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雅想要读懂人心 第206章

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想要面临死亡，亦或者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相熟的人步入死亡。

如果有能力伸出援手的话，那么那群可怜的孩子想必一定可以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吧。

阿尔托莉雅想要去拯救他们，但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绕不开需要自家御主的同意。

“关于这件事情你们是怎么想的呢？”她坐在电车里，侧过头来问向自己身侧的三位少女，“如果可以，还请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我吧。”

归途的电车比较空旷，所以她们四个得以在车厢里面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对于金发少女的提问，三个女孩虽然对于情绪的表达方式各不相同，但是对于喜悦的感情却是共通的。

“这真是太好了。”明日奈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自己更加靠近阿尔托莉雅的方向。

提到救治【沉睡骑士】，她的心中一软，眼中亦不自觉浮现出温柔之意，唇角更是轻轻勾起。

“我赞同你的提议，因为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不是么。”

“确实。”点了点头，木棉季在一旁搭腔道，“如果可以，我也想让他们和我们一样得到救赎。”

“我们之前也患过病，所以知晓只能够静静等死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情。”蓝子仰头发出了一声怅然若失的叹息，“倘若有机会，我也想要帮助他们，希望让他们能够再次拥有获得幸福的权利。”

这些便是她们的想法了。

温柔的，善良的，小小的少女们想要为这个残酷的世界带来点儿什么，比如说：——名为奇迹的‘光’。

她们的回答并非是在意料之外，反而正是在情理之中。

于是阿尔托莉雅笑了笑，眼中满是宽慰。

她感受着大家的好心情，决定在此基础上再添上一剂猛料。

“奇迹是有代价的。”她发色灿烂，眸光如月却说出了足以令人冷静下来的事实，“就如同电车的发动需要电量，而使用剑鞘则必须要使注入魔力才行。”

在她们疑惑的眼神中，阿尔托莉雅缓缓说地出了这其中的利弊。

“我的魔力由御主提供——”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朝着双胞胎里的妹妹微微颔首，“——也就是你，木棉季。”

“但是很遗憾，你只是一个没有魔力的普通人，所以根本没有办法为我补充因为救治所消耗掉的魔力，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有令咒的缘故，你那时其实早就已经.......”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是阿尔托莉雅脸上严肃的表情便已经为她们说明了一切。

“我们的令咒已经用完了。”她说出了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我身体里所储存的魔力用完，那么为了维持我自身的存在，我们之间的契约会主动地向你索取魔力。”

“......啊？”

小小的脸上大大的迷茫,她不知所措看地着金发的少女，“但是我没有魔力呀？”

“是的，你没有。”

轻轻的从嘴角溢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阿尔托莉雅对着她说道，“所以作为魔力的替代品，那时燃烧的则将会是你的生命力。”

生命力？？？

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三位少女都懂，但正因为都懂，所以在震惊过后都不禁纷纷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

作为当事人的木棉季颤微微地开口问道，“请问........我需要付出多少的生命力呢？”

一个月？

六个月？

还是说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呢？

摇了摇头，阿尔托莉雅说出了让人崩溃的答案。

“很抱歉——”她那清澈的嗓音倾吐出了令人悲伤的句子，“——你可能会因此而死。”

“！！！”

坐在木棉季身侧的篮子一瞬间便握住了自己妹妹的双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就连坐在阿尔托利莉雅边的明日奈，在那一刻也不禁伸手抓住了金发少女的胳膊。

转过头看了过去，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脸上此刻满是不安。

就好似大冬天被人从头到淋上的一盆冷水，那刺骨的寒意是从内至外的让人窒息。

自家御主的脸上也全是挣扎，她低下头眼神呆滞，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开开心心的话题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自己一个人的生命....,以及朋友们总共六个人的生命。

——自己到底要怎么选择才好呢？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了起来。

她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于是阿尔托莉雅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率先打破了安静。

“还请不用担心。”她轻笑出声，“我提出这份建议，可并非是想着以命换命去的。”

“？？？”

这是什么意思呀？

对上了三双水汪汪疑惑的眼神，金发的少女伸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因为最后的那一个令咒为我补充了充足的魔力，所以在不加大魔力输出和追求效率的前提下，我觉得治愈六个人的身体应该堪堪够用。”

这种话.....为什么不早说啊!!

“潘德拉贡！”明日奈愤愤地叫了一声少女的名字，然后伸手敲了敲对方的脑袋，“你是不是故意吓唬我们？！”

说完后抿了抿嘴，也不等待她的回答，就这么直接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阿尔托莉雅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说道，“你真是...太坏了。”

........坏吗？

这个有些赌气一般的评价，让她不禁苦笑了一声。

——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她伸手安抚性地摸了摸对方柔顺的头发，在旁边绀野姐妹俩不爽的视线中继续开口说道。

“......我说的是堪堪够用。”她略微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就好像是一壶水，在浇灌了六盆花之后想必到最后一滴也不剩了，这是正正好的事情，但是对于我来讲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象，为这件事补上了最后的一块拼图。

“我会失去维持自身存在的最后一丝魔力，而为了不让契约自发燃烧木绵季的生命，到那时......”阿尔托莉雅叹息着，“......还请木棉季你切断我们之间的契约，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

“离开......”蓝子喃喃地念叨着这两个字，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要去哪呢？”

“《妖精的国度》？”明日奈突然抬头急促的问道，“你是要回那里去吗？”

并不是这样的。

摇了摇头，阿尔托莉雅对此作出了否定的答复。

“回归英灵王座。”她用清冽的嗓音说道，“然后等待下一次的召唤。”

这是最好的选择。

以最低的代价获得奇迹的垂怜，拯救六个人的生命，而代价只不过是她要离开此世而已。

“我并不会死去。”她安慰着因为自己的话而面露悲伤的少女们，“无论在哪一个世界，只要还有人需要我，那我便会给予回应。”

高洁尊贵的少女王者，她曾是一个时代触不可及的完美理想。

只不过现在，归期以至罢了。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明日奈强忍住自己的泪水，声音颤抖的问道。

“是的。”阿尔托莉雅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这是我的意志，也是我的决定。”

阳光穿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金发少女的眼眸。

来自过去的高贵王者不惧怕任何灾祸和威胁，追随荣誉，坚守道义，高尚的，勇敢的，公正的.........

——那是和她们完全不同的存在。

望着对方湖色的双眸，明日奈不禁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而正是这一点，才让她在感到无限骄傲的同时，又感到分外的悲伤。

因为她知道自己留不住她的，离别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在将来。

无论是明日奈，还是绀野姐妹俩此刻都选择了沉默。

这是一个很难令人抉择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电车依旧在不知疲倦的飞驰着。

半小时之后，她们终于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街道。

木棉季和蓝子这两个姐妹回家的方向和她们不同，于是在告别之后就转身离开这里走向了公交车站。

于是此时此刻，现在只剩下了阿尔托莉雅和明日奈两个人了。

“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金发少女的神情自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

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王站在光处，而少女站在暗处。

阿尔托莉雅站在路灯底下，她看向明日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走向她。

“........”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沉默的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眼中的情绪晦杂的让人难懂。

这条道路的尽头就是繁华，最热闹的时候，霓虹灯会把夜空映照的发红，而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很多城市都会有，紧贴在繁华背后的寂寥，像两个世界，也像是那个世界的影子。

但更像是.....她和她之间的距离。

对方站在在原地一声不吭，就好似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阿尔托莉雅最终选择走上前去。

她从光处走到了暗处，然后拉起了少女的双手。

阿尔托莉雅的掌心摸起来温温热热有生气，哪里像个死去的人呢。

明日奈抬眸望去。

她红飞的眼尾带着脆弱，浅金的眼眸其内有着蝉翼般轻薄的悲伤，好似眼睫轻轻一颤就可以振翅高飞，惊艳整个冬日。

“明日奈。”

那是王者近乎叹息一般的声音。

她看向亚麻色长发的少女，碧绿色的眼睛如月色下粼粼的湖波，清澈又通透。

“你知道吗？”她说：“万事万物少有十全十美，这件事在我拿起那把选王之剑时，我就已经深有体会。”

“我的导师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拔起那把剑就会被人们憎恨，最终走向凄惨的死亡。”

不知为何阿尔托莉雅此时说起了自己的曾经，那是明日奈非常想知道，但又却从没有从对方口中听到过的故事。

“我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她轻声一笑，表情带着些许的怀念，“——纵使现在黑暗吞噬了一切，但我依旧能够看到未来那火焰燃烧的光芒，会有许多人得到救赎，所以我不会后悔。”

这句话彻底撼动了明日奈的心。

只见她微微张了张自己的嘴巴，整个人只知道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金发少女。

然而她这样的表情却让阿尔托莉雅有些误解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王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这些话听起来确实有些让人难为情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皱了皱眉头，她急切的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是却被阿尔托莉雅先了一步。

“但是啊——”金发的王温声的说道，“——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的碎月，哪怕一切都是虚的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想要看到大家的脸上露出笑颜。”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温柔的过分，“就像是现在一样，我也想要为那群跌入深渊的孩子们奉献出我的一份力量。”

“如果他们的脸上能够因此而露出笑容的话，那么我也不枉来此一世不是么。”

“只不过我很抱歉。”阿尔托莉雅垂下了眼睫，眼神中带着一丝愧疚，“我知道我的举动可能有些任性了，让你伤心这是我的过错。”

金发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沙哑，她是真的为此而感到内疚。

“.........”

望着低垂下头显得有些没有精神的阿尔托莉雅，在沉默的良久之后，明日奈终于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