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雅想要读懂人心 第39章

阿尔托莉雅看向莫德雷德，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一旦拔了枪，那就再也回不去。”

“可您会死啊！”

莫德雷德咬着嘴唇，声音哽咽的低吼出声。

“您有没有想过，刚刚的战况那么凶险，拿着那把断剑战斗，倘若您真出了事的话........”

下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一想到父王真的会死去，莫德雷德就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揪起一般疼痛，心里的悲伤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五脏六腑都好似挪动了位置。

她是真的怕了啊。

“......但我没有死不是么。”

阿尔托莉雅想要安慰莫德雷德，她故作语气轻松的说着，“胜利一直都是属于我的，毕竟我可是常胜的王啊。”

才不是这样！！

莫德雷德心里很清楚，亚瑟王的圣剑已断，没有圣剑在手的父王，战斗力大打折扣。

受伤和流血也变的频繁了起来，就如同今天一般。

这样的父王........

是否哪天也会在战斗中死去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悲伤的不能自已，心也好似碎成了千万片之多。

第五十七章 莫崽，要坚强

自那天之后，莫德雷德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

她总是会时不时地盯着某一点发呆，也偶尔会用完全看不懂情绪的眸子注视着阿尔托莉雅。

完全不知道这小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进入叛逆期了也说不定呢。

对此阿尔托莉雅是真心的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也是两世第一次做父亲，一上来还是人造人这种复杂的开局，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阿尔托莉雅对于如何安抚叛逆期的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但无论如何，亲人之间出现了问题，还是要沟通一下的。

于是........

“父王，您找我？”

莫德雷德伸手撩起帐帘子，一边问着一边走了进来。

对于父亲突然之间的传唤，她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指了一下自己身旁的椅子。

“坐下吧，莫德雷德。”

因为接下来是父子谈心环节，她声音放的比较轻柔。

不疑有他，莫德雷德根据阿尔托莉雅的指示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抬起迷惑不解的小脸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王。”她问道，“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顿了顿，阿尔托莉雅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并不是什么正事，只是咱们出来打仗也有一段时间，想要问问你生活上是否还适应的惯。”

“这天眼看着就要冷起来了，想要问问，需不需要在你的帐篷里添点炭火呢？”

父王突如其来的这一问，让莫德雷德感到有些疑惑，她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最终开口说道，“虽然天气确实开始降温，但我帐篷里的炭火还是足够的，并不需要再多加添置了。”

说到这，莫德雷德勾了勾嘴角，回过味来的她，有些开心的问道，“父王是在关心我吗？”

瞧着话说的。

阿尔托莉雅不禁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你是我的孩子，我关心你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莫德雷德听到这话更加开心了，连这几天的坏心情都开始好转了起来。

不愧是你，坚定的王厨党。

眼看着这孩子心情变好了，阿尔托莉雅话锋一转，装作送了一口气的样子说道，“我此次找你，主要就是看你最近总是在发呆，还以为是生活上有什么困扰，不好意思说出来呢。”

“........”

莫德雷德愣了一愣，心想原来自己的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呢.......

身着骑士铠甲的少女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有些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情绪控制的不到位，果然演技还需要加强才行啊。

不过.......

这也是一个机会吧，一个试探自己父王心中最真实想法的机会。

想到这，莫德雷德抬眸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父王。

“父王。”

她面上带着些苦闷的神情，开口说道，“我最近确实是有些困惑的事情。”

看到因为她的话而正襟危坐，神情秒变严肃的阿尔托莉雅，莫德雷德感受到了一种被人所重视的欣喜。

“有什么苦恼的事情都可以给我讲。”

阿尔托莉雅声音略微提高，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作为父亲的可靠。“我会为你分忧的。”

这还真是........

莫德雷德在心里感概了一句，这样的父王怎能不让人发自内心的爱戴啊。

于是，她神情沉重的开口道“.......我很害怕。”

害怕？？”

阿尔托莉雅眨了眨眼，目光疑惑的看着情绪非常低沉的莫雷莫德。

“是的。”

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白银的骑士少女深吸了一口气，“自父王您受伤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害怕。”

“圣剑折断了，时间也再次在您的身上流逝。”

“呐，父王。”莫德雷德抬起头看向阿尔托莉雅，眼中满是碎裂的星光，“我害怕您有一天会离我而去啊。”

这个世界不是童话，现实总是残酷的让人悲伤。

莫德雷德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寿命比正常人要短很多，但她并不在乎这个，对于自己的死亡，她可以坦然微笑的接受。

但唯独，唯独有一个人的死亡她接受不了。

那就是她的父亲，清廉公正的亚瑟王，一个值得所有人尊敬的英雄。

莫德雷德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一生幸福快乐，而不是被那些该死可笑的束缚桎梏住她的翅膀，独自一人去背负那样沉重而又悲伤的命运。

对于女儿的恐惧，阿尔托莉雅陷入了沉默当中。

有些话她其实一直不愿意讲出来的，毕竟被那些爱她的人如果知道亚瑟王注定会死去，那该会何等的悲伤啊。

但是........

阿尔托莉雅看向固执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答复的莫德雷德，发现这个话题已然无法再回避下去了。

“我的女儿啊。”

她长叹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看向了远处。

“亚瑟王注定是要死去的，只有王身死，神代才会彻底消失，到时候，属于人类的时代才会真正的到来。”

“莫德雷德。”

她低声唤了一声白银骑士的名字，“不列颠是神代残存的遗迹，世界的意识不会允许亚瑟王永垂不朽。”

说到这里，阿尔托莉雅把目光凝聚在莫德雷德身上。

“这是无法反抗的命运，总有一天，我将和不列颠一起陷入永眠。”

“你是我的孩子，本该继承我的王位。”

“然而.......”

她苦笑了一声，“然而当我死去的时候，也就是一切的终结，不列颠早已没有未来可言。”

莫德雷德随着阿尔托莉雅的诉说，眼睛越睁越大，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王，整个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一般。

“怎么会这样......”

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莫德雷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第五十八章 父王终会死去

强作欢娱的忧伤，和乐极生悲同样使人难堪。

莫德雷德此刻完全笑不出来，父亲所吐露出的真相，残酷到令人发指。

明明是这样悲伤的事情，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难道您不会感到不甘吗？”

她听见自己开口问道，声音沙哑的简直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但当我拔起那把石中剑的时候，我就已然做好了觉悟。”

阿尔托莉雅是这么回答她的，“比起死亡，反而是惧怕死亡这件事更加让我难以忍受。”

“请不要难过，莫德雷德。”

尊贵高尚的亚瑟王，在王帐的烛火的映衬下，将她的轮廓照亮，模糊的光晕让此刻的她显的分外地温柔。

“就算我不把拔起石中剑，也一样会像常人一般生老病死，生和死是无法挽回的，唯有享受其间的这一段时光，这样才能能够在死亡的黑暗背影下对称出生命的光芒。”

“就好比是太阳。”阿尔托莉雅眉眼柔和着说道，“当太阳落山时，看起来像是沉下去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太阳它只不过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不断地辉耀着而已。”

她抬手摸了摸莫德雷德的头发，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安慰那看起来马上要哭出来的女儿，

“可是，父王啊。”

带着千疮百孔的伤痕，独自一个人被深深埋葬在永无之境，永远不能够离开，被困于永恒寂静的黑暗之中。

莫德雷德强忍着泪水，哽咽的说道，“那不是太过于孤单了吗？”

就好似站在断崖的边上，凝视着无底的深渊，深渊中有着哭喊求救的人们，伸出手拯救了他们的您，最后却被那重量拉入崖底，那样的父王，又该由谁来拯救呢？

“行走于黑暗之中，但若是奋斗的终点最终引向光明，那我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是徒然。”

阿尔托莉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那我们呢？”

莫德雷德突然站起身来，有些愤怒的朝她质问道。

“我，摩根，还有王后。”

“您是打算一个人赴死，然后抛下我们不管吗？”

“........”

“我深爱着你们。”阿尔托莉雅抿紧了双唇，“但我除了是一名父亲，妹妹，丈夫之外，我还是一名国王啊。”

“让不列颠在平稳中沉睡，这是身为亚瑟王的职责。”

她看着自己的面前的莫德雷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更何况，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糟糕。”

阿尔托莉雅的声音清浅又温柔，“请不用太过担忧，我虽然会死去，但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