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他记得，对极门与魔教之间的不死不休，但他对左燕寒的印象，却并不深刻，末了，才摇了摇头，完全想不起左燕寒到底因为什么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这一幕，被众人看见，左燕寒愈发愤怒，朝前一踏，右手握拳，抬在身前：“萧善，当年你趁我师叔、师傅修养之时，带人偷袭，害的我师叔师傅含恨而死——”
“有这种事吗？”玄武星君轻轻地点着脑袋，略微回忆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这等小事，我记不清。”
“你！”左燕寒出离地愤怒，青筋暴起，浑身直颤。
“前辈，冷静啊——”一旁，荀武大喊一声。
左燕寒听到荀武的声音，稍微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去。
对，绝不能不冷静。
“哦？”玄武星君注意到这个场面，侧眼看了一下，眼睛微眯，轻声地开口，道，“荀武？”
荀武顿时感觉天地间草木、风雨、光亮，全部都如同武器一般针对向自己，仿佛有某种强大的力量，直接掐住了他的咽喉，他浑身一颤，嘴角一抽，最后猛地朝前一踏，道：“正是！”
玄武星君瞳孔微微放大，随后扫了一眼荀武身上的痕迹，在注意到一把刀柄之后，猛地瞪大眼睛，抬头再看荀武：“这刀柄——是你杀了萧玄武？”
萧玄武。
这个名字让荀武非常意外。
一般而言，其他人对萧玄武的称呼都是“鬼武士”或者是“萧武士”“逃跑武士”“失败武士”，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称呼他“萧玄武”。
“不错——”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荀武还是一步不退，应声。
轰！
仿佛有巨风吹过，荀武几乎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形，而就在这个时候，左燕寒站到了他的身前，为他遮挡狂猛的力量。
荀武感觉某种捏住自己的力量，消散了。
荀武还挺意外的，没想到，萧玄武对玄武星君居然如此重要，以至于听到自己杀了萧玄武，就如此愤怒，但更让他吃惊的，反而是玄武星君刚刚的那句【是你杀的萧玄武】中的【是你】？
“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玄武星君身上的力量慢慢平息下去，看着荀武，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自然。”
“他是我专门挑选出来的人，是我专门培养了八年的人，现如今，他的价值已经用尽，自然要为我的到来，制造一个时机。”
什...么？
荀武瞪大眼睛，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你可以安排死的？还有——八年？你——”
还不等荀武说完，玄武星君便不耐烦地扬了一下手，逼得左燕寒再度硬接：“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一个瀛洲人，哪有那么简单能加入四宿教；一个瀛洲人，又哪有那么简单能成为我四宿教的天星级存在？
他人生的转折，是他在一座破庙中捡到的中原武功，可在这瀛洲，他又能从哪得到那种东西？”
荀武感觉浑身发冷。
他终于明白了萧玄武的一生。
也对——
在这种时代，在这个国家，一个最平凡不过的贫民，被一个天下有数的强人盯上，他的人生，自然也就早早地被安排好了。
但荀武反而更加愤怒，因为若是如此，萧玄武对仁义、忠义的追求，将彻底成为笑话，这对经历相似的荀武来说，十分恶心！
更要是思索下去，那丛云的经历...
“不过，他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怎么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既然如此，我亦不会留你在世上，让他在九泉寂寞。”
“后退——”左燕寒怒喝一声。
荀武心中同样警铃大作，【猫猫一激灵】顿时触发，整个人如同红色的闪电一般，瞬间地跳开，下一个瞬间，玄武星君已经出现在了荀武原本的位置上，一脚踩在了地上。
“哦？”玄武星君略有惊讶，但不等他惊讶，左燕寒的寒冰掌，已经拍来。
玄武星君抬手迎去，不闪不避，直接用手掌接住寒冰掌，身形一晃都不晃。
“有意思。”玄武星君完全不在乎左燕寒，像是把他当成空气一样，转头继续看着荀武“这一瞬间爆发的速度，竟然只比我慢上一点...不错，很不错。
你的天赋，就如传说中一样，令我也吃惊。
你杀了萧玄武，还杀了我二弟，我本不能饶你，不过...若是你此时拜我为师或是认我为义父，加入我四宿教，我可以既往不咎——”
“放屁！！！”在一旁的左燕寒听到，根本无法冷静，怒吼着一声，浑身寒气几度爆发，合力轰向玄武星君。
玄武星君并未理他，只是继续看着荀武，但片刻之后，他轻声一疑，左手一转，拍开左燕寒。
“嗯？”
玄武星君轻轻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左脸，在那里，竟然有一块细小的冰晶。
他微微瞪眼，终于将目光转移到左燕寒身上：“以一流级别的内气，竟然能碰得到我？
莫非...你与武无尽一样？”
左燕寒呸了一口，冷哼一声，再度站起，死死地盯着玄武星君。
“荀武，你想办法带人走！”左燕寒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到太多的东西，死死地盯着玄武星君，一边让荀武想办法。
荀武扫了一眼附近受伤的各路江湖同道，再看向左燕寒，咬了咬牙，喊：“前辈，我与你一起上——拖住这老龟！”
荀武的判断，一向准确。
他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没有办法轻易地抬走这群活着但各自受伤的江湖人，想要全部救走，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拖住玄武星君，让这些人自己逃走。
而且，这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击退、击败玄武星君的办法——因为，在满江红发现城中异常，发送信号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派人朝后围堵，想要观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玄武星君再强，在面对成建制的军队，在面对【煞气阵】对内气的削弱时，也不会发挥出多么强大的力量，在那种情况下，玄武星君甚至有可能陷于军阵之内，到时候，便说杀了，也有可能。
“不行！没可能！”左燕寒则大吼，盯着玄武星君，自己则大吼，“你想办法！快走！”
荀武闻言，立刻咬着牙，强行转头，往另一边跑，先试图把几个伤势较轻但昏迷过去的江湖同道叫醒，在这个时候，几个四宿教武士前来阻他，被他双眼一瞪，便被直接击飞。
“哦！？”看到这一幕，玄武星君惊呼一声，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荀武的行动，再度惊呼，“哦！？”
“厉害——厉害——天才，绝世天才啊！”玄武星君感叹了起来，“这家伙，这小子居然在使用一种新的【势】的使用方法？”
他回头看向左燕寒，好奇地问：“是你创造的吗？”
左燕寒没有看荀武，一直紧绷着精神看着玄武星君，自己则说：“我只是他的引路人罢了。”
“奇才，奇才呀...”玄武星君忍不住一边感叹，一边摇着脑袋，“可惜。可惜。”
“你们是想拖延时间吧？”玄武星君语气平和“我倒是不在乎这些事情。”
他没有说谎。
在彻底合围之前，玄武星君只要想走，就绝对可以走的了。
只是，他还在想他自己的事情。
“小子，你们二皇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要你回我，我可以饶你们一次。”
玄武星君的思路一向简单、清晰。
之前他得到幕府将军的联合，本来应该已经得到瀛洲本土人的敬重，瀛洲王室却忽然得到了中原的皇室的武功，那就一定有皇族之人前来。
在经过多方调查之后，他发现，盛晋二皇子曾经因为某些事情和荀武有过冲突，而这也就让他确定，盛晋的二皇子，便绝对在瀛洲。
如今盛晋想要趁着四宿教没有彻底在瀛洲壮大，一举消灭，但终究不是岳继业和叶承天亲自率军，而是一群“年轻的小子”，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擒住二皇子，就能逼得盛晋投鼠忌器，不敢再上。
而他的行踪，又不会和任何人报备，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所以，他就趁着中原人进攻的时候，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擒住二皇子。
顺便，还能清理一些沿途的江湖高手，打击盛晋在瀛洲的力量。
“什么皇子不皇子。”左燕寒根本不管这些事情，继续盯着玄武星君“老子才不会管那些事。”
玄武星君轻轻挑了挑眉，随后轻笑一声，身形一晃。
显然，他要去擒下荀武！
左燕寒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几乎同时动手，后发先至，竟然将玄武星君拦在半路，与玄武星君在半空中对了一招。
左燕寒被击退，落在地上，又后退了几步，玄武星君则是轻轻地落在地上。
跟上了！
左燕寒身上寒气俞盛。
他开始喘着粗气，但呼出来的空气，却并非热气，而是极为明显的白色冻气。
玄武星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方才，他再次与左燕寒碰手，而现在，他的右手，竟然微微有些泛白。
“哦？”
“前辈？”荀武的心，仿佛也置入冰水之中，整个人四肢都开始冰冷。
左燕寒喘着粗气，仅仅只是与玄武星君几度交手，他的双手便已经炸裂开许多伤口。
“荀武！”
荀武已经唤醒了几个人，并且让他们带着几个昏迷的人逃走。
而现在，荀武正在抱起一个还有呼吸的江湖人。
“在！”
左燕寒缓缓地脱下右手的臂铠。
“前辈！！！”
荀武双目瞪大。
在摘下赤火臂之后，左燕寒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许多，随后恍然失笑，朝身后丢去，荀武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接住，目光复杂。
“荀武，对极门，就交给你了。”
“我...”荀武还想说很多东西。
他不是一个机器，他亦有自己的想法，哪怕他很清楚，在面对玄武星君时，强行留下来，只是给左燕寒添乱，可他还是不希望左燕寒摘下这臂铠啊！
“不要说了！”
左燕寒再度露出豪迈的笑容，双手一撑，朝两边推出，将自己的大裘震开，露出结实的肌肉，哈哈大笑：“当年，我师父师叔为了救我，面对你这老乌龟。
如今，便该由我来了！
江湖，终究应该是年轻人的舞台，而不是我这种老家伙的，
更，
不是你！
萧善！”
第546章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4K
天气愈发寒冷。
有无数细小的冰晶缓缓地落到地面上。
玄武星君默默地将自己身上的巨大袍子掷出，露出了底下干练的衣着。
若是说，刚刚他一直都没有认真，抱着玩闹的心情的话，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再轻视眼前的男子。
左燕寒捂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变成淡淡的白雾，如同一个冰窖中的怪物。
怪物...
的确。
就像是那些在族群之中变异的异兽，天然超脱与其他植物的奇花异果，超脱于寻常生物的“四大神兽”一样，这些非凡的存在，虽然拥有更加强大、更加惊人的力量，却也独立于族群之外，被那些弱小的存在恐惧。
在左燕寒幼年之时，因为寒毒的缘故，他家乡所有人都将他视为怪物，而他自己也因为体质之故，无法与父母相处，吃饭、干活，永远都只能一个人孤独着下去。
他体内的寒毒太强、太盛，甚至随着年龄增长、体质越强，寒毒也就越强，最终甚至差点儿冻死在烈日之下，幸亏当年对极门的一位前辈路过，发现了他，将他带走，这才终于活命。
对极门是左燕寒的家。
只有对极门，才有维持左燕寒生命的方法。
而左燕寒，便是对极门的...桥梁。
在他之前的历代前辈，不是战死在与异族的战场之上，就是战死在了魔教的战斗之中，便是左燕寒的师傅师叔，也为了救助下一代的对极门弟子，死在了玄武星君的手上。
这便是左燕寒的仇恨，以及左燕寒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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