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之大者,朝九晚五 第7章

作者:纸鸽

从帮里找个武艺过关的人,就说是寻仇,不管是替母报仇还是其他什么都可以,甚至说那荀武欺师灭祖,总归找个理由,就缠着他说是要报仇。

而灵机子自己也可以想办法挑拨包怀英和荀武的关系,到时候,嫉恶如仇,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知府大人,怎么也得惩处一下手下,到时候就是断了那包黑子的一条胳膊!

“张兄果然是灵机妙算,此计若成,帮主交代给咱们的事,就无恙了。”灵机子乐的直摸胡子,差点把胡子给摸断了。

“好说好说——”想出一个好点子的张堂主也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夸奖了一句灵机子“道长准确地抓住细节,提前跑来告诉我,功不可没。”

俩人哈哈大笑了一阵,又吹了一阵逼——一般而言,没什么比格的江湖中人都喜欢胡吹,尤其是俩人差不多级别,也不算敌对势力的时候,更是喜欢互吹。

走南闯北,想要让自己的名号传的更响亮点,不就是需要别人帮忙吹吗?那些真正的大侠有自己的传奇经历,大家也都信服,那些没什么名气,没做出什么大事的人,便也只能靠兄弟们两张嘴上下翻飞,不然谁知道你?

了却了这些事,灵机子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商行,另一边,张堂主也开始在柳仙堂里物色人选。

江湖中人结怨,若是不能讨论个清晰、明辨,除了大帮大派调解,一般都是以武艺论对错,这,就是江湖规矩。

虽然那荀武只是个三流货色,但五仙帮也没有那么多真正的武林侠客,大部分都是专精于群战的低级帮众。

即便是同样的江湖侠客,实战中也不是那么单纯,想要找到一个稳胜荀武的,绝对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好在,他们五仙帮有钱,而有钱,就能养得起合适的狗腿子...

灵机子非常确信这件事,所以,当他回到衙门,看到荀武带着姬怜儿在衙门内转来转去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冷笑。

呵呵呵,在这种危局下,还带着个姑娘瞎转,荀武,你合该有此一劫啊!

第十五章 运转

荀武虽然经验丰富,但毕竟不是能掐会算的人,并不知道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要继续“暗算”他。

况且,即便知道了有人要暗算他,他也不会愤怒,反而会颇为兴奋。

就像他被埋伏了,会忽然一喜一样。

若是没有反应,荀武说不定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发现有人埋伏自己,那就说明一定有什么东西他们需要掩饰。

正所谓敌人要做的事情,我们就给他添乱,敌人不想我们做的事情,我们要弄得漂漂亮亮。不管之后怎么样,敌人不爽,咱们就舒服了。

如今,情报暂时处于解不开、理不清的阶段,虽然荀武相信包媛会给他一个答案,可包媛终究还是要休息的,不然自己岂不是把朋友当工具人用了?

荀武和包知府聊了一段时间,还让姬怜儿做了个简单的小表演,包知府确定荀武没有被奸人欺骗,便完全信任了荀武的判断,叫姬怜儿可以和荀武一样,在这几天内,可以自由调查府内卷宗,并且和仵作交谈。

这可是相当信任的表现了。

包知府虽然铁面无私,但毕竟也是个父亲,自然会担心女儿的安危。

他来这云州府,一是职责所在,二也是想要为同僚报仇。但包知府和她女儿都是货真价实的寻常人,都没有什么练武的天赋,断案、写文章、辨别是非,包知府对女儿很有自信,但若是有贼人袭击女儿,他就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他信得过荀武,所以荀武把仵作附近的人全都赶走,让女儿周围无人保护,他没有质疑。因为他相信,荀武是在为他女儿着想。现在,将另一个来源不明的江湖人引荐给他,又想要介绍给女儿,包知府不加犹豫,只是和姬怜儿谈了一会儿,便认可下来,让姬怜儿都非常吃惊。

这个黑脸大官,难道就不怕自己会挟持他女儿,要挟他吗?

或者,他就不怕自己是五仙派的人吗?

“猫捕快,你这个老大,有些厉害呀。”姬怜儿跟着荀武走,一边又低着声音,跟荀武窃窃私语。

“确实很厉害,像他这样的好官,可是非常难得的。”荀武点了点头,随后又笑着说“不过,你这里说的意思,好像不是我刚刚说的意思...你是说,包知府胆量大吗?”

“不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是想说,你会让包知府吃个教训吗?”

“哼——”姬怜儿脑袋扬起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我姬怜儿说到做到,怎么可能做什么坏事!

那个包知府这么相信我,那我肯定会让他以后的人生,为选择相信我而每日窃喜的!”

绝了。

荀武还以为这姑娘会感觉到压力,准备用语言给她引导引导,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自己想的太单纯了,就姬怜儿这个自我施压的能力,这点重担根本不算什么啊!

猫领着鼠,绕着圈,避开了一群人,随后来到了仵作门前,哐哐敲了两下,直到听到包媛开口喊是谁,这才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也是荀武的习惯、经验,要是自己以为和包媛关系很好,就直接推门进去,准会看到包媛手忙脚乱地藏东西的场面。

你要是没反应过来,那还好,你要是直接说“包仵作在温习功课啊”包媛一准拿着刀,红着脸朝你比划。

虽然看这个姑娘一脸娇羞的掩饰自己用功、努力的样子,也非常有意思,但现在是非常时间,没有那个功夫浪费。

今天的荀武看了一下包媛,单从脸色上来看,荀武很难看得出包媛状况怎么样,毕竟包媛的皮肤比旁人黑得多,房间也比较暗,荀武很难断定她的睡眠状况,但看起来,应该也不至于太差。

“狗..荀捕头,你来了?”包媛见了荀武,本来眉头稍微提了提,看起来精神了一点,但随后,她就看到了荀武旁边身材相对瘦小的姬怜儿,“狗字”戛然而止,又快速地补上了一句“这丫头片子是干什么的?”

“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江湖同道,我昨天和你说过吧,介绍一个人给你——”

“咚!”

“咚!”

“咚!”

三声巨响忽然爆炸而开,在三个人的耳边、整个房间乃至整个府衙内回响,使得荀武三人的声音被这巨响所掩盖。

三人均是愣了下来。

还是荀武最先反应过来,话到嘴边停了下来,立刻改口,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了,两位,事发突然,你们两位聊聊,应该能弄明白状况,我这里有急事,告辞了。”

说罢,荀武立刻双手抱拳,对着两人稍微行了一礼,转身疾步离开屋子,头也没回,甚至连昨天交给包媛的那些东西,包媛有没有看出什么玄机的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两人都有些茫然,相互对视了一眼,这才想起来还没有互相认识彼此,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还是姬怜儿活泼好动、好奇心重,先一步开口问:“刚刚那三声响...是什么?”

听到姬怜儿的问题,包媛哼了一声,但语气也没太恶劣,开口说:“你行走江湖的时候,没见过吗?

【鸣冤鼓】。”

“鸣冤鼓?”姬怜儿把这三个字复述一遍,随后立刻明白了过来。

所谓的鸣冤鼓,是一种古代老百姓“上诉”的一种方法,通常摆放在衙门门口。当这鼓响起,那就代表着,城中某人受了天大的冤屈,不得不击鼓鸣冤,越级“上诉”,祈求上官能给予公证、公平的问询、调查,为其平冤。

按照盛晋一朝的规定,朝廷官员、封疆大吏,不管当日在做什么,只要冤鼓一响,便必须要升堂受理,不然便是渎职的罪。

而这种情况下,荀武这个总捕头自然也不能缺,故此,一听到击鼓鸣冤,荀武便立刻离开了。

“冤案唉——”姬怜儿很感兴趣,似乎想要去看看。

“没什么大不了的。”包媛反而非常平静“老头子和荀武都是个中好手,这种事见得多了...”

荀武当了两年捕快,给包知府打了两年的下手,处理了不少冤案,的确算是见多识广,心里寻思也不可能有什么新花样...

但...

这回,荀武也遇上新花样了。

击鼓鸣冤,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告官,这,并不稀奇。

毕竟,击鼓鸣冤者,绝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只能越级上告的苦命人。

可...告官,不仅仅是告官,还是告荀武的!

荀武初听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荀武身正不怕影子斜,包知府也是明察秋毫,不会有什么事。

但随后,他却感觉渐渐有了些问题,在心中暗呼一声——糟大糕!

坏了!

第十六章 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无法破解的计谋。荀武所担心的,也并不是这些东西。

当荀武走到朝堂之上,站立在众捕快之前,从那个一脸愤恨的江湖侠客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并没有太过恼火。

行走江湖,荀武遇到了不少事情,自然也吃过不少亏——想来,也有一部分同学小时候遇到过、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课的时候,你在认认真真的看书,你旁边的同学朝着老师丢了个粉笔头,老师愤怒地回头质问,而你的同桌为了不挨揍,就谎称你丢的。

你极力辩解,却无法磨削老师的怀疑,甚至连不少同学都认为是你做的——仅仅是因为,你的同桌学习名列前茅,并且除了跟你闹的时候,别的时候都是个乖宝宝。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每天都在发生,不论是小事还是大事,都会有人想要把锅甩到别人头上,甚至,就连国家级别的问题,都会有不少国家甩到另一个国家头上,甚至用诸如“环保”之类莫名其妙的理由。

所以,当荀武听到敲鼓的人栽赃自己的时候,荀武非常淡定。

不就是栽赃陷害吗?前世今生,我见得还少了吗?四年前我闯荡江湖的时候,还差点儿被栽赃成淫贼呢。

故此,比起这些事情,荀武更加关注的,是这几个人。

告状、敲鼓的,年龄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可能只比自己大一点,从状态和双手上的茧子来看,应该是个会武功的,但武功有多高,不太知道。

除了这个告状的,在府衙前,还有一大群人,这其中,或许有一些听到鸣冤鼓响起,单纯过来凑热闹的百姓,但另外的人,应该也有一些这个人的帮手。

毕竟要栽赃陷害,只靠一个人,肯定是很难的,不多弄点儿“声浪”,这喇叭的效果也不会好。

“大人啊——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鸣冤的人演技还不错,应该走过几年江湖,非常熟练“这狗贼,自小被师傅师娘收养,结果就因为师傅不把武功传给他,就暗下狠心,杀了师傅师娘,甚至还夺走了我剑派的传承。”

这话,各位侠客,想必是一眼就看出来,必然是假的。

毕竟,咱们猫捕快,一来是个穿越者,根本就没有“自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二来...荀武根本就不会用剑。

但,诸位毕竟见多识广,明辨是非,也见惯了各种套路,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事,可他这一套说辞,在这个武侠的、封建的世界,还真的非常好用。

毕竟,在这个社会背景下,没有监控器,没有确切的行程记录,鬼知道谁曾经干过什么事儿?

而“杀师夺功”这种事,在江湖上也是常有的事,别说是盛晋的几州大地了,就是小小一座县城里,都有可能发生,属于大家都觉得不稀奇,但又极其不齿的事情。

另外,他们也确信,荀武说不出自己的出身。因为直到现在为止,荀武都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出身,就连官府都不知道,显然是属于不能外说的秘密。换句话说,只要在这方面上做文章,荀武就一定会吃个哑巴亏。

这种事最简单、最强的效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浪费时间,难以查证。哪怕包知府相信荀武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也没有办法立刻为荀武洗清冤屈,只能通过不断地收集资料,然后慢慢地证明。

但包知府哪有那个功夫?!

况且,让荀武停职,包知府上哪找人调查荀武?难不成让荀武调查荀武吗?

当然了,口说无凭,一张嘴就想让荀武停职观察,那也太瞧不起包知府了。

“知府大人...”就在这时,灵机子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知道,该他表演的时候了“荀捕头英雄气概,想来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何况,仅仅只是一面之词,也不能——”

“有证据!”忽然,那鸣冤者大喊一声“我有证据!”

灵机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而这一点头,也让荀武注意到了他。

【机敏】的特性在这种时刻,最适宜观察他人表情,荀武立刻意识到了灵机子的问题。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道士还真是个搞事的。

不过,这人还挺聪明的,知道单纯地栽赃并没有什么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解围,是想要在包知府和自己的心中留下好印象吗?

那么,是想引出这人之后的“证据”,然后慢慢想办法挑拨我和包知府的关系?

荀武面色不变,非常平静,这个时候,鸣冤者也交上了一份书面证据,另一边,人群中还跳出了两个人,看来是帮助这鸣冤之人的证人。

“嗯...圣武四十三年,六月...云州东山...三个目击之人,其中一人被荀武所杀,所用武功是荀武赖以成名的正拳?”包知府看了一遍,开口问“可是这样?”

“是啊大人!”一个壮汉子噗通一下就跪倒了包知府面前,动作颇大,以至于周围的几个人忍不住眉头跳了跳。

这就属于演技不过关的。

“我那日亲眼所见,这姓荀的狼心狗肺,不仅杀了荀老爷,杀了来福,甚至还想要玷污——”

“咳咳。”荀武咳嗽了一声,这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荀武可以接受自己被污蔑,大不了反击呗,但他可不想和“采花”那档子事牵扯上,太难洗了。

“荀捕头可是身体不舒服?”灵机子仿佛很关心荀武,拨动了一下佛尘,又继续说“还是...荀捕头不想让他说下去了?”

荀武看了他一眼,也不生气,转过身,对包知府说:“大人,可否让卑职看一下那讼书?”

“那哪行,你怕不是狗急了跳墙,想要销毁证据吧!”一个尖耳猴腮的看客,扬起嗓子,尖叫了一声。

包知府不惯着他,拿起手边的惊堂木,彭地一声拍了一下:“肃静!”

随后,他也没再多言语什么,伸手示意荀武拿去看。

荀武点了点头,走到桌前,拿起那讼书,认认真真地读了两遍。

此时,朝堂静的很,所有人都在等待荀武下一步怎么走。

是声嘶力竭、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没做过这件事,还是直接说出他们栽赃的意图,来个胡搅蛮缠?呵,不管是哪一种,只要处理的不好,稍加宣传,这云州府必然满是荀武的流言,到时候包怀英哪怕再信任荀武,也得让荀武歇上两天。

而没有了荀武这个家伙,只留下一个包黑子,那还不是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

然而,他们想错了。

荀武非但没有生气、恼怒、歇斯底里,反而自始至终非常平静,看完了讼书之后,直接原封原样地放回了桌子上。

“大人,我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