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鸽
玄武星君实在太强，不管是一拳一掌，落在他身上，便一定是一记重击，更何况刚刚这一招，比之前的招数更强，便是荀武，也都有些发昏。
“原来如此——”另一边，白玉盘见状，也瞬间明白了情况。
荀武之前开口，他就已经知道，荀武应该察觉到了这老乌龟招式中的问题，但他当时，并没有想明白，直到刚刚又一次短时间的交锋，白玉盘这才回过神来。
玄武星君招式到底有什么问题，白玉盘不知道，荀武也没说，但显然，玄武星君想要发挥自己招数的优势，必须要依靠那巨大的白色帷幕、壁障。
这白色的巨大半球，就像江天暮的武艺一样，不仅仅是罡气，同时又是一种增幅用的“阵法”，在这之内，玄武星君的武功，都能得到增幅。
荀武再次晃了晃脑袋，看向玄武星君，再次开口：“萧善——”
玄武星君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小子，面对江湖前辈，直呼姓名，可不符合【礼】。”
“呵...”荀武盯着玄武星君，根本没有讲礼的兴趣，继续说，“我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你的招式，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没看出来，我承认...
但我清楚，你的这些武功，都有问题，而之所以有问题，绝对是——
你的【道】有问题！”
说完，荀武伸出手，用戴着臂铠的手指着玄武星君，身上的气势竟是节节攀升，只是一瞬间就达到了荀武之前能抵达的上限，而之后，更甚至还在增长！
玄武星君瞳孔一缩，稍微被荀武吓了一跳。
紧接着，他忍不住哈哈一笑，说：“有意思...荀武，你确实是个惊世奇才啊。
方才你能抵挡我，是因为你的【势】遍布在你的四周，所以你就算没看到我，也可以动手...这种通过天地、人与人之间的【势】，观察周围一切的能力，恐怕一流之内，没有人能偷袭的了你，即便是再优秀的刺客，也没法在你身边躲藏。
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单单是这对【势】的理解和创造，你便足以称为跨时代的天才...如此来说，你能看出来，倒也正常。”
虽然因为被击破了“阵眼”，受了点儿内伤，但这点儿伤和冰伤一比，几乎等于没有，玄武星君这一辈子受过的伤，比这重的多得多了，根本不影响他战斗力，所以他还有闲心思慢慢地聊几句。
内气这种东西，他要多少有多少，破了点儿罡气，又有什么关系？
“荀武，我听说，你曾经和许多宗师级高手见过面，你也亲手杀了武无尽那小子，还是左燕寒的继任者，那你现在，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宗师的事情了吧？”
荀武眉头紧皱，不知道这玄武星君在卖什么关子。
但，拖时间对他们来说有利。
虽然正面战场，满江红恐怕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支援他们，但宗师级高手，内气无穷无尽，而他们这些一流高手，内气却是有限，若是能聊一时片刻，让照无眠和白玉盘稍微恢复一下状态，也算不错。
“你们应该也知道，当年，四宿教初建的时候，是为了救国救民——哦，当然，现在不是了。”
玄武星君用非常平静的话，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但却让不少人鸡皮疙瘩都竖起来的东西。
玄武星君很清楚当年的情况，也很清楚现在的魔教怎么样，但他显然，并不在乎！
真正的冷血，真正的无情。
玄武星君半扬起脑袋，望着天空，似乎想要在白天找到什么星象，但最终也没有找到什么，随后摇了摇头，说：“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在想，到底百姓们为什么那么苦，到底因为什么痛苦，后来我发现，只要有【强者】站在他们的头上，他们就一定会痛苦。
不管是江湖高手、地主恶霸、无良奸商、衙门捕快、朝廷大员，哪怕是我们四宿教，那些核心的教众，也能欺压下面的、更弱的教众和百姓。
因为东西是有限的，地位是有差别的，武功是有高低的，即便是再善良的人，只要站在高位，就一定会影响低一些的人。”
荀武挑着眉。
“公平是永远不可能诞生的东西，因为公平，是不公们虚构的。”
！！
在场之人——除了霜满秋——大家都能听明白玄武星君的话，多少也能理解，尤其是白玉盘，他本人对此最是敏感，但正是因为他能听明白，故此他更是愤怒，张口就说：“老乌龟，既然你如此明白，又怎敢做出现在的事情来？”
“唔。这还真是个好问题。”玄武星君轻声笑着，他摆了摆手，随后轻声开口，“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想，既然如此，我到底又该怎么做？”
玄武星君的身上白光骤现，他的身影在白光下，显得像是一团巨大的黑影，笑容在光之下，狰狞的如同一个巨大的恐怖笑脸。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迎合现状，这就是【人】之道——
而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那就改变【人】。”
霜满秋潜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白玉盘更是瞪大了眼睛，右手颤抖地指着玄武星君，惊的话都不会说了。
众多对极门弟子，几个看戏的一流高手，也震惊无比。
本来受了伤的大长老，更是被玄武星君这话气的清醒过来，咬着牙站起身来。
这玄武星君的意思，分明就是——既然改变不了世界，那就让这个世界的人变得更蠢、更听命于上级，乖乖地当【狗】就行了。
行走江湖，为民除害；成为捕快，惩奸除恶...不就是不想当【狗】，也不想让其他人受欺凌吗！？
有几个被提前暗示，不要接近的一流高手根本止不住心中的怒意，这就准备上前，白玉盘更是直接抬手，便要动手，但就在这个时候，荀武抬起手来，示意他们停止。
荀武，一如既往的沉静。
“哦？”玄武星君略有意外。
“虽然早已就有些猜测，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
“简....单？”玄武星君的话听起来还挺平静的。
“不错，就是简单。”荀武点了点脑袋，伸出手来，半举在空中，直言不讳，“我研究了你那么多天，看了那么多魔教的东西，把魔教的人的性格、经历都看了一遍，把丛云姑娘、萧玄武、天杀星的事情背的滚瓜烂熟，甚至还列出了一大堆的可能性，结果你告诉我，你居然就只是想出了个怎么简单、愚蠢，人尽皆知的东西？
唉...”
白玉盘张了张嘴，他很想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真的，别说霜满秋了，就算是在场的其他人，在玄武星君说这个之前，也绝对意识不到很多相关的东西。
因为他们只知道“事情”，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而荀武不一样了，他不仅明白，甚至非常清楚，以至于当他真切地知道玄武星君的想法时候，真的有些失望，有些为自己的努力感到可惜，乃至于竟然叹了一口气！
叹了一口气！
踏马的荀武，居然叹了一口气！！！
玄武星君气得浑身发抖！
但，事关自己的【道】，所以玄武星君即便再愤怒，也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火，沉着声问：“哦？那你有什么高见？”
荀武则沉静地说：“我愿以为，你异化民众，利用教义改变思想，是想要建设什么【地上天国】【乌托邦】【反乌托邦】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你想的东西这么简单...
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个世界上，早就有这种东西了！”
！！！
玄武星君浑身一震，看着荀武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听不懂乌托邦、反乌托邦，但他看得出来，这个荀武不仅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而且真的非常懂——不是装的，而是真懂。
这更加让震撼了玄武星君，以至于他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伤情，浑身内气、邪气、正气也开始沸腾，北斗神功甚至开始错乱——
但他很快就止住了这些想法，目不转睛地盯着荀武，想要听听荀武到底要说什么。
“当年，玄奘大师西行，曾到过【天竺】。而就在【天竺】，有一个流传了两千多年的可怕【制度】...
种姓！
而所谓的种姓，便是按照出身、种族，以神话为蓝本，分割种族之间的地位、级别，如今两千多年下去，稳固如初！
低种姓永远不能反抗高种姓，不可接触者甚至不能靠近高种姓的影子，否则便会处死！
没错，他们就是真实的例子，并且，他们也早就失去了未来！”
居然——
真的有？！
玄武星君仿佛受了重创一样，捂着胸口，朝后退了一步！
荀武眼中金光一现，与此同时，一个略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玄武星君身后，一伸手，探向玄武星君。
此时此刻，便是玄武星君防范最弱之时，而比白玉盘等人更早赶来，一直隐藏身形的姬宝宝，也终于抓住了机会！
只是碰到，玄武星君就猛然一惊，与此同时，荀武等人也急忙出手掩护。
“混账——”玄武星君又怒又惊，一时间甩不开姬宝宝，不得已，只能动用自己最强杀招。
天璇！
唰——
姬宝宝被一阵光照到，随后顿时呆住，双手一松，紧接着，便被玄武星君一脚踹开，踹到远处，扬起无数尘土！
荀武一怔。
这又是什么招数？
姬宝宝就跟痴呆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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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宝宝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回过神来，急忙爬起身来。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
玄武星君呢？
荀武他们呢？
他急忙快速地扫向四周，观察周围的场面。
照实地说，场面稍微有点儿混乱。
除了荀武、霜满秋之外，注意到信号弹，终于有机会逃走的姬愁、燕半梦也赶了过来，如今正挥动拳脚，在玄武星君四周动手。
不论是荀武的刀剑、霜满秋的长剑，还是姬愁、燕半梦的拳脚，两方都仿佛心有灵犀一样，几乎能完美配合，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在玄武身旁动手，逼得玄武星君亦是手忙脚乱。
更一边，那些原本只是来看戏，被暗示离远点，以防止出现意外的高手，也时不时地动手释放内气，协助四人。
玄武星君短时间内无法赶走周围四人，面对间隙之间打来的剑气、刀气，也只能以罡气护体，然而玄武星君的护体罡气此时此刻却似乎有些摇摇欲坠，每次动手，都必须额外驱散那些内气。
这还没完，终于休整完毕的照无眠弯弓搭箭，屏气凝神，眼睛一眨都不眨，每当抓住什么机会，就瞬间将箭射出，逼迫玄武星君以身抵挡或闪避。
而除了他，还有一个破坏力超出一流水准的强人——白玉盘。
《烟涛云霞明灭神功》乃是一门极为强大的内功心法，【向天横】剑气，亦是当今天下穿透性最强的剑气，然而相比于其他剑气，它的消耗亦是最大，故此白玉盘席地而坐，根本不顾周围场面，努力地恢复剑气。
白玉盘的剑气都打空了？
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
【减寿法】有发挥出效果吗？
有！
自然有！
姬宝宝不知道自己少了多少寿命，但对自己身体有清晰认知的玄武星君知道，他萧善，至少失去了八年的生命！
八年。
对于一个正常的、能平稳生活下去的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绝不是一个小数。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多人可能活到四五十岁就因为辛劳和疾病去世。
即便放在这些江湖高手身上，八年的时间，也几乎是十分之一、八分之一的生命时间，便是宗师级高手，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到百年，故此，失去八年的寿命，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痛。
问题是，玄武星君本来就已经很老了，这骤然失去八年生命，即便有宗师级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突显老态，可终究也影响了他的实力。
而更进一步则是...
荀武的话，彻底打乱了玄武星君的思路，整个人大脑一片混沌，各种想法都在乱窜，本来就身受重伤，还受到了【减寿法】的影响，别说五成实力了，此时此刻的他，能发挥出三成，恐怕都算好的了。
可——
就算这样，在一群人围杀的情况下，玄武星君依旧能安然无恙！
这，便是【宗师】。
忽然。
“后退！”
荀武极速地呼喊一声，霜满秋急忙下意识地后退，燕半梦脾气上来了根本不想退，被一旁的白愁拉了一下，身子顿时就软了下去，没有硬上，跟着后退。
下一刻，庞大的黑气以玄武星君为中心，从地面上冒出来，玄武星君捂着自己的脸，嘶声尖叫，无数的白光升起，最后像是雨点般地消散在天际。
“哈——这老乌龟，这就是所谓的道心破碎吧？”一旁的燕半梦见到这个场面，高兴地喊了一声。
一旁的姬愁摇了摇头，叹了声气，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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