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是时候去好好看了看了。
就这样,他在不同的宇宙间流浪起来,漫无目的地流浪。
累了,他就在某个世界的某座城市留下,生活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他动用灵能力量,将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熟人全部创造了出来。
父母、弟弟、妹妹、路白栀、路奚宁、颜可可、银、玉雪照、缇娜……然而哪怕是近乎一比一的复刻,他面对这些人时,也没有太多交流的心思。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虚假的自我满足。
他很快便让这些人偶停止了活动。
他坐在庭院的台阶上发起了呆,一呆就是很多年。
某天,一对穿着破旧的兄妹闯入了他的宅邸,后面跟着追杀他们的人。
范肖一眼扫去,就看穿了所有人的虚实,理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
本来他不打算理会,奈何追杀的人将他当做了灭口对象,于是乎,他一个眼神扫过去,所有无礼之人死亡,那对兄妹被他间接救了下来。
就这样,机灵的兄妹俩,留在了这所宅邸里,成为仆人,照顾起了他的生活。
范肖没有和他们交流,依旧发着呆。
春去秋来,十年匆匆而过。
兄妹俩都长大了,哥哥变强了,复了仇,回到宅邸,在他面前跪拜三磕后,离开了,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妹妹则留下了,继续当着他的仆人,每天穿着漂亮的裙子,打扫完宅邸后就坐到他旁边,一边看着他,一边讲着各种各样的有趣之事。
五年之后,面对如石头一般的他,妹妹流着泪水放弃了,学着哥哥一般跪了跪他,随后也离开了。
不久之后,两封请柬寄来了宅邸,哥哥和妹妹都有了新的家庭,都希望他能出席婚礼。
范肖依旧没有理会。
不知多久过去,三位年轻人造访了他的宅邸,将两件分别来自哥哥和妹妹的遗物,交到了他手里。
哥哥的遗物是一件强大的A级道具;
妹妹的遗物是平安吊坠,内里刻有祈福他一生平安快乐的文字。
“先生,这是祖父和姑奶奶临终前吩咐我们,务必要交到您手里的东西。”
“……”
范肖接过两件遗物,放在掌心看了一会儿,眼神有些发愣。
他的灵能运转,知晓了答案。
原来这三人是那对兄妹的后人。
原来,他已经在这处宅邸里,发呆一百多年了。
他甚至不知道那对兄妹的名字。
……
造访的三人离开了,范肖起身,走向了宅邸的仓库,解开了封印,看向了自己一百多年前创造出来的那些人偶……已经没有人偶了,仓库里只有灰尘。
他没有刻意维持的灵能力量早已消失,人偶都消失了。
范肖关闭仓库,将两件遗物收好,一步跨出,转移到了那对兄妹的墓碑前。
哥哥叫凯洛,妹妹叫索菲亚。
范肖沉默一会儿,分别在两座墓碑前放下了一束花。
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范肖继续开始了流浪。
累了就选个城市生活一段时间,等短暂认识的人都死了,便启程离开,继续流浪。
这个过程中,他见证了很多人的一生。
见证了很多有趣的历史。
见证了人类之间的悲欢离合。
不知流浪了多久后,他突然感到了机械性的疲乏,感到人类世界似乎没有了什么意义,于是便停止了流浪,再度去了原始宇宙的中心,去找了安娜。
不为别的,他就想和这位唯一的“熟人”说说话。
结果……
他到了这里才知道,安娜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自杀了。
并非真正意义上自杀,而是主动放弃了继续维持清醒过来的意识,再度堕入无序的沉沦,成为了只有本能的怪物,镇守在了时间线上。
安娜并没有开启什么新生活。
她直接结束了自己。
范肖突然回想起了一百多年前,他在和安娜道别时,安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原来安娜说这句话,目的不是为了劝说他什么,就只是单纯的请求,单纯的想和他这位“熟人”多聊一聊罢了。
就如现在的他一般。
安娜最终还是没能走出过去的黑暗,没能沐浴着阳光开始自己的生活。
阳光对黑暗来说,实在太过刺眼了。
人生如果没有了任何目标,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么……范肖的视线穿透时间线,最后看了怪物安娜一眼,随即离开了宇宙的中心。
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
……
范肖开始了沉睡。
长久的沉睡。
有时候醒来,他就会想,或许自己会在某一次闭眼后,永远地睡过去吧。
那会是死亡吗?
他不在乎。
也无所谓了。
变成怪物的安娜,依旧没有停止变强,而他的权柄还不如安娜,变强的速度也不如对方。
在安娜留下的本能对时间线的镇压下,他永远也回不去属于他的那个时代,找不到属于他的那个家了。
既如此,一切还有什么所谓?
他累了。
他现在只想睡觉。
按照理论而言,一切本该如此进行下去。
然而,在某次醒来之后,范肖发现……自己竟然穿越回了过去!
穿越回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他很确定这不是什么美梦。
花了一些时间后,他终于搞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继承了神的遗产。
安娜并没能彻底杀死神,神的一部分,借助进化游戏和他之间的连接为媒介,融入了他的概念体里。
现在这股力量在长久的沉眠后,终于苏醒过来了。
他变得可以使用神的力量了。
非安娜那般强融后的动用,而是非常自然地、非常完美地动用,在这个领域,他超越了安娜。
故而沉睡期间,他的本能催动了这股力量,得以带着他的意识,穿越数之不清的时间,来到了这个早已消失的时代,降临到了这个时代的自己身上。
他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范肖欣喜若狂……按理来说,他本该欣喜若狂的。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他的心情,并没有多么激动。
别说获得超乎想象的惊喜了,他连自己想象中该有的那点惊喜都没有。
这种矛盾感,让他产生了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于安城的家——那个父母、弟弟、妹妹都还在的家。
“哥?哇……老哥你终于舍得回家一趟了!”宋玉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你这孩子,我叫你这么久你不来,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王珍珍语气责怪,但眼中满是喜悦。
“哥,好久不见了,走,训练室干一架!做做男人该做的事!”宋青山依旧在发神经。
范肖看到了熟悉的家人,内心却没有太大的波动。
他被宋玉拉着进入了客厅,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家,心里的矛盾和不安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到底怎么了……
在路过镶嵌于墙壁上的穿衣镜时,范肖猛地偏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之下,他看到了自己眼睛里蕴含的事物,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那是一双……何等沧桑、死寂、麻木的眼睛。
他回家了,但他心里已经没有家了。
过尽千帆,他已不再是他自己。
……
进化游戏降临,成为进化者,遴选副本,成为玩家……范肖机械性地重复经历着一切。
时间流逝得很快,数年匆匆而过。
神败了。
成为怪物的安娜再度赢了。
现在被锚定,这个时代消失。
范肖再度活了下来,进入了安娜锚定好的时间线里。
重活一次,他虽然对一切都提不起多少兴趣,但其实有努力去阻止一切,像是机械在执行某种本能命令一般。
最终他还是败了。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胜败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他遇到了更严重的困境——范肖知道,自己病了。
病了很久很久了。
那是一种时间催生出的非常、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
如果不能治好,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家了。
“我……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了。”
“现在的我,还剩下几分人性?”
“胜负已经无所谓了,我得让自己,重新成为一个……人类。”
范肖开始封印自己的能力,像是正常人类那样去生活。
他不再排斥和杜绝安娜创造的这个时代,不再单调地展开和怪物安娜的对抗。
他虽早已在这个时代度过了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间,但他却活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他需要换一种活法了。
他开始融入这个世界里。
在范肖未曾察觉的状况下,“双生天使”默默运转起来,缓缓地、慢慢地抵消治疗着他的淡漠心理,逐渐活跃着他的情绪。
他留下的辅助后手,开始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