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钢铁的旗帜 第163章

　　被烟雾掐住喉咙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穆·拉·弗拉达顿时从梦中惊醒。

　　“……！”

　　他拉开睡袋拉链，捂着额头坐起身来，视线朝时钟飘去。

　　09:52

　　“又来了……”

　　大概睡了八个小时，身体的疲劳却完全没有消解。走到洗漱台前，镜子浮现出的脸庞还带有明显的黑眼圈。

　　孩童时期的那场火灾导致了自己双亲的丧生，尽管穆与家中父母感情并不好，那场事故还是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层阴影。

　　不过，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何现在又会频频浮现在眼前？穆觉得，自己可能是受到了某种刺激。至于那种刺激是从何而来，他也搞不明白。

　　思前想后，穆觉得可能是因为在战场上感受到了游白与克鲁泽的气息的缘故。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叫游白的青年，确实与普通人不太一样。

　　“想要站在战争双方以外的立场上么……”

　　现代人总是抱有相当强烈的同伴意识，进而对自己属于某个团体抱有安心感。一旦偏离团体，就会发自内心感到强烈的恐怖。这是社会潮流所致，也是人类从上古时期开始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穆一直觉得，眼下调整者与自然人的战争，没准正是因同伴意识所带来的歧视问题。

　　同伴意识不光局限于小型派系或者是工作团队，就连人种间的差别也能归于其中。当大集体里头出现了一个异类的时候，那个异类受到孤立就是必然了。

　　事实也是如此，在如今的社会当中，真正被歧视的人群反而是调整者。

　　孤身一人可无法创造出能够包容自己的空间，过强的性能只会叫人感到畏惧。而在集体的压迫下，区区一个调整者又能起得到什么作用呢？绝大多数情况下，个人的力量不足以与团体抗衡。

　　正因从小到大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穆才不希望拥有强大力量的游白被人孤立起来。

　　可是，那个青年究竟打算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实在叫人看不太懂。

　　“不是自然人，也不是调整者。他是能够跳脱出团体局限的人吗？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就非得超越人类本身不可吧……”

　　一瞬间，他脑中浮现出这么个荒唐念头。

　　但是很快他又将这种想法自我否定。因为在穆眼中，游白是一个充满着苦闷氛围的人。神明可不会为了人世间的事情而苦恼。

　　可即便如此，那股由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单纯与炽热，也实在是叫人瞠目结舌。在穆看来，那似乎是自己最缺少的东西。

　　“我是不是也该振作一点？”

　　他眯起眼睛盯着镜中的憔悴脸庞，然后，右掌伸出按在了镜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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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慢了！”

　　机库里，玛琉小声对迟到的穆抱怨起来，漂亮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在她身后，一向严守军规的巴基露露少尉，也在用不善的眼神瞪他。

　　众人面前是一艘刚刚停稳的接驳艇，尾部印着大西洋联邦的军徽。

　　穆喘了两口气，表现出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笑嘻嘻道：“哎呀，这不是赶上了嘛？”

　　“哈尔巴顿准将可是——”

　　玛琉还没说完，接驳艇舱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嘀咕。

　　“哎呀！接获海利欧波里斯毁灭的消息时，我还以为完蛋了！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们！”

　　一位大嗓门的高个子将校从接驳艇上走出来，气定神闲地来到玛琉等人面前。他体格结实精悍，让人看不出具体年龄。唇上蓄着黄褐色的蓬松短须，军帽下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谢谢您，阁下。好久不见！”

　　玛琉兴奋的向他问候，哈尔巴顿也举手回礼。

　　听到她的说法，穆不为人知地皱了一下眉头。

　　虽说哈尔巴顿准将是月面部队的司令官，但以前听人说过，这位“智将”好像是被发配过来的，未能进入大西洋联邦的核心圈子。

　　与他走得太近的话，恐怕会对玛琉舰长的仕途造成影响……？

　　不，既然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绝对会被人认为是哈尔巴顿的亲信吧。

　　思索间，旁边的巴基露露少尉已经开始报名字了。

　　穆连忙挺直腰板，敬礼道：“下官是穆·拉·弗拉达，隶属于第七机动舰队。”

　　哈尔巴顿直接略过巴基露露，来到穆的面前慰劳道：“哦哦！鼎鼎大名的恩底弥翁之鹰，有你在真是万幸！”

　　“不……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穆的视线不禁瞟向侧面靠在墙边的游白，心说自己也就起个牵制作用，正面全靠他去打了。

　　哈尔巴顿敏锐觉察到他的视线，转头朝游白望去，心中顿时有所明悟。毕竟他也已经收到过蒙哥马利号传回的消息了，知道舰上还有一架G系列以外的MS在帮忙战斗。

　　另外，那几位呆在舰上帮忙的学生也很让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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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游白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观察这位大人物。

　　虽说靠在墙边没法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从对人的态度还是可以瞥见些许端倪。

　　“舰长过去就认识这位准将先生吗？嗯……巴基露露少尉似乎非常不受待见，大概不是同一派系吧。至于弗拉达上尉，好像隐约有些排斥的感觉？难不成哈尔巴顿准将在军方没什么地位？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

　　他正琢磨着，准将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

　　哈尔巴顿走到几位学生身边，以慈祥的眼神打量起他们：“我军已确认你们家人的消息了，全部都平安无事。”

　　众人表情顿时明朗起来，这是比什么都更让人开心的事情。

　　在安抚下学生们的心之后，准将才终于与游白对上了视线。他缓步上前，伸出右手：“感谢你的帮助。我代表地球联合军向你道谢。”

　　“您客气。”

　　游白握住对方的手，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第三卷：畸形儿的时代（上） : 第345章第三百四十四章：试探

　　哈尔巴顿提督是驻留月球的第八舰队司令官，从官职来看，确实是个相当重量级的人物。

　　不过，游白与这种人物相处也不止一天两天，接触得多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高级将领与普通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此内心毫无负担。

　　准将与游白对视片刻，本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场合不太合适，只好转身回到军队的人群之中，跟在玛琉等人后头去了舰长室。

　　和善的见面会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责任划分的时间。

　　“不管怎么讲，唉，就只为了一艘战舰以及“强袭”，结果导致海利欧波里斯都被毁灭，代价未免过于沉重了吧！”

　　霍夫曼上校劈头盖脸一顿责难，表情严肃。他是哈尔巴顿的副官，也算是月面基地的重要人物之一。在他面前，玛琉当然只能立正挨训。

　　穆一开始以为准将是打算让他做白脸，可没想到的是，哈尔巴顿居然对此颇为不快，皱着眉头训斥道：“保护住‘强袭’以及这艘船就够了！这对我们地球军是相当有利的！”

　　身材矮胖的霍夫曼扯出个冷笑，回敬道：“阿拉斯加那边好像不这么看。”

　　哈尔巴顿一拍桌子，怒斥起来：“地球上的人哪里懂宇宙战！他们甚至觉得没必要开发MS！”

　　哈尔巴顿正是主导G系列开发的人物。他在地球联合军上层不同意建造MS的时候，果断选择了暗中与奥布沟通，搞出属于地球人自己的MS。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G系列的MS拥有相当出众的性能，对付“金恩”之流完全可以打出碾压性优势，至于跟“莫比乌斯”作对比，那就更没得谈了。

　　不过，那位副官显然不认同哈尔巴顿的说法，鼻腔里发出一道哼声，接着转开头去。相比起之前玛琉挨训的时候，现在舰长室内的气氛反而更加凝重。

　　玛琉不禁在心里犯愁，司令和副官之间的这股气氛是怎么回事？

　　穆的头脑显然比舰长清醒得多，一眼看出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源，心说他们大概不是一个派系，甚至有可能那个副官就是用来制衡哈尔巴顿准将的。

　　‘月面本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啊，打仗还搞小动作，阿拉斯加那边究竟是要搞什么？’

　　这种僵持局面一直持续到会谈结束。

　　中途两拨人还针对基拉的事情进行了讨论，最后的结果是哈尔巴顿准将拍板，不予追究基拉驾驶“强袭”的问题。至于游白的事情，那就更加复杂了。

　　哈尔巴顿决定亲自与游白谈两句。

　　游白对此早有预感，一直在舰长室外面等待。

　　果不其然，等到玛琉等人都散了之后，那位副官走出门来，用不太友善的眼神在游白脸上扫过：“准将希望与你单独聊聊。”

　　虽然很在意对方为什么臭着一张脸，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游白当即从副官身旁越过，推门踏入舰长室。

　　哈尔巴顿单独一人坐在办公桌后面，以明亮的目光打量着游白，笑着朝一旁伸手道：“请坐吧。”

　　游白微微点头，在椅子上坐下，也不多进行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您是想问‘异端’的事情吧？”

　　“哈哈！只是想再郑重向你道谢罢了。”

　　这位准将没什么架子，摆摆手，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对我们地球军来说，G系列可是希望啊。你一路保护它到此，除了感谢之外，其他话我实在说不出口。”

　　说着，这位高级将领站起身来，朝游白鞠了一躬。

　　这种态度反而让游白有些坐立难安。自己保护了大天使号不假，但那毕竟是双方利益达成一致之后的结果。自己想要去地球，又没法加入到扎夫特那边，跟着大天使号一路航行也是无可奈何。

　　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准将阁下认为，这场战争打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结果？”

　　哈尔巴顿坐回椅子上，皱着眉咀嚼起这个词汇来。

　　沉默良久，他压低声音道：“除了以某一方的胜利告终之外，还能有什么结果？至于那之后，无非就是谈判桌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您并不觉得调整者是必须要被灭绝的存在？”

　　“游先生是在开玩笑吗？”

　　哈尔巴顿抬头与游白对视，却发现对方眼中满是认真，一瞬间，他的情绪变得有些糟糕了。

　　不管怎么讲，哈尔巴顿毕竟是个准将，在整个月面本部都是最高级别的司令官，哪里接受得了人格上的侮辱？于是他当即怒叱道：“我是军人，不是刽子手！更不会在市街摆什么断头台！”

　　游白以冷静的姿态观察着对方。

　　对新人类来说，对方的态度越是激烈，就容易分清其中的真实与谎言。既然要挑选盟友，那就必须要认清对方的本质才行。在这点上容不得半点差错，哪怕得罪对方也是有必要的。

　　“可是据我所知，贵军之中似乎有相当一部分蓝波斯菊主义者，您对此有何见解？”

　　“蓝波斯菊？”

　　听到这个词，哈尔巴顿立刻冷静了下来。他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你是说，这场战争变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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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拉正站在机库当中，视线不住的在“强袭”以及手中的退伍令上来回打转，心情十分复杂。

　　他当然算不上军人，不过为了免除平民触碰军事机密的惩罚，上面还是给他走了一道流程。

　　按照弗拉达上尉刚才说的，接下来大天使号将直接往阿拉斯加降落，自己这些平民则是乘坐接驳艇去到米涅拉奥斯号，然后搭航天飞机降落到地球。

　　对他来讲，这是一个脱离战场的好机会。不用继续跟同胞厮杀，不用承受来自旧友的攻击，那真是再好不过。

　　可是与此同时，基拉内心的某个声音又在叫他不要退缩。

　　战斗确实是很辛苦，杀人更是一项深重的罪孽。不过，单单因为这个就放弃责任，让别人担起所有事情，那真的好吗？

　　他可没有忘记阿斯兰说的话，不久之后就会有大部队来攻击第八舰队。到那时候，又该由谁来保护同伴与这艘大天使号呢？

　　“……”

　　想到这里，基拉当即往舰桥去，准备问清楚眼前的情况。

　　就在这时候，他在走廊碰见了面露异色的游白。

第三卷：畸形儿的时代（上） : 第346章第三百四十五章：苦恼

　　青年右手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表情并不好看。

　　不知为何，基拉好像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些许急躁的感觉。这让他颇为诧异，毕竟在他眼里，游白向来表现得十分稳重。不管是战场上，还是战斗结束以后，总能以最从容的姿态来面对旁人。

　　‘……他也会犹豫？’

　　在念头浮现出来的瞬间，基拉自己都不禁为之愕然。

　　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有烦恼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若说这都要感到惊讶的话，就证明自己对他人的认知过于片面了。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

　　正常的人际关系应当是有付出也有收获，一旦友情变成单方面付出的时候，关系崩塌破裂就是早晚的事情。

　　基拉清楚得很，说到底自己只是在对方的庇护之下苟且偷生而已。未在战场上起到多大作用不说，还要对方来帮忙开解烦闷，这可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