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失乐园】:(凡是施加于汝的害,皆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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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国——胜州——榆林郡】
雷中黎是本地一位颇有名气的绸缎商人,他本人在经商起家后便好收藏一些古旧又颇为神奇的小玩意,常有许多闻名而至的同好与他交流心得,共同赏玩古物。
而今天,他正整装待发,准备应郡中刺史刘应斗的邀请去赴宴。
想来那位刺史老爷八成又是看上了他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想“买”过去。
叫仆人备好车,一路行至榆林郡最好的酒楼【宾至如归】下,雷中黎理了理衣服,带着新招聘的护卫迈入酒楼。
“呦!雷爷!您来了!”
跑堂的小二一见他进门就带着笑迎了上来。
“嗯。”
雷中黎应了一声,随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稍有疑惑的向小二问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得一个客人都没有?”
“嗨!您别说……”
店小二撇了撇左右,小声向雷中黎比划了一下。
“听说是上面来了人,刘刺史连问都不问就把这里都包场了。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啊,把老板都看呆了。”
“他?包场?”
雷中黎惊了。
这抠门刺史今天是怎么了?
说是上面来了人,但得来多大的人才能让这抠门刺史斥巨资包下日入万金的大酒楼?
州牧?按察使?还是更大的身位……
雷中黎心中思绪万千。
“雷爷,您该上去了。”
店小二摆了个请的姿势,随后领着他向楼上包间走去。
他早就被安排在这里等雷中黎来,也遵从刺史的吩咐叮嘱了他,之后表现如何,就看雷中黎自己发挥了。
“雷爷,您自己进去吧,小的还要去准备菜品。”
小二将雷中黎带到包间门口,自己便匆匆离去。
“……”
“老王,守在门口。”
将护卫留在门口看守,雷中黎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包间,雷中黎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青年。
黑发、利角,一袭墨底红云金纹的衣袍。
面如冠玉、眸若星辰。
虽不言语,但那股贵气却油然而起,根本藏匿不住。
而且雷中黎一眼就看了出来,对方身上那件锦衣的质地是上等中的上等云锦,御用的那种。
心中确定了那衣服的来历,雷中黎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难怪这抠门刺史今天破天荒的如此破费,原来是天家来人了。
“呦,雷兄来了。快入座,就等你了。”
正襟危坐的刘应斗见到雷中黎,当即亲热的招呼起他来。
“刘刺史,久违,久违了。”
雷中黎抱拳向他笑了笑,随后僵着身子坐在了刘应斗旁边。
“来,雷兄,尝一尝这茶,新采的毛尖儿。”
刘应斗热情的为雷中黎看茶,但雷中黎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畏惧,且茶水倾倒出来时他手背的颤抖更让雷中黎心中忐忑不安。
他们这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刘刺史,这位郎君是……”
接了茶,雷中黎试探着向刘应斗问道。
“雷兄,这位是……”
刘应达刚准备为他介绍客人的来历,就被客人挥手打断。
“白某只是一介买家而已,身份所处并无何优越之处,刘刺史无需多言。”
“喏。”
刘应斗能说什么呢,只能向雷中黎使了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那男子说罢,便向雷中黎看来。
“白某听闻雷员外好古玩字画多年,想必定是见多识广了。”
“不敢,不敢。雷某只是略懂皮毛而已,称不上见多识广。”
雷中黎看懂了刘应斗的暗示,心中对青年的猜测便更加确定,一时之间本能的变得更加谦逊了一些。
将杯中茶水饮下,青年脸上浮出一抹微笑,又道:
“雷员外可曾听闻过【百羽同林】这幅画?白某追寻此画久矣,雷员外若能为白某提供些许线索,白某定有重谢。”
“……此画……颇为耳熟,只是某这脑中却如镜花水雾,实在是想不清楚。某年纪大了,容易糊涂,还请郎君容某思索一番。”
“无妨。”
雷中黎捧着茶杯,作出苦思冥想之状,实则在心中考仔细考虑着此中深意。
【百羽同林】,雷中黎是记得这幅画的,且更巧的是,这幅画就在他的收藏室里。
这幅画无论是意境还是笔法都是极好的,只是因为画者不知名姓而一直不温不火,被他碰了个巧从一个破落户那里买了过来。对方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传家之宝,若非实在需要钱就是他死也不能遗失。
现在看来……他真是走了大运。
在青年说出这幅画的名字时,雷中黎能明显的从他脸上看到喜悦之色。
看来这幅画对他确实很重要。
或者说,画画的人对他很重要。
既然如此……这画留在他这也没个用处,不如送出去搭个人情。
来者或是天家之人,这人情一搭,日后再做生意,些许小麻烦想来也就挥手即没。
“回郎君的话。”
想通了,雷中黎也不再犹豫,向青年拱了拱手,便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全盘托出。
“某方才才记起,这幅百羽同林图就在某手中。”
“哦?那甚好,甚好。白某愿出重金换之,不知雷员外能否割爱。”
“雷某只是个粗人,不通雅俗,收藏画作只是附庸风雅而已。这画留于某手也是宝珠蒙尘,不如换与懂它之人,也好让它物尽其用。”
听到了这句话,青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雷员外放心。只要汝不做枉法取私、霸凌乡里之恶事,白某可保汝富甲一方。”
“郎君说笑了,便是给雷某十个胆子雷某也不敢做那等恶事啊。”
雷中黎抱拳起身,向二人请辞。
“郎君稍等,雷某这便去为郎君取画。”
“雷员外慢走。”
出了包间,雷中黎靠着墙大口喘息了一阵才恢复力气。
“别问,别看。走。”
将一脸怪异的护卫唤起,雷中黎带着他匆忙向楼下走去。
“龙君……这承诺是否……”
太过了些?
只是找一幅画就能富甲一方,刘应斗都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庆幸。
“记得我说的条件是什么么。”
收回视线,白昼端起被续好茶水的茶杯小饮一口。
“不可徇私枉法,不可欺凌乡里。”
刘应斗一一回应。
“那你认为……他可违背过这些?”
“这……”
刘应斗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雷中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雷中黎他本是走运靠经商起家,这些年发达起来以后也未曾忘记初心,虽家财越发增多,他不敢越雷池一步。平日里也行善积德,贩粥施米、铺路修桥,邻里八乡有难他也常斥资助之。是榆林郡有名的善人员外。”
刘应斗为官多年,身家如此清净的商人还是头一次见。
“既然他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那让好人再好一些有何错?”
未等刘应斗笑出来,白昼的下一句话便让他脑中闪过一道霹雳。
“纵然有些官员常用自身地位换取古玩赏乐,但他亦兢兢业业,保一方百姓平安富足,有效的打击了当地犯罪率。”
“这样的官,刘刺史,你说这样的官员是好是坏呢。”
“这……这……下官……下官……”
等了几分钟也没听到个所以然,白昼也不多说,只是自顾自的品着茶。
“有功绩自然是好事。稍微以身份寻一些便利,也是人之常情。谁家还没几个需要帮助的亲戚呢。人无完人,只要不把中性的事变成恶事,品行上染着些许小瑕疵又有何妨。”
“白某不也是在以身份之优为自己行便利么。”
“喏,喏。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悟了。”
没有从白昼口中听到对自己的处理,刘应斗松了口气,七上八下的心才安稳下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刘应斗端起茶喝了几大口。
“白某虽答应了雷中黎可得一方富贵,但人总是善变的。刘刺史还需多多管束,不能让好人变成坏人啊。”
“龙君所言甚是,下官定不负龙君所托。”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雷中黎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不负郎君所托,雷某已将这画取来了。郎君可掌眼辨之真假。”
将装在匣子中的画放在白昼身前,雷中黎忐忑的站在一边看着他。
“嗯……”
取出那卷画,白昼的眉便皱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另外两人的心。
“是先生的墨和笔法,画是真的。不枉白某多方打听,终于得了此画。”
白昼的话语落下,刘、雷二人吊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
“有劳二位。”
白昼取出两张票据分别递给刘应斗与雷中黎。
“刘刺史这张是包下此楼的费用,雷员外那张是汝购入此画的费用,二位可凭此票据去钱庄取钱。”
白昼将画卷起收回匣中。
“白某已耗费颇多时日,尚有要事,便不久留了。二位无需相送,告辞。”
“郎君慢走。”
直到白昼离去,两人才瘫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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