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名字取得倒是不错。
可惜……
“先生……”
“先生……”
“先生……”
就是这张嘴，太闹人了些。
算了，管他叫什么名字，依旧叫他小鬼好了，算是如此吵闹的惩戒。
不过……没有在她昏迷的时候选择离开……
还算不错。
“先生，看来我们今天碰不到镇子了。”
画师微微仰头，透亮的云层变得阴沉厚重，风也有些冷，似乎要下雨了。
麻烦。
“先生，下雨了！”
心中所想刚刚升起，雨就落了下来。
雨细若牛毛，但繁多急促，不找个地方躲雨的话很快就会被淋湿。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若是受了寒染了病，就更加麻烦了。
“先生！伞！”
雨水被隔绝，淡黄的油纸伞在眼角的视界中隐约可见。
“先生，我们去那棵树下躲雨吧。”
小鬼指着前方不远的一颗枝繁叶茂的树喊着。
古树繁茂，雨水皆沿着叶冠滑落，树冠之下依旧干燥。
那地方一看就是个躲雨的好去处。
若是寻常旅人绝对会立刻跑去那里躲雨。
但她可不是寻常人。
画师微微勾起嘴角。
一直以来都没多少机会让这小鬼开眼界，这次就给他看看，他一口一个先生称呼着的她，是什么样的奇人！
画师提笔，以雨为墨，寥寥几画便勾勒出一座栩栩如生的屋子图形。
画作临空，凝而不散。随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扭曲化为现实。
一座真实的小屋凭空出现，雨水顺着屋顶的瓦淌落在地，激打出点点水花。
“先生……好厉害！”
小鬼果然被震惊到了，惊讶的赞叹着。
画师微微颔首，随后向屋子走去。
回三 雨意朦胧，亲疏可见
雨渐渐变大，击水声透过窗户传进屋里。
画师坐在绘出来的床榻上，一边听雨，一边注视着忙活个不停的白昼。
“先生真厉害呢，竟然画出了真的可以吃的米。”
“木柴也是真的可以烧的好木头。”
“喔~！连水都可以喝！好甜！”
小鬼的夸赞不断响起，画师虽未言语，但那微微摇晃的尾巴却很好的昭示出了她的好心情。
“嚓~”
温暖的明橙色光亮闪烁，伴随着好听的燃木声，白昼气喘咻咻地将装有水米的小锅架在了火上。
“胡萝卜粥~……胡萝卜粥~……”
把不久前从土里挖出来的胡萝卜洗净放在案板上摆好，白昼开始挥刀斩菜。
将新鲜的胡萝卜，加上意外收获的、焯过水的西蓝花一起切成碎丁，放进已经煮沸的米粥中搅拌均匀。
白昼又从自己那万能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装着七八块冰糖。取出两颗放进粥里轻轻搅拌，等待冰糖融化为粥添些甜味。
画师伏在床榻上的小桌子上画雨。
一场好雨，润泽万物。
雨带来了诗意的同时，也将些许寒意一同携至。
寒意背后，是淡淡的孤独。
是呢，自己终究不是“人”，也终究……
“先生，吃些粥暖暖身子吧，这天有些阴冷，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难得的自我解嘲就这么被小鬼打破了，画师轻瞥了他一眼。
“我试过温度了，这个温度刚好，您快尝尝。我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
手心传来微烫的热感，画师低着头，看着碗和粥。
碗是木碗，房子里自带的碗，不知小鬼是怎么掏出来的……想来是她下意识画出了这些罢。
粥的卖相极佳，橙红色的碎胡萝卜丁夹杂着白嫩的米粒，还有翠色的西蓝花作为陪饰，轻轻吸一吸鼻子，就能嗅到那股诱人的香气。
又是这样，小鬼就这么擅自给她做了决定，丝毫不管她想不想、愿不愿。
纤细的手指夹住汤匙，舀起一勺米粥，抿了一口。
粥，不错。
一碗粥皆数入了她的肚子，甜甜的滋味令人口舌生津。
“先生，再来一碗吧。”
在烧水的白昼听到碗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立刻快步走来准备再盛一碗。
“无需，你且自去做事。”
画师抬手制止他的举动，这点粥就是全给了她，她自己也是填不饱肚子的，倒是这小鬼最近一直在啃硬邦邦的干粮，这粥不如留给他养养胃。
“是不合您胃口吗？”
小鬼似乎没能理会她的苦心，反而又露出了那副自责之态。
“午时刚食过那几条鱼，此时如何吃得下更多。”
画师气的又拿笔杆去敲他的头。
“喔……哎嘿。”
揉着被敲了的额间，对方憨憨的笑了笑，随后将碗取走离开。
不一会，他又端着好几样东西走了回来。
“先生，洗漱的牙具，牙粉，还有毛巾，水也备好了，是稍热一些的温水。”
“……”
画师看着眼前这堆东西有些发愁的在画上重重地画了一笔。
好烦啊，她又不是普通人。身为被赦封过的官方仙人，虽说做不到开天辟地那么夸张，但保持自身洁净的能力还是有的，哪里还需要这些俗物。
不过……
“先生，先生……”
这小鬼……也是一片苦心，他又不知晓她的身份。
“这是薄荷味的牙粉，先生，这个是绿茶味的，您要用哪一个呢？”
“薄荷。”
绿茶那种奇怪的口味，她才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茶就是用来喝的，添在其他东西里算什么嘛。
拿起沾满牙粉的牙刷，轻抿一口温水漱漱口，画师开始清洁口腔。
随后又是洗脸，洗发。
画师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为了装杯画这么个设备齐全的房子。小鬼找到了齐活的物什，巴不得把她整个都洗白白才肯罢休。
不过有一说一，小鬼洗发的技巧还是很值得享受的。
他的手指滑过发间，用轻柔的巧力揉洗，淡淡的茉莉花香飘至鼻尖，清雅香甜。
想来也是，若是不舒服的话，她早就把这胆大包天的小鬼干掉了，哪会让他有机会三番五次以下克上。
而且……身为随从，将侍奉的人照顾的井井有条不也是应该的么。
画师有些明悟为何那几个亲友会加入朝廷了。
被人这么侍奉，怎么能不去舒服的享受呢？
■
将那如同水墨一般的长发轻轻擦去水珠，用细绳将它们束在一起，画师直起身子，注视着跑到门口去倒水的白昼，随后默默将鞋子脱下摆在地上。
白皙的双足浸入水盆内，微烫的热水让人舒服的不由得发出轻呼。
白昼则拿着个小板凳坐在画师对面，认认真真的进行自己的按摩工作。
小鬼的手很软，明明如此精通侍奉他人，手中却一点茧子都不带，奇怪。
他跟了自己多久了？
几个月？还是上了年份？
画师望着他，只觉得恍如昨日才捡到他一般。
自己的一言一行、喜好恶厌都被他细心的记住，自己却没有丝毫想要了解他的念头……不，与其说是对他提不起兴趣，不如说他就像是一个知根知底的熟人那样，已经不想再去了解了一样。
奇怪。
正在画师脑中思绪纷乱时，一直低着头的白昼忽然仰起脸看着她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先生的jio真好看呢。”
“Σ(???ノ)ノ”
这，这小鬼说什么呢！
画师抽了下腿，想将脚从水盆中抬起来。
像往常那样好好的做你的事不就好了，为什么这次要说这么奇怪的话！
“像上次在流泉镇看到的那块翠玉……不对，先生的角比那块翠玉还漂亮。”
喔，原来是这个角啊。
画师拿过笔在他不解的注视中敲了敲他的头。
“哎嘿，我的角就一点都不好看了，没有那么亮的光泽，没有漂亮的弧度，还断了一根……先生？”
■■
又被我敲了头，他的脸上满是困惑。大概是不知为何会被我敲吧。
哼，这愚笨的小子。
不过我难得有了兴趣，借着机会开导开导他也不是不可。
我板正脸，严肃的向他劝解：
“这世上哪有生而丑陋的事物……每个事物都有它独一无二的美……”
我不像那几个家伙一样能言会道，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漂亮话，只能告诉他不能厌恶自我……
呵，我还劝别人不要自暴自弃……我又何时能正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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