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村长叹了口气：“走了也好，走了也好……留下来不人不鬼的，也不知道还会害死多少人，走得好啊。”
“你怎么这么说话？”苏蹙眉道：“他们可是为了救你们，才选择牺牲自己的。”
在来白村的路上，范肖已经将真正的通关方法跟他们讲述了一遍。
知晓红村那么多的村民，为了讨伐鬼娘娘都选择自愿牺牲后，他们感到了一股心灵上的震撼。
红村村民转化成山鬼之前，都是人类。
人类会恐惧死亡。
或许偶尔会有不畏生死的人出现，但上万人都是如此，为了同一个目标献出生命……这是很伟大的现象。
身为利己主义的玩家，他们是做不到这点的。
故而他们感到震撼。
也感到敬佩。
现在，听到白村村长以略带谴责的语气评价红村村民，苏有些忍不了了。
白村人之前差点坑死他们，她本就对这位村长没什么好感，说话时自然不会客气。
就在苏想狂喷村长一顿时，范肖伸手制止了她。
谴责并不意味着讥讽，一些人在宣泄情绪时，会强行锚定一个口是心非的“理由”，作为情绪输出口。
这算是一种针对自我的强制安慰。
骂得凶的人，不一定是恨得凶的人。
反而有可能是最悲伤的那个人。
只听范肖朝村长问道：“你好像很清楚红村那边的状况？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方式来帮助玩家通关？”
“以前是不知道的。”
村长声音有些低沉：“后来，天气由晴转阴的时候，我们发现不少红村人往自己身上贴了一些纸条，上面写下了一些信息暗示……慢慢地，我们了解到了一些红村那边的状况。”
“那段时间，红村人的数量貌似锐减了，我们在阴天看到的打伞的身影，越来越少了。”
“透露信息的村民应该都被吃掉了。”谭雅猜测道。
“是啊，他们跟我们一样，同样是鬼娘娘的食物。”
村长说到这里，眼角有些湿润起来：“年轻人，谢谢你，谢谢你消灭了鬼娘娘，完成了他们的心愿。”
“不，心愿还没有完成。”范肖说道：“红村村长在把力量交给我之前，嘱托了我带你们离开，我是来履行承诺的。”
“不了，”村长摇了摇头：“鬼娘娘已经消失了，山鬼也被你们清缴完了，这里已没有了危险，我们……”
“他希望你们离开，且永远不要再回到这里。”
“……那就离开吧。”
村长没再反驳。
范肖点点头，说道：“很正确的决定。这里的危险，也不能说全部解除了。”
“这个副本空间还存在，很有可能被进化游戏重新利用，生成新的副本。到时候，你们可能会陷入到新的危机里。”
“就算这里从今天开始失去了副本空间的特性，变为了现实空间，没有幻想物质作为地基庇佑这里，你们随时都有被卷入新副本里的可能性。”
闻言，村长看了看身后的村民。
最开始的白村村民，早就死得不剩多少了。
现在这两百多人里，大半都是红白村随机卷进来的无辜之人，他们来自各个分区，来自各个节点。
范肖的提醒，让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熄灭了对白村的最后一点留恋。
他是土生土长的白村人，哪怕这里是个很糟糕的地方，可终究也是他的家，“埋葬”着他的父母，他的儿女……但为了活下来的人能过上安稳的生活，他愿意背井离乡。
“麻烦你了，年轻人。”
村长看向范肖，眼中有对未来的迷茫。
范肖笑了笑：“我这人优点很多，守信算一个，至今为止还没食言过。”
“我已对红村村长做出了承诺，自然会说到做到。”
“你们放心好了，出去之后，我会安顿好你们的，安顿完成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会一直保护你们的安全，并提供衣食住行。”
听到范肖的保证，村长略微松了口气。
后方的两百多位白村村民，心里的迷茫和恐惧情绪，也随之消散了很多。
眼前这位青年，应该是可信的。
否则，通关后直接走掉就好，完全没有再回来白村的必要。
对方总不能是回来戏耍他们的吧？
村长说道：“年轻人……”
“叫我老范吧。”范肖提醒道。
“……”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年龄，再看看你的，看看我叫你老范合适吗……村长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说道：“总之，谢谢你了。”
“你已经谢过了。”
“刚才是替红村村民谢的，现在……我替我们白村人，向你道谢。”
村长的语气很真挚。
他接着偏头看向了谭雅等人，继续说道：“还有你们……抱歉，我们骗了你们，我们……”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谭雅打断了村长的话：“换作我们是白村人，不会比你们高尚多少。”
“都收拾一下吧，带上一些生活必需品，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范肖提醒了众人一声。
村长点点头，不再多说，带着一众村民离开了村口。
半个小时后。
重新在村口汇合的一众白村村民，看着眼前那架长出了一双羽毛翅膀的巨型飞机，眼角纷纷抽了抽。
“我们走空路，”范肖笑道：“空路快一些。”
村长露出了狐疑的眼神，犹豫了一番后，最终还是带着村民们进入了那架怪异的飞机里。
这时，小天靠近了范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怀疑的语气问道：“那螃蟹连飞机都能变啊……话说这东西真的能飞起来吗？这么大的体型，还载着两百多人，靠翅膀扇动真的能飞得起来？我感觉不科学。”
“你要是事事都讲物理学，哪里还有灵能这种东西？”
范肖摆摆手：“你们也上去吧，一起离开这里。”
两分钟后，玩家和村民们都登上了小蟹飞机。
范肖站在飞机头上，朝天空望了望，下达了飞行的指令。
他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带着两百多人飞行完全没问题。
再怎么说，他现在的精神强度也是A级区间了。
只见羽毛翅膀扇动起来，巨型飞机直接腾空而起。
驱动血肉生物活动的，是“程序意志能源”。
这东西并不是单纯的能量，或者说，它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否则也不可能让一堆烂肉动起来。
它能让烂肉走路，自然也能让烂肉飞行。
走路得长腿，飞行得有翅膀——血肉生物们遵守物理规律，但没完全遵守。
另一边，感受到颠簸后，白村村民们纷纷将视线偏向旁边——范肖贴心地为他们制造出了可以看到飞机外的小窗户。
在村民们的视野中，白村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了。
周围的地域也在视觉效果下快速缩小，不一会儿，整个白城区域，都囊括在了村民们的眼底。
雾气早已消散。
视线清晰无比。
看着那片土地，他们心里纷纷生出感叹——这个困住他们的地方，原来……这么小啊。
一些人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嘲。
一些人流下了泪水，似是想起了长眠在白村的亲人。
更多人保持着沉默，像是已习惯沉默。
呼……强劲的气流涌来，飞机开始加速了。
范肖下达指令，关闭了所有的小窗户。
白城由此和村民们的视线隔绝了。
推背感袭来，飞机不断提速，一口气飞离了白城的上空，渐渐远离了这片被诅咒的地方。
……
011分区是一个正在和第九维度融合的分区。
融合的前提就是——世界分区内的势力，必须在明面上统一起来，搭建出明面上的游戏政府。
像是这类分区，一般都已着手建造超级城市了——最开始建造出来的城市，规模肯定没那么夸张，随着后续不断获取到幻想物质，不断扩展城市的地基规模，超级城市迟早可以成形。
要安顿白村的村民很简单——找到这类具有战略意义的城市，剩下的安顿工作，无非是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在这方面，范肖觉得，自己还是挺擅长的。
嗯，他很擅长和人进行友好的交际，并通过自身高尚的品德去折服别人，让别人心甘情愿地帮助自己。
这个世界上还是好心人居多的。
当然，归根结底，主要是他的交际能力强。
就比如欧恩，一开始明明看不起他，在经过一段友善的交际过后，对方就被他强大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开始对他展露出非常强烈的善意。
甚至开始推崇他了。
交际能力强，就是这么任性！
范肖收敛心思，低头往下看了眼。
小蟹飞机离开白城后，飞行了一段距离，便抵达了黄城的上空。
下方的城市建筑风格，明显比白城要现代化许多。
白城被副本吞没，平时没人敢过去，完全和外界隔绝，再加上又有鬼娘娘的威胁当头，文明水平一直在原地打转。
而外界则在以正常的速度前进。
所以看到两个城市巨大的差距后，范肖并未感到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黄城里没有人类生活这一点。
生活痕迹倒是有——他制造出的血肉生物，降落下去探查了一番，发现城市里的人类生活痕迹，可以追溯到一个月前。
换句话说，黄城的人于一个月前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011分区果然在建造超级城市了，人口都在往超级城市搬迁。”
范肖确定了自己的推论。
超级城市并非是胡乱选址的，一般都会建在时空车站密集存在的地方，好方便同时对接多个车站。
范肖操控血肉生物们在城市里搜索起了情报，很快便通过各种标识牌以及遗留下来的一些纸质资料，锁定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超级城市——拉赫城。
他没有耽搁，直接给小蟹飞机下达了转向的指令，朝着拉赫城飞了过去。
“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白栀？”
范肖心里想到。
他打算将白村的村民们安顿好之后，就去寻找路白栀。
在副本里积攒下来的运气，就是为了寻路准备的。
不过……以路白栀的运气，说不定根本不用他主动去找。
对方此刻，很有可能就在拉赫城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