可以说极为严苛，导致很多商人另可找人将货品搬运上去，也不愿意去和幕府交流。
神里绫华代表社奉行，属于幕府公务人员，弄一张通行证并非难事，但她还是选择了将马车停在花见坂。
一是这次出行驾驭的是她的私人马车，不好占用公共资源，二是也想在城里简单的逛逛，好看看有一段时间没来的稻妻又有什么变化。
最大的变化，冷清的了不少。
路面几乎看不到什么异乡人，本地人也是尽可能的少出门，沿街的店铺有不少已经关闭……这样的氛围，就算举办庆典庙会，也无法挽救吧？
看着这一切，神里绫华心里极其难受，更为坚定了要改变当下时局的决心。
会有民众过来与她打招呼，自然不能将心中的忧郁写在脸上，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自然的保持微笑。
受路人欢迎的同时，还不忘朝夏天介绍起稻妻城的见闻，如同贴心的导游小姐。
“稻妻城的区域，分为低处的「花见坂」和高处的「町街」……”
“看你随身未曾携带武具，可以去挑选一把，在动乱的当下，常备武器防身还是有必要的……”
“我很推荐「花见坂」的天目锻冶屋……在稻妻的刀锻技术中，有着「雷电五传」的说法，而「天目流」就是其中之一哦！”
“要想品尝稻妻的特色料理，可以去商店街的「志存屋」，那可是全稻妻最受欢迎的料理店之一……别看它只是一间很小的店面，里头的味道却是大大的讲究呢！”
“……”
或许是因为快要分别的关系，在最后的这段时间，神里绫华所说的话语比之前一整天都要多，不仅告知了不少有关稻妻城的小知识，还罗列了一些推荐的店铺。
两人脚步没有因为街边美食的香味而停留，在分别之前，神里绫华有一处地方想要带「花散里」去看看。
以花散里阁下对神之眼的见解，或许在看过之后，能够得到新的认知吧……或许可以有助于我了解大御所殿下的心意。
这么想，踏上商店街最后的台阶。
只要居住在鸣神岛便没法无视的，正在建设中的那个庞然大物——「千手百眼神像」。
夏天最初听到这个神像的名字，还以为是类似于「千手观音」那种，有好多只手在背后，然后每只手都有一枚神之眼，看尽天下秽物。
其实也差不多，就是把千手换成了类似于上扬的翅膀装饰。
神像是端坐着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位大御所殿下吧？
大概是因为披着斗篷，所以对容颜没有细致的刻画，只有粗略的五官，看不出美丑。
神像不算威风，反而低着头，很是虔诚，表现得应该是祈福的愿景，或许那位固执的大御所殿下，是真的有将眼狩令和锁国令当成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所以才下令实施的。
神像大部分已经完工，为了砌造而搭建的栈道台子还没有撤去，让人可以更近的走过去。
没有看守的兵士，这尊神像应该同蒙德城西风广场的巴巴托斯神像一样，是可以供人瞻仰的，但不知为何，这周围总是环绕着一股肃杀的气氛，根本没人敢靠近。
夏天走过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远处的本地人和那些巡逻的卫兵的视线，要不是身边跟着神里小姐，肯定会被带走盘问。
抬头，仰望。
在那上扬的翅膀装饰上，有许多类似眼睛的孔洞，神之眼就镶嵌在那里。
这些神之眼不似在主人身边，皆暗淡无光，但没有像失去主人一样，变成普通的石头。
夏天大概扫了一眼，几乎全都镶嵌满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孔位，这尊神像被称为千手百眼神像，也就是说雷电将军已经收集了九十九枚神之眼。
“被收缴的神之眼，就是被镶嵌进了这里吗？”夏天大概明白了为何神里绫华要带他来这里。
神里绫华点点头：“是的……如您先前所说，或许是将军认为神之眼能够提供给人民「变革」的力量，而将军眼中的「永恒」无法准许这样的「不稳定」存在，于是便派遣「天领奉行」的手下四处收缴，并一颗又一颗地，将神之眼嵌入这尊神像中……这尊「千手百眼神像」，或许可以视作将军认为的稻妻「永恒」的象征吧！”
永恒，真是一位美丽的骗子。
无数次的出现，告知你永恒的唯美，等你着迷到无法自拔，才会发现它的虚假。
提瓦特大陆的七位尘世执政，夏天丝毫不怀疑他们对人民的爱意，也相信他们无论作出什么奇葩行为，都是为了给人民带去幸福。
只是，如果神明的爱，过于专制和独断，不去聆听人民的声音和期待，所谓的幸福必定会化作灾难。
人与人都无法做到互相理解，更别说神明与人，神明所认可的幸福，不一定就是人民能接受的……
其实夏天挺懂礼貌的，比如对仙人，他就很尊敬，甚至会显得有些懦弱。
可遇见过的两位神明都很不靠谱，让他对神明反而没有太多身份地位上的认知，毫不留情的批评道：“无论这位雷电将军是好心还是坏心，造成稻妻现如今的局面，她都难辞其咎……”
神里绫华惭愧的说：“也只有您这样的异乡人，才敢于这么直言不讳地批评雷电将军的做法……我等会要会面的朋友，就是来自稻妻之外，她们很热心、很可靠……”
“荧确实很热心，还有派蒙，只要给食物，什么活都愿意干……”
可能是快要见到荧和派蒙，有些太激动，没控制住的说漏嘴，夏天赶紧补充解释：“咳、咳，这个时间点还敢来稻妻的人，应该都很热心、很大胆的家伙吧？”
神里绫华捂嘴轻笑，想起了不久前的趣事：“呵呵，最开始，我可是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呢！她说是来寻找哥哥的线索，想要面见雷电将军，所以不想莫名其妙的变成敌人和通缉犯……”
“诶？”夏天一愣，没想到荧居然会拒绝别人了，不由脑补了下画面和语气，然后笑着帮忙说好话：“嘛，无缘无故的反抗一国神明，确实得要考虑下。”
从神里绫华的笑容看，最后肯定也是答应下来了的。
果然。
“她们在知晓稻妻的情况后，最后也是同意了我的请求……而且和我说，近期会有一位更可靠的友人前来稻妻，我今天就是去与那位友人见面……”
说到此处，神里绫华稍作停顿，然后有些故意的问道：“花散里阁下，您说，那位友人会答应我吗？会答应帮助如今千疮百孔的稻妻吗？”
“会的哦……他要是知晓神里小姐对稻妻的情谊，我相信肯定会答应的。”
夏天抬手握住面具，在犹豫要不要此时坦白，毕竟对方大概率已经猜到了，就没必要再玩这种「你知我知就是不捅破」的幼稚把戏。
现在不坦白道歉的话，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岂不是要骗她一辈子？
但最后还是缩回了手，只是说：“也许，他也有我那样的稻妻朋友，叮嘱他要好好保护稻妻，也说不定呢！”
离开面具的手无处安放，抚摸到了神像的大腿，光滑得好似肌肤，却冰冷的没有温度。
呃。
突然，头痛欲裂。
好似有无数的讯息从神像中输出，超过了大脑能够承受的负荷。
夏天猛地缩手，惊慌的后退半步。
有狐狸面具，看不到他的痛苦模样，但那份慌乱和捂头的动作，让神里绫华担忧的上前：“怎么了？”
被握住了手，少女的暖意与清香让意识从模糊中恢复。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夏天喃喃自语，刚刚听到了很多混在一起杂音。
神里绫华左右张望，困惑道：“没有什么声音啊！”
就这样被搀扶着休息了几分钟，夏天才理清了听到的那些声音：“我似乎听到了他人的「愿望」。”
又望向那具神像：“……那些愿望随同神之眼被镶嵌在了这座神像里。”
“愿望？”
当这个词与神之眼联系在一起，不禁让神里绫华想到了关于神之眼最常说的那句话。
当一个人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神明的视线就会投射在他的身上，并赠予其神之眼。
夏天大概能确定：“看来，被镶嵌在神像中的不仅仅是神之眼，还有足以收获神明视线的愿望……在神之眼被镶嵌进入神像后，那些愿望会从原主人的记忆中剥离，这就是他们为何会遗忘的原因。”
“是这样吗……”神里绫华很尊敬大御所殿下，此前数次前来瞻仰神像，从未伸手触摸。
听完夏天的表述，她伸手向前，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眼前不过是普通的神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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