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刻尔提高了警觉。
这时候，反倒是法莲继续跟上，她利用正论向刻尔发起了正面攻击：“总比死在战场上好吧？即使你现在能够保护他，但你是没法永远保护他的。”
“……你的意思是，与其让特鲁伊死在战场上，不如成为贵族们的玩物吗？”
刻尔铁青着脸，而凯伊和卡洛尔则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在此过程中，凯伊想抱上卡洛尔的身体，结果被卡洛尔用力推开了。
“贵族玩物的这个说法太难听了。我觉得在大房子里衣食无忧，比直接死去更好。”
法莲微笑着，仿佛自己已经得到了胜利。
安东尼奥是不是喜好男色并不重要，把特鲁伊带到国内，找个有钱点的信徒把她嫁出去就行了。对于一个上战场的普通女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普通生活更具魅力的吧？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圣女大人？就连卡洛尔和姐姐的意见都一样吗？”刻尔悲伤地垂下头：“所以你也觉得讨伐魔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趁早和大贵族结婚才更好吗？我认为英雄和妓女，区别只在于是否具有勇气。”
表情凝固了。
如同被冬天的冰雪所冰封。
人数是两个。
法莲和玛德琳。
凯伊和卡洛尔依然在角落瑟瑟发抖，然后卡洛尔将凑过来的凯伊一脚踢开了。这两个人并非是无胆匪类，但他们确实是搞不懂目前的事情状态。
刻尔环视着大厅里的所有人，沉痛地发问道：“刚才我发言有不妥的地方，我道歉。我认为王国有难，身为贵族更应该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不需要讨价还价。特鲁伊也是艾尔斯的国民，他的生命就一定比贵族低贱么？如果他有危险，就不值得你们去救吗？”
第九十五话 我·为·你·好
瑟瑟发抖归瑟瑟发抖，卡洛尔认为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
“我不是很懂‘男色’和‘玩物’是什么意思，但如果特鲁伊有危险，我会保护他的，因为他是我的朋友了！”
然后她小声说了句：刻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在如此僵硬的气氛中，卡洛尔这么一搅和，让原本冻结的空间与空气开始重新流动了。
刻尔轻笑了一声，脸上并非苦涩的苦笑，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苦笑。
卡洛尔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对她来说，只要是认识的人就是朋友，明明我只是带着特鲁伊和她练了几天剑而已。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这样才是那个卡洛尔。
说不定凯伊只是向她求爱，她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吧。她真的明白了什么是结婚和嫁人吗？
无可奈何，卡洛尔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呢？
在这么短短的一瞬，刻尔为自己青梅竹马的将来担心了一下。
不过在目前的状况下，刻尔突然觉得卡洛尔什么事情都不懂也挺好的。
起码她能说出“要保护朋友”这种话，而不是将一个年轻的男孩送给变态的贵族。
我懂的。我也懂的。贵族和平民的差距很大，勇者和士兵的差距也很大。在这一趟四年的旅途中，各种各样的尸体我也见得不少了。能够在贵族的庇护下当个宠物听起来很坏，但对于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们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结果我没办法反驳圣女大人和玛德琳姐姐，只能是坏心眼地讽刺她们。
抱歉。
在心里，刻尔再次朝她们道歉。
“咳咳……”
经受过刚才的冲击，玛德琳依靠咳嗽来掩饰自己窘态。法莲依然一副呆愣的模样，她怎么都想不到刻尔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或许刻尔不是意有所指，但对于她这种心里有鬼的人来说，仿佛是被带刺的铁球敲到了脑袋一样。
咳嗽声在空荡荡且清凉的室内充当了一个润滑剂，让粗糙的空气团块变流动了。
玛德琳手臂和手掌张开，摆在胸前，表现出一个没有恶意的姿态。
“刻尔，我也认识特鲁伊，也知道这个人，你不觉得让他跟在你身边不大适合吗？一个普通人是没办法跟上我们的高强度战斗的。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为了什么才靠近你，为了勇者的大名靠过来的普通人挺多的，最后得到好处的人不多，死的人不少。”
刻尔眉头紧皱，面对玛德琳提出反驳。
“我不认为那孩子是那种人。我们当勇者四年了，除了声誉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特鲁伊是个好孩子，如果我们不在了，我觉得他适合当下一代的勇者。”
刻尔还不忘在心里补充了一下：先不说凯伊，我的话，连声誉都没有。
一只手举起来，在这里地位最高的贵族示意自己要发言。经过了你来我往相互搏击，亦或者是菜市场里大妈和老板的针锋相对，国王的堂弟、勇者凯伊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慢着诸位，现在是法莲想要将一个叫特鲁伊的孩子送给安东尼奥吗？但刻尔不同意？”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凯伊身上。法莲和玛德琳的眼神里蕴含着求助，而刻尔的眼神则是非常锐利。
刻尔锻炼凯伊的时候，凯伊都没看过他那种眼神。
咽了口唾沫，凯伊顶住了刻尔的眼神压力。作为艾尔斯王国的大贵族，凯伊是一个能做到很多事情的好孩子。
“那我们让特鲁伊这个人过来一下吧，听听他本人的意见。我不了解这个人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为什么法莲和刻尔对这个人这么执着，先看看情况怎么样呢？”
“呵呵呵，对啊，让特鲁伊过来吧，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大概率死在这里，还是回王国内陆呢，我很期待他的答案。”
法莲十分同意凯伊的意见，她笑了，是那种贵妇人在和其他贵族吵架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才会这样笑。
“……”
还没等刻尔想好反击、拒绝用的话语，玛德琳走出大厅，朝外面的士兵大喊：“让特鲁伊过来一下！就是这几天一直跟在刻尔屁股后面的那一个！”
承受着刻尔那充满了责备意味的视线，玛德琳认真地回答：“刻尔，我真觉得那孩子在你身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真的会死的哦。先不说被人抓去当人质的可能性，你在战场上帮他忙，很有可能会让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力量。与勇者们在一起，很多人以为自己也能够成为勇者，但跟着我们一起讨伐魔王大人，大多数都死了呀。人错估了自己的水平，死在梦里，并不奇怪。”
玛德琳一字一句地将这番话说清楚，那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她本人又何尝不是呢？为了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将自己的身体搭了上去。
“……抱歉，姐姐。”
并无前因，也无后果。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刻尔去道歉，其他人也没有需要自己道歉的。在这种情况下，刻尔认为自己需要道歉，作为一个需要体谅队员难处的领导者。
“你明白我的心思就可以了。”
玛德琳微微一笑。
不多时，受到勇者们召唤的特鲁伊推门进来。
在这间大厅里。
周围的墙面上都是写满了各式内容的图纸和地图，中间是一个大沙盘，编排着威斯瓦兹附近的军队分布。五个勇者站在沙盘旁边，站位非常分散，特鲁伊认为这是勇者们在非常认真地在钻研作战战略。
哇哇——勇者大人们真的很努力呢。他们应该每个人对战场上的状况都有不同的见解吧，所以气氛才会显得这么的凝重。在讨论军务的时候，即使他们是常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对于自己的意见也不许他人随意否定！
虽然前几天看到了圣女情绪失控的样子，但无法妨碍特鲁伊对勇者们的印象变得更好了，在她的眼中，勇者们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是在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当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特鲁伊的去向确实是非常重要。
特鲁伊她并不知道勇者们其实是在讨论一些非常低俗的事。
“报告！士兵特鲁伊到！”
特鲁伊向在场所有人敬了个军礼。
看到特鲁伊的法莲，快步走动她的身边，抓紧特鲁伊的双手，法莲像个大姐姐一样，脸上带着绚烂阳光一样的表情。
“是特鲁伊对吧，我们刚才正讨论你的事情呢！有件事情我们想要你帮忙的，就是关于威斯瓦兹城堡里的士兵问题……”
法莲将这座城堡缺兵源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然后再向特鲁伊说明安东尼奥是个多么喜欢男色的贵族，目前他们是多么需要特鲁伊的帮助。
听完了法莲的讲述，特鲁伊似乎明白了勇者们是为了什么才把自己叫来这里的，只见她站得像一根会晃动的木头一样，正接受着暴风雨的摧残。
刻尔默默地插到法莲与特鲁伊之间，将他护到自己的身后，说：“总之，我反对。”
“刚才不是讨论过了吗？刻尔？能够回国内，总好过死在战场上吧？特鲁伊，安东尼奥其实是个长得不错的贵族哦，而且对待别人也很温柔，在他那里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当然是法莲胡诌的，她知道特鲁伊是个女人，因此她提出了个大多数女人都无法拒绝的说辞。
特鲁伊，这真的是为你好。刻尔这种靠刀剑生活的人，他的双手只能拿剑战斗，是保护不了你这种普通人的。你跟着我回王国国内，我会好好找个性格不错的信徒收养你，或者把你嫁出去的，放心吧。
圣女心中的小计算如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灿烂。同时她内心中的某些想法却像是雷云一般的狂躁。
区区一个平民，区区一个平民！家族背景什么都没有的平民！你也妄图坐到勇者的坐席上吗！刻尔的身后不是你这种人能够站在那里的！-那是我们三个勇者都没能搞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一个出现的人给抢走！
而且……那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法莲的想法其实没有错。她是最晚和凯伊结合的，也是刻尔曾经想要在讨伐魔王后追求的对象。
只不过要怎么才能让刻尔相信法莲是真的喜欢他呢，这是个堪比屠龙的大难题。
在不知不觉中，法莲已经忘却了自己与凯伊的关系，却对刻尔莫名执着。
“特鲁伊，你考虑一下吧。因为看到刻尔这么看重你，我们才会讨论你的去处哦。”玛德琳用正论分析着情况，而且她和法莲一样，都知道特鲁伊的真实性别：“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让法莲安排个理由让你去教会当教会骑士怎样？总好过在前线战斗吧？”
法莲确信特鲁伊无法拒绝她的条件。玛德琳则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因为特鲁伊只是和刻尔比较亲密的一个小士兵而已，她并不认为这个人的存在与否会影响到当前的局势。
不过嘛，借这个机会卖圣女一个人情挺不错的。虽然我不知道圣女为什么要把特鲁伊赶走。一个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平民，想必刻尔也很快会对这种凡人失去兴趣吧。因为普通人是无法变成勇者的。
面对两名女勇者的怂恿说服，这里最弱小、最没能力的特鲁伊是这样回答的：
“谢谢勇者大人们的提议，但我留在勇者大人身边就可以了。”
前面的“勇者大人们”是指法莲和玛德琳，而后面的勇者大人不言而喻，是指刻尔。
第九十六话 “我们”
蚂蚁地狱，可以这么说，威斯瓦兹城堡里的某间作战大厅已经爬满了蚂蚁。事实上并不存在这种魔幻的情况，在有人的情况下，怎么会让蚂蚁在室内爬来爬去呢？但目前的情况只能这么形容，或者说一定要这么形容。
每个人的身上都痒痒的，像是爬满了蚂蚁一样。
那种身上爬满了昆虫的瘙痒感，在每个人背后伴随着汗珠出现了。甚至在大厅里面的始作俑者都想象不到现在的状况会变得这么奇幻。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刻尔和特鲁伊是正常的，他们像是沐浴在阳光里面。而其他人要么还在晚上，要么就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顺带一提，在这个过程中，卡洛尔抓住了凯伊那双不安分的手。卡洛尔自认自己是个村姑没什么姿色，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凯伊总是想和她制造一些身体接触，制止凯伊的色狼行为现在是卡洛尔的日常工作之一。
搞不清楚现状的卡洛尔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她视线的前方是特鲁伊，和护在他身前的刻尔。那个样子，像是刻尔曾经护住自己的样子。
“……”
无言无语的沉默中，卡洛尔似乎听到了自己正在喊疼的心声。
痛的不是身体，而是胸口。
“特、特鲁伊？我想你应该是没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吧？留在我们身边，是要和战斗为伍的哦，面对魔族的进攻与入侵。但如果你能伺候好安东尼奥，就可以安安全全地待在艾尔斯国内。”
法莲咬了一下嘴唇，她对特鲁伊的答案相当不满。不仅是对特鲁伊的回答不满，她也不满于特鲁伊那双青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刚成为勇者的刻尔一样，如同春夏间刚探头而出的嫩绿新芽，不会轻易被风雨折服。
“圣女大人，在我还小的时候，魔族曾经占领了王国的一半领土，我不认为前往国内逃避是一种正确的选择。只要在前线的勇者们战败了，我们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特鲁伊并没有选择站在刻尔身后，而是勇敢地站出来，直面圣女。
“你还小，你不适合站在这里，年轻的人不该留在这里。等你再长大一点不好吗？如果你有别的地方想要去，我也可以为你安排。”
“咦？圣女大人一开始时的意思，难道不是想让我作为交易的筹码吗？和贵族交换士兵的筹码。”
特鲁伊有点疑惑地发问。
“对、对啊。如果你不同意这件事情的话，我们会很困扰的。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这座城堡里的驻城守军已经不多了，严重缺乏人手。所以特鲁伊你能不能帮我们勇者一个小忙呢？”
“……”特鲁伊看了一眼刻尔，然后又看了一眼玛德琳，那是求助的眼神：“……那个贵族是喜欢‘男色’的啊……我不懂喜欢‘男色’是怎么一回事……如、如果我真的能起作用的话，我会努力的，但是、但是……”
如果啊，我真的能帮上勇者大人的忙……我想帮他们……可我不是一个男孩子呀……玛德琳大人帮帮我！
玛德琳心领神会，她对现场的状况是十分清楚的。现在无非是两个选择，帮助法莲，亦或者是帮助特鲁伊。
“特鲁伊，我们说过了，如果你不愿意去安东尼奥那里的话，可以让法莲帮你安排去别的地方。”玛德琳冷静地给特鲁伊分析情况：“在军队里，可不能当逃兵啊。交易是为了让你离开这里的借口，希望你能懂得我们的好意。”
自然而然的，玛德琳选择了帮助法莲。尽管她并不理解法莲这样做的用意。
特鲁伊迷惑了。她看了一眼直到刚才都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刻尔，她暂时苦恼于玛德琳所谓的“我们”是指哪些人。
“我不同意。特鲁伊是个男人，身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以这种理由返回国内。我们名正言顺返回王都的那天，必然是在胜利凯旋之后。”
小小的士兵在迷惑、在苦恼的时候，能够给予她力量的人发话了。尽管这个人真的将她当成一个男人令她有点不高兴，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明白了刻尔是站在她这边的。
“逃避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和刻尔大人一起战斗是我的无上荣耀，或许我不需要这一份好意。”
这时候，一直在静观其变的凯伊加入了战场。这场依靠唇枪舌战，没有硝烟的战场。
“特鲁伊新兵，请原谅我用‘新兵’来称呼你。”凯伊阴沉着脸向特鲁伊施压，平时的他绝对不敢用这种眼神和刻尔交流，但面对一个普通的平民，凯伊施以难看的脸色才是正常的：“或许你还不明白我们是什么人，或许你也不懂勇者对王国意味着什么。现在你需要明白这一点了。圣女兼勇者的好意，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拒绝的，身为我们的部下，就得服从我们的命令。如果不懂得服从的话，就说明你还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新兵’。”
凯伊本人对特鲁伊没有任何兴趣，对这场争论也仅是抱持着看客的态度。不过他的两个女人都这样发话了，凯伊也得作出一点表示才行。
“我不认为这种‘好意’有任何合理的地方。如果勇者大人们觉得我们可怜的话，就快点让这场战争结束吧，这样我们都可以回家。”
为了让自己的去处不如圣女所愿，特鲁伊稍微利用了自己身为普通人的立场。
实际上她是有着小小私心的，而这份私心就站在她的身边。
“凯伊，这不关你的事情。即使我说过要把圣剑给你，现在这件事情没有你说话的余地。特鲁伊是我带的人，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插嘴。”
说完了凯伊，刻尔将目光转移到法莲身上：“我没办法明白，圣女大人您这么执着于特鲁伊的理由是什么？战争都经过四年了，您应该已经度过了那段轻易予人同情的时光了。”
在特鲁伊身边的刻尔在质问法莲，他特意加重了“您”这个字的发音。
上一篇：毁灭日，从海贼世界开始
下一篇：我还以为这是日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