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弥夜
自己已经被卷入了命运的河流!
“怎么会这样?这不符合占卜学第三守则第三百六十二条定律!山口航平已经死了,追溯他人生中最后的最后时光是百分百安全的才对啊?!”
“为什么我会被卷入命运的洪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秋子的呼喊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在她的眼前,关于山口航平的记忆画面越来越多,那些杂乱纷飞的记忆早就超出了‘濒死’的时间点,将他所有的人生全部打乱,无序且粗鲁的塞入了意识之中。
在那光怪陆离若破碎的走马灯一样的画面里,她看到了山口航平和他社团的同好们在车站下车,走向枫红山;看到了他们初遇蛇怪的惊慌失措;看到了那接天连地,恍若神灵掌上造物的血肉夏宫;看到了付出友人的牺牲才换回的爱人,一点一点溶解在怀中只剩白骨的绝望与心死,以及最后身受致命伤弥留之际被吞没的火光……
在山口航平生命最后几天的细碎繁复的记忆画面里,一对男女始终贯彻其中。
他们同为登山客,却都化了妆,女的身材凹凸有致,即便化上浓妆也难以掩盖绝美的妖娆,男的身材矮小,尽管他尽力的装的像个男人,气质尽显冷淡漠然,隐约还有着沧桑忧郁的气息,却始终给人未长大的少年的印象。
不管回忆里怎么放映,秋子都看不到少年的脸,哪怕从脖颈处知道他也和女人一样化妆了,却也始终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薄雾,虚幻模糊。
当山口航平的一生全部冲入秋子的脑海之后,更多的画面紧随其后争先恐后的涌入其中。
那些画面里已经没有山口航平什么事情了。
无数人在命运中留下的轨迹,记忆,被无限制的冲入秋子的脑海之中。
她一会儿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并还在无限灌水的气球,随时会爆炸开来;又觉得自己的脑海内正在上演真人戏剧,分裂出了几十个上百个自己在不断的吵架……
秋子的灵体已经不能再维系本来的形象,已经完全扭曲成了一种黑色的莫名物体,连带着她的意识也在飞速的崩溃,每一个崩溃的瞬间又被无限拉长,恍若永恒。
月见山山巅老人坐在废墟之上对着从小树林里走出的人冷言旁观,转眼间身处冰冷潮湿的山洞里,检查着躺在地上的男男女女;
熊熊燃烧的大楼里,漆黑的浓烟之中,男孩吃力的推动着拖车,将拖车上的母女与男孩推入安全通道,女孩垂落在过道上的金色秀发无比耀眼;
大型的祭祀,数百名身着巫女服与神官服的巫女神官们,在最顶端的祭坛上,身着华贵礼服的斋王演绎神乐舞,祷告上天,斋王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男孩回头的身影,下一刻与台下台上的巫女神官们齐齐变化成了难以名状的怪物……
她从斋王瞳孔中的倒映里,看清了男孩的眼睛。
深邃的有若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深渊,没有一丝波动。
老人,少年,男孩,
都是他。
画面就此定格。
月见山隐世之中,秋子与草人对视的刹那,身体僵硬,眼神变得呆涕,草人无力的坠落在地。
占卜失败了吗?
众人心中无不一沉,森村庄堂更是已经开始酝酿安慰山口健一郎的言语。
下一刻,秋子仰面朝天,双手捂脸,手指深深扣入眼眶之中,将自己的眼睛挖了出来。
她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呐喊。
“清,清水遗冢,魔童——”
第七十六章;萌芽
“清水遗冢……魔童——”
在喊出那两个关键词之后,秋子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她的咽喉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了。
她的嘴唇长出密密麻麻的淡色肉芽,将嘴巴彻底封死堵住,恍若这个人从出生起就没有长嘴。
秋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和脸上长出密集的肉芽,让观者无不全身发麻。
她的身体毫无征兆的朝后对折,直立的腰腹撕裂出血盆大口。
站在她面前的山口健一郎与森村庄堂,看到那张从秋子的腰腹长出的嘴活动着作出的最后的口型。
月见山,目标。
下一刻,秋子裸露的皮肤毛孔里密集的淡色肉芽疯狂生长,粗看就像一群蛆长在她身上,若蛆虫蠕动的声音响彻在众人的耳边,若有若无,细听下去竟然像是什么人在呢喃着古老神秘的语言。
第五课幸存的成员有的闷哼一声口鼻流血,有的捂住双耳想要阻隔诡异的呢喃入脑,有的突然不受控制涕泪交加却又哈哈大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森村庄堂瞳孔猛得放大,脸容已经因恐惧而扭曲,恍若刚刚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无限循环的噩梦中那样绝望。
久远的被封印在脑海中的噩梦,掸去灰尘自回忆中苏醒,他抓住近在咫尺的山口健一郎的肩膀飞身而退,无法自制的惊恐尖叫;“快跑啊!”
不用森村庄堂提醒,目睹秋子身上的恐怖变化和自身的异状,已经让第五课其他人拼尽全力远离。
在忍受着体内异常带来的痛苦的同时,他们的心中震惊,恐惧,慌乱……
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会失控?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占卜而已啊!”
与此同时,秋子之前占卜用的草人也从地上飘荡起来,本该是死物的它,嘴巴的部分长出了吐出的血肉组成的嘴唇与触手组成的利齿,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周边银白色的月光在草人的笑声中变成了血红,由稻草编织的身躯破出黑色的似毛发似螨虫的细线,蔓延包裹着并朝附近任何存在的物体,若触手一般飞舞席卷。
临近旁边的一头土蜘蛛的尸骸被触手卷入,原先的空壳迅速被裹成一个茧,像是被流感传染的病人那样迅速成为下一个传染点,蔓延出无数的黑色细线飞舞。
岩上辰彦感受到左胸像是绑上了一个档位开到最大的震蛋,但他没有主人,也没有人给他下命令,那是封印之皿感受到同出一源的秋子失控之后,被其共鸣控制,兴奋的要打破收容自身的桎梏。
他能感受到关押草纸的木盒已经快要被草纸捅破,一旦草纸全面失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岩上辰彦完全不敢想象。
最关键的是,身为掌控者,同时也是靠得最近的自己,必定会第一个死!
“森村——”
在这混乱的时候,没有人留意到岩上辰彦喊森村庄堂的是他的姓,而不是以前一直称呼的“队长”
岩上辰彦的声音将森村庄堂从极度的惊惧之中拉了回来,他的双眼再次变得浑浊,大量紫红色的瘢痕蔓延,甚至爬上了脸,澄澈有神的双眸再次变得浑浊不堪,变成妖异的紫红色。
“百——鬼——夜——行——”
他伸出手,对着发生异变的草人和异变的秋子嘶吼着同时一握。
旁边的两头土蜘蛛残骸再度起身,朝着草人和异变的秋子飞身撞了过去。
即便已经被蛀空成了一副空壳,土蜘蛛残骸的重量少说也有一吨,在这样恐怖的庞然大物骤然加速的冲击之下,草人与秋子都还未来得及将之同化,就被撞入了火海之中。
那两头土蜘蛛残骸在进入火海之后,被森村庄堂果断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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