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不过如今缇娜的说辞，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推测出现了些许错误。
刺杀倒是猜对了。
但真正的考核却是“导演”一场刺杀。
而不是“完成”一场刺杀。
完成。
导演。
虽然只是替换了一个词，但两者细究起来，含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是单纯的当刺客杀人，刺杀是任务。
后者，刺杀则是达成另外目的的手段。
第187章 没想到还是一个中二组织
想清楚缇娜话语里“导演”的含义后，范肖说道：“缇娜老师，你……或者说你们，似乎赋予了一位刺客，超出自己身份外的使命？”
“无论是现实还是进化游戏，刺客都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
缇娜似乎起了闲谈的兴致，说话语速放慢了些：“因为私怨而雇佣行刺，只是单纯的犯罪，不登大雅之堂。”
“能在历史中刻印下痕迹的刺客，往往是为了某种崇高的目的，或者……自认为崇高的目的。”
“某种程度上，这确实称得上是一种使命，一种信仰。”
她竖起了一根手指，像是在标出关键：“我们真正追求的不是刺杀，而是完成一场刺杀后，会给世界带来什么影响。”
“世界就像是一个庞大的舞台，我们以刺杀撬动一个‘因’，导出一连串的‘果’，实现某种崇高……或是自认为崇高的使命，这就是所谓的……导演一场刺杀。”
“没有理念、信仰的刺杀行为，只是单纯的犯罪，只是单纯的杀人犯。”
“不管外界如何评测，自己都要从心理、物理层面，赋予自己的行为正当性。”
范肖说道：“听起来有点中二。”
闻言，缇娜的嘴角轻微翘起：“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被进化游戏赋予刺客职业？”
“……估计是看我喜欢玩阴的吧。”
范肖耸耸肩。
刚才那句话他有点自掘坟墓了。
一个在普通、和谐的环境下生活长大的人，为何会被赋予刺客职业？
只能是以前中二病犯了，脑袋一热去做了自认为崇高的事情。
对范肖来说，这其实算是一种黑历史。
“装傻在明悟者眼里，不仅起不到辩解效果，反而能给人带来乐趣。”
缇娜的眼神变得饶有趣味起来：“你要一直犯蠢也没关系，我挺喜欢看人犯蠢的。”
“……好吧，我承认。”
范肖说道：“缇娜老师你……或者说你们的这套刺客理念，我确实很认同。不过……也只是某个年龄段认同罢了。”
“人或许会成熟，想法或许会改变，但本性却会一直驱使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缇娜没有用力去争辩什么，只是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公正徽章已经确认过你的本性，你不妨回忆一下，自己是否曾为了某种信念，做出过很多次不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
“热血其实从未消退，只不过藏得更深了而已。这样更好。”
缇娜用认可的语气说道：“为自己振臂疾呼、加油鼓劲，多半是模仿，多半是作秀。真正的践行者只会沉默前行，如此而已。”
“……所以。”
范肖问道：“生命法庭的宗旨，就是单纯的刺杀‘坏人’么？”
“哦？你以前还专门做过刺杀坏人的行为？”
缇娜评价道：“那确实挺中二的。”
范肖：“……”
“缇娜老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提醒道。
缇娜没有马上回应。
她重新拿起刀叉，处理起自己的食物。
将小块鹅肝优雅地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后，她才慢条斯理地说起了貌似不相干的话题：“你知道预兆性政治吗？”
“嗯，知道一点。”
范肖点点头：“行动本身和行动的组织原则，会成为未来社会的样貌。”
“如果我们追求的未来，是一个非暴力的社会，那么我们改变社会的方式，就不应该使用暴力。”
“那你认同这个观点吗？”缇娜接着问道。
“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以暴易暴，未知其非。”
范肖笑了笑：“认同当然认同的，这是一个理想模型，谁又会否定美好的理想呢？不过我们都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合拢，然后又稍微分开了一些，比出了一个微小的缝隙：“存在那么一丢丢的差距。”
“你说的没错。”
缇娜轻微颔首道：“理想是平和的，现实却高低错落，形状不则。因为两者存在差别，故而始终无法重叠。”
“消去差别有两种方法。一是让理想妥协，变得现实一样错落不平，不过这个时候，理想已经不再是理想了，它就是现实。”
“另有一种方法……”
顿了顿，她语气冷硬了几分道：“现实不平，那就用利刃把它削平，直到能和理想重叠。这把利刃，就是生命法庭。”
范肖问道：“这就是生命法庭的组织理念么？”
缇娜瞥了他一眼，回道：“也是你的。”
“那……”
范肖顺杆子问了下去：“老师你刺杀游戏公司高层，是因为什么原因？”
“看不爽。”
“……就这？”
“游戏公司内部错综复杂。”
缇娜似乎对这件事的谈兴不佳：“你以后有机会了，自己去初始分区调查吧。”
见状，范肖知道这个话题无法继续下去了，索性便问起了正事：“我的具体考核，可以告诉我了吧，缇娜老师。”
“考核内容，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缇娜说道：“导演一场刺杀。”
“这只是个大范畴吧？”范肖问道：“具体任务呢？”
“没有任务，”缇娜说道：“理念之下，你想怎么导演，就怎么导演。”
“……这自由度会不会太高了？”范肖狐疑道。
“我说过，考核任务对你来说没有难度。真正的难点，是如何让我更加满意。”
缇娜提醒道：“生命法庭只遵守共同的理念，怎么去践行，没有具体标准。”
“现实过渡到理想，又哪来的统一标准可以参考？我们提倡让成员们切合实际情况，自己去思考。”
“目标、舞台、剧本，都由你来设计，你只管去做，审查的事情，则由我来完成。”
“……”
放羊是吧……范肖很想吐槽。
当然，他心里倒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如果是莫名其妙地让他去刺杀一个人，他还不乐意呢。
这样放羊模式的考核，倒是更符合他的心境。
生命法庭这个组织，确实挺对他胃口的。
“有时间限制吗？”范肖继续问道。
“在我离开001分区之前。放心，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缇娜说道：“如果你失败了，我会消去你关于我的记忆。”
“我还以为失败了会被抹杀呢。”
范肖开玩笑道。
缇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敬畏生命者，才能审判生命。”
……
搞清楚考核内容后，范肖暂时停下了提问。
缇娜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吃一顿晚餐了。
晚上七点，晚餐结束。
两人离开了餐厅，来到了开满花朵的宽敞中庭。
缇娜瞥了范肖一眼，说道：“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范肖厚脸皮地无视了少女驱赶的话语，提醒对方道：“缇娜老师，关于加入组织的好处，你可一项都还没提呢。”
“等你完成了考核再说，”缇娜说道：“只要让我满意，你就会获得比其他成员更大的优待。”
“这么说，老师你在组织里的地位很高？”
“超级玩家在玩家里的地位如何？”
“懂了。”
范肖点点头，说起另外的事：“缇娜老师，你现在的身份是001分区的贵族，应该有办法接触到幻想物质吧？”
“想惠及自己的家乡，建立安全区？”
“算是吧。”
“001分区幻想物质的份额，把控在几个大型势力手里，政府、财阀、贵族、教会……你向他们购买就行。”
“他们卖得太贵了。”
“你也可以不给钱。”
缇娜理所当然般地说道：“从这群把控资源的人里面，找到与自己理念不合、自己看不爽的家伙，剩下的事，你应该明白吧？”
“零元购啊……”范肖说道：“我势单力薄，打不过。”
“你是想让我出手？”
缇娜点点头道：“也可以。5亿游戏币，我帮你搞定所有事情。”
“……我们不是师徒吗？”
范肖打起了感情牌。
缇娜不为所动道：“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5个亿是不是有点贵了？直接买都没问题了吧？”
“让超级玩家出手，自然会有高溢价。”
缇娜淡淡道：“我已经给你优惠过了，一般人想请我出手，可不是钱能解决的。”
“缇娜老师，你是为了考验我，才故意把价格说高，让我知难而退，靠自己去完成这件事吧？”
范肖开始厚脸皮起来：“其实这样做没必要的，也没什么意义，毕竟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是什么考验，你完全可以给我安排别的挑战。”
闻言，缇娜嘴角轻微翘起：“看聪明人装傻犯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继续。”
“……不帮就不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