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谷的回音
……
不久，齐克跟着奥托，深入了空中城池的核心。
齐克落后奥托半步，再后面，琥珀又落后于齐克半步，三人抵达了奥托的私人实验室。
齐克与奥托，在一张干净的方桌边对坐下来。
琥珀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双手托着一个方形金属盒，款款走来。
奥托掀开盒子，推到齐克面前，里面是一块不规则的巴掌大的黑色晶体。
齐克从空中抓出一只工蜂，调出激光扫描仪，开始检测晶体的性质。
奥托见到齐克手上的工蜂，捂脸长叹。
“我说，你到底带了多少新型工蜂过来？昨天就想问了，光学性质、振动、电磁感应、崩坏能反应全部完美消除，就连气流风向都能完美模拟，只要不开启观测摄像功能，它们的存在感就与尘埃无异，连感知敏锐的幽兰戴尔都无法察觉……我都能想象到了，是不是现在整个基地的内外部，全被你的工蜂包围了？”
“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好歹是你的老巢，不带够足以蒸发整座天空之城的火力，我哪敢这么惬意地进来？”
“蒸…蒸发！？”
奥托微微错愕，然后大笑摇头。
“我真是服了你了，需要这么警惕吗？”
“需要。如果我不在了，就没人能照顾得了琪亚娜了……我指我那边的那个琪亚娜。”
“哦？你已经彻底明确态度了吗？”
“对，谁动她，我就扬了他的骨灰。”
齐克拿起那块黑色晶体，眼见着它从黑色变成了与手臂一样的肉色，一边观察着，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的，虽然那家伙不喜欢动脑子、冲动、调皮捣蛋、一根筋、粗线条、贪吃、贪睡、爱惹事、睡相糟糕、学习不认真、做饭难吃、是个麻烦精……但，齐克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什么解释，齐克就是这么决定了而已。
但认真观察着魂钢的齐克，未发现奥托此时流露出复杂神色。
奥托并不为此生气，他只是看着面无表情的齐克，眼中的画面却恍惚了起来，仿佛切换成了，他一旦睡着就会浮现出来的那个梦魇场景。
依稀间，奥托好似穿越了时间，见到了五百年前，那个跪在精美棺椁前的熟悉青年，以及棺椁中那抹永不磨灭的纯洁无瑕的美丽。
第七十八章 魂钢的本质
“怎么了，为何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我？”
齐克抬眼见到了奥托的神情，如是问道。
奥托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竟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
“……别想太多，我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也许吧。”
奥托长叹一声。
他是什么样的人？疯子、恶棍、刽子手、枭雄、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这些大概都是对的。不，应该说，卡莲会这么想，所以肯定是对的。
从卡莲离开的那一天起，一切就都变了。
又或者其实什么都没变，如今的他，只是一匹曾甘愿被光明拘束的恶魔，在失去光芒后，展现出了原有的姿态而已。
奥托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子，回顾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思考着对错与正义了。他知道，自己站在黑暗的泥潭里，早已无法染白，或许，当卡莲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是他彻底沉入黑暗的时候。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奥托此生所求，不过是再见一次那束光明罢了。与卡莲相比，什么正义什么守护世界，甚至包括生命在内，一切都微不足道。
奥托嘴角一扬，浓郁到令人发疯的思念压抑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的慵懒，道：
“怎么样，对魂钢有什么看法吗？”
“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材料，全自动修复，智能适应各种使用环境，综合来说——技术很先进，堪称奇迹，让人怀疑是星际宇航时代才有可能出现的科技。但是……”
“但是如何？”
“但是，纳米机器人，我也有自己的思路，你、爱因博士、特斯拉博士，至少也有一人能研究出来。如果仅仅是纳米机器人的因素，它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功能，也不可能至今只能靠考古获取，而无法批量生产。”
齐克微微皱眉。
居高临下的知性，能让他对一切知识都轻松看到起始点与终点，以及其间的路径。所以，即使是开天辟地的资讯本源论，在提出的时候，如何往前走他就了然于胸了，不过是时间和效率的问题而已。
但，这块魂钢，更深层的东西不能直接看出来，他得靠猜测，一个可能性一个可能性地去拟合验证，这并不容易。
奥托本想说一下，自己在考古和研究中得到的一些成果。
然而，见齐克只是皱眉沉思，并无提问之意，奥托顿时又压下了解说的欲望，只是笑眯眯地等待着齐克的思考结果。
“魂钢，完美的崩坏能适应性，甚至可以兼容律者核心，打造成神之键——用纳米机器人自动修复的特性，来解释其对崩坏能的完美适应性，显然过于牵强。”
齐克思索着，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后，若有所思地自语了一声。
奥托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招招手，示意琥珀准备茶点，为还是人类之躯的齐克，提供思考所需的水与糖分。
齐克不为所动，继续思索分析。
在一个个猜测陷入死胡同后，他的表情变化了一瞬。也许，该换一个思路？
“我早先就认为，单纯的纳米机器结构，在少量崩坏能侵蚀下实现自动修复还好说。但搭载律者核心，承受律者级别的崩坏能，必然需要更加不可思议的技术才能做到……”
“从刚才的扫描来看，魂钢的纳米机械技术，先进归先进，却也没不可思议到那种程度，所以……是材料的问题吗……”
“如果说，这世上存在着什么足以承载律者级崩坏能的材料——律者的尸体！”
齐克深思了口气，感觉一切都说通了。
因为掺入了律者的尸体成分，所以，魂钢本身具备极其高的崩坏能适应性。
也就是说，规模不到一定程度的崩坏能，魂钢其实可以完全无视。而律者级别的崩坏能，材料本身也能承受大部分，剩下的极小部分破坏，才是纳米机器需要修复的内容。
换而言之，每一把神之键，其实都是律者的尸体成分包裹着律者的核心，相当于一位完整的律者。
难怪，神之键可以发挥出与律者等同的威力，因为它的结构本身，就等同于真正的律者啊！如果再加上使用者的能力，两两相加，超越律者在理论上都是可行的。
更难怪，魂钢只能靠考古获得了。
在这个纪元，第一律者瓦尔特·乔伊斯，因为奥托的原因过量使用崩坏能，死后尸体自动分解了。
第二律者西琳，身体也与塞西莉亚一起，消失在了崩坏能裂变弹和黑渊白花的力量之中。
爱因斯坦与特斯拉显然没有研究魂钢的充足机会，唯一能识破这一点的可能是奥托，而奥托也拿不到律者的尸体。
如此，魂钢的不可生产，也有了完美的解释。
“啪！啪！啪！”
“精彩！太精彩了！我也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解开这层谜题。而你只用了一个小时！齐克，你是最强的天才，当之无愧！”
奥托哈哈大笑，对于齐克已经超越自己的智慧表现，给予了不掺杂任何恶意的赞扬。
对现在的奥托而言，齐克越是天纵奇才，他就越是高兴。
未来会不会被齐克杀死，根本不重要，复活卡莲才是最重要的！
但齐克摇摇头，按了按眉心，用点心缓解了一下头脑风暴的消耗，道：
“想太多。只是我提前得到的信息足够充分，才能迅速锚定正确的思路，而且也只是思路而已，实际如何也要听听你的观点。如果和你一样从零开始研究，我也要不少时间的。”
齐克这么解释着，其实也没有否定最强天才这个评价——开挂归开挂，居高临下的知性是真的强，无论理解还是实践能力，硬要比较的话，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奥托不以为意，笑容不减，将点心朝齐克那边又推过去一点点，方便他补充糖分，然后道：
“我的观点就是，对你的思路给予充分肯定。”
奥托的话语里带着赞叹，叹了口气，接着道：
“我是第一神之键虚空万藏的使用者，虚空万藏储存着上纪元文明留下的精华技术。但是，它其实不怎么好合作，降服它用了不少时间，早期我知道的也没那么多。最早接触到魂钢这个概念时，我对它是一无所知，研究它的制作方式和使用方式，我用了几十年的功夫。”
“你还有这样的经历？”
齐克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讶。
而奥托摊开手，混不在意地笑了声，道：
“不然你以为呢？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智慧和力量？天才如你，不也是经历了十几年的混沌才一夕觉醒，又用了一段时间来全力积累，方有如此成就。我更是如此，走到今天这一步，既不是天生如此，更不是运气使然，我也很努力的好吧？”
齐克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如此，奥托能到今天的地步，表面上的风光之下，也应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耕耘和付出。
“所以，好朋友，对魂钢的好奇满足了吗？”
“解决了一个问题吧。但是，还是想更深入地挖掘……为什么叫它魂钢？”
齐克突然提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奥托愣了一下，捏着下巴，回忆着答道：
“最初是从前文明的一些记载中得到这个词汇，经过破译，翻译成现代的语言，就是叫魂钢了，我也一直用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吗？”
“前文明的魂这个词汇，也是灵魂的意思吗？”
“大差不差……等等，你是说？”
奥托瞳孔一缩，猛地瞪大了眼睛。
齐克拿着小块魂钢，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带着思量道：
“我能提出资讯本源论，前文明如此发达，未尝没有其它能触及灵魂的理论。魂钢这个名字，真的是单纯叫着好听而已吗？”
“可是，虚空万藏里并没有相关记载。对前文明遗迹的挖掘，也不曾有过这方面的信息。”
“再大的图书馆，也不可能事无巨细，记载整个文明的所有细节。也许，他们的理论本身不够清晰，无法记载；也许是涉及到什么危险或隐私，决定不流传；又也许，理论初创时还有完善的空间，暂时不进行记录，而大成的理论成果是在后期，那时没有时间记录；又或者单纯是研究者本人的意愿问题……可能性很多，没见到，不意味着没有。”
“齐克，你到底，还发现了什么？”
奥托一字一顿地问道，带着期待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齐克握着魂钢，缓缓说道：
“用神之建驱使律者核心，仅仅隔了一层魂钢，事实上和直接使用核心差距并不大。那么，神之键的使用者，是如何免疫崩坏意志的影响的？”
“这……魂钢的特殊性？”
“特殊在哪里？”
“掺杂着律者的尸体成分，所以，能欺骗崩坏意志，让祂以为使用核心的是已经被承认过的律者……嘶！没有灵魂的尸体成分，是死掉的律者，不可能瞒得过崩坏意志，继续无副作用地驱使律者核心！”
以前，由于虚空万藏对此的空白记载，加上对灵魂存在性的质疑，乃至否定态度，奥托从未往这方面思考过。
如今，经过齐克提点，这个细思极恐的问题，摆在了他的眼前。
齐克将魂钢晶体放回金属盒里，看着它恢复与盒身同样的漆黑颜色，泛起了同样的金属光泽。然后，点头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魂钢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它的材料中，其实包含着律者的灵魂成分呢？”
“……我会做出调整，尽可能为你匀出更多的魂钢。”
“嗯，送到孤儿院那边就行，你知道地址的。”
“行，这个研究只有你能做，一切就拜托你了。”
奥托对齐克，伸出了一只手。
齐克回握住了那只手。
两人对视着，齐齐一笑。
第七十九章 意料之中的失败
谈完了魂钢的事情，齐克又顺势在奥托的实验室里逛了一圈，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也可以说令人不适的实验进程。
疯狂科学家，倒也是一个挺适合奥托的头衔。
然后，齐克拒绝了奥托的陪同，自己出来透气了——说好的旅游观光，也不能把时间都耗在奥托和他的黑暗风实验室里吧？
难得那只不让人省心的小白毛不在身旁，要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心情才行。
回到基地的上层，阳光之下，亭亭玉立的小女仆，婀娜动人地候在门边。
“一直在这等着？”
“这是我的职责，齐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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