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道安
她弯腰弯得着急，幅度几乎来到90度，而霍腾则是直直仰着脸，有些吃惊的向长公主伸出手。
两人不约而同的握紧手，反倒因为太紧张，把握手变成了手指勾在一起。霍腾的视线茫然，长公主的视线也是如此茫然。
两人相视之后，竟然一起笑了。
这一刻，这一幕的交汇，成为一幅后世有名的油画《母与子》。
在一道倾斜的阶梯上，霍腾茫然的向上伸出手，而一身洁白的长公主如同天使降临一般，向霍腾探出手腕，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仿佛正在深情的互相凝望。
这几乎就是传世经典名画，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创造亚当》的竖版。上帝从右侧飞来，向亚当伸出手。这里是安德尔海娜从上向下伸出手，勾连霍腾的手腕。极具宗教气息。文艺复兴时期，这幅母与子的经典著作被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由各位名家以各自的艺术风格去多次创作，留下无数的经典名篇。
在后世的罗马尼亚帝国中，哥廷根的安德尔海娜与霍腾的关系是一桩永远说不清楚的公案。民众普遍认为霍腾就是安德尔海娜的儿子，而在霍腾的父系如此明显的情况下，认为霍腾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但由于是私生子，被迫寄样到了博文登家。他们的证据是，霍腾与安德尔海娜遗留下的样貌很是类似，与普通哥廷根人相貌差异很大，其次便是霍腾小时候被长公主抚养于修道院中，也是殊途同归的住在一起。
关于假如霍腾是长公主之子，父亲是谁的问题，则更是一桩争吵过无数次的历史公案。皇帝派的教士们无不交口称赞，认为安德尔海娜至死都是贞女，她应该从未与男人有染，只是如同圣母玛利亚诞下耶稣一样，是受天感孕。其他派别的教士大多也受这一传说影响，只好在父亲到底是上帝基督耶稣之类的问题上纠缠不清。
也就是极少数的历史学者才知道，所谓的母与子都是假的，霍腾确系不是长公主的儿子。可他们也奈何不了民间和宗教界，只能自己在历史课本里模糊的插上一条注释。
【恭喜您，获得特殊特质。】
【声名鹊起：你经常伪造自己的出身，将你平凡无比的家庭包装得如此高贵。过去的你不受理睬，但今天的你终于被人们赞许了。他们称呼你为‘长公主抚养长大的儿子’。与罗马尼亚人交往好感+3、受到各地贵族的尊重、有资格在帝国会议上被提名。】
有资格被提名，意味着霍腾是长公主认可，可以被挑选为国家统治者的奥托王朝继承人，在帝国会议上能够在长公主的提名下，被各地贵族选举为国王。
但霍腾仔细想了想，突然又啼笑皆非。
虽然走这条路经当国王很容易，可获得全国贵族的多数认可又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呢。
仿佛还不如挟天子以令诸侯，以玛蒂尔达王后为王权转移的基点，直接从她那里带走罗马尼亚的冠冕，然后再找长公主后续补票呢。
作者的话：读者说我的作息还能拯救。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鹰撵兔子
这一日，长公主安德尔海娜坐在庭院上首，霍腾坐在她旁边的次首。两人面色凝重，身边坐着一些高贵的修女，还有霍腾身边的骑士与意外下跪的活宝阿德莱布。
庭院里坐着奎德林堡唯一的军事力量，为奥托二世守墓的守墓骑士与部分王室卫队， 以及霍腾带来的本部援兵。
别看名头起得高，战斗力却委实不行。
守墓骑士的忠诚虽然犹如钢铁，可他们却都是一些四五十岁的老头子，能拿起剑，上不了马。这真是一群当年忠诚于奥托二世的老骑士，过来为主人守墓。是名副其实的守墓老头。
王室卫队当年还好，如今主要是一些本地的后裔商贩兼职当差，别说是上战场，拿个盾牌都分不清尖的朝上，还是圆的朝上。
就是这样的军队摆在城墙上，活像一顿泥塑。要不是霍腾之前送来的一些流民军，以拼死不退的气势将小股侦查的维京匪寇驱逐，这座修道院就沦落为维京军队的游乐园了。
霍腾就让这些浴血搏杀的流民军站出来，亲自给予赞许表彰。
霍腾派来了大概五百个民兵，他还是很好奇，想知道这些从流民中选拔组建的军队，为什么会如此悍勇，可以在损失百余人，损伤比例高达近30%的情况下，还能与维京人打成惨胜。要知道，大多数民兵连盔甲都没有啊。连霍腾都不敢保证自己座下的精锐，能如此拼命。
为了奖赏他们，霍腾亲自捧着一堆木板，给他们一人分一枚。
“都拿着，这是我在图林根刚买下或建立的庄园地契。每人分得两钩（约60英亩、360亩）。我感谢你们的浴血奋战，保卫了奥托二世的先皇陵墓。”
毫无文化的流民军如饥似渴的将地契藏在怀中，如失去家的孤狼一样警惕着周围。俄而，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于野外流氓的狼群，而是有家有室的定居者了。他们这才不好意思的拿出木板，虽然看不懂文字，却分外珍惜。
趁此机会，霍腾也忍不住询问他们：“我知道你们都是北边威斯特伐利亚或者安格利亚南下的可怜人。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们。”
请教？
这稀罕的词汇，许多流民甚至根本没听懂，因为他们日常用不到这种词汇，从来都是别人鄙视的驱逐他们。
对此，这些农民经过一致讨论，推选出一个三十多岁的老人，他就告诉霍腾：“俺们听人说，这里住的是您的妈，是什么啥公主。这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您救了我们，接纳我们住下来。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您妈在这里，我们就不怕死！拼上这把老命也要把混蛋劫匪给赶走。”
“好！”
霍腾闻声而震惊，甚至不知如何评价，只能连连说好。
这股单纯直接的热血，不只让霍腾震惊，连骑士们都纷纷为之起身。谁都没想到，竟是如此简单，不求任何回报的理由。
忠诚，没有任何理由和利益之心，纯粹出于对霍腾的感激。
眼看战士们忠诚如此，长公主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清亮凤声夺走了霍腾的威风：“图林根的土地就免了吧。难道还有比我奎德林堡的土地更肥沃的地方吗？去，取我的庄园名册来，给这些忠勇之士分一座肥美之地，每人享受三钩的熟地，分享当地我的磨坊、过桥税。再每人赠与一枚奎德林银币，一匹布。”
这群流民刚刚那股血勇之气突然就没了，听到长公主要送更好更多的土地，纷纷把霍腾的地契又还给霍腾，饥渴不已的望着长公主的裙角，他们甚至不敢与长公主平视。
霍腾这下郁闷了。
他娘的，说保卫长公主的时候说得那么热血，杀得如此惨烈，让霍腾激动了好一阵。
可一听到发钱发地时，瞬间又都变成长公主的舔狗了。怎么就这么现实呢？
长公主有钱啊，她名下有修道院，还有四百多处皇家地产，富得何止是流油，她的金库撬开恐怕足够霍腾开支十年。
霍腾的财力在长公主面前，那就是小鸡拼老鹰，他只能走偏门。
他拿出了一堆看起来非常粗糙只能隐约辩认出是六翼天使的铁纽扣。
“来，这是我感激你们的象征，每人一个保卫神圣徽章。有了这个徽章，以后当官当骑士，都能优先，到我的地盘上，不用交车船税。”
霍腾将这种纽扣改造成的东西，称作徽章。拿着这个就有官
职和税务上的优待。
一听这个，这批士兵又急忙争抢着徽章，准备当做传家宝。不交税好啊，当官也好。
长公主出钱，霍腾出荣誉，很是安慰了这些可怜人。
但接下来的麻烦仍未结束。
安德尔海娜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霍腾，不免低声询问：“能守住吗？”
“守？不，我们不能守，奎德林堡也不能守，我要进攻！”霍腾面对长公主这在军事上啥也不懂的选择，急忙阻止她再说下去。
长公主柳眉微皱，那黑如宝钻的眸子盯着霍腾，嘴角微微向下，明显是不开心了。
霍腾急忙按住长公主要抬起的手，大声的向周边骑士解释他的策略：“奎德林堡太大，又没有城墙。仅有院墙是不行的。我不会让你们蹲在城墙上和维京人拼命，我们有战马，有近百名骑士，我们的佩甲率远高于敌人，我们应该主动在野战中寻求突破，难不成维京人的龙舟，能抵抗得了我的劳拉小姐？”
骑士们都有战斗素养，清楚不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
不少人就嘲笑道：“维京海盗嘛，我们打起来就是骑马抓兔子，轻轻松松。”
听到骑士们嚣张的话语，长公主差点吓个半死。
维京海盗，其实作为一种文化符号来说夸大了。
而夸大这个文化符号的，恰恰就是中世纪早期的教会人员。这些人有笔，却是维京人劫掠的主要目标，于是留下无数关于维京人的恐惧文章。
但这些驾驶着小龙舟在海洋上疯狂冲荡的狡猾魔鬼，在正面战场上的表现远远说不上多好。在英格兰，那些终于在迟钝的打击中转换状态的野蛮贵族们，靠着正面的进攻打的维京人步步后退，还顺带完成了英格兰的统一。在法国和德意志，维京人的入侵也只能说融入其中，除了诺曼底之外没有多大进展。
这些海上的游牧民族又没有马，无组织无纪律的本性又让他们很难组织成大规模军队，故而也被迫改变打一枪就跑的老策略，开始基督教化，也开始正规化。
霍腾相信，没有任何骑士的维京波尔雅奇公爵军队，就像没有坦克的轻卒，他们拿霍腾没办法。
长公主阻拦不住，只能坐视霍腾带着骄兵悍将们誓师出城。
她不免急得直跺脚，对身边的人吐槽霍腾：“这个小子从小就有各种奇思妙想，怎么这时候还这样，当面可是维京人啊！”
“那就是维京人！”
维京人长什么样呢？
戴牛角盔，穿扎甲？
都不是，真实的维京人就像狼群。头戴简易低劣的头盔，穿着农民的衣服，又穷又破，几乎和影视资料里的毫无关系。
霍腾的军队很快抓住了维京大营，面对人数双倍于自己的敌人，来自哥廷根的骄兵悍将们纷纷摆出进攻态势，令维京人都傻眼了。
在半里之外的村落里，穷的穿着一件女人衣服的维京公爵波尔雅奇，眺望着奎德林堡，嘴上满是侥幸话语：“再打一打，再等一等，粮食还不够我们回家喂饱老弱妇孺啊。”
当霍腾军队出现在正面，摆出进攻态势后，维京人理所应当的出阵。
但是他们如何与拥有近百名骑士的霍腾军对抗呢？
霍腾抚摸着劳拉小姐，在她耳边道：“尽情的杀，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20名鸟鹫骑士撒开丫子往前狂奔，40名扈从骑士紧随其后，而霍腾手持海龙枪，和劳拉小姐奔冲在前，形成了毁灭冲锋的阵势。
没有骑士，维京人仿佛一群被野猪暴揍的狼群，狼群咬不破野猪的外皮，野猪却能轻松蹂躏狼群的生命。
霍腾的军队挥舞旗帜掩杀其上，大平原上无处可逃的维京部队大部分都落到了霍腾的包围中，被迫成为哥廷根人的俘虏。
“我也是迫不得已，在英格兰没抢到粮食，我们只能到这里碰碰运气。不过也完蛋了，我们死在这里，倒是给家里的老弱妇孺们省出饭来。”波尔雅奇被抓过来之后，倒是十分坦诚的表示，他准备好等死了。
反正对于北欧的诺斯民族来说，外出去抢劫的维京人死在外面，是省掉粮食，带着粮食回来，也能养活住人。两相都不亏。
霍腾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
挪威王国可是丹麦王斯温的兼任国王，他在英格兰没能带着挪威人抢到粮食，想必挪威人肯定是极其不乐意的。
而就在去年，斯温在海战中争取到挪威国王的职位后，可是不可一世的想要向瑞典女王求婚，实现北方的一统。
为了限制住斯温的扩张，防止他一统北欧然后进攻英格兰，霍腾蹲下来和波尔雅奇谈条件：
“你可以放心了，我帮你砍一半的人头作为祭品，帮你省粮食。而你必须留下此次劫掠之中得到的所有财物。我给你粮食回去，如何？”
“真的？那你砍吧，只要不砍我就行。”
波尔雅奇蹭的一下跳起来，高兴的唾骂斯温：“狗日的斯温，等我回去一定联合北方的酋长们，一起反了他丫的。”
霍腾对此报以微笑，然后命令骑士们去挑选战俘，隔一个砍一个，杀了六百余维京人，然后将波尔雅奇的军队剥光，留下所有财物，赠送一批粮食，将其送出境。
相信满怀恨意的波尔雅奇，会给八字胡须王斯温一个惊喜。
【恭喜你获得战利品：金币四千余。】
这是波尔雅奇一路烧杀抢掠的战利品，全都送给了霍腾。
简直可以称之为运输大队长了。
站在城头上，像风中的柳絮一般颤抖的长公主这才安下心来。
她扶着身边的贵女，低声道：“可算打赢了，被维京海寇包围的时候，我一度真得以为我要死了。如今来看，他仿佛真就是上帝赠送给我的儿子啊。”
旁边的贵女却调笑：“您就比他大八岁而已，把自己说老了。”
作者的话：感谢！前两天忘记发了，非常感谢。也感谢大家！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传奇事务官，挪威
在发现维京人并没有能送出沿途劫掠到的各种珍奇异宝时，霍腾还有点生气。
你从不莱梅入寇，烧杀劫掠数百里跑到奎德林堡，竟然一点珍宝都没有？来几个能被系统承认的好东西啊。
在检查过维京人的战利品后，霍腾泪目了。
“这都是什么？破锅、破碗，蜡烛台和陶罐，还有这个坐便圈、木针与铁斧，就这些在咱们这里，强盗们都不会过多抢劫的玩意，竟然都被他们当作珍宝似的挂在船边？那些修道院里的修士也太扯淡了吧，怎么就能写维京人喜欢抢劫珍宝的谣言呢？”
毫无疑问，北欧的生活环境下，很多地方欠缺如大陆上一般的生产资料。普通维京匪寇虽然也爱财，但却更喜欢抢夺生活物资。不管是铁疙瘩还是银疙瘩，统统都吃不进肚子。唯有粮食和美酒，以及这些珍贵的生活用品才有现实意义。
波尔雅奇被霍腾砍了一半人头后塞上龙舟，带着他们的从哈尔伯施塔特城压榨出的粮食回家了。霍腾特地嘱咐过他，回家之后立即想办法反抗丹麦人的兼任统治，务必给斯温扯扯后腿。这位维京酋长指着上帝发誓，相信波尔雅奇这种直性子的人会遵守诺言。
带着战利品回到奎德林堡，长公主在城门上亲自迎接霍腾的回归。
除去一颗颗血腥的头颅，还有被霍腾提前收走的钱币之外，这一大车一大车的生活用具，倒成了霍腾不知道如何处理的难题。
“把这些东西送给本地的穷人，以你的名义。”长公主看霍腾发愁，提议道。
霍腾一听感觉可以，于是大方的摆手：“不，就以您的名义来捐赠吧，让教会的人去发放。”
安德尔海娜松了口气，从霍腾的大方上来看，她确信霍腾虽然总是奇思妙想，但总归是理智而聪慧的。
下午时分，霍腾发现长公主又登门拜访：“您有事？”
这时霍腾正蹲在长公主安排给自己的房间里，一点一点的查看战利品中的钱币，分辨其都来自何方。
维京人劫掠到的货币分为三个系统，最为粗糙、几乎分辨不出模样的钱币多数来自英格兰修道院，铸造最为精妙，虽然形象刻板但质量优秀的钱币则普遍是他们从萨克森的大修道院抢的，剩下一堆中不溜的，从诺曼底、弗里斯兰到丹麦的日德兰半岛，差不多就是大修道院铸币厂的平均水平。
三堆钱币被霍腾分别排列在桌子上，说得出名字、或说不出的几十种修道院造物，在霍腾看来大部分都是该回炉重铸的货色。
“哈尔伯施塔特城市民得知你将维京人驱逐之后，跑过来恳求我能给予他们粮食以过冬。我正在发愁啊。”长公主扭动着修长的腰肢坐在课桌旁，身旁数位贵女立即娴熟的开始布置会场，摆放上会客使用的蜂蜜酒、奶酪。
这两种珍贵的上等食物，那才是顶级贵族的日用品。
“给，当然要给。城里的市民不种地，他们为了保命把什么都交出去，这个冬天一定极其难过。”霍腾继续蹲着，挑选自己想要的货币。
话说的这么轻松，让贵女们不乐意了，她们纷纷道：“怎么能给？那里的市民支持阿努尔夫，阿努尔夫这个混蛋直到四天前都还带着教士们在我们这里闹事。你说的那么轻巧，可我们难不成把粮食交给那些白眼狼？”
霍腾又挑选了两种应该是产自亚琛修道院的钱币，满意的在阳光下观望后，才转身训斥这些贵女。
“你们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给粮食有不给的玩法，不给也有给的玩法。哈尔伯施塔特的刁民们立场上是反公主的，却又不得不向公主求饶，这种时候就要好好拿捏他们。先口头答应给，然后拖拖拉拉不给，接着从
城市里挑选赞许公主，哪怕是赞许我也行的反对派。给他们粮食的分配权，打压支持主教阿努尔夫的派系，这点手段还用我教？想办法挑断是非，让阿努尔夫在城里既没有实权又寸步难行，他也只能知难而退，从城里退出来到乡镇里主持他的教区了。这样一来，哈尔伯施塔特，不就在你们手里了吗？”
这种挑拨是非的暗中手段，把长公主震得一愣一愣。
“驱逐主教，恐怕是...”
霍腾却拍着胸脯：“哈尔伯施塔特教区的归属权不还在吵架吗？阿努尔夫倾向于塔吉诺领导的马格德堡大主教区，而我可以找布尔查德，发动美因茨大主教区来打舆论战嘛。实在不行，让布尔查德派个新主教进入城市，跟阿努尔夫打擂台。反正你是长公主，让下面的人去打口水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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