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笑意爬上刻尔的脸上，他走进了房间里面，同时自然而然地搂着克洛伊的肩膀。
刻尔知道玛德琳的魔法威力，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慎重对待。
看到刻尔的出现，在场的另外三个少女神色各异。特鲁伊眼睛忽然间就亮了起来，抱着膝盖小身子马上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拿起背包跳到刻尔的身边。而另外两人则是脸色阴沉不定，刻尔看不出来她们在想些什么。
场面形成了两面对拼之势，房间的门边是刻尔、克洛伊、特鲁伊三个人，而另一边则是玛德琳和法莲两人。从实际战斗力上来说，是刻尔这边的完胜。
局势暂时僵持住了，克洛伊向刻尔说道：“前面这两位，你应该认识吧？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呃……”刻尔停了一下，笑得有点小苦涩，朝对面两名少女打了个招呼：“法莲……玛德琳……”
法莲的位置在玛德琳身后一点，玛德琳伸开手臂拦在法莲面前，正面和刻尔对峙。对于刻尔的招呼，玛德琳脸上的表情相当严峻。
“刻尔，从地牢里出来了啊。还有你身边这个魔族是怎么回事，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呃，姐姐，这个太难解释了……”
“那你解释给我听吧，这个魔族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玛德琳的声音变得尖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刻尔会站在勇者小队之外的人身边。也有可能正是这种安心感，才让玛德琳放心地和凯伊交往。因为刻尔无处可去，身为勇者的刻尔是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克洛伊本来看戏一样的表情瞬间不高兴了。
“喂，你是刻尔的姐姐？和刻尔完全不像啊。女人不该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吧？”
在克洛伊呛玛德琳的时候，刻尔在她耳边讲述了一下自己和玛德琳之间的关系。于是，克洛伊一边听着刻尔的讲述，一边输出自己的理解：“哦，我明白了。你和刻尔没有血缘关系，却把他认作是弟弟啊。”
“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我有义务将他们导向正确的道路。”
玛德琳义正辞严，克洛伊“啧”了一下嘴。
有点不满，但不得不承受这种不满的感情。
“呃，姐姐大人，刚才是我错了，请你原谅。”
克洛伊低头诚恳地向玛德琳道歉，反倒是让玛德琳愣住了。法莲不记得玛德琳有一个魔族妹妹，玛德琳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后辈。
“……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你是刻尔的姐姐啊，那就是我的姐姐了。”
“哈？”
“我和刻尔已经约定要结婚了，他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啊，后面的那位是刻尔的勇者同伴对吧？虽然艾尔斯王国和魔族的战事很不稳定，但还是希望你们能正确看待我和刻尔的关系。”
“诶诶诶？结婚？这是怎么回事？”“刻尔？和你？结婚？”
前面是法莲的惊呼，后面是玛德琳的怪叫。总之两人的反应相当狼狈不堪。
“呃……这很奇怪吗……你们应该就是刻尔的勇者同伴吧？我听刻尔说你们也在和另一名同伴在交往啊。啊，对了，等艾尔斯和魔族的战争平息了，我们要不要办一个双重婚礼？混乱之地对人类和魔族的偏见都不大，应该可以顺利进行。”
到了那个时候，我和刻尔肯定就把希耶城打下来了，刚好可以用来召开婚礼和接待刻尔的朋友和伙伴们。
克洛伊满怀真诚，心中计算得飞快。
我那边的话……巴雷特和瓦纳他们要请过来，其他人的话，看关系亲疏？嗯……想办得盛大点还是需要人多，干脆还是全都请过来吧……再加上双重婚礼上刻尔的同伴家人和其他来宾，应该是足够热闹了……
灰发金眼的魔族少女想得很好，但法莲和玛德琳不管克洛伊的发言，直接向刻尔质问。
“刻尔！这是怎么回事！你和魔族的关系是什么！”“刻尔！你说你只是偶然遇见了一名魔族女性，这是骗我的吗！”
前者是玛德琳还没搞清楚的询问发言，后者是法莲对自己受到了欺骗而感到愤怒。
因此，刻尔站出来，抬起双臂，手掌朝下，轻轻地张合几下，示意让在场的几位不要激动。
然后刻尔向两名勇者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是，这位克洛伊小姐是我的妻子，只不过婚礼还需要另外举办而已。姐姐、法莲，正如我现在获得了幸福一样，也希望你们和凯伊能够重归于好，关系融洽地在一起。”
“……”
“……”
在刻尔的正对面，玛德琳和法莲失去的声音。此时此刻，如果贴耳朵到她们胸口上听心跳，可能就连心跳声都无法听到吧。
要如何形容两人的心境，大概是在高处踩空，脚下失去依靠的轻浮感，杂糅着心脏突然失去了肋骨和血管的支撑，直接从胸腔掉到腹部的疼痛感。
这两种感觉在两名少女的脑中维持了一小段时间，转眼间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玛德琳和法莲未曾感受过如此激烈的愤怒。在过去，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伤心的、生气的事情，勇者队伍里面的所有同伴都会一起承担，一起分享，他们总能安慰彼此，为了彼此的将来而祝福。但现在，勇者小队里面的其中一名成员已经要离队了，这名成员即将要跟着勇者的敌人——魔族，离开她们的身边。
丧失感与愤怒驱动着两名少女体内的汹涌魔力，刻尔抱着克洛伊的身体并拉着特鲁伊的手往后退。这种魔力波动，刻尔毫不怀疑两人即使是在这种狭小的室内，也会使用威力巨大的魔法。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名少女闭上眼睛“噗通”倒下，在她们脚边，还留有麻痹植物的藤蔓。
数根藤蔓从房间里的砖瓦缝隙中长出来。城堡的建造相当用心，缝隙很小，藤蔓也很细小，但只要数量上去了，搞晕几个人并不是问题。
克洛伊让刻尔松开自己，然后耸耸肩膀，问道：“呃，刻尔，这就是你喜欢过的女孩子么？”
“嗯……”
“诶，不要伤心嘛。我和你一开始看结婚对象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克洛伊安慰着刻尔。
“对啊，刻尔大人，就算她们不喜欢你，你还有我呢。”
特鲁伊一脸鼓起干劲的样子，为刻尔鼓劲。
“不，我不是为了这个而伤心……我想，她们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人，就，挺那个的。”
刻尔没有说出“失望”两个字，因为无论失不失望，在他的心中，也已经失去了姐姐和圣女两个人。
有些人失去了一些东西，也会得到一些东西。
但另外某些人失去了什么，她们就可能是永远失去了。
第一百三十四话 生路
刻尔和特鲁伊把睡着的玛德琳和法莲安放到床上，一场人魔大战被克洛伊的几根有麻痹毒液的藤蔓搞定了。克洛伊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圣女和艾尔斯城市女孩的脸，挑起眉毛，喃喃说道：“艾尔斯的人真的很憎恨魔族吧。”
“因为魔族入侵了这个国家嘛。”
刻尔站直身体平淡地回答。
“那你呢？”
“你觉得有必要问吗？”
“不需要问，但我想听你说。”
“我讨厌敌人，比如塞勒斯，但我喜欢魔族人，比如你。”
刻尔在克洛伊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克洛伊满意地点点头。
房间里还清醒的三人走向房门口，特鲁伊背着自己的行李背包，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玛德琳。
“刻尔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边是克洛伊，她是魔族，但她不是坏人哦。她不是魔族领地那边的魔族，而是在其他地方长大的。”刻尔和克洛伊对视了一眼，继续说下去：“而且，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克洛伊小姐你好。”
特鲁伊有礼貌地向克洛伊致意，克洛伊愉快地拍了下特鲁伊的肩膀。克洛伊比特鲁伊要高一点，特鲁伊的长相也比较年幼，看起来就就像是两姐弟一样。
“至于我们去哪里……北方，我们要去北方……对啊，我还没问过你什么意见呢。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职业吗？”
特鲁伊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我只要跟在刻尔大人身边就好了。”
“嗯，那你先跟我走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虽然我不愿意相信法莲她们真的忍心让你当贵族的玩物，但我现在的立场很微妙，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好。”
克洛伊已经在房间门外等着了，刻尔也转身从房间里面走出去。特鲁伊两手抓着背包的肩带，站在原地的样子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刻尔大人，我们在清晨训练的城墙上见面吧，我还有一些行李没有收拾好。”
“嗯？哦，好。没问题，那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刻尔先是诧异了一下，随之同意了特鲁伊的提议，和克洛伊一起从房间门口离开了。
“……玛德琳大人，法莲大人。”
特鲁伊看着床上的两人，眉眼间有着不解和莫名的悲哀。勇者小队是怎么经历艰难曲折走到现在，她是知道的。以前只有三人的勇者小队，没有现在的这么强，过得也很辛苦，但他们都能够同心协力走向同一目标。圣女大人、刻尔大人、卡洛尔大人都能将彼此的性命交付给对方，保护艾尔斯的士兵与国土，并为了艾尔斯的胜利能够发自内心地放声大笑。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刻尔大人和其他勇者大人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刻尔大人和魔族交往肯定是错的，但我宁愿和刻尔大人一起犯错。
克洛伊小姐一定是个好人吧，因为她是刻尔大人喜欢的人。
那么其他法莲大人和玛德琳大人呢？她们和刻尔大人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我听说她们都喜欢凯伊大人，但现在看来，她们对刻尔大人也有着不一般的感情吧。
我讨厌她们站在刻尔大人的对立面。
我要和刻尔大人一起走下去。
“……我，相信刻尔大人以前的笑容并不虚假。”
特鲁伊在房间里找到笔和小半瓶墨水。瓶子边缘的墨迹都已经干掉了，特鲁伊用握剑的手法握着笔，才想起来自己不会写字。她看着房间的四壁，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才把笔放下，用手指蘸着墨水往墙上涂抹起来。
在与魔族作战的这段时间里，特鲁伊确实是不会看文字，但地图是知道怎么看了。每一张地图的角落，都有一个十字形的方向标，特鲁伊知道那个方向标代表着地图上的东南西北。
于是，特鲁伊在墙上用墨水画了个巴掌大小的方向标，然后在代表北方的方向上画了个小小的圆圈。为了让人看懂，特鲁伊还特地把指向北方的图案加粗重描了一次。
“玛德琳大人，谢谢你之前的关照，我们在北方哦。”
特鲁伊向沉睡中的玛德琳浅浅地鞠了个躬。她不喜欢玛德琳不帮助刻尔，不喜欢玛德琳和其他勇者将刻尔关进地牢，但她对玛德琳的感情不全都是讨厌与憎恨。倒不如说，人的感情就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一碗粥里有着很多砂砾和石灰，在洁白中掺杂着复杂。
对于不会写字的特鲁伊，这是她对玛德琳所能做到的最大回报了。而且特鲁伊敏锐地察觉到了，刻尔对其他勇者们的情绪也十分复杂。即使已经放弃了她们，但心中还是不希望她们有太过悲惨的下场。
从刻尔的想法上出发，特鲁伊认为这样做恰到好处。
先不提特鲁伊这边的擅自行动，刻尔和克洛伊两人在城堡通道里缓步前行。对于如此空旷的城堡，刻尔不由得产生了忧虑。
城堡里的士兵太少了，巡逻的人都不多……嗯嗯嗯……话说法莲真的有把部队借过来么？我之前一直是把当地贵族砍了，再把士兵指挥权要过来，部队就直接跟着我回城堡。喂喂喂，看这样子，法莲该不会是听信了贵族的诺言，直接一个人跑回来了吧？
刻尔不由得内心发寒，在他刚当上勇者的时候，不少贵族就是嘴上一口答应，实际上就是连根兵毛都看不见。
这时，某人打断了他的思虑，无意中让威斯瓦兹结局添砖加瓦。
“刻尔，那两个人就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吧？还有一个呢？”
“诶。”
“还有一个……是谁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见见她，也想你见见她。”
“还有一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和别人交往，却觉得我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离开之前，见她一面吧？因为和其他人都见过面了，剩下一个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你会觉得不舒服啊？”
“从你身上看不出来，但我看你那个分身，对那三个女孩子还有眷恋。”
“呃，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接走特鲁伊，找她们三个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她们都有喜欢的人了。”
“但你还是放不下吧？我也放不下布莱恩和父亲，只不过是在复仇层面上的放不下。”
“……可无论是放不下还是放得下，都不会再见面了。玛德琳、法莲，还有卡洛尔都是。”
“我不希望我心爱的人会留有什么遗憾。如果你不开心，我也很不开心。见她一面吧，放不下的东西，就趁早放下。不过刚才那两个人估计是谈不了，我从她们身上感受到敌意。”
克洛伊走在刻尔前面，双手背在身后，小步小步地走着。刻尔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特别平静。
寂夜如水，在无声的夜晚中，漆黑的城堡里面，这里就是深沉的水底，满载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爱。
刻尔走上前去，与克洛伊平齐前进，他牵紧了她的手，用力地，使劲地。
“克洛伊，我也不会让你留下遗憾的。”
“啊，你是在说，我是你心爱的人么？”
“我的克洛伊，我当然爱你了。活这么久，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心情澎湃。”
“我的刻尔，我也爱你。在漫长的岁月中，我从未遇见过如此让我心动的人。”
“……不是，你脸红不好意思的话就别说啊，白皮肤脸红挺容易看出来的。”
“啊啊，我肯定是火把上的火光染红的。但你的脸也不白吧？”
两人并肩前行，前往今晚的最后一处目的地，卡洛尔的房间。
做个了断。
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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