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45章

　　在四处仔细探查了一番后，叶白发现这座城堡的外部没有丝毫拼接出来的“开口”，也就是说没有入口、通风口或者窗户之类的地方，仅有许多方正的金属贴在表面作为装饰。

　　这个设计也太奇怪了吧？好像根本没有准备正常投入使用一样。

　　说到底，这真的是一座城堡吗？这座建筑的具体功能究竟是什么？叶白心里不由得升起了这样的疑问。

　　这么高端的浮空城堡本应有着各种炫酷的可能性，但搭配上“雷霆巨人”这个标签就总让叶白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有种即将目睹斗帝骑马的糟糕预感……

　　总之，叶白先通过阴影转移来到了城堡的内部。

　　他很快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幽暗的走廊中央，头顶的天花板上游动着宛如活物般的蓝紫色光晕，为这片空间带来微不足道的光亮。

　　走廊两旁均匀分布着锁死的金属大门，门上依次贴着0521、0522、0523这样的圆形编号。走廊很长，叶白望向两边时都没法看到岔路，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空洞无限延伸。

　　而走廊上的大门似乎带着某种隔绝探查的能力，叶白没法通过阴影介层的探查能力看到它们背后的景象。或者这些门后其实没有任何空间，仅是普通的墙壁，又或者这些房间里全都充满光亮，没有一丝阴影……都有可能。

　　“只说让我来这里见神秘人，那么对方具体在哪里呢？这座城堡如此之大，我已经主动进来了，对方还是要我主动去寻找他吗？……看来这位神秘人并不是很友善啊。”

　　叶白既没有去推门也没有沿着走廊行走，而是站在原地，仿佛念台词一般“自言自语”，下一刻，便有一个温驯的声音主动在他的耳旁响起：

　　“很抱歉，我没办法去迎接你，但请相信，我怀抱着纯粹的善意。如果你认识挂在房门上的数字，就请来6582号房间吧。”

　　果然，对方能听得到我说话……那有没有可能，这位神秘人也能看到我刚才在雷霆巨人领地中的行动？ta突然想见我又是为什么？和我当时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有关吗？

　　叶白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门上的编号，很快顺着走廊移动起来。

　　所有的门牌号都是连续的，叶白很快跨过了0599，紧接着便看到了0600。

　　也就是说，这些门牌号和楼层无关，门牌号有多大就代表着有多少扇门，这可真是……难道说，这里可能有六千多个房间吗？

　　“真的假的啊？”莉奈特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叶白的脑海中响起，“雷霆巨人一共也没有几千个吧，他们弄这么多房间干嘛用？”

　　不知道。

　　诸多想法在叶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加快速度，顺着走廊一路前行。

　　随着移动距离的增加，叶白很快发现，这个走廊似乎是环形的，并且带着微微下降的幅度。

　　他很快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这座黑色城堡内部的空间模型：一圈又一圈的环形走廊如同弹簧一般螺旋下降，越是往下，走廊上房间的编号就越大。

　　除了这些带着编号的门以外，走廊中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装饰品。叶白在走廊之中一圈一圈地飞速穿过，并对自己通过的路途随机进行领地宣称——不出所料，这条巨长无比的走廊的确是螺旋结构。

　　在门牌号增加到五千七百多时，叶白突然停了下来，从阴影中一跃而出，凝视着接下来的路途。

　　明明周围的一切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但叶白突然感觉，走廊中的气氛似乎改变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疯狂与阴森感逐渐浮现，充满怨恨与憎恶的视线在叶白的身体上舔舐，耳旁传来充满恶意的窃窃私语，仿佛有成千上万个枉死的怨毒鬼魂在泣血哀怨。

　　“笃”，叶白将手杖轻轻点在地面上。走廊中依旧安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种程度的装神弄鬼无法触动叶白的心灵。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叶白还是点开玩家面板，确保自己可以随时使用“紧急脱出权限”。如果真的遭到完全无法抵抗的危险，他会仔细斟酌退出任务的时机。

　　再度检查了一遍能力和道具的情况，叶白化身阴影继续前进，这次他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短短几个跳跃间，便来到了6582号房间。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这是走廊末端的最后一个房间，再向后便是一面坚实的墙壁。

　　这就是黑色浮空城的内部？一条足有十几公里长的超级走廊？

　　这些房间里到底关着什么，值得封存在这种规模的建筑中？

　　6582号房间的门虚掩着，门缝中漏出些许微光。

　　走廊中的气氛依旧十分险恶，叶白谨慎向前，提起手杖，在感觉没什么危险之后，将门轻轻拨开。

　　吱呀~

　　随着一阵老旧的嘎吱声，房间门缓缓张开。房间之中亮亮堂堂，第一时间映入叶白眼中的，是一颗巨大的脑袋。

　　足有两米多高的超级大头！

　　门框也就两米高，叶白甚至第一时间没法观察到这颗大头的全貌。

　　这颗脑袋的肤色偏棕，五官立体，耳朵很大，表情慈和，有着黄色的短发，如果忽略尺寸的话，算是个慈和的中年男人面孔。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大头蠕动着脸皮，颇为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普通人可以自然做出的表情在这张两米大脸上显得颇为惊悚，“抱歉，我这副身躯行动实在不方便，但请相信，我依旧身在秩序，并未堕落。”

　　叶白这才发现，对方的脖子下面其实连着一个小小的身体，只不过那副孱弱的躯体顶多只有七八十厘米长，手脚都异常短小，在他颇为惊人的大.脑..袋下显得完全不起眼。

　　“没关系，我见过远比你状态更糟的秩序侧超凡者。”叶白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叫白依，请问您怎么称呼？”

　　“弥米尔，”对方蠕动着嘴唇，尽管看起来很吓人，但他的声音始终十分温和，“我是智慧巨人弥米尔，白依先生，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智慧巨人弥米尔？”叶白微微挑眉，“北欧神话那位？”

　　北欧神话是很有名气的传说故事。以奥丁、托尔、洛基等主要角色为原型，包括女武神、世界树、九大王国这些元素在各种题材中经久不衰，从而衍生出大量以电影、游戏、文学为主的二次创作。

　　而智慧巨人弥米尔也是北欧神话中的角色之一。

　　“北欧神话？”弥米尔怔了一下，“我的确在很多神系中扮演过各种角色，但你说的北欧神话，具体是指哪个神系编篡出的神话呢？”

　　根据莉奈特的推测，此时应该属于神话序列的早年兴盛时期，时刻都有神系在兴起与衰落，每天都有新的神话在诞生与传播，势力兴衰，强者更替，神话序列统治下的世界整体呈现出一副光怪陆离的姿态。

　　“里面还有奥丁、洛基之类的。”叶白稍微解释了一下。

　　“啊，原来是他们……是的，是的，我有印象……”弥米尔的声音稍微加快了一些，“我在很多神系中扮演过很多智慧巨人，看来奥丁他们做的不错，将这份力量传承了下去……不错，这可真不错……”

　　弥米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却不受控制地流出了些许茫然与混乱，就好像他对自己的记忆也不十分确定似的。

　　“咦？听起来，他好像是第一个‘智慧巨人弥米尔’，北欧神话最初的开创者与扮演者？”莉奈特带着疑惑在叶白的脑海中嘀嘀咕咕，“虽然当时北欧神话还刚刚起步，只在小范围传播，但能参与开创神话的大佬应该已经算是智慧巨人神系领袖级别的人物了吧，怎么会呆在雷霆巨人神系呢？”

　　神话序列中有很多像是主神奥丁、神王宙斯、女神雅典娜这种有名有姓的神话角色，从神话中汲取出的力量可以由神系中的后辈继承，但名字永远仅属于这段神话最初的开创者。

　　能将自己的名字印在神话中的可都是当时的大佬，至少高阶超凡者才能做到这种事。

　　根据叶白的观察，智慧巨人弥米尔应该并没有达到七阶半神的等级，但在智慧巨人神系中，他应该已经算是核心成员了。

　　虽说巨人神系大部分都是去别人家神话中跑龙套的反派，但智慧巨人算是巨人中的例外，他们一般会以“长寿、温和而智慧”的形象在各种神话中登场。随着神话序列的覆灭，无数神系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个形象最初的来源已经无从考证，但北欧神话中还残留着一星半点有关智慧巨人的回忆。

　　“弥米尔先生，让我们进入正题。”叶白开口打断了弥米尔的茫然与思考，“您想和我聊的话题是？”

　　“啊，对，白依先生，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弥米尔慢吞吞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在这里还算有点地位，而你似乎想在这个地方做点什么，却遭到了重重阻力……我可以命令所有的雷霆巨人，全力帮你达成你的目的。”

　　“不是很有吸引力的条件。”叶白回答道，“还是先说说您的要求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很简单，对你而言算是举手之劳。”弥米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白，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白依先生，你刚才看到那位有着蓝色发丝的女孩子被杀死以后，说了一句话。”

　　叶白立刻明白了对方叫自己过来的原因。

　　“你说——‘这个女孩不应该死在这里，她本应该活下去’。”弥米尔将叶白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我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迷茫的小公主（13）/公主殿下

　　“我对你的来历很好奇，白依先生。”弥米尔温和的声音从房间中响起，“雷霆巨人的孩子们看不清你的真面目，但我可以。你是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而且你的能力非常稳定，我猜你甚至可以在完全混乱的环境中依旧保持足够的行动力——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就是秩序条高的隐性好处。

　　比如之前生命序列所在的世界，笑红尘和莲樱他们过去还能挣扎求生，换几个雷霆巨人过去可能会表演一个“当场崩到混乱侧”。

　　叶白点头说道：“我的同伴们都可以做到类似的事。”

　　“所以，你来自哪里？神话序列之外？其他世界？”弥米尔问道，“还是说，你来自其他的时间线？很多神系都试图依靠神话来掌控时间这个最伟大的力量，但他们只能得到似是而非的超凡能力，我从来没听说有谁能真正掌控时间……”

　　“我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叶白并没有回答弥米尔的问题，反而反问道，“您对我感兴趣的原因我姑且理解，但您为什么会因此联想到这么多方面？”

　　人们在碰到陌生的事物时，首先会下意识依靠自己的常识去理解。

　　比如一个普通人在街道上看到了一只黄色的小动物，第一时间会认为“这是个玩偶”或者“有人给猫涂色了？”，不会立刻想：这是个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皮卡丘。

　　而弥米尔就不一样了，这位智慧巨人在见到叶白之后，竟然直接抛出了“其他世界”、“其他时间线”这样匪夷所思的猜测。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这或许是对方的特殊能力？毕竟智慧巨人拥有类似先知的能力也很正常，叶白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该怎么说呢。”弥米尔顿了顿，“过去这几百年中，我时常感到迷茫。白依先生，你说我一个智慧巨人，怎么就成为雷霆巨人神系的长..者了呢？”

　　叶白：“？”

　　这不应该属于你们巨人神系内部的工作调动吗，你问我？

　　“我本应该是个很健康的智慧巨人，但现在你看，我的头大到不正常，我的身体又如此孱弱，这是怎么回事？”弥米尔的语速逐渐加快，“我逐渐开始怀疑自己被混乱侵染，但这不对劲，神话序列秩序澎湃，我怎么会被混乱侵染呢？

　　“我尝试询问智慧之泉，但它没有给我答案，我尝试回想过去的经历，但却惊恐地发现记忆正在逐渐模糊，我试图用各种方式离开这个地方，但永远会在不知不觉中回到这里……已经几百年了，我被困了几百年！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座浮空城是怎么回事？雷霆巨人什么时候有了建造如此神迹的能力？还有这里面的房间又是怎么回事？这条走廊在变长，房间的数量在增加，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悲惨的哭嚎……

　　“不对劲！这条走廊不对劲！这座浮空城不对劲！雷霆巨人神系不对劲！过去的历史不对劲！这个世界不对劲！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说前半段的时候，弥米尔还能维持温和的语气和平稳的姿态，但他越说越快越说越快，到最后那张如同裂缝般的嘴巴几乎是在痛苦中胡乱扭动，喷出大量浑浊刺耳的声音。

　　巨人的喉咙滚动着发出摩擦般的古怪轰鸣，每吐出一个字，他脸上的皮肤褶皱都像是山体崩塌般震颤，暗红色的舌头裹着腥臭的唾沫星子在獠牙交错的巨口中搅动，硫磺的气息随着声浪喷涌而出。布满血丝的眼球在肿胀的眼眶中疯狂转动，青紫色血管如活蛇般在灰败的皮肤下泵起，随着嘶吼声忽明忽暗地搏动。

　　智慧巨人弥米尔转眼就发狂了，场面比叶白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叶白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拍上一个灵性护盾，免得弥米尔在发狂之余突然对他发起攻击——顺便挡住他喷出来的口水。

　　弥米尔这副惨状并没有出乎叶白的意料，虽然他自称依旧还处于秩序侧，但同为秩序侧的超凡者，秩序条10%和90%不可能是同一个状态。

　　但弥米尔在发狂之前吐出的信息还是吸引了叶白的注意。

　　智慧巨人弥米尔，他虽然呆在这里，但却对这座浮空城堡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这些走廊和房间是怎么回事——听上去这位巨人并非这里的主人，而是囚徒之类的角色。

　　而且听他的意思，这座城堡竟然不是雷霆巨人神系的产物，这就更奇怪了。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六千多个房间里都锁着什么？雷霆巨人们为什么对此毫无反应？弥米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发狂？

　　叶白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还不确定。

　　他站在房间外，用平静的视线注视着发狂的弥米尔。这位智慧巨人在房间中嘶吼，咆哮，来回翻滚，用他两米多高的脑袋去砸房间中的每一片地板和墙面，但无论他使出什么方法，都没能在房间中留下丝毫痕迹。

　　雷霆巨人将这座城堡称为圣地，将身在这里的弥米尔称为可敬的长..者，但事实和他们口中的相差甚远。这里只有非常、非常坚固的囚笼，和一个快要发狂的智慧巨人。

　　弥米尔在一段时间的发狂后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青灰色的脸上满是疲惫。

　　喘了一会儿后，弥米尔勉强抬起眼皮看向叶白：“抱歉，吓到你了吧？我不常这样，但今天看到你，我有些过于激动……”

　　“冒昧地问一下，请问您的性别是？”叶白突然问。

　　“嗯？如果你是问生理上的性别，我是个男性巨人。”弥米尔怔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什么深意么？”

　　如果他是个女性巨人，那叶白还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任务中的“小公主”了，迷茫，被困于囚笼，这两个条件基本都符合。

　　“不，没什么。”叶白轻轻摇了摇头，“我对你的现状有了基本的了解，我认为合作是双赢的选择。”

　　弥米尔的眼睛中带上了些许希望：“所以，我刚才的问题……？”

　　“那什么，主人你真准备跟他说啊？”莉奈特的声音突然响起，血族少女有些惴惴不安，“我怎么感觉你说出真相他就会当场崩溃呢……”

　　确实，这个巨人的状态已经够糟了，如果再上点猛药，很难说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叶白犹豫了一下，但事已至此，他还是决定说出真相：“弥米尔，我的身份是玩家，文明序列的玩家。”

　　“玩家？”弥米尔喃喃念道，又仔细咀嚼般地重复了一遍，“文明序列？”

　　“在我生活的世界中，神话序列已经是六千多年前的历史了。”叶白说。

　　“历史？”巨人又重复了一遍。

　　于是叶白挑了些比较平和的词语，描述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包括神话的逝去，文明的兴盛，以及文明序列下属玩家们的日常活动。

　　莉奈特倒吸了一口凉气：“主人你这是直接上崩溃疗法啊！”

　　同为神话序列的成员，莉奈特和弥米尔的情况截然不同。莉奈特做了几千年的怪灵，本身就处于无尽深渊的最深处，期待值早就放到了最低，说句不客气的，当时谁要是能杀了她，她都得说声谢谢。

　　而弥米尔却深信巨人神系依旧昌盛，只是自己出了点小问题罢了，还有逃出去的希望，甚至还想回家。

　　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告知他真相真的没问题吗？

　　叶白在话音落下后便开始耐心等待，在良久的沉默后，智慧巨人弥米尔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也就是说，你作为一个玩家，现在正在执行某个任务，所以才会站在这里和我交谈？”

　　叶白点头：“是。”

　　“我目前所处的世界，只是玩家的……一个任务？类似于一段过去的幻影，一个虚假的舞台，或一幕尘封的历史？”

　　“是的。”

　　“我所处的神话时代，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几千年？”

　　“是的。”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弥米尔的声音中竟没有惆怅之类的情绪，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轻松，或者说，解脱感。

　　“这有没有可能是一次奇妙的时间穿越呢？”弥米尔的声音恢复了最开始的温和，“比如说，现在的确是神话序列活跃的年代，你只是从未来回到了过去？很多智者都提出过这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