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不加鸡
再一次躺下来时,雪之下雪乃还故意靠近了琴海几分。
雪乃想抱着琴海睡觉,可是她现在又没有这个胆子,毕竟结衣还在旁边,像现在这样靠近几分,已经是雪乃目前最大的勇气了。
和泉琴海做了一个梦。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能被称之为光源的便是那点燃的蜡烛。
啪嗒。
啪嗒。
啪嗒。
放置在三方佛具里的雪白色泥土,宛若冬天里从雪地中捧起的积雪,上面印着血樱般的小手印。
雪白色的泥土,表面光泽,映照着烛火的摇曳,上面逐渐变多的血樱色手印,是一滴滴鲜血,滴落在洁白的积雪上。
啪嗒。
啪嗒。
啪嗒。
在这只有少女一人的房间里,唯一响起的声音,就是这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啪嗒声?
身穿暗红色和服的少女,沉默地坐在蜡烛的包围之中,她粉红色的长发垂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在这昏暗到只有几根蜡烛作为光源的宽敞房间里,粉发少女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手上敲打、揉捏白色泥土的动作,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将这两个动作重复第几遍了?
情绪和自身的感受正在逐渐的麻木,以至于手上那数道还流淌着鲜血的伤口,她都不再感觉到疼痛。
和泉琴海站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那坐在蜡烛围绕中的粉发少女,不知为何,少女的背影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内心中涌出的熟悉感,催促着和泉琴海迈开脚步,朝粉发少女走去。
“你好,我……”
和泉琴海不知道这个时候出声,会不会打扰到正在忙碌于敲打白色泥土的少女?但是粉发少女的背影,所带给她的熟悉感,还是让她说出声。
身穿暗红色和服的粉发少女没有回应,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和泉琴海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声不够大,毕竟这个房间十分宽敞,宽敞的同时,又显得诡异,因为这宽敞的房间中,竟然没有一件家具。
为数不多的物品,应该就是围绕在粉发少女周围的蜡烛,以及少女面前盛着白色泥土的三方佛具。
和泉琴海继续迈开脚步,想离得粉发少女更近一些再说话。
走近之后,才发现,粉发少女周围有九座一模一样的三方佛具。
算上粉发少女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座三方佛具,就是十座。
和泉琴海刚想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如同穿过空气似的,穿过了一座三方佛具。
呆滞了几秒钟,和泉琴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也难怪自己刚才说话时,粉发少女没有任何的回应,因为根本听不见啊。
既然无法出声询问,那就只能亲眼看看了。
和泉琴海这样想着,走到粉发少女面前,坐下来,看向粉发少女的脸颊。
就在目光落在粉发少女脸颊上的一刹那,和泉琴海难以克制内心瞬间爆发的剧烈情绪,美丽的眼眸止不住的颤抖,呼吸不再均匀,伴随顺着脸颊划落的泪水,琴海对着面前的粉发少女,说出了她朝思暮想的名字:
“神赐月……
第1293章神赐月的母亲
自从神赐月陷入漫长的沉睡之后,她的脸颊,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她的名字,都成了和泉琴海朝思暮想的存在。
与神赐月共度的那段时光,每当闲下来时,和泉琴海都会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想着,就像是一部短暂且心爱的电影,哪怕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对开头、中间、结尾都无比的熟悉,也还是在内心的驱使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看着。
和泉琴海不知道神赐月现在在干什么?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神赐月穿上和服的样子。
神赐月的长发是粉红色的,按理来说,适合粉发少女的和服颜色有很多,但暗红色很难算在其中,可不知道为什么,神赐月所穿的这身暗红色和服,就像是专门为神赐月裁制的一样。
“神三岁,你现在能看到我吗?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和泉琴海对神赐月问道,她很清楚自己这一询问是明知故问,可她现在就是很想开口对神赐月说说话,说很多话,可能一会儿说说这个话题,一会儿说说另一个话题。
等到和泉琴海的声音落下,宽敞的房间中再一次只剩下敲打泥土的‘啪嗒’声后,坐在蜡烛与三方佛具围绕中的神赐月依旧没有作出回应,继续沉默地重复着手上敲打白色泥土的动作。
和泉琴海无奈的笑了笑,笑容中尽是苦涩,明明早就意识到神赐月现在既看不见她的模样,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还是不死心的非要说出声。
“好吧,那就让我一直看着你吧,直到我从睡梦中苏醒时。”和泉琴海注视着神赐月的脸颊,轻声细语的呢喃道。
内心中的剧烈稍稍冷静下来了一些后,和泉琴海的目光大部分时候都停留在神赐月的脸颊上,同时也时不时好奇的看向周围。
房间很大,却没有一件家具,给人一种很空旷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赐月身穿暗红和服的原因,和泉琴海竟有一种自己现在正处在昭和时代的感觉。
只可惜,附近没有日历,和泉琴海无法确定现在这个时间点,到底是哪一年?
观察完房间后,和泉琴海又好奇的看向三方佛具里盛着的白色泥土。
只是看过去的下一秒,和泉琴海的眼神便凝固住了,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一座三方佛具所盛的白色泥土里,都有着数块暗红色的块状物体。
可能这一块白色泥土里有三块,另外一块白色泥土里就是两块,数量之间没有什么规律,应该是完全随机的。
但,最让和泉琴海眼神凝固住的并不是暗红色块状物体的数量,而是暗红色块状物体本身。
经历过杀人事件的人,会对血腥有一种几乎偏执的敏感,可能是积极的去寻找更多血腥图片来观看,仿佛这是对自己双眼最完美的滋润。也有可能是在恐惧中不断逃避,哪怕只是在做饭时看到切肉的景象,就会害怕到冒出冷汗,甚至双腿发软。
和泉琴海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种,但她确实对人类所构成的血腥,有着一种诡异的敏感。
仿佛,在一色优晴、小鹿鹫连续杀人事件之前,她对血腥就已经存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敏感。
和泉琴海所拥有的这份敏感,让她在看向暗红色块状物体的一瞬间,就分辨出了这是人肉。
白色泥土中的人肉块,切的并不均匀,很随意,像是切下来时,只要达成切下来这一目的就好,至于切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
和泉琴海并不知道,在白色泥土中加入人肉,是统治着「这个家族」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
也正是因为这个习俗,「这个家族」才能一直统治着「这个村庄」。
这个时候,神赐月停下了手中敲打泥土的动作,小手上也沾满了白色泥土,泥土与手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神赐月伸出手,抚摸着刚才一直敲打的白色泥土,和周围三方佛具里所盛着的白色泥土不同,神赐月面前这座三方佛具里所盛着的白色泥土,并没有加入人肉
至少现在还没有加入人肉。
神赐月看向窗外,和泉琴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尽管屋外的雪不会吹进来,可是冬天的风依旧无比寒冷。
这空旷的屋子里,仿佛并没有炉火之类的存在,和泉琴海不知道此刻穿着暗红和服的神赐月,冷不冷?
烛火摇曳。
神赐月看了一会儿窗外后,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头凝视着眼前这块刚才敲打半天的白色泥土。
伴随着长时间的敲打,白色泥土的表面也被神赐月手上的鲜血染红了许多,只是诡异的是,这十块白色泥土中,每一块泥土的表面都有着鲜血,可是鲜血的红色并没有喧宾夺主,反倒是与白色泥土本身的雪白色,形成一种诡异的均衡。
仿佛每一块泥土上,白色与红色所占据的面积,加在一起,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光如此,经过敲打,摆放在三方佛具里的白色泥土,更是呈现出了一种宛若胚胎的形状。
仿佛,白色的泥土早已不再是泥土,而是一块即将培育出的新生命。
空旷的屋子里并不温暖,神赐月一直敲打泥土的小小指尖也早已被冻僵,自身的感受早已变得麻木与迟钝,但她还是没有休息的打算,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个非常重要的仪式。
神赐月拿起放在身边的短刀,微弱的深吸了一口气。
握住短刀,褪下刀鞘。
将短刀的刀刃抵在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掌上,或许对于现在的神赐月而言,双手被冻僵是一件好事。
和泉琴海不知道神赐月这是在干什么?但是看到神赐月拿出短刀,并抵在手掌上以后,对神赐月的保护,让琴海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想要将短刀从神赐月的手中夺过来。
可结果仍然是,和泉琴海宛若穿过空气一般,穿过了神赐月的身体。
与此同时,神赐月在感受到刀刃略微陷进自己手掌柔软的肌肤后,握住刀柄的小手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尽管这已经是重复了很多次的动作,可她还是对这种自残般的行为感到恐惧。
哪怕现在双手已经被冻僵,应该不会太痛,可她还是会感到害怕。
许久之后,神赐月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在沉默之中,再一次将刀刃微微往下压,一颗颗鲜红的血珠随之膨胀起来,赤红的鲜血顺着神赐月的掌心,平滑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这并不意味着结束,神赐月让已经刺入掌心中的刀刃继续向下,然后调转方向,在一声声刀刃撕裂血肉的声音中,她又一次用短刀从自己的掌心中切下一块肉
和泉琴海这才明白过来,白色泥土里的那些人肉,全都是来自于神赐月的掌心!
神赐月目光有些疲惫,正当她想缓口气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结束后,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随之出现:
“赐月,「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人偶」做好了吗?”
神赐月收起眼中的疲惫,缓缓开口说道:
“母亲,你再稍等一下,马上就要完成了。”
听到神赐月的回答后,屋外女人的语气里多出了几分欣慰:
“赐月你做得很好,就像妈妈一直对你说的那样,你是神赐下的宝物!只要你按照妈妈为你规划的道路去走,你不光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之中守护住整个狱偶村,更能让朽花家迎来重生般的蜕变!神明一定会让我拥有飞向天国的羽翼!”
屋外女人的声音说到最后,变得无比激动。
坐在蜡烛与三方佛具围绕中的神赐月,并没有去附和母亲的激动,而是缓缓的问了一句:
“母亲,琴海……已经回家了吗?”
第1294章一门之隔
神赐月的这句话,在说出来时就像是一个控制冷暖的开关按钮,屋外女人的激动声在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空气瞬间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
处于幽灵状态下的和泉琴海,站在一边,脑海中尽是不解的听着神赐月与屋外女人的对话。
本想着自己在幽灵状态下偷听,能或多或少听出一些关于神赐月委托的线索。
可没想到,非但没有听出什么线索,反倒是一个接一个的巨大疑问在琴海的脑海中爆发。
屋外的女人是神赐月的母亲?
尽管还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但神赐月的母亲说这里是狱偶村。
可狱偶村又是哪里?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村名?可却又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刚才神赐月母亲的话语中,还提到了「祭祀」、「人偶」、「浩劫」。
难道说,狱偶村很快就要面临一种恐怖的「浩劫」,而想要平息这场浩劫,就需要举行一种需要用到「人偶」的「祭祀」。
也就是说,神赐月刚才一直在敲打、并切下自己的血肉,放入其中的那十块白色泥土,就是用来制作人偶的泥土?
为什么是神赐月来制作人偶?
还有,刚才神赐月的母亲在情绪激动的说了一大堆话时,神赐月好像并不感兴趣的样子,而是直接提起了我,问我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话音刚落,神赐月的母亲就像是炽热的情绪被浇上一盆冷水似的,激动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既不回答,也不继续说话。
和泉琴海在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这些疑惑,可这些疑惑堆积在一起,就像是突然形成的一股厚重迷雾一般。
非但没有让和泉琴海复苏什么相关的记忆,反倒是让她觉得施加在记忆上的无形枷锁,变得更沉重了!
最让和泉琴海感到在意的就是,神赐月刚才说出的那句话。
-母亲,琴海…已经回家了吗?
和泉琴海几乎把脑海中的记忆全都了搜刮一遍,却还是没有什么相关的记忆或是印象。
对于「狱偶村」这个村庄名,和泉琴海也只是在听到时,感到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莫名熟悉感。
这股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不仅有重要的记忆,还掺杂着浸染血腥的不安!
当琴海不断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些疑惑时,神赐月的母亲依旧保持着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站在门前的神赐月,看着母亲那被月光映在门上的阴森影子,在感受到母亲面对这个问题时的沉默,涌上心头的不安,瞬间让神赐月的双手剧烈颤抖,之前因冻僵而变得麻木、迟钝的感官,在这一刻伴随着刀刃割下血肉的疼痛,彻底爆发!
滴答。
滴答。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