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钢铁的旗帜 第442章

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喂!”

  沙慈连忙发出呼喊声,却得不到对方回应。再转头望去,发现对方头盔后方不断有液体往外漂流。量不大,也就几滴几滴的样子。

  “死了……!”

  他赶忙躲入旁边的掩体,却来不及将“同伴”的尸首拉进去。只能在匍匐的状态下,瞄着对方护目镜罩下面的景象。

  尸体的护目镜罩内侧已覆盖上一层红白色的粘稠液体。而对沙慈来说,能看见这一幕是幸运的。因为对他这种人来讲,看见死者恐怖扭曲的脸,反而会更加作呕。

  他很想让自己挤出点眼泪来,觉得这样也许会好受些。可是做不到。在绝对的恐慌中,他连最基本的生理机能都丧失了。

  “啊……啊……”

  他拼命地喘气,那是会让人觉得他这么喘下去会不会停止的痛苦呼吸。好像要把今后几十年份的氧气都给存储在肺里。

  也是同时,走廊变得安静下来。

  沙慈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喘气的频率刚有减缓,一台杀戮用无人机从掩体侧面探了出来。

  “!”

  那是能叫人心跳暂停半拍的恐怖。

  无人机顶部枪管瞄向沙慈,可还没来得及开枪,忽然从通道那边飞来一枚炮弹打在墙壁上。剧烈的爆炸将墙壁都给轰出个口来,而威胁到沙慈性命的无人机,则恰好被卷入其中。

  “……?”

  沙慈怔怔望着空洞外的无垠宇宙,觉得那些群星好像在引诱着自己。

  大概是受到了日本人宗教中对于老天的敬仰,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天意。于是赶在另一台无人机出现之前,一口气从豁口处跳了出去。

  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愚蠢的作为了吧。

  沙慈自己也是在跳出去后,才意识到如此一来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漂流于星光当中,他忽然想起了过去所看的影片。那是以太阳能战争为舞台描绘的一出战争剧。美联合的女兵在狭窄潜水艇里等待救援时,缺乏空气之下的痛苦挣扎的模样非常丑陋,演员将那表现得过于真实了。

  而现在,沙慈内心的恐慌,正与影片中美丽女演员面容扭曲起来的画面缓缓重叠。

  “得在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等死……”

  这样的现实在沙慈脑中化作了语言罗列着。他听说窒息而死的男性,生殖器会一直保持在勃起状态。想象着肉体上的痛苦,沙慈觉得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丑陋了。

  “要我接受那种事情……我做不到啊……!”

  他快要溺水了。

  其实在此之前,沙慈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自己在死前会如何呼唤露易丝的名字。结果真正到了这个时刻,他脑中却完全浮现不出那张早与自己分手的,少女的俏丽面庞。

  大概对年轻男人来说,真正能够包容一切绝望的,终究还是比自己年长的女性。

  落到沙慈·克洛斯罗德身上,他其实是有将早逝的母亲的一部分影子,投射到姐姐绢江身上的欲念。这种本能,并不是非常罕见的东西。

  “姐姐……救救我……”

  就在无数过去与家人一同过活的片段扑面而来的瞬间,沙慈听见了人的声音。

  “抓住我的手!”

  “……?!”

  他挣扎着调整自己姿势,就在原本飘出来的豁口那边,有一道人影背对工厂内部的灯光,在阴影当中微微闪动着。

  并不是错觉,也不是因为精神错乱而在眼前制造出来的幻象。

  虽说并不能真正看清对方的脸,不过光是感觉到这股具有特殊包容力的印象,便足够抚慰内心膨胀开来的不安了。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眼前,银河都仿佛在流动着。仅凭个体的视野,根本无法将那些闪动的繁星容纳入眼睛里。这是因为宇宙是过于宽阔的,人无法将自身认知扩张到那么庞大的地步。从中绽放出的生命的脉搏,让沙慈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我要活下去”的畅快鼓动。

  正是在这样的宇宙空间当中,有人在向自己靠近。从那个人背后,好像有无数的星尘汇聚而成的光幕在向外扩张。

  随后,两人伸出的手掌相握了。

  直至此刻,沙慈才发觉护目镜罩下面那张脸属于什么人。

  “游白先生……!”

  “跟我走。”

  有一股力从对方的手掌传递过来。

  沙慈不断嗅着那股臆想出来的人类体味,觉得自己活到现在,似乎没有哪天能比此刻更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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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公告上说20号开始加更,然而我19号就开始,这或许也算是一种鸽吧()

第五卷:遥远的孤寂 : 第836章第八百三十章:相逢(三合一)

  在那几乎要将血肉与骨骼都给溶解的力量下,沙慈整个人被游白抓着飞向了更远的深空。

  而就在他们全速飞出去后不久,漂浮在宇宙空间中的殖民卫星普劳德,开始呈现出一副疲敝的模样。第七区整个陷入了剧烈震动当中,从他们二人跳出来的豁口当中,有猛烈的火舌喷出。

  于是在沙慈眼前,本来几乎建造完毕的第七区部分整个崩解开来。无数的碎片随着爆炸飞向各方,击打在其他没有受到攻击的区域、以及那座用来开采金属的小行星上。

  诚然,亚瑟·古德曼作出的命令是破坏第七区,让纯源的人陪葬在里面。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爆炸制造出来的碎片,怎么可能不对其他区域造成影响?

  “啊啊……”

  殖民卫星四处迸发出火光,那种仿佛要撑破眼球的存在感,将沙慈心中原本的感伤全部压了下去。

  人类正在亲手破坏自己迈向宇宙的阶梯。光是制造出第七区,就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像沙慈·克洛斯罗德这样,想要身体力行,凭双手去开拓宇宙殖民地的人,耗费多少精神与时光才能制造出这样一个小小的、勉强能够容纳人类居住的空间?

  “太过分了……”

  沙慈呢喃着,连游白已经放开自己的手都没注意。

  在他身边,游白沉默的望着那团火球,不由得联想到过去所见的,被G3毒气吞噬掉全部生命的殖民卫星。

  游白内心有种欲念,想要将这一切的不平等对旁人去抱怨,说些“人类总是犯下同样错误”之类的话。可是他最后还是没开那个口,因为他相信人类并非是拥有绝对劣根性的动物。

  就像旁边这位青年,对方不正是开拓者当中的一员吗?

  要是对沙慈说出这样的话,性质就太卑劣了。会有种玷污开拓精神的感觉。

  “走吧。”

  游白重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

  两人就这么飘向了原属于刹那的那艘小型飞船,中途两人再进行任何交谈。

  ……

  干出一桩“好事”的亚瑟·古德曼坐在舰桥里,轻轻吐出肺里浑浊的空气,望着荧幕上逐渐解体的第七区域,表情逐渐从凝重中缓和下来。

  “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对其他区域造成了一定损伤,还在可修复范围内。”

  “那就没问题了,谈不上很严重的损失。”

  “是的。”

  舰桥内的两名高级军官在用冷漠的视角去审视这片空域。

  天人的高达已不见踪迹,大概是认清楚纯源的人没法营救,识相地撤退了吧。

  从战斗本身来看,自军不光消灭了纯源组织的营救部队,还看清天人新高达的强悍战力,这对之后与天人的对决应该有很大好处。仅仅损失掉殖民卫星的一小块区域,外加几台MS,谈不上多大失利。

  当然,在一般的殖民卫星内部进行作战,是绝对违反公约的事情。可若将今日事件定性为天人与纯源主动对普劳德发起进攻,这样染指殖民卫星的罪行,就可以全部栽到敌人头上去了。

  毕竟当年天人就做过袭击人革联所属殖民卫星的恶事。

  “损失掉那台增援的先驱式,还是挺可惜的。”

  经过这一役,古德曼发觉所谓的One Man Army还是挺有含金量的。自己麾下精锐部队啃不动的敌人,那台“先驱式”却可以与之交手。只可惜双方机体性能差距太大,没法发挥出机师全力。

  “舰长,吉宁上尉与哈勒维准尉着舰了。”

  “嗯,让他们去休息吧。至于这边的事情——就交给阿伯·林特去处理。”

  李哲江中校应了一声明白,准备联系从殖民卫星普劳德对边驶来的贝加尔级。就在这时,荧幕上闪烁起求救的光点。

  “……嗯?”

  “又发现敌人了?”

  “不,好像收到了友军的求救信号。应该是先前那架先驱式的。”

  “派小艇去把他接回来吧。”

  亚瑟·古德曼随意地下令道,明显注意力不在这事儿上面。他没有从舰长席挪开的意思,仅是眺望着普劳德的疲敝模样,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执行作战。

  ……

  当做开采用矿石的小行星背面,小型宇宙船当中正传出活人的气息。游白从高处感觉到那种味道,内心稍稍安定了些。

  尽管天人与纯源还没达成绝对的合作关系,但在有莱尔先生作为桥梁的情况下,两方暗中保有默契,也就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游白降低背后喷射器的出力,以尽可能柔和的姿态降落到舰内,扯着沙慈落回钢铁甲板的动作可称轻柔。

  现在不是慢慢悠悠的时候,却仍需抚慰沙慈这个普通人的不安。

  他带沙慈穿过甲板的空气闭锁舱,来到能够呼吸的地方,摘下头盔,用自己的真面目面对这位青年。

  “没有哪里在痛吧?火箭弹是在离你不远处爆炸的……”

  “果然是游白先生么……”

  沙慈摘下头盔,凝视着对方身上穿的A-laws专用驾驶服,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不知道自己应该道谢,还是该指责对方所属部队在第七区域内犯下的罪行。

  “为什么会在A-laws的部队里?他们都说,那是刽子手组成的部队啊!”

  会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去面对游白,是因为他内心潜藏着胆怯。如果不给自己外部披上一层刺,沙慈担心自己真实的一面会显得过于丑陋。

  看穿这点的游白微微摇头。

  “尽管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会面,但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好运吧。”

  “是么?……不正是你们的暴行引发了这样的事情吗?而且连殖民卫星都被——”

  话还没讲完,先前被游白营救出来的纯源成员便来到了这片空间。那位叫宫坂的人就在其中,他原先与沙慈是同一单位的,属于前后辈关系,见到沙慈出现在这里,脸上当即浮现出喜悦:“你也没事啊!”

  “——!没什么……!”

  沙慈刚才的激烈话语全部咽了下去,沉闷地应一声,视线却没跟宫坂先生对上。因为对他来讲,纯源也是将他卷入到战争当中的坏人。而名叫宫坂的前辈,更是其中的罪魁祸首。

  他这幅抗拒态度,游白其实能够理解。

  当一个人被动地从和平环境中,强行转移到生死攸关的局面里,那股怨怼之情,若不发泄出来便是相当痛苦的一件事。

  “宫坂先生是吗?我与你们组织中东分部的克劳斯·格拉德先生相识,能请你帮忙把这位克洛斯罗德先生送回地球吗?他是被卷进来的平民。”

  “原来阁下是格拉德的……”

  宫坂若有所思,虽未与克劳斯见过面,领导层之一的大名倒是有所耳闻。

  结果反倒是沙慈一把攥住游白驾驶服肩膀处的布料,嘴里发出怒斥:“少在这里自作主张!”

  “克洛斯罗德先生?”

  “你到底是纯源还是A-laws的人?!”

  游白无奈解开他的手,觉得这家伙长大几岁反而变得愈发不讨喜了:“其实你并不想知道这种事吧?”

  “你!”

  “讨厌我吗?那你就把今天对于组织这种东西的憎恨放在心里吧。选择遗世独立并不是错误,不过……”

  “不过什么……!?”

  “我要劝告你的是,眼睛也会骗人。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跟你看到的那样。”

  “那种事情!”

  沙慈很想反怼一句“谁不懂那种大道理?”之类的话,可是对他来讲,战争是陌生的。他没有逞强说自己懂得战争的勇气。

  而对游白而言,他其实是很讨厌去跟别人讲什么大道理的。那样会有一种把自己的想法强行灌输给别人的感觉,很讨厌。并且说教的傲慢姿态也很难看。

  ‘我是否太狭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