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死之辈
至于罗夏。
短暂的检查并确认之后,罗夏飞速站起身来。
他第一时间拔出腰后插着的绳枪,将钩锁射向门口。
那绳枪狠狠砸在最后面的男人背上,他哀嚎着跌倒在地。
而罗夏则趁机发起冲刺,他一路冲到门口,拳打脚踢,一拳一个将所有想要逃走的人都放倒在地。
接着,趁那些人还没能起身,罗夏拎着绳枪的绳索,将大门的把手和门口墙壁上固定的烛台困在一起。
拉上两下,确认结实之后,罗夏这才回过身来,将自己的面具正对着畏缩的人群。
看看那些丑态百出的人。
又看了一眼站在远方面色冷漠的海森堡。
罗夏机械的开口说道。
“死者共七人,两名死于下体方面的大出血,三名被切掉茹防并切断气管。
一人死于简陋的四肢截肢手术。
一人被分尸,以一分为二的方式。
而且,她还是个孩子,目测十三岁……
我……最恶心的就是这个,这总会让我想起某些不是很好的回忆。
该死!”
说到这里,罗夏狠命的咬了咬牙。
“死因确认无误,诸位,我相信绝不会有人乐于死于这样的方式。
哪怕有,他们也和你们已经犯下的罪行无关。”
一边说,罗夏一边向左踱步,他侧身移动到了被血污包围的……一大堆刑具旁边。
稍微挑选以下,罗夏从其中拿起了最小的,大概是用来敲碎牙齿的锤子。
将小锤子拎在手中,罗夏朝向海森堡,轻声说道。
“你很聪明,也很……很有高度。
或许是我对你那疯狂的评价,让你将我送到了如今这个地方。
你就要心满意足了,就像你想的那样。
接下来,疯狂的不会是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罗夏猛然冲进人群。
他手里的锤子狠狠砸在离他最近的男人的太阳穴上!
仅仅一下,男人的脑袋直接崩碎,黄浊的脑浆直接喷到了罗夏的面罩上。
与此同时,四周慌乱的人群里猛然响起刺耳且此起彼伏的尖叫。
迎着如此难听的尖叫,罗夏来到另一人面前,狠狠地,用最小的锤子将其锤杀……
当那人的血液和脑浆一次又一次飞溅到其他人身上时,他们终于安静了。
而罗夏……
在安静之中,罗夏对海森堡轻声说到。
“一个冷漠的雨天,我见到太多并无悲伤,而只是不得不去祭拜的,送别笑匠的人。
我以为笑匠的死是我今日唯一遗憾。
但很抱歉。
今夜,阴谋者依然站在背后。
而守望者中,笑匠入土。
罗夏又疯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他,死的值么?
罗夏的声音终究散落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
那惨叫先是于混乱中不断上升,后又于昏黄的灯火里趋向寂静。
直到再也没人能叫出声来之后。
液体喷溅声,钢铁敲打肉糜的声音也慢慢停了下来。
偌大的地下室,终究只留下一道粗重的喘息,和一声悠长的叹息。
喘息的是罗夏。
叹息的是海森堡。
死去的是应该死去的人。
昏迷的,则是哪怕因被拯救而兴奋,却也无法避免被后续血腥场面吓昏的可怜人。
看着那些可怜人,海森堡轻轻摇了摇头,笑到。
“你说的不对。”
他看上去格外笃定。
“就像我问过你的那样。
如果某天,你的思想和全世界背道而驰,你还觉得你是对的么?
你回答是。
既然如此,你当然不会疯癫,因为你是对的,你说的!”
“所以呢……”
聆听着海森堡的声音,罗夏一动不动的低声回应道。
“罗夏不会死于今夜,你说的。
但此时此刻,看着死于我手中这这些不成形状的肉糜,再回想我亲手……
不,这远不止亲手。
是我一拳拳,一锤又一锤,倾泻着怒火,宣扬着报复的精神,将他们这些称不上人的人,真正变成了称不上人的形状。
看看我做下的一切。
法律被我搁置一旁,道德被我遗忘脑后,人性被我弃如敝履,规则被我视做玩物。
我的确该杀了他们,因为法律给不了他们审判。
但我也只该杀了他们。
他们该死是因为他们违反法律,没有道德,不在慈悲,又无视规则。
可你看看现在,看看我这个疯子的所作所为……
我让他们连死都不再称得上终点,他们的终点,甚至不如被他们放上餐桌的猪牛和鱼鲜。
在这样一个过程里,我同样失去了道德,又不在慈悲和遵守规则。
那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话音落下,罗夏颤巍巍的站起身,他先将右拳里握着的下小锤子扔到地上,接着又将右手手套摘下来,扔到一旁。
在那手套消失之后,他露出来的右手拳面,早已经变得淤肿和残破。
于是他甩了甩右手,只甩两下之后,便将右手插进衣兜。
低下头,他的身影愈发落寞,随后他看似伤感的继续说道。
“欲望一如阴影,永随阳光而行,我看得到人世间的好,更逃不脱人世间的恶。
我从不觉得自己触犯法律,因为法律不是某些人的法律,更不该是富人的玩具和穷人最后的依仗。
如果我犯法了,那我没有,因为我触犯的只是他们心里的法,而不是我心里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该死,又不该这样死去。
我只需要扭断他们的脖颈,击碎他们的头颅。
我不该被愤怒裹挟,让他们变成肉泥。
我……不在乎他们死的是否体面。
但不该是我让他们死的不够体面!”
说到这儿,罗夏抬起头,对海森堡叹了口气,问到。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明白!”
海森堡干脆的点了点头,笑道。
“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罗夏本该以他心中的法律,给予施暴者应有的结局。
但罗夏不该放任怒火侵袭,将一场对法律和道德进行维护的事件,变成一场愤怒者尽情宣泄的私刑。”
说到这儿,海森堡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的确实没错,当你放任怒火控制你的行为时,你便从一个执法者,变成了和他们相同的施暴者。
紧接着,制裁他们令你感到舒爽,但施暴这一行为又让你感到沮丧。
所以,你变得有些混乱了,罗夏!”
话音落下,海森堡轻轻拍了拍手。
伴着他的拍击,他和罗夏顿时消失,继而闪烁着出现在火星那荒凉无比的地面上。
仰望天空,仅仅一眼,海森堡便看到了远方不断旋转的地球。
在他一旁,罗夏同样看到了地球,于是他揣在兜里的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
察觉到罗夏的紧张,海森堡看向他,笑道。
“罗夏之所以值得欣赏,正因为他在永远保持冷静的同时,又从未真正的冷静过一次。
作为你个人心中最后的,也是永远的执法者。
你却从不会被你心中的法律和条文桎梏。
你会让该死的人去死。
你会让比该死还要更加该死的人,变成他们真正配的上的,甚至连肉糜都不配成为的形状。
你紧守内心,却无比冲动。
你如此纯粹,却格外矛盾。
你格外自卑,但自卑的是你,不是罗夏。
你又格外善于自控,但善于自控的是罗夏,而不是你。
有人说你精神分裂,脱下面具,你是那个流浪的矮子,戴上面具,你才是罗夏。
但在我看来,你就是你。
因为哪怕罗夏。
也只是你一手支撑并不断维持的一幅面具。
你之所以害怕面具被摘下。
因为你知道,当你本能认为自己不是罗夏时,罗夏才是真正不完美的存在。
也只有不完美的存在,才能不断警惕的走下去。
因为你会站在罗夏身旁,就像现在,或者刚刚那样,用最苛刻的眼光,审视和检查着罗夏的一言一行。
你会在检查过后,为罗夏提出建议,然后纠正你和罗夏共同的方向。
而如果你成为罗夏,如果你不在像如今这样矛盾。
到那时,你就不再是你,罗夏也不在是罗夏,你再也不会用现在的角度去判断自己的对错,你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提醒自己或许会错,又该如何回归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