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她看着手中的魔方，指尖摇移间便将其上图形复归原位。
“如果……”
“如果什么？”
兀然间响起的问话让猞猁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见到我就那么惊讶么，凯尔希。”
猞猁循声望去，真龙面上带着微笑站在她身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白昼阁下……”
“打住。”
听到她的称呼，真空面上的笑容慢慢消散，随后未等她问候便打断了她的话。
真龙一手抵住猞猁的座椅，面庞缓缓移近她，两双色彩相近的眼眸对视在一起，似乎是在进行无声的问答。
“凯尔希，如果你只能以这般陌生的姿态与我对话，直呼我名也好过故作无视。”
“您何出此言？我对您向来是以我所知的最高规格的礼仪招待……”
“凯尔希？”
在两人正在试图掰正对方时，一位新的交流者突然闯入了这里。
是那个粉头发的萨卡兹大姑娘。
“唔……阁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凯尔希在招待您。”
她看到了近乎于将猞猁压在椅子上的真龙，担忧与困惑一同在内心中升起。
“称呼阁下未免太过生分，你我好歹也是合作者的关系……如不介意，年轻的魔王啊，汝可称我为——A先生。”
见到她，真龙便抛下了猞猁，直起身缓缓走向她。
“A先生……您好，欢迎您光临巴别塔。”
直到看清真龙的面容，她才从脑海中沉寂的记忆里寻找出对方的身份。
是炎国的那位……
“……”
真龙的脚步停住，他微微低下头看了看揪着他衣摆的那只手，没有再向前走。
“特蕾西娅，有什么事吗？”
猞猁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只是看你一直没出来……大家都担心你。”
她看到了猞猁眼中露出的神色，多年的相处也让她稍微能对其中的含义加以理解。
【不要再多说，把一切都交给她。】
她很想那么做。但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眼前的这位本来就对萨卡兹印象不好的真龙，或许会更加厌恶他们……
她必须要尝试与他交流。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们未来真的达成大业时也能更有底气。
“A先生，您初至巴别塔，如不嫌弃，可否允我作为您的向导，带您阅览此间……”
“特蕾西娅！”
猞猁的呼唤无人回应。
“魔王为我引路……不胜荣幸。”
真龙向前迈步，挣开了那攥得紧紧的手来到了萨卡兹面前。
粉发的萨卡兹向他行了礼仪，真龙轻轻握住了她递来的手。
“……”
“唔，差一点忘记了。”
粉发的萨卡兹偏过头看向猞猁，微笑着说道：“凯尔希，博士在找你，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
“特蕾西娅……我知道了。”
猞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沉默着站在那里，许久才离去。
……
一路伴着真龙游览，她仿佛真的将自己当做了一位导游，尽心尽力的为旅客介绍他所感兴趣的一切。
直到两人来到了她的卧室，站在高塔之上的最清晰的落地窗前，两人才结束了毫无营养的闲话。
“A先生……我们非常感激您，如果不是您，我们还不知会失去多少同胞。”
“客套话就免了，魔王。”
真龙望向远处的天际，残阳投下的暖光透过那条阴云，将这片残败的土地映得发亮。
“不过是看不过某个固执的家伙那般拼命罢了。”
真龙着眼同魔王对视在一起，他的目光犀利，似乎是在审查她的资格。
“特蕾西娅……你究竟有何魅力……”
“你究竟是用什么让那个老顽固死心塌地的跟随你？”
“是魔王的法术，还是你那能读懂人心的能力？亦或者，是这两者的集合，令人失去自我的能力？”
真龙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着魔王柔软的肌肤。
“我真的很好奇，特蕾西娅。”
“你就这么放任一位我等摸不清其思其想的神与她独处？凯尔希，真希望你此刻的思维能配得上你所空耗过的年岁。”
身披兜帽隐藏着面容的恶灵同心神不宁的猞猁畅快的交谈着。
“我相信殿下……”
“你相信的是哪位殿下？是你所背叛的，还是你即将背叛的？哦，看我这不牢靠的记性。想来那些君主对你而言就是剥去了糖果的包装纸，既然已经将里面的糖果吃干净，那么包装纸是如何下场没有人会关心。在他之前的那些糖果都是这么被你解决掉的吧？”
恶灵的语气很坏。
她现在每天只能窝在这里，既看不到那些需要她的病患，也无法指挥那些愿意牺牲的去夺回他们未来的土地。
窝在这里，就像是一只笼中雀，还要看着那个把她牵扯进这摊浑水里的老女人一边怀念过去一边谋划未来。
“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你的脾气而抱怨，博士，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巴别塔全貌么？”
猞猁本以为这个家伙找自己是有了什么正经活计，结果却是在这里听她阴阳怪气。
特蕾西娅，你为何要支开我……我能明白你的顾虑与思考，但只有这件事……
我应该劝阻住你，真龙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如果你真有心为特蕾西娅考虑，那为何你不去亲自试一试那位的雷霆之威?”
猞猁没有多余的闲暇来和恶灵玩那样的小孩子吵架的游戏了。她该去看一看，特蕾西娅若是不经意就使用了她的力量……
“神灵之威固然雄伟。”
恶灵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但我相信，只要你还在，她就是安全的。”
“自不用你多言，博士，我会保护好特蕾西娅。”
“你在说什么，凯尔希？”
恶灵怪异的眼神即便是兜帽也遮掩不住。
“我的意思是，只要把你当做人质一换一，想必那位冕下会高兴地用特蕾西娅换走一个任他处置的叛徒。”
……
“凯尔希是我的朋友，是她教会了我如何去做一位合格的君王，也是她让我懂得了为何萨卡兹与卡兹戴尔如此衰败。”
“我很感谢凯尔希。没有她，曾经的特蕾西娅，可能已经与她的兄长一起死在了卡兹戴尔的荒野中。”
魔王的声音很温柔，眼神很温柔，连挺起身子不让自己退缩时的姿态也显得温柔。
但仅凭温柔无法打动真龙。
“或许其他人会被你的话语打动心扉，但对我而言还远远不够，魔王。”
真龙的手覆住了她纤细的喉，温润的指尖缓缓摩挲，如同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品。
“凯尔希不会是你的全部。若是有人试图阻断萨卡兹的未来，你不会拒绝杀死她；若是有人能成就你所规划的未来，你也不会拒绝牺牲自己与她。”
“凯尔希重要吗？是的，她很重要。”
“新生且稚嫩的魔王在继承王位前必须有一位传道受业解惑者提携。”
“现在这副模样的恶灵不适合，她已经快迷失在这场战争中，理智随时会崩溃。”
“你的兄长也不适合，醉心于权力与野心中的人只会培养出下一个遭受毁灭的魔王。”
“一个完全与萨卡兹无关的引路人，一位与萨卡兹无关的魔王……”
萨卡兹的眼神依旧，温柔的魔王以真挚的敬意称赞着真龙。
“您的智慧无人可及，冕下。”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以童话绘本中描述的完美结局来结束这场漫长的祸乱。”
“谁都喜欢童话绘本中的故事，美好而温柔。可现实往往真实而残酷。”
真龙的眼中映出魔王的身影。
“温柔的魔王，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本让童话降临现实？”
“我所能付出的一切，冕下。”
如果是为了这个国家与种族的未来，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哪怕是魔王的生命又如何。
“……”
“真是抱歉，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不小心打扰了二位的畅谈。”
博士口中满是歉意，但观其行径却怎么也看不出歉意在何处。
“特蕾西娅……”
猞猁扫过二人的面容，真龙依旧是那般平静，如同一片无风的海，魔王的面容上显着微笑，是真心实意的笑。
她们还是来晚了，特蕾西娅的交易似乎已经开始了。
“我知道你，博士，特蕾西娅同我说过，你很有才华。”
“能入您的眼真是让我诚惶诚恐，但以我这孱弱之身还无法承蒙您的厚爱，请宽厚的您允许我继续追随我的君主。”
言谈举止之间，恶灵已经来到了魔王身边，她横插在两人之间，距离真龙身畔比魔王更近。
似乎是觉得自己可能没有压迫力，她便踮起脚去同真龙对视。
虽然身高逊色但那股气势却不甘落后。
“还请冕下见谅，博士她……因为近期伤员增多的事，情绪一直稳定不下来。”
魔王拉住了恶灵，替她向真龙道歉。
“自然，我向来对有才之士很是容忍。”
真龙不会在意恶灵自以为是的冒犯。她所做出的冒犯之举，魔王都会一一致以赔礼，他若想可直接向魔王索赔。
“今日巴别塔之行，便就此为止吧。”
真龙越过恶灵与魔王，在离去前，他靠近菲林，在她耳边留下了一些感慨：
“你不会知道她会为了这个国家而付出什么，凯尔希。你对她的了解，甚至还不如我。”
“！！！”
猞猁双瞳猛地一缩，随后惊愕的看向魔王。
魔王的面上的笑容还是往日那般温柔和善，但……
她在真龙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属于魔王的气息。
“特蕾西娅……”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立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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