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英雄？啊，你说弗吉斯的革命啊。我只是收钱办事而已，虽然整件事情我发挥了很大作用，但说是英雄就让我脸红了。”
“真不知道该说你谦虚好，还是自大好……”
“你们S级冒险者还会知道弗吉斯的事吗？那只是个几千人小镇而已。”
“我们听说那个英雄会飞。但据我所知，会飞的人类只有艾尔斯王国的勇者而已。所以我们推测那个人会不会是新的勇者。”
卡丽坦不放过刻尔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等待着刻尔的回答。
正常人类不会飞。
虽然高强的魔法师可以离地数米并悬空移动，但那种方式并不能称作严格意义上的飞行。只能离开地面一点点高度快速移动，那只能说是比快速奔跑要好。目前能够像巨龙一样一飞冲天的人类，只有艾尔斯王国的勇者。
但现在，卡丽坦面前出现了第二个会飞的人，一个把自己绑作人质的人。
“卡丽坦，你认识那个勇者吗？”
“嗯？不认识。你问这个干嘛。”
“其实我是艾尔斯王国的一个农民。在一次魔族战争中，被英俊、高大、帅气、无敌的勇者大人给救了。然后就是那个勇者大人赋予了我飞行的能力，并告诉我可以自由使用这个能力，直到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收回。”
“……真的假的，怎么感觉你是在骗我，特别是崇拜勇者的那一段，真的有点恶心耶。”
“信不信随你。你要是继续问我就要收钱了。哈哈，反正你身上没钱对吧？”
“啧！如果我的钱包没有给杰顿保管的话！”
卡丽坦出来追赶刻尔的时候，将身上的大部分财物都给杰顿保管了。如果卡丽坦带着钱包，说不定刻尔就真的放她回去了。卡丽坦提议过用钱来为自己赎回自由，刻尔那心动的表情令卡丽坦历历在目。但直到掏钱的时候，卡丽坦才发觉自己钱包不在身上，这股悔恨差点化作眼泪掉下来。
太阳越过正午中线，逐渐西沉。
刻尔三人又发现了一个被盗贼包围的商队。
这已经是卡丽坦加入旅行以来的第三次了。
混乱之地的治安就是如此恶劣，特别是在这个多个商队运货出发的时候。所以刻尔本来前往奥托城的计划中，就是白天睡觉，晚上赶路，这样就没必要对商队见死不救了——因为眼不见为净。
但是，现在的刻尔不同了。自从被卡丽坦脚踹了下屁股、不情愿地救下了第一个商队之后，刻尔对待商队的态度截然不同。
从原本的漠视，变为乐于助人。
“两位大小姐，准备好动手了。”
刻尔神色严肃地向两位同行人发出指令。
卡丽坦拿回了自己的魔杖，像是不愿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牛肉面则是因为能够下车行走，从而兴奋不已——毕竟她有点晕车，能够脚踏实地就是最大的幸福。
三人向包围着商队的盗贼跑去。
克洛伊剑被刻尔灌注了大量的魔力，将盗贼魔法师发射的火球统统劈碎。这些火球都只有拳头大小，虽然速度极快，但威力并不大，很明显是对方用来牵制行动用的。果不其然，在火球这种小魔法的后面，拿着刀剑的盗贼们欺身上前。好几把武器同时向刻尔的躯干发动进攻，商队里的一些胆小的成员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脚一跺地，刻尔停住前进的脚步向后一跳，跳出了盗贼们的攻击范围。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比起我来当然是差远了，但也不是一般平民会有的水平。这些人该不会是混乱之地的逃兵吧？
躲过对方的第一轮攻击后，刻尔大迈一步冲进了某个盗贼的怀里，手中流动着魔力的锋利宝剑插进了他的胸膛。
刻尔的剑没入了敌人的身体，其他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手中的刀剑同时刺向刻尔的背后。
这时候，就该顶着尸体往前跑，要是被包围那可就麻烦了。
心中已经作出了判断，刻尔毫不犹豫地往前冲。位于刻尔正前方的尸体，被刻尔当作盾牌来使用，既能够挡住弓箭手射过来的冷箭，也能抵挡对方的魔法攻击，非常好用。
刻尔的目标是对方后面的弓箭手和魔法师，以及那个看起来很高大的头目。
盗贼们起初很惊慌，但并不愚笨的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跟在刻尔身后，想和前面的人形成包围之势。
盗贼们的计划的是正确的，如果没有牛肉面和卡丽坦的话。
牛肉面的弓箭算不上很精准，但威力及其惊人。站在牛肉面身旁的卡丽坦是完全不能理解牛肉面念的是什么咒语，但牛肉面的弓箭就是很恐怖。
每次牛肉面射出箭矢，都能听见骇人的风声，那明显是一种风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仿佛告诉世人这不是魔法一样。
但普通的弓箭怎么会有这种威力呢？完全不需要瞄准喉咙等地方，牛肉面的弓箭可以轻松穿透皮甲、薄一点的铁皮、甚至是头盖骨。无论牛肉面射中的是什么地方，都能够射个对穿。
当然，有个别厉害的盗贼能够用武器击飞牛肉面的箭矢，也有部分人架着厚重的金属盾往牛肉面这边走来，这时候就轮到卡丽坦表演了。
“我向您呼唤，我向您祈祷。伟大的广袤的大地啊，愿您此刻倾听卡丽坦的低语，束缚伤害您子民的敌人！”
随着卡丽坦嘴里念的咒语，她手中的魔杖微微发出绿光。
粗壮的树根从泥土里钻了出来，不断分岔生长，并在极短时间内将所有跑过来的盗贼给抓住了。
虽然也有不多的幸存者躲过了一劫，但随后就被牛肉面的箭矢射穿了。他们分神到魔法上的一瞬间，便被冷箭夺取了性命。
哐哐当当的声音响起，偶尔还能听到商队的人在喊加油的声音。
刻尔那边的战斗进入的白热化。
舞动的长剑，不动如山的盾牌，盗贼与刻尔的战斗令人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最终，在卡丽坦与牛肉面两人的帮忙下，刻尔终于击杀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盗贼，解救了商队的危机。
这时，商队里的一个女孩子出面向刻尔低头道谢，刻尔和她寒暄几句便回到了同行人的身边。
他喜笑颜开，手里拿着一袋从商队那里领来的谢礼。
刻尔的马车上已经攒了一小堆金币，这都是旅途路上救下商队得到的礼物。
“唉，你这个人啊……”
卡丽坦不想看到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无奈地捂住了眼睛。
遇到有困难的人应该尽力帮助，为什么这个男人还能大大方方地收钱呢？
第二十八话 真正的贵族
经过一段时间的旅行，刻尔终于接近奥托城了。
今晚，刻尔他们决定就在离奥托城不远处的一处草原露宿。
夜风不再是夏天那样只会吹来炎热的吐息，凉快的空气令草原上的所有生物都变得亢奋起来，就连野草都快乐地发出“唦唦”的声音。
人们头顶上空，那是发出雪白月光的月亮，在它身边的是满天星辰。现在几乎看不到只在夏天出现的星星了，说明秋天已经到来。
一个篝火，一个锅子，刻尔三人又在准备晚饭。
现在的时间尤为静谧，食物的香气会令人放松。
此时安静、恬淡的氛围，仿佛是有精灵在催促人们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让双方更加了解彼此。
“刻尔，为什么你会这么执着于金钱呢？我第一次让你救人的时候，你明明就不愿意救，但在受到钱之后，你又突然间变得这么积极了。你很缺钱吗？”
“缺钱啊，哪个平民不缺钱啊。倒不如说没有人会嫌钱多吧？”
“我不喜欢见死不救，即使是没钱的情况下，这是身为贵族的美德。”
刻尔抬头瞟了卡丽坦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我知道助人为乐是一种美德，见死不救的确是我错了，但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有一股怒气呢？或许是因为我给艾尔斯王国当了四年勇者，却孑然一身的缘故吧。
刻尔搞不懂自己的心理状态，双手在准备晚上的食物，大脑考虑着给卡丽坦的回答。
令人值得高兴的是，最近牛肉面也开始给刻尔帮忙了。现在吃饭的人数变成三人之多，如果不帮刻尔的话，要拖很久才能吃饭。
“卡丽坦，你是贵族吗？”
“是。虽然是从我父亲这一代人开始的，但我的确是个贵族。”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贵族。而且你的眼睛也是绿色的，不是贵族特有的蓝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家族成为贵族的日子虽然短，但还是国王亲自册封的贵族哦！”
原本刻尔就感觉卡丽坦身上有些许违和感，现在听到她的贵族发言，那份违和感便成为了确信。
“真正的贵族会谦虚地否定自己贵族的身份，然后再自作主张地用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所有人。很明显，越是强调贵族美德的人越没有贵族的气质，想要利用贵族名头的人，通常自己的身份并不高。”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是杰顿的话，他可能会说：贵族只是个身份而已，我只是自己想乐于助人才帮助他们的，并不是因为我贵族的身份。真正的贵族们不会一再强调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被质疑而问对方是什么意思。他们的骄傲和高人一等是渗透进骨子里的——正如你那个青梅竹马深信自己能够为牛肉面带来幸福一样。”
而且。刻尔补充了一句。
“你身上缺乏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气质，很多贵族即使明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他们都是不会结巴的。”
“牛肉面有饭吃就很幸福。”
猫系少女在给晚餐撒上盐和香料，她那个认真的样子堪比在赌场里快输光的赌徒。
卡丽坦迟疑了一下，为自己同伴的荒谬行为辩护。
“杰顿认为拯救女孩子是为她好，事实上的确也为她们的脸上带来了笑容。”
“这种抢人式的行为？虽然我带着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子旅行很离谱，但仔细想想杰顿随便抢别人的旅伴更不正常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哦。贵族里的确存在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强娶结婚的人，然而杰顿不是那种人。他是真的会拯救女孩子的那种类型。就好比在路上转角碰上了一个被陌生人追杀的女孩子，杰顿会不惜性命拯救那个女孩子，并帮她安排好将来的出路哦。再加上杰顿体内有艾尔斯王族血脉，是集帅气、强大、高贵于一身的人呢。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了女孩子会变得有点冲动。”
“有点冲动？和野狗没有区别了吧！我和你们才见个照面，转眼间就拿着枪我和打了半天！这种人如果不是贵族的话，光凭他闯出的麻烦就能让整个王国军队给他擦屁股了！”
卡丽坦哂笑着。
深深的疲倦化作些许皱纹爬上她的脸。
这样看来，卡丽坦的脸和隔壁的苍老树干有点相像。那棵树带着许多裂纹的树皮，是一颗经历了漫长岁月的古树。那树上有些纹路所组成的图案有点像卡丽坦现在的脸，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刻尔发觉了这一点，却不敢提出来。记得以前刻尔也曾经用岩石的纹路揶揄过圣女大人的脸，结果他被圣女揍了一顿，就再也不敢随便说这种话了。
“杰顿的确是惹了很多麻烦。我作为他的青梅竹马也经常被卷进他拯救女孩子的那些麻烦里。他曾经带让我和温迪妮歼灭了一个兽人聚居地呢，仅仅是为了救出一个女孩子。但即使是这么麻烦，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阻止杰顿去‘救’你家的牛肉面呢？”
“我怎么知道你的奇思妙想。难道你也救人上瘾了？”
“不。正确答案是，杰顿这样做的确是正确的。”
“……”
刻尔无话可说加上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刺穿了卡丽坦，但卡丽坦依然毫不畏惧地说了下去。
“因为被救的那些女孩子，后来的确是得到了更好的生活。而且就算那些女孩子身边有着男伴、男朋友，她们都会移情别恋爱上杰顿。对于女孩子来说，能有更好的生活，能有喜欢上的人，这样难道不比原来的人生更好吗？”
人们说话的声音在这片草原上彻底消失了。
静谧的月光照亮了静谧的三人，现在的空气中只剩下牛肉面一个人忙活做饭的声响。
就连刻尔都彻底停下了双手。
卡洛尔、玛德琳和圣女大人的身影接连浮现在刻尔的眼前，最后回过神来的刻尔只能看到卡丽坦那不是滋味的表情。卡丽坦明显不是在看着刻尔说话，她的思念是在更远的地方。
我认识那个表情。想必当我知道勇者小队的三名女性已经心有所属的时候，脸上就是这个笨蛋一样的表情了吧。
刻尔叹了口气。
是为了自己叹气，也是为了眼前的卡丽坦叹气。
“你是喜欢那家伙的吧。毕竟是青梅竹马不是吗？”
卡丽坦别开了脸，她不看刻尔的眼睛回答这个问题。
“谁知道呢。我累了。”
“虽然杰顿拯救了很多女孩子，但唯独没有拯救你啊。怪不得这几天歼灭盗贼的时候，我都故意把魔杖还给你了，你竟然没有逃走，是想从他的身边逃出来吗？见到他为了别的异性尽心尽力……该怎么说，是嫉妒吗。”
“我有什么资格嫉妒呢？我只是个青梅竹马而已。倒是你和牛肉面令我羡慕。你们俩是唯一一对没有被杰顿的拯救攻势拆散的同伴呢。”
刻尔没有告诉卡丽坦，他和牛肉面认识了才一个月左右，他们俩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种深厚联系。
“卡丽坦，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这么缺钱吧。我也有一个青梅竹马，我和她相处了十几年，一起奋战了四年。然后她就要嫁给一个贵族了。”
“……诶？”
“所以我才从艾尔斯王国跑来了混乱之地，目的是为了挣钱当贵族。即使当不成贵族，最好也要成为一个有钱人。卡丽坦，你是女孩子，不要考虑那么多，尽管放手去干吧，别像我这样留下遗憾。要像个真正的贵族一样将自以为是贯彻到底，努力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贵族啊！就算杰顿是个大贵族又怎样？你可是他的青梅竹马，难道胜算会比杰顿随便从街上捡的女人低吗？”
“可他……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围着他转，温迪妮身为他的侍从也跟随了他很多年……”
“但你不是跟随着杰顿一起努力冒险，成为了S级的魔法师吗？不是精灵的你已经很努力 了。才22岁就成为了这么厉害的魔法师，你是哪里来的努力家啊。而且，我觉得你也很好看，很漂亮，虽然还比不上我那个青梅竹马。”
“啊！这时候就算是开玩笑都要说我是最漂亮的吧！”
“好好好，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S级女冒险者。”
其实刻尔撒谎了。
从客观上来说，卡丽坦和卡洛尔的容貌差不多，都是属于清秀类型的。要真的说漂亮的话，那应该是在弗吉斯小镇上遇到的克洛伊，她那灰色的头发和高贵的金色眼睛令刻尔怦然心动。
“哈哈。”
卡丽坦终于笑了。这是她被刻尔俘虏以来第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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