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男人看向了自己的同伴——那位有些沉默寡言的男玩家。
“你有没有感觉……突然有些冷？”他问道。
村民在送葬时偶有交谈，发出声音并不在禁止事项里。
他观察到了这点，说话时没有多少顾虑。
“是有一点冷。”沉默男人皱眉道：“怎么突然冷起……呃！！”
话还没说完，沉默男人忽然感到自己的四肢被不知名的力量固定住了，无法活动。
接着他感到全身上下，都传来了被撕扯的疼痛。
就像是正在被橡皮擦去的字迹，他的身体突然一小块一小块地消失着，速度非常快。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整个人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几片残破的染血衣服碎片，掉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位置传来了一声白村村民的惨叫。
有一位村民跟沉默男人一样，在极短时间内消失在了原地，只有染血的衣服留了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头顶稀疏的男玩家瞳孔一缩，当即就想跑路。
可看见其他村民依旧在送葬后，他只能强行按捺住恐惧的心态，跟在了队伍里。
好在接下来再无任何异常发生。
送葬队伍在绕着白村转完第四圈后，便趁着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了白村，并将九口棺木堆放到了鬼娘娘庙宇里。
盖板被村民们推开、取下，集中放置到了一起。
唯一幸存下来的男玩家跟在村民们身后，趁机朝棺木内部望了一眼，随后眉头深深皱起。
棺木里早已没有了谭雅三人和白村的其他村民。
九位活人全部消失了。
……
听到棺木外传来的两道惨叫声后，谭雅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并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次级山鬼没有吃够七个活人！
她当即紧绷身体戒备起来。
仪式没有完成前，她也是活人，随时有被次级山鬼袭击的可能。
突然，她感觉视野一晃，身体开始旋转。
这异常很快便结束。
谭雅发现自己的姿势改变了，由平躺变成了坐姿，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变成了嫁衣，头上还有红盖头盖下……她不由一愣。
考虑到必须参与完下葬仪式才能逃离这里，她强行压下了心中瞬移离开的念头，将红盖头掀开，抬头观察起周围。
似乎……来到了一顶轿子里？
轿子里除了她外，还有另外一人。
谭雅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去，发现竟然是熟人——最初在大巴车上消失的那批玩家中的一个。
谭雅回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眼前这名玩家，非常的阴险，曾装成小白兔给吃人玩家挖过坑，坑死了好几人……等等！？
触手……！？
什么情况？
这家伙是怪物？
谭雅立马紧绷身体，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大有一言不合就会雷霆出手的架势。
“别紧张，我的小娇妻。”
范肖朝谭雅笑了笑，非常随意地将五根触手收回，让它们重新变回了手指模样，只留另外五根继续观察着轿外的状况。
只听他继续说道：“玩家的能力千奇百怪的，长几条触手而已，你又不是魔法少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谭雅蹙眉，没有放松警惕：“你还真是亚人玩家？章鱼基因？”
她记得范肖露出过灰色玩家编号。
本以为这家伙头角峥嵘，很可能是蚂蚁基因，没想到是触手类的。
“听你这意思，你一开始还不信我露出的编号颜色？”范肖无语道：“玩家类别而已，有什么好伪装的？”
“娇妻是什么意思？”谭雅岔开话题。
“字面意思，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不明白吗？我们现在正在举行冥婚仪式。”
范肖也不藏着掖着，很大方地将红村这边的情报，分享给了谭雅。
谭雅听完后，眉头稍微舒展，许多疑惑的地方解开了，对红白村有了更完整的认知。
红村这边办得果然是喜事！
之前她对这方面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
“原来如此，”谭雅嘴角微翘，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姿态：“娇妻……还真是直接又大胆的称呼。怎么，范先生不继续装你的小白兔人设了？”
之前在汽车站时，游国曾找她搭过话，介绍过“范涛仔”这个名字。
一听就知道是假名！
不过并不妨碍她以此来称呼，纠结真名没什么意义。
“什么叫装？说话真难听。”范肖瞥了谭雅一眼：“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中，我应该算是最白的一个了。”
“呵呵……”
谭雅轻笑了一声，没做出评价，说起另外的事情道：“你刚才说你们那边被吃掉了两个人，我们这边，明确是被次级山鬼吃掉的，有三个……再加上刚才死去的两个，红村的人应该是吃够七位活人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她略微松了口气。
至少接下来次级山鬼不会再袭击他们了。
放松之后，她语气轻松了几分问道：“说起来……你们红村这边的难度很低么？竟然只死了两个人？”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其他玩家打听。”范肖笑道：“答案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谭雅颇为严肃了些：“有什么规矩需要遵守么？”
“规矩没有，只是个人讲究罢了。”
范肖非常认真地说道：“我这个人，比较讲究装逼的姿势。硬着装给别人看，感觉太下头了，得无形中去装才行。”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所以你得去问其他人，从其他玩家那里打听我的情报，然后间接认知到我的强大。不能由我直接透露给你……你懂我意思吗？”
“？？？”
谭雅面露疑惑。
很快她反应过来：“你别告诉我，红村能活下来这么多人，是因为你？”
“这种旁枝末节就别纠结了，”范肖摆摆手：“我们现在得考虑冥婚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一脸严肃道：“红村村长跟我们说，冥婚仪式和正常的婚姻仪式不一样，这轿子抬回红村里后，可没有摆宴吃席的习俗，我们一回村里就得直接入洞房……唉，有点难办啊。”
“……”谭雅沉默了几秒，随后问道：“你说什么！”
“冥婚仪式跟正常的婚姻仪式不一样，会省略吃席环节。”范肖重复道。
“不是这个！”谭雅蹙眉道：“你说要入洞房？”
“是啊，结婚肯定要入洞房的，你怎么会疑惑这一点？”范肖奇怪道。
“……白村的九位死人，和红村的九位迎亲人，男女数量又不是刚好均分对等！”谭雅语气严厉道：“怎么入洞房？”
“嗯？你不会想歪了吧？”范肖突然露出了鄙夷的表情：“入洞房又不是非要做那种事，你在副本里竟然还想着搞黄色……我真是服了你了！”
“……”谭雅：“那你说难办，是什么意思？”
“哦，我就是单纯和你开个玩笑，打发打发时间。”范肖说道：“其实根本没什么入洞房的环节，我们只需要回到鬼娘娘庙重新参拜一番，仪式就算完成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欠揍？”
谭雅捏紧了嫁衣宽大衣袖下的小拳头。
这嫁衣属于正常女子的尺寸，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或者说，显得她太过于娇小了。
没有一点气势。
一看就很好欺负的那种。
范肖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心里估算着路程，迎亲队伍离回村应该还有段时间，在枯燥的情报交流中，他选择了增添些乐趣。
谭雅忍住打人的冲动，正经提议道：“等仪式完成后，组队一起逃离这里如何？人多力量大、效率高。迷雾里的怪物很多，分散开来逃离可不是什么好选项。”
“不，要逃你们逃吧。”范肖说道：“我感觉红白两村的人，着实有些可怜，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帮他们终结这里的诅咒。”
“……”谭雅意外道：“你……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范肖回道。
谭雅看了他几眼，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想了想，她善意地提醒道：“按你透露的情报，鬼娘娘可不是C级玩家能够对付得了的。而且这里的村民，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这么多次副本下来，不知害死过多少人了，连我们也差点……”
“我想做什么事，跟他们是什么人没关系。”范肖伸手打断了谭雅：“谁让我这人心善，看不惯呢。”
“……”谭雅眼神微妙。
“你好像很不服气？”范肖问道。
“……范先生，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件事？”谭雅无语道：“你给自己立人设之前，先想想你对吃人玩家做过什么吧。我看你心善是假，想刷高副本评价才是真吧？”
“这两者不冲突。”
范肖笑道：“你们这些人，总是爱把善与恶分得很极端，别人稍微做点算计行傧为，你们就给人贴上阴险狡诈的恶名。实际上真要比善良，我可比你们强多了。”
“精神胜利法是吧？”谭雅吐槽道。
“不，跟那个没关系。”
范肖忽悠道：“你认为你比我善良，实则……善良它是有等级的。”
“你们的善良，大概率是环境影响下的洗脑、情绪冲动、普世道德观念，是个框柱你的框架，而非自身追逐的目标。”
“我举个例子，你扶了一位老人过马路，然后被讹了，背负了巨大的债务。你以后见到老人摔倒了，还会扶吗？”
“……大概不会了吧。”谭雅不太确定地说道。
“可我会。”
范肖说道：“我会通过录像等手段，先把证据弄好，再去扶。”
“心理阴暗，并不影响人做正确的事，甚至能做得更好。”
“黑白相互对立，又相互界定了彼此。心中装不下一丝罪恶，粗浅的善良又能有几分重量？怕不是一戳就破。”
“……你这是诡辩吧？”谭雅说道。
“诡辩在哪里？”
范肖笑呵呵道：“做人得黑白对立统一，心中装满两种颜色之后，选择为善，才是最高等级的善，这样的善才更加坚不可摧，不会被外物动摇。”
“而你们这些被环境营造出来的伪善者，一般黑化率都比较高，黑化条件……嗯，或许一次背叛估计就足够了，简直不堪一击。”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或许很阴险，但没有人比我更懂善良！”
谭雅：“……”
怎么感觉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不行……不能再听下去了！
感觉要被洗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