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白昼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很懂事的跑去给两人烹茶。
二人对坐，瑜再次开口：
“祖父，瑜以为，今朝太子之材，实不足以成大器。”
“你想再立太子？”
“是。”
白昼沉吟不语。他既没有立刻同意，也没有和瑜说什么废长立幼不可取之类的废话。
“……”
小姑娘左看看父亲，右看看老爷子，随后乖巧的坐好，让那些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事……如非必要，或可不必如此。”
“有道是，中平之君固然不可如先祖那般开疆辟土，但若处于平和之时，也是一位承上启下的守成之君。”
白昼又道：
“今时大陆之势，高卢虽如日中天，但不论是乌萨斯还是莱塔尼亚，其新王皆是心高气傲之辈，绝不甘愿久居人下。又有维多利亚南立，哥伦比亚新起。高卢之势，如水中泡影，一触即溃。”
“再过不久，挡住了诸国前路的高卢或许就会成为历史。”
“诸国体小食大，蚕食得了高卢之地，若是分赃不均，将会互起争执，若是心满意足，也会休养生息数十载，以化高卢之果，便是想起争端也是有心无力。”
“届时，不论我大炎是谁居此位，也不可做那出头之羽。”
“……祖父所言甚是。”
瑜叹了口气。
他也只是随口一提，想问问白昼的建议。
虽说娃子的数量多了，但质量却有些下降。
这太子，也是矮个子里挑出来的最高的、最适合执政的一个了。
剩下那些混小子，要么沉浸于各类娱乐里每天混日子；要么是个纯纯的武夫，脑子里没有半两墨水；要么就和阿锦一般喜欢钻研各类东西。
他要是废了太子，又能立谁当呢？难道还要他加把劲再造一个吗？
“也罢，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种麻烦的事，还是让老爷子去头疼吧。
回四十四 血亲渐远，兄弟阋墙
“老爷子，我想到一个新思路，可能会加快研究进程……如果真的让我研究出来，嘿嘿嘿，老爷子……”
小姑娘如获至宝一般捧着她记录的厚厚一本笔记，向他露出狐狸一般的笑。
“老爷子老爷子，今个是中秋了哎，街上有灯会，老爷子，和我一起去逛一逛好不好。”
“哎呀，就当做工作之余的放松嘛，或许出去走一走，我脑中的灵感也会像烟花一般“嘭”的炸开呢。”
小姑娘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拽着他一步一步向城里喧闹的街上走去。
“老爷子，果然人体是有极限的啊。”
小姑娘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嫩白的脚丫蜷在裙子里，偶尔探出趾尖轻轻点一点被子又迅速缩回去。
“如果想要空手引发法术，就要使血液中的源石尘共鸣，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必定变成感染者。”
“想要获得强大的能力……就只能这样吗……”
小姑娘尝试了很多种思路，但不管如何，如果不依靠施法媒介，他们根本没办法无伤放出法术。
“难道说，终究还是要借助外力吗？”
小姑娘手中捧着一朵金灿灿的花，那是她从自家老爷子那借来的一点奥能。
“……就算将奥能化为己用，但也算不上真正的空手施法吧。”
抬起泛着如蔷薇花一般的金色细纹的右臂，小姑娘随手便召来了九道雷霆将面前的桃木劈成碳灰。
“老爷子是怎么做到的呢？”
就算是那些仙人也需要用媒介才能施展权能，而自家老爷子是可以真正做到空手施万法的。
“好想……研究一下老爷子啊。”
小姑娘靠在椅子上，等待着他从云端归来。
“老爷子老爷子，就给我一点你的血嘛……唉，没有血那种东西……可恶，难道说……”
小姑娘赖在他怀里，不甘心的举着他的胳膊反复翻看。
“我失败了啊，老爷子。”
“哪怕加入一点的奥能，就能让人连颂词都不用念就能施展法术，可只要去掉这一点奥能，人体就像是绝缘了的朽木顽石一般，任凭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小姑娘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吐出几句气馁之言，但很快又恢复了自信，重新笑了起来。
“呐呐，老爷子，明年开春，咱们去种一点向日葵吧，把这个小院都围起来。”
“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看吧。等向日葵成熟了还可以炒点瓜子吃呢。”
小姑娘擦了擦嘴角，对美味的炒瓜子充满了期待。
“老爷子，你多大了哇？”
闲暇时的休憩中，小姑娘忽然好奇的向他问了一句。听到他吐出的数字，小姑娘惊叹的望着他，随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掰着手指跑到一去算账了。
“老爷子，新年快乐！快，快喔！压岁的……”
趴在塌边上给他拜过年，接过红艳艳的红包，小姑娘笑着将它存进了自己最宝贝的小盒子里。
“老爷子，看唉，我编撰出了一招新雷法！老爷子，给它取个名字吧！”
小姑娘施展出的雷法，最大威力已经可以撕裂一座小山的山头。
“唉，我来取嘛？嗯……那就叫……阿锦快乐雷！唉，开玩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那叫九霄御雷……重名了？那还是叫阿锦快乐雷好了……”
小姑娘最终还是将这招法术的命名权交给了他，在他想到好名字之前，就要用阿锦快乐雷来称呼它。
“老爷子，一转眼，阿爹也走了……老大生的孩子好多啊，啧，老大也是老花心了，我都四个嫂子了哎。不过一过年我还能收到四份红包……”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向他吐槽着，忽而又惆怅起来：
“老爷子，生儿育女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真想尝试一下啊。”
“唔，为什么会这样呢？老爷子，你怎么了？看到他忽然想起了我爷爷的爷爷？唉，难道我爷爷的爷爷也是那样的容貌吗？那为啥老爷子这么好看……不过这副模样的老爷子，想想也还挺有趣的呢，嘿嘿嘿。”
“老爷子，你看了吗，那个小姑娘……嘿嘿嘿，她好丑喔。唉？我刚出生也是这样？啊……怎么会……”
“老爷子，你怎么又回来的这么晚……我知道我知道，你又接手了什么奇怪的祈愿吧，快和我讲讲吧……哎，好吧好吧，明天再听，老爷子不许忘记呀。”
“老爷子，又过了一年呢，你看你看，你给我的压岁我都存了这么多了。”
“老爷子……我穿这套衣服怎么样？很有精神吗？那就好。”
“老爷子，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小玩偶哦，老爷子也照顾我这么久了嘛。一定要好好保管哦，看到它就要想到我才行呢……为什么是我的玩偶？老爷子又在哪里？哎嘿，老爷子在这里哦，变成阿锦的围脖了呢。”
“老爷子，老爷子，我想去看咱们种的那片向日葵。在清晨，朝阳初升的时候……一定很美。”
“老爷子……”
“阿锦。”
白昼睁开眼，如往常那般轻声呼唤，可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轻抬眸，视线越过窗沿，望向被阴云笼罩的天穹。
“山雨欲来，那坡上的向日葵，今日是不能去看了。”
指尖探入一小坛，于其中沾上些许清水，白昼将那只憨憨的小木偶擦拭干净，随后将它握在手中。
“我们走吧，阿锦。这神都，时隔多年，又污秽了。”
真龙起身，云从风动。
“我一时不查，竟令兄弟阋墙，至亲之血覆地，耻也。”
神都的风不复和煦，刮在人身上如刀锋入骨、彻入骨髓。
“这是报复么……这算是对我五代人兄友弟恭、亲戚和气的报复么？”
孤身坐于御座之上，白昼沉默着看着殿外。
“兄弟阋于墙而见血……外邦之徒也有胆气敢插手我大炎内事。”
“此乃我之失职。”
望着那缓缓踏进这宫阙的赤龙，白昼的神色染上了几分恍惚。
像，太像了。
“二叔啊……你总说你性子顽劣，不适坐这御座……”
“如今，我才知晓，这可不算是什么“顽劣”能做到程度啊。”
回四十五 逆反之行
“小公爷！小公爷！快起来！出大事了！”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大吼将裴千里吵醒。
“艹！叫你阿耶啊叫！这才几更天就叫！你当爷我不睡觉的吗！”
被吵醒的少年大声斥责着这恶劣的行为，趿拉着鞋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入眼的佩洛面容涨红，额冒大汗，再一看，他竟然已经全副武装，身着全甲。
似乎确实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小公爷！您终于醒了！您再不醒就出大祸事了！”
那人一见裴千里，急急忙忙的一把捉住他的手，如山滚落石一般吐出大堆的话语。
“赵铨？今天不是你值班你来做什么？出什么事了，直接说重点！我去着甲。”
裴千里皱了皱眉，这般紧张的模样，莫非老皇帝撑不住，没立下遗诏就挂了？
要是那样可真就麻烦了。
想着他一把甩开赵铨的手，快步走回屋中去拿自己的铠甲。
“小公爷！魏公反了！”
“哈？”
“谁反了？”
裴千里停住脚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小公爷！魏公！魏公反了！”
赵铨似乎还未从这惊天消息带来的震撼中缓过劲，说话也结结巴巴，来来回回重复地叫着小公爷，大概只有念出声让裴千里听到他才会安心。
“哪个魏公！神都这么多姓魏的，爷知道是哪个魏公！你他么给爷说清楚！慌个屁慌！平日里的演武都演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到赵铨这般无头苍蝇的狼狈模样，裴千里怒不可遏，厉声向他喝道，同时迅速拿起了挂在床边架子上的铠甲往身上套。
“是，是魏彦吾，魏公！他不知怎么得收拢了金吾卫，一更十分突然就撞进了太子那里。”
“啥？魏彦吾他么的反了！他疯了！”
“还有他么的金吾卫，杨尚灼是他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着那个憨批闯东宫？他就不怕陛下老当益壮宁可不要这个儿子也要扫除家丑？”
“还有，这他么可不是去赴宴，他是不知道神君的身份吗！他以为弄个从龙之功魏彦吾就他么能保住他吗！”
裴千里扯了扯铠甲，以免抬胳膊的时候会硌到肩。
“我们怎么办啊，小公爷！”
见裴千里终于换上了铠甲，赵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怎么办？凉拌！”
裴千里低声嘟囔了几句，似乎是什么污言秽语。
“愣着干嘛，发信号！让左右羽林卫抓紧时间赶往宣武……不，我们直接去金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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