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联邦军的白色恶魔
笛卡尔对游白的想法自然是能够把握的，呵地笑了一声后，不再言语，重新让机体升入高空，飞向了云层深处。
他的存在就像一阵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叫人难以捉摸。
下方的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厄运式Ⅳ”离去，半晌没有动弹。直到VEDA传来返航指令，他们才重新将注意力投放回现实。
游白回收起带有天人色彩的GN加农炮残片，将皮利斯接入自己驾驶舱，撤出了本处战场。
第五卷：遥远的孤寂 : 第927章第九百一十九章：枷锁
驾驶舱内空气很沉重。
偌大荧幕投放出来的，外部天空的景象包裹着整个驾驶舱，太阳仍处在北半球的位置。太阳光照射不到的驾驶舱角落，皮利斯就缩在那里，像只斗败的公鸡，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
这样下去不行……
怀着担忧的心情，游白开口道：“不摆好正确姿态的话，遇袭会很危险。”
“……那倒也是。”
皮利斯扶着座椅起来，拉出临时凳子坐下。
“抱歉中尉，我没发挥作用就被击倒了。”
“没必要特别在意那种事情吧。胜负并不是能强求的事情，何况你开的还只是槴子。”
“用机体来找借口会显得很卑鄙吧？”
“人不能太正直……”
游白没戴头盔的脸转了过来，露出了稍带苦恼的笑容，“我没立场说你就是了。未能压倒那个变革者，我同样很不爽啊。”
“中尉也不开心？”
“想要否定的家伙摆在眼前，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要素无法击倒。我还没洒脱到能彻底无视由此产生的不愉快。”
“……那个家伙，他是变革者吗？”
“嗯，还是纯粹种。”
“怎么会……”
这个回答还让皮利斯挺受打击的。
刚才那人的言语里充满了傲慢，丝毫没有身为变革者应有的透彻，反倒是充满了人的欲念。不论是好战的方面，还是蔑视寻常人的方面。
“会有这样的变革者吗……”
“觉得幻灭？”
“说不定是吧。”
“嗯，其实我同样是这么想的。尽管知道不能这么想，但还是会觉得幻灭，这也是人之常情。”
“嗯……”
作为纯粹种变革者的刹那之所以特殊，只因为他是刹那，而不是因为他的个人能力有所提升。——关于这点，皮利斯当然能理解。
可话虽如此，哪怕早已知晓真正具备决定性的是人的品格，当那日的彩虹出现在眼前时，她内心当中怠惰的一面，还是会忍不住期待，寄希望于纯粹种能够简单粗暴地改变世界。
想来，这同样是一种贪恶欲念，需要好好检讨自己。
当纯粹种变革者被动的接触到社会，过度与人心黑暗的一面相接触，落得糟糕下场并不出奇。然而，人是社会性的动物，如果要让自己从人群之中超脱出去，那么变革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如此说来，革命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
进入组织会让自己不断被腐化，避世更是只能看着社会不断堕落。尽管是老调重弹，现实还是叫人为难不已。
大约是感觉到了皮利斯内心关于这点的忧愁，游白振作起精神来。
“索玛，没必要太沮丧。哪怕会有像那个人一样的变革者，进化本身仍非错误。进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就算变革者个体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推动社会，可当全体人类进化为变革者，时代必然会向前推进一大步。”
“嗯……是啊。谢谢你，中尉。”
对皮利斯来说，这番话才是真正有效的安慰。
可是。
自己能成为中尉口中描述的变革者吗？
她不得不为此感到悲观。要说为什么……因为她觉得是否还算人类仍值得商榷。
运用VEDA纳米技术制造出来的这具肉体，其实与利冯兹等拟变革者没有太大差别。唯一的差异恐怕只在于自己的意识无法上传到数据库而已。
拟变革者拥有进化为纯粹种的可能性吗？
她曾私底下问过雷杰尼这样的问题。对方盯着她沉默许久，最后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原本的基础不同”。由此来看，这种希望大概是断绝了的……
自己奢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在别人手上却以最为低劣的方式展现出来，其实这是最令她受打击的地方。
不过，保持这种低气压状态谁也不会高兴的。再不济，总不能在中尉面前露怯了吧？
怀着如此想法，皮利斯抬起头，结果刚好与游白明亮的双眸对上。
“中尉……？”
“有什么不愉快说出来就好了，一味钻牛角尖只会让形势恶化。我跟你说过吧？吐露个人感情对于突破事态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
边说着，游白启动了机体的自动巡航模式，让自己的正面保持向着皮利斯。
“说吧，你到底在烦恼什么？我认识的那个索玛·皮利斯，不是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小事而优柔寡断的人吧？”
“什么啊那是……”
皮利斯终于笑了起来，但很快笑容又沉寂下去。连续几次深呼吸后，下定决心说：“我始终很担心，害怕被时代的浪潮抛弃，被中尉和其他同伴们甩在后面。”
“原来如此……”
“中尉一定觉得我很矫情吧？”
这一回，皮利斯是用自己最真实的态度来面对游白的，因此脸上已无踌躇或者畏惧之类的情绪。
对此游白所能做的，也只有用自己的真实态度来面对她了。
“其实我也是很软弱的人。”
“咦……？”
“我一度感到怀疑，缺乏想象力、如此驽钝的自己，真能算得上人类进化的一种表象吗？卡缪他……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少年评价过我，说我是个自卑的人。我想这点应该是没有错的。”
“中尉……”
“但是现在我不会报以那么消极的想法了。”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存在就是力量。”
“存在……”
皮利斯咀嚼着这个词陷入沉默。忽然，她的手被握住了。一股温暖的力量透过掌心传入灵魂之中。
“……？”
“是不是新人类，能否成为变革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去做。”
“只要去做就可以了吗？”
“嗯。我所做的事、走过的路，永远都会留在世界的历史上，哪怕不被历史书记载，我想也一定会有什么留存下来。”
说出这话的游白其实是颇感害臊的，但是不能羞愧，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对方理解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大约是感觉到游白态度中认真的部分，皮利斯浑身如同褪去了枷锁，一股轻松的感觉涌上心头。
该如何处置这种感觉呢？
她不清楚，只好苦恼地转移话题问道：“话说回来，中尉刚才说我不像我，那么中尉心目中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嘛……”
游白进一步握紧了她的手。
“我所认识的皮利斯，应该是无比明亮、无比直率，拥有笔直向前的胆气，能够击穿我内心的坚强女性。”
皮利斯闻言，良久没能动弹。
第五卷：遥远的孤寂 : 第928章第九百二十章：阴霾
等到游白返回到母舰托勒密号时，刹那已经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
这应该是近日所闻最好消息。然而当他搭乘飞船进入到母舰机库，并看见伫立在机库中央的刹那时，心里却泛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刹那是特意来找他的。以游白之所见，对方脸色并不好看，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延宕踌躇，这种忧郁的氛围几乎未在刹那身上见到过。
有种不好的预感。
“索玛，你先去跟皇报告情况吧。”
“明白。”
皮利斯隐约觉察到什么，点头后就飞向了通往舰内的走廊。游白在飞船舱门外框架上推了一下，用反作用力降落到甲板上。
还没说话，满脸沉重的刹那便仰低声问道：“……你遇到变革者了吗？”
“……？皇跟你说的？”
“只是感觉……”
他望着飞船，似乎对于自己快速扩张的意识领域感到无所适从。
“感应到了我和那个男人交战时的脑量子波吗？”
游白打量起他的脸，在心中暗自想着。在宇宙就感应到了地球上的事情，这种规模的能力绝不寻常。莫非与先前令他陷入昏迷的事情有关？
“刹那，七剑型00高达启动试验时的意外我听他们说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昏迷？”
“……”
刹那皱着眉没有回应。半晌才摇头：“我不知道。”
“嗯？”
“我……不明白。”
说罢，刹那就像是逃跑一样转身离去了。那副背影落在游白眼中，可说是泛着一股落寞到极点的情绪。
“……？”
即使是新人类，即使迈入了变革的门槛，也仍旧无法彻底看清楚一个人内心所想。
游白对于目前的现状感到忧愁。
……
啪！
洁白无垢的研究室里，回荡起了刺耳的耳光声。
笛卡尔品味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边反倒浮现出了讽刺的笑容。虽然会进一步刺激到面前的研究员从而换来更严苛的对待，但对于身为试验品的笛卡尔来说，这就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反抗了。
其实研究员也晓得他的笑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顺从他的想法，又抽了一记耳光出来。
啪——
“为什么要擅自和天人交战？”
“是啊……为什么呢？我作为军人攻击恐怖分子是理所当然的吧。倒是你们，为什么会想要阻止我攻击敌人？”
“你以为我们还是作风残暴的A-laws吗！”
“新政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再说，A-laws可不会抽我巴掌。”
“这是修正！”
“呵……”
“关于这次作战的事情，我会向更上级禀报的。”
大概是感觉到笛卡尔内心强硬的部分作祟，研究员感到完全无法与之辩驳，发出只有他自己在乎的恫吓后，转身离开了研究所的房间。
屋内恢复了寂静。
在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洁白房间内，笛卡尔再一次感觉到旧人类的可悲之处。
然而，自己这个进化过的变革者，却只能被旧人类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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