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白的天空
玛德琳将空气呼进胸腔，再深深地叹了出来。她这几天叹的气比以前多的多。
“那这件事情你和卡洛尔说了？她是个傻姑娘，你可别让她漏了口风。”
“我不打算告诉她呀，我会带着特鲁伊偷偷走的。”
“诶？”
玛德琳睁大了眼睛，手里的碗差点落到地面上。其实刻尔已经告诉过她了，让玛德琳照顾好卡洛尔。按一般情况而言，玛德琳是会察觉到刻尔不会带卡洛尔走的。但玛德琳现在的精神状况不佳，她没有察觉到刻尔言语中的微妙之处。
听到刻尔说要带特鲁伊走，玛德琳嘴巴微张，只吐出了三个字：“那我呢？”
“所以我才让姐姐帮帮我啊。魔法师会飞行的吧？如果他们要追捕我的话，能不能让你帮我糊弄过去呢？”
“诶？不对不对，那我呢？”
“如果姐姐能在这里帮我打掩护就好很多了。”
“刻尔，你……你不打算带我走吗？”
“嗯？姐姐也要一起走吗？但是总不能让凯伊一起离开吧……”
“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凯伊！”
“你深爱着他啊。在那天晚上你不是说过吗。让相爱的两人分离是很可怜的吧，而且你刚才才说过自己要当凯伊的正妻呢。对吧，特鲁伊，如果两个人爱慕彼此，分开了也太难受了吧。”
“对啊，玛德琳大人，恋爱对女孩子也很重要呢。”
特鲁伊点点头在一旁帮腔，她是真的相信三名女勇者深爱着凯伊。
玛德琳搜索着自己的回忆，这才“啊”的一声想起来。
在那天晚上，玛德琳的确是有表达过“深爱凯伊”的意思。
那时候，刻尔问了玛德琳这么一个问题：
“你们真的喜欢凯伊吗？”
玛德琳的回答是：
“我们是真的喜欢他哟。”
第一百零八话 男女交锋带着算计
“等一下，刻尔，你让我好好想一下。”
玛德琳一手扶着额头，一手将碗放下，思考的火药桶已经引爆，脑神经射出了无限的火花。她正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力与想象力在思虑着，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怎么破解。
破解是需要时间的，刻尔会给她这个时间吗？
“姐姐？这个不需要想太多。只要你引导其他人往我逃跑的反方向走就行，相信以你的能力，协助我们逃跑不是很难的事情。”
“不对！我想的不是这个！”
“如果你是想带着凯伊私奔的话……这个只能让你们自己来做了。我带着一个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凯伊肯定也会有自己的意见和想法的吧。”
“不对，都不对！”
“哦……”
刻尔被激动的玛德琳吓了一跳，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特鲁伊也察觉到了玛德琳的怪异情况，她默默地咬着一个苹果，不敢多说什么。
玛德琳的脑神经在熊熊燃烧，高强度的思考进程让她脸上的表情有点木讷。现在已经没有脑神经有那个功夫去控制表情动作了。
神经元传导链接——命题：关于讨论如何让刻尔带我一起离开的计划方案。
神经突触多元切断重启——答复1：直接说我和凯伊闹掰了。让刻尔带我一起走。
大脑魔力运算机关排查错误——纠正：我和凯伊闹掰，并不构成我一定需要离开的必然性。
脑组织融化再构造——提出：其实我一直是被凯伊强迫的，告诉刻尔我一直爱的是他。
大脑海马体记忆传输导入——在某天晚上，我已经向刻尔明确说明我爱上了凯伊。
大脑皮层逻辑单元发出警告——水性杨花的女人更不受欢迎。
现头盖骨内产生了小规模过热保护，大脑机能一切停止，现在由脊髓本能机构接管身体。
“刻尔，我也想逃走了。我承认我害怕在凯伊身边什么都得不到，而且还会成为凯伊成功的垫脚石。”
“诶？不是……姐姐，那是你喜欢的人啊。凯伊这种亲切国王的大贵族，多几个妻子是很正常的吧？”
“我猜不透那家伙在想什么……先后隐瞒他与卡洛尔、我还有法莲的关系，如果你没有爆出来，我们肯定还不知道。凯伊那个人心里有很多我不了解的想法。”
凯伊与国王、教皇的书信在玛德琳脑中闪过，她自认为自己还挺聪明的，现在却搞不懂这个凯伊在想什么了。
一切都源自于怀疑与不信任，玛德琳内心深处已经不相信凯伊会给她们三个幸福了。
而且现在战况、人际关系的变化很大，令整个局面扑朔迷离。
“刻尔，相对于凯伊而言，我更相信你。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我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旅伴的。”
玛德琳现在摒弃一切思考与算计，用最真诚的话语向刻尔传达自己的心思。
对此，刻尔的反应是——
“特鲁伊，差不多搞定了吧，回去继续休息一下继续训练吧。”
“好的，刻尔大人。让我来收拾吧。”
“呃……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带回去扔厨房里就行。”
“嗯，那就麻烦厨房里的阿姨们了。”
刻尔在和特鲁伊在聊一些若有若无的闲话。
玛德琳有点生气，因为刻尔没有认真听她说的话。
“刻尔？你刚才有听到我说什么吗？我可不记得你是不听别人话的孩子。”
“姐姐，如果是平时的你，应该不会用‘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词。客观寻找依据，然后推导结论才是你的擅长的。”
“我相信你有什么问题吗？”
玛德琳隐隐起了火气，刻尔对她提起质问的情况相当少见。
“姐姐，是我不相信你才对。在与圣女大人争论特鲁伊去向的时候，你站在了圣女大人那边。先不说不稳定的圣女大人，你应该是能察觉到我想要怎么做的吧。但是你为什么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呢？而且圣女大人都向我道歉了哦，在她离开威斯瓦兹之前。”
“因为我真的觉得这对特鲁伊是一件好事，不是么。凡人就该有凡人的去处，他能跟着我们一起战斗了三年，已经是个奇迹。但你不能奢望奇迹一直发生。”
“对啊，凡人有凡人的去处，那你也有你的去处。我认为凯伊能给你幸福的。虽然那家伙肯定存在着某些秘密，但除此之外，他本质并不算差，也就武艺方面无能了点。最近他在与我练剑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正是你们需要支持爱人的时刻，难道你想抛下凯伊一个人走吗？”
玛德琳的声调有所调高，两人说话变得激动起来。
“错了，是凯伊先欺骗我们的，他隐瞒了他与卡洛尔交往的事实。”
“但你不是喜欢着他吗？在凯伊痛苦的时候支持他，正是你们这些妻子的责任吧。”
“刻尔，你要搞清楚，比起凯伊，我和你的关系才更为密切，你站我这边，还是凯伊那边？”
剑拔弩张，曾经生死与共的勇者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特鲁伊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做。一边是刻尔大人，另一边是玛德琳大人，论身份地位武力值她都比不上在场的两位，最后她只能伸出双手，拉拉两人的衣摆，劝说着：“勇者大人，不要吵架好吗？我们都是同伴呀。”
两人停了下来，但依然止不住那凶狠的目光盯着彼此。
曾经的同伴，不一定会非常了解对方。再多的千言万语，都还有很多说不明道不白的东西。因为人是无法窥探对方内心的。在此时此刻，刻尔在怀疑玛德琳另有打算，玛德琳在认为刻尔是因为无聊的妒忌心才会拒绝自己。
特鲁伊在心里急的团团转，但她也没有好办法。她不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知道两位勇者之间没有爱意，只有讨厌。
僵持了一小会儿，还是刻尔松口了。两年的岁月在刻尔心中还是存在感情的，他故意不去看玛德琳的脸，将视线转移到周围的某片灌木丛上。
“姐姐，抱歉，刚才是我冲动了。”
“……你明白就好。”
玛德琳还是有点生气，因为刻尔道歉的时候没有看着自己的脸。
“我可以答应带你一起走。不过需要你自己亲笔留下书信向其他人说明你是自己走掉的。”
“诶？”
“在临走前，你直接向凯伊、圣女大人明说是自己想走的也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姐姐，你不会以为将一切推到我身上会行得通吧？如果我们逃走被艾尔斯的人抓到了，你该不会要说，是我挟持你走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能会被抓住！”
玛德琳恼羞成怒，她破口大喊来掩饰内心深处的想法。
没错，如果单纯是想要逃走，并不需要与刻尔一起。玛德琳需要一个挡箭牌，一个临阵逃脱的挡箭牌。如果将一切的责任推到刻尔身上，玛德琳自己的逃跑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即使失败了，也能将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姐姐，回答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着喜欢凯伊的话语，现在又要逃跑，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无可挽回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吧！”
“唉——”刻尔叹气，作出了最后的结论：“那你写信也行，直接说出来也行，告诉他们逃走是你自己的真正意愿，那我就带上你。”
“怎么，你这是怀疑我吗？你对我就这么不信任吗？”
“我没有怀疑，也没有不信任。要不我陪你一起告诉他们也可以。的确，不辞而别对其他同伴们太不好了。”刻尔斜眼盯了玛德琳一眼：“要走还是不走，你自己决定吧。”
“……”
一种不被信任的愤怒与自己被别人看透的羞耻感油然而生，玛德琳的头脸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憋得通红。
今天，是玛德琳第一次对老实的刻尔产生愤怒、怨恨、埋怨等负面情绪。要问她对刻尔的厌恶大一点，还是对凯伊的厌恶大一点，玛德琳无法回答。
讨厌坏人的恶行多一点呢，还是讨厌朋友不随自己心意多一点呢，这是个难题。
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朋友的好意是应该的，一旦朋友不符合自己的心意，那就不是朋友了。
第一百零九话 胜负已定时，挣扎是没用的
从床上起来，肚子上盖的是脱了线的兽皮被子，刻尔睁大眼睛让自己清醒，一天的白天再次降临了。
一年前的时候，刻尔也是像今天一样清醒马上起来的。唯独过去的一年内，刻尔醒了也不愿意起床。有时候刻尔会问自己，我就是这么一个肤浅的人吗？没有了女人就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后来直到特鲁伊出现在现在的刻尔身边，刻尔才明白，自己或许不是缺少女人，而是缺少“同伴”。
即使是全国最强的勇者，也会有惧怕自己失去战斗能力，卧病在床的时候。如果噩梦成真，凯伊将会带着三名女勇者成功讨伐魔王，留下刻尔一个人躺在床上等死。
的确，在这四年以来，法莲从不懈怠对所有人的治疗。但当法莲和凯伊交往的那一刻，刻尔还是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悲观的想法。
在最强的年纪，手拥最强的力量，依然没有任何人青睐自己，那是多么的悲哀呢？十九岁的刻尔一无所有，那二十九岁、三十九岁、四十九岁的刻尔会拥有什么吗？
我在这个世界上，手里没有任何东西，身边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身边，只有我。
忘了为了什么战斗，忘了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直到特鲁伊的出现。
唯独特鲁伊的存在，是刻尔想要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
勇者没有女孩子喜欢，也得不到民众的青睐，那为了仅有的一个信仰者战斗又有何不可呢？保护的王国的稳定，像特鲁伊这样的孩子肯定也会有光明的未来吧。
然后，现在刻尔发觉了，保护特鲁伊并不需要杀掉魔王，而且刻尔现在的能力也不一定能稳杀魔王。
那还不如离开这里吧，即使不在艾尔斯这里生活，特鲁伊也可以继续成长下去。
从前线上逃走，并不是因为刻尔胆小，也不是因为刻尔不勇敢。而是他发现了，其实这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威斯瓦兹里或许并不缺一名实力退步的勇者。
因此，刻尔说好了要带特鲁伊离开这里，成为她的大哥，帮她找个好妻子，这是刻尔自身单方面向特鲁伊定下的约定。
“啊，我和法莲的关系才恢复了一点，现在又决定逃跑了，她会不会生气呢？”
飒爽地起床，刻尔忽然间想起他和法莲之间的和好对话。那是在刻尔决定离开威斯瓦兹之前，法莲要去找安东尼奥借兵的时候。
之前一直都是刻尔去找士兵，于是法莲在出发之日的前一天晚上跟刻尔约了个时间请教借兵的经验。
刻尔哪有什么“借兵”的经验可谈，在他眼中，危难之际为王国付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通常都是把主人砍了，直接把士兵抢过来。
没有经验可谈，也没有理由拒绝。
在深夜空荡荡的食堂里，刻尔翘起二郎腿坐在大餐桌面前。那是士兵们进餐用的大型长条餐桌，平时的话，会有很多人待在这里用餐。眼下深夜，就只有刻尔和法莲面向而坐。两人中间是那长条的木质餐桌，上面有一个三叉烛台，烛台上的光芒照亮了两人身边，却无法驱散食堂内的其他黑暗。
“刻尔，我没想到你这么看重特鲁伊，可以请你原谅我吗？”
原谅我的愚蠢吧，我没想到“男性”的特鲁伊对你这么重要，这是我的疏忽。
“嗯……其实这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啦，我们对待同一个人的不同做法，让我感觉我和圣女大人有很大的不同呢……”
这段话说得并不坚决，刻尔似乎也认为法莲让特鲁伊卖“男色”这种事情难以接受。不过仅仅是难以接受而已，并非是无法接受。
因为法莲有着让特鲁伊活下来的正义旗帜。
为了让特鲁伊活下来，才让她回国。
圣女法莲有着这么一面牢不可破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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