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椒不加鸡
和泉琴海的性格有时候就是这样，有时想什么事情一上头，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并且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冲动决定很靠谱，只有等真正实施以后，才会开始一点点的后悔，也幸好，琴海从小到大所做出的冲动决定，一般都不是什么大事
原本还想着继续玩游戏的和泉琴海，现在对游戏顿时没了兴趣，保存进度，关掉电脑以后，便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衣服都拿了出来，然后站在镜子前，一件接一件的试衣服。
第1400章在教堂
千叶市。
深夜。
教堂。
即便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可是虔诚的信徒们还是与牧师在教堂，对着十字架进行忏悔与祷告。
牧师站在高台上，用虔诚温和的语气，开口说道：
“亲爱的弟兄，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因为旧约圣经记着：‘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阿门。”
台下的信徒们低下头，虔诚的说道
只是，即便此时已经是深夜的教堂，但并不是只有信徒和牧师存在于这座教堂之中。
左目奥室坐在教堂一个角落的长椅上，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十字架。
外面现在天气寒冷，而她还要等人，可是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其他开门的建筑，于是，左目奥室便走进了她从小到大都从来都没有走进过的教堂。
左目奥室一直觉得像她这种人，和宗教不会有任何缘分。
从童年到现在，也算是过了三十多年，左目奥室始终都没有进过一次教堂，可能也是因为她当警察的那些年，并没有发生过现场是在教堂的凶杀案。
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传来，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左目奥室知道自己一直在等的人来了。
她并没有站起身迎接，并不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么要好，只是一太了解对方了。
左目奥室知道，她等待的那个人在进入教堂之后，会先坐在长椅上，闭上双眼，向主祈祷，向主忏悔
一位留着天然灰色长发的女人走到左目奥室的身边坐下，双手依旧戴着那副犹如个人标志似的黑色手套
灰发女人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纯黑色手提箱放到身边后，没有跟身边的左目奥室打招呼，而是先闭上双眼，微微地低下头，将一直放在衣服里的十字架吊坠取出来，双手紧紧地握住，无声的祈祷着、忏悔着。
左目奥室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等待她的祈祷结束。坐在灰发女人的身边，只要稍微扭头一看，就能看到灰发女人那道烙印在左眼上的清晰疤痕。
当灰发女人祈祷、忏悔的时候，台上的牧师也继续说道：
“让我们铭记《罗马书》第12章第19节的名句，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祈祷吧。”
数分钟之后，灰发女人再一次收起十字架吊坠，坐直身子，缓缓地睁开双眼。
见她结束了祈祷、忏悔以后，左目奥室主动开口说道：
“呀，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虔诚，还是亵渎?台上的牧师和台下的信徒们刚开始祈祷，你就已经结束祈祷了，你们分成两次向耶稣祈祷，耶稣他老人家不会觉得累吗?”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将想要祈祷，想要忏悔的事情，都对着主说了出来，跟着牧师的进度走的话，我只会觉得麻烦，毕竟我可没有什么悠闲时间能够坐在教堂，听牧师在台上说半天。基本上都是来了以后，随便找个位置，简单却虔诚的祈祷、忏悔一番，然后直接离开。”
灰发女人缓缓地开口说道，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左目奥室。
“也是，毕竟你已经是东京最高检察厅特别搜查部的检察官了，光是抽出一点时间来教堂，估计都已经很费事了吧?”左目奥室轻笑道。
左目奥室一直在等的，并且在刚才向主虔诚祈祷、忏悔的灰发女人，便是最近开始调查护士精神失常事件，以及一直在追踪『黑徐福』的祛凉
“是我的错觉吗?我刚才好像从你的这番话中，听出了些许羡慕的意味。”碗袪凉回忆微笑的问道。
“嗯，没错，的确是有点羡慕你，但是没有嫉妒，毕竟你的拼命和实力，都使你配得上检察官这个位置。”左目奥室淡淡的笑道。
只是，袪凉在听完以后，却表现的十分吃惊：
“还真是吃惊啊，我现在甚至都有点怀疑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左目警官了?你之前可不像是一个会羡慕高职位的人。”
面对袪凉的惊讶，左目奥室只是苦涩一笑，说道：
“人经历了一些事情后，难免会变得成熟起来，会意识到自己以前瞧不起的东西，竟然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
就比如说，调查案子，有些级别高的案子，即便是做到了警视监这个位置，想要调查的话，也还是会感到寸步难行。
甚至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让自己在警视厅的地位一落千丈。但如果自身有一个强大的靠山，或者强硬的家族，级别再高的案子，哪怕不是警察序列的人，想要调查，也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真是让人感到无比讽刺的现实啊，而更讽刺的是，我现在就正在为一个强硬的家族办事。作为这个家族雇佣的侦探，去调查一起被尘封许久的案子。
如果我现在的身份还是警部补的话，可能还没来得及开始调查这个案子，就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警告，有些人甚至不用直接警告我，随便让一个手下来警告我，就很有可能让我无法进行一星半点的调查。
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受到任何警告，并不是因为我做的隐秘，也不是什么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而是因为雇佣我的那个家族——能力实在是太大了，在日本这个国家，简直可以用一手遮天来形容。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躲在暗中的人都开始看不惯我又一次调查昭和31年的案子，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警告我停下来，因为我一旦停下来，雇佣我的那个家族必然会第一时间知道，以这个家族的能力，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是谁威胁的我?
我在这个家族眼中，可能并没有多高的价值，但我现在毕竟还算是他们雇佣的侦探，在这个节骨眼上警告我，让我停下来，简直可以当作是在警告雇佣我的那个家族停下来。
可是全日本，又有谁敢警告那个家族呢?
于是，虽然我现在的调查进度很慢，但是在我需要得到帮助和线索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敢当我的拦路虎。
长期置身于这样的顺利之中，很容易就会让我产生一丝茫然，像这样的顺利，哪怕是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了警视厅长官，也不可能拥有。”
碗祛凉安静地倾听着左目奥室的倾诉，就像是一位牧师聆听着迷茫信徒的忏悔与祈祷。
台上的牧师，也恰好在此刻，再一次对信徒们说道：
“亲爱的天父，我们由衷地感谢你，主时刻以爱来拥抱，有诸多不足之处的我们，再次感谢主赐予我们恩泽，主始终告诉我们，要去爱自己的仇人，可是我们对仇人的爱意和关怀，究竟有多深?我们没能按主的教导去活，反而对仇人心怀憎恶和怨恨，求主原谅我们。”
第1401章和泉家的委托
左目奥室听着台上牧师的言语，不由得笑了一声
“所以我才不信基督教，也不信任何宗教，这句话有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我不懂，我也没听出来，但至少我听起来觉得不喜欢，面对仇人难道还要原谅吗?我认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正确的。”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也从来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过。”定袪凉看了左目奥室一眼，呵呵一笑，很赞同左目奥室的这番话
“不完全的认可，也能称之为信徒吗?”左目奥室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
碇凉摇了摇头，无所谓的说道：
“反正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来教堂祈祷、忏悔，主应该不会因为我不认可牧师说的一句话，就不再聆听我的祈祷和忏悔吧?”
“也对。”
一直等到牧师的话音落下以后，定祛凉才再一次缓缓地开口说道
“你现在正在全力调查昭和31年的案子，我已经知道了
而你前段时间的主动辞职，也是在警察圈子引起了不小的涟漪，毕竟一个警视厅的警部补突然主动辞职，这个消息就像是鲨鱼在海中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发现已经被鲨鱼包围了。
没错，警察就相当于一群鲨鱼，一群将‘真相’、‘好奇’当作海中血腥味的鲨鱼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光是警视厅里有一些人对你调查此案感到不满，日本公安、日本检察厅，甚至人事院、内阁中的很多人，都对你心生不满了，其中最不缺的就是那群身居高位的大人物。
你也知道的，想在日本政治界、警察界向上爬，谁敢说自己的双手是完全干净的?
昭和31年的连环杀人案，牵扯到太多家族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应该尘归尘，土归土，让一切真相与恩怨，都掩埋在历史的长河中
你现在开始重新调查，岂不是要将昭和31年的恐怖与血腥重新搬到那些人的视野中?”
祛凉与其说是肯定左目奥室的行为，不如说是在教训左目奥室做事太冲动了。
左目奥室刚想开口，就再一次被碗袪凉打断道
“啊，我知道，你想说这是和泉家委托你的，而且还是和泉家主亲自委托你的，而且你刚好又认识和泉家的小公主——和泉琴海，在之前的江之岛连续杀人案事件中，你还可以说是和泉琴海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我不算是和泉琴海的救命恩人，那次事件中，主要还是靠她自己。调查昭和31年的杀人案，的确是和泉家主亲自委托我的
我现在那所私家侦探事务所，之前收到过一笔来自一家建筑公司的巨额投资，并且不要求任何回报，说的直接一些，相当于把这笔钱完全送给我了。
我查了一下那家建筑公司，是隶属于点星集团的，以房地产为主，而这家位于北海道的点星集团，是完全听命于和泉家的。”
左目奥室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在之前江之岛事件中的功劳。
“看来这笔巨额投资就是来自和泉家的委托费了，而且说不定这还是定金呢。
你要是真能挖掘出真相，说不定第二天又会收到一笔来自其他公司的投资。而一查这家公司，就会发现不管这家公司隶属于哪个集团，最终都是完全听命于和泉家的。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日本人的一生都离不开和泉财阀。
恭喜你啊，要是真能抱上和泉家这条大腿，你这辈子算是真正的财富自由了。
到时候你也别开侦探事务所了，穿着皮夹克，涂着大红色口红，一手的手指夹着女士香烟，一手握着方向盘，开着鲜红色的跑车，去郊外、靠海的笔直大马路上飙车，享受一下公路片主角的生活。”
碗祛凉调侃的说了一句，如果她的同事在此刻看到这样的她，一定会感到很是吃惊，平时在检察厅不苟言笑的定袪凉，竟然也会有开玩笑调侃人的一面。
但紧接着，祛凉又表情严肃的语重心长道
“但是——公路片的主角往往会遇到很多坎坷，而你是还没将车开上公路，就已经要开始遇到坎坷，就算是和泉家亲自委托你又如何?
委托是委托，委托费也已经给你了，虽说有和泉家的帮助能让你在调查时减轻许多阻力，但是委托终有结束的那一天。
就算你现在接受了和泉家的委托，又认识和泉家的小公主，可是等到委托结束的那一天呢?
一旦委托结束，和泉家对你的庇佑算是彻底失效了，那些对你感到不满的人，以前会因为忌惮和泉家，而不敢对你动手，甚至还会对你毕恭毕敬的。
舟本家知道吧?这个家族之所以能在京都拥有极高的话语权和地位，就是因为舟本家是和泉家养的一条狗。别人对舟本家恭敬，不是对舟本家的恭敬，而是对和泉家的恭敬。
但是，等他们知道和泉家与你的合作结束了，你——绝对会收到最凶猛的报复。
到时候，你很有可能会悄无声息的死在水泥之中，成为一栋大楼的水泥柱或是垫脚石。你以前就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应该比谁都清楚，把人溺死在水泥里，等水泥结成块以后，被发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听着碇袪凉语重心长的话语，左目奥室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就像是她内心中早已决定的想法，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看着左目奥室这样的表情，袪凉心中有些颤抖，因为她知道，这代表着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丝毫没有改变左目奥室心中的想法
“妈的……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就这么想抱上和泉家的大腿吗?非要因为一时贪念，把自己弄得粉身碎骨才罢休吗?!我问你话呢!”碗袪凉在暴怒之中，怒吼道
一时间，教堂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前排的信徒们扭过头来，用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定袪凉
台上的牧师推了推眼镜，在看到坐在那里的人是碇凉以后，并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装作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带着信徒们祈祷。
“从来没有人见过神，我们若彼此相爱，神就住在我们里面，爱他的心在我们里面得以完全了。”
面对碇凉的愤怒质问，左目奥室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向她解释道：
“凉，你错了，我并不是因为有了和泉家的委托，才一直调查昭和31年的案子，早在接受和泉家的委托以前，我就已经和由琦一起调查这起案子，不管有没有和泉家的委托，我都会调查下去，我知道这样调查下去，会把自己卷入最血腥的恐怖之中，但我还是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为什么?”碇袪凉怔怔的看着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左目奥室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目光注视着碇袪凉的脸颊，无比认真的说道
“因为正义。昭和31年，朽花家家主，朽花雾命屠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用鲜血染红了整座千月女子学院，将狱偶村笼罩在恐怖之中。
每当翻看起这起案子的案宗时，我都能感受到那些无辜的死者在黑暗中的惨叫声，可是时至今日，隐藏在背后的真相都没有被挖掘出来，朽花雾命更是自当年消失在北陆雪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如果活着，没有人见过她这个人，如果死了，没有人见过她的尸体。
我不想让真相就这样被岁月掩埋，而且，我和由琦都有一种预感，昭和31年的连续猎奇杀人案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结束过，很可能会在最近再一次开始屠杀!我想在一切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尽全力去阻止。
所以，不管有没有和泉家的委托和帮助，我都会一直调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你现在又不是警察了，只是一个私家侦探，正义二字，对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碗袪凉看着左目奥室，语气有些虚弱的问道
左目奥室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其实在此之前，我经历过了很多事情，尤其是在神奈川那起案子之后，让我对程序正义产生了动摇
程序正义一定是好的吗?当受害人面临不公与恐惧时，程序正义真的能为受害人带来公平公正吗?执行程序正义的人，就一定是完全按照程序来，并且坚定正义与公正的吗?
我不知道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哪一个更好?
但我在两者之中选择了结果正义，这也是我辞职的真正原因。
我希望用我一生的时间，去践行我心中的正义。”
说到这里，左目奥室忍不住笑了笑，说道
“你们基督教不是有一个词叫殉道者吗?我愿意成为死在寻找正义之路上的殉道者，也许直到死亡，我都不会明白真正的正义是什么?但是一边践行心中的正义，一边寻找真正正义的过程，难道就一文不值，没有意义吗?”
定袪凉陷入了沉默，一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缓缓的开口
“既然你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了，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在调查的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这个人。虽然她没有出现在昭和31年连续杀人案的案宗中，但如果想要调查清楚朽花雾命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杀死那么多人的话，你一定要去了解一个人，或者说-去了解一个怪物?”
“一个怪物?”
“嗯。”
定袪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一个以白发少女的容貌，漫步于时间长河之中，拥有万年不死之生命，犹如「永远」二字化身的鸠——黑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