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48章

　　“有一个从远方来的旅客路过这个小镇。他是谁、他是男是女、他属于哪个神系的超凡者、他在这个小镇都做了什么，这些都已经是无从考证的谜团，他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旅人，顺手送给了大御巫一个熊仔玩偶。

　　“大御巫是个很迟钝的孩子，她和这只玩偶在一起呆了整整五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镇中似乎没有相似的物品，也就是说，这是‘外面’的东西。

　　“大御巫又是个行动力超强的孩子，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当天就带着熊仔玩偶离开了家，离开了小镇，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路向前走。”

　　小一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叶白等了几秒钟后，问道：“后来呢？”

　　“后面的我不知道啊，大御巫的童年只有这短短十三年。”小一双手一摊，摆出一副自己也没辙的模样，“从她踏出小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我理解，成长与年龄无关。”叶白说，“当你开始和名为世界的敌人战斗时，就从孩子变成了大人。”

　　“哈，和世界战斗，我喜欢这个形容。”小一用力点了点头，“总之，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大御巫一直都随身带着那个熊仔玩偶。等到神话序列覆灭的那一天，大御巫将自己的童年剥离出来，塞进了玩偶中。

　　“她说，等她应走的路走完，就回到过去，开始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小一的声音中充满怀念，“她一定是见到了很多人，羡慕别人的精彩人生，所以通通都想要体验一下。大御巫就是这么贪心的孩子，想要牢牢抓住所有幸福。”

　　叶白静静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熊仔玩偶。

　　它已经很旧了，浅棕色的外皮上有好几道裂开又补好的痕迹，它只比手掌大个一倍左右，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蝴蝶结作为装饰。

　　“所以，您就是那个陪伴着大御巫度过无数风雨的玩偶？”叶白问。

　　“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最初的那个。”小一笑着点了点头。

　　叶白看向小一的目光顿时就不对劲了——这是个起码几千岁高龄的玩偶啊！就算抛开作为古董的价值不谈，她在大御巫心里该占着多重要的地位？

　　怪不得人家值一件神器呢！

　　“大御巫时常和我聊天，分享自己的见闻，我把她的童年守护的很好，还帮她编织出了很多人生。”小一很是怀念地说道，“我给自己订了个任务，每年都要想出一个新的可能性，等大御巫忙完了，就让她统统都试一遍。”

　　想做无忧无虑小公主的大御巫。

　　想成为女皇的大御巫。

　　想在晚宴上大放光彩的大御巫。

　　想和玩具过一辈子的大御巫。

　　想做淑女的大御巫。

　　......

　　在最初的几千年里，小一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大御巫的童年，同时为她编织着想要经历的人生，等到这位神明走完了她应走的路，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就回过头来重新开始，尽情享受不同的人生。

　　这份工作整整持续了五千多年。

　　“原本一切都很好的，直到八百多年前......”说到这里，小一的声音低沉下来。

　　八百多年前，大御巫的状态突然急剧恶化，不受控制地向着混乱的深渊滑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神国的子民拼命努力也依旧没法阻止这个过程，大御巫不得不暂且放弃绝大多数被混乱侵蚀的力量，将自己的本体留在神国，不再踏足现实，这才堪堪维持住自己的状态。

　　小一分到了大御巫七分之一的力量，这份力量原本足以瞬间将七阶半神拉扯到混乱的深渊，但小一作为大御巫的一部分，只要大御巫不堕落，她就能勉强维持在秩序侧。

　　“你知道吗白依，承载混乱是很痛苦的，眼睁睁地看着一切都在变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小一轻声说道，“大御巫说她会想办法，会很快帮我从痛苦中解脱，实在不行她就放弃这份力量......

　　“但我不能让她放弃啊，大御巫花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才达到了现在的地步，我怎么能让她放弃这七分之一的力量？所以我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努力......但是......但是......”

　　小一似乎突然感觉自己现在的模样很丢脸，她用力擦了擦脸，强行提高声音：“就是这样，这可是神明的力量，你没法帮我，就当听了个故事，快点走吧。”

　　叶白若有所思地思索了一会儿，就在小一不耐烦地准备开口催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说道：“这里有一个智慧巨人。”

　　“哈？”小一想了想，“哦，好像是有这么个家伙。大御巫童年的时候他正好在雷霆巨人神系做客，于是就被复刻下来了。放心吧，那家伙只是个幻影罢了，历史上真正的弥米尔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他说，他在几百年前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叶白继续若有所思地问道。

　　“嗯，这里以13年为周期反复循环，前面几千年一切运转正常，他的记忆会被定期消除。”小一解释道，“但从八百多年前开始，一切都变了。”

　　被混沌污染的神力入侵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给一辆原本正在平稳前行的轿车上添加了一个不受控制的超强发动机，由于小一的勉力维持，那些人类和雷霆巨人依旧身处循环中，尽管有很多细节都在逐渐错位——比如大御巫竟然通过了圣子选拔——但大体上都还维持着秩序，并没有爆发骚乱。

　　唯独这位智慧巨人，他对混乱的力量非常敏感，反而遭受了不幸。

　　“原来如此，你早说是这么回事不就行了。”叶白点头，“我理清思路了，混乱的神力浸入了这个‘舞台’，你没法控制这些混乱的神力，所以把你带出去就会导致‘舞台’失去控制降临在现实世界中，是这样吧？”

　　“是，刚才我不就是这么说的吗。”小一狐疑地看着叶白，在看到对方脸上镇定自若的表情后，心中竟悄悄地升起了一丝希望，“这是涉及到神力的浩大灾难，你一个低阶玩家能有什么好办法？”

　　叶白并没有藏着掖着：“首先，我们把这个世界砸碎，让它重新变回神力。其次，你把这些神力全部吸收掉。最后，我把你带回现实。”

　　“哈？”

第70章 迷茫的小公主（17）/惊世力量

　　在听到叶白的简洁发言后，小一瞬间感觉刚刚抱有希望的自己真是个蠢货。

　　“这就是你开动惊世智慧想到的计划吗？”小一差点被气笑了，“那么白依先生，你能不能再开动一下惊世力量，给我演示一遍首先、其次和最后都要怎么做？”

　　“这个先放在一边。”叶白说着顿了一下，“能把灯打开吗？这地方黑漆漆的，我不想一直以‘白皇之眼’视物。”

　　“你倒是拽的跟大爷似的，还指挥上了。”

　　小一没好气地嘀咕两句，挥了下手臂，空气中顿时凭空浮现出大片温和的无源之光。

　　叶白这才看清楚四周的一切。这是个相当窄小的房间，墙壁、地板与天花板皆为木质，家具也很简陋，不远处有通往上一层的楼梯，有点像是某个地下室的样子。

　　尽管这里狭小、简陋，但所有角落都打扫得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松木清香，那个宽大的木桌原来是磨出包浆的工作台，上面堆着精巧的木质齿轮与螺丝，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成品玩具，显得生活气息十足。

　　“这里是‘喜欢做木工玩具的大御巫’梦想中的工作间。”小一站在椅子上，随意地说道，“她不喜欢大房子，这样一栋小阁楼很符合她的心意。”

　　“原来如此，这就是不同可能性的人生……”叶白想起了自己在走廊上看到的房间，“是你把所有可能性锁进房间的？”

　　“以前也都呆在房间，但她们可以在房间中活动。后来混乱神力肆虐，我就只能把她们暂时锁起来，用最后的秩序神力暂时封印这些梦想。”小一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大御巫的梦想会实现。”

　　小时候的很多梦想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不知不觉死去，只有童年才会执着地守护这些宝物。

　　“我也如此希望。”叶白点了点头，“好了，闲聊到此为止，该说正事了。”

　　小一立刻吸了口气，准备好对叶白的计划进行连环质疑。

　　“不过在说正事之前，我们首先要处理一下任务中的意外因素。”叶白说。

　　“意外因素？”小一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只能声音迷茫地反问道。

　　“就是那三个混乱侧玩家，”叶白解释道，“您也不想他们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捣乱吧？”

　　“谁啊？……哦，你说的是那三个豆丁一样弱小的家伙。”小一摸了摸下巴，“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都要忘掉他们了。行吧，我把他们叫过来，看看是怎么个事。”

　　叫过来？

　　叶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便看到小一随意挥了下手臂，面前的空气中便凭空出现了三个人影，乱七八糟地在地上跌成一团。

　　原来是这么个“叫过来”。

　　叶白立刻扬了下眉毛，抓着手杖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化身阴影，绕到了熊仔玩偶的身后。

　　三个混乱侧玩家依旧是叶白之前见到的模样，一个身披漆黑大氅的“混乱皇帝”，一个有着铁灰色眼眸的“混乱猎杀者”，还有一个身材瘦小怀抱大书的“混乱学者”。

　　他们很明显是突然被召唤到这个地方的，在地板上狼狈挣扎的同时显得茫然又警惕，花了好半天也没能搞清楚目前的处境。

　　挣扎了一会儿后，三个混乱侧玩家终于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熊仔玩偶，他们同时愣了一下，紧接着，叶白十分清楚地看到，“混乱皇帝”的眼中骤然迸发出意料之外的狂喜。

　　“大御巫冕下！”这位头戴冠冕的中年男人发出无比喜悦的声音，他立刻四肢着地匍匐在小一面前，声音激动到近乎发抖，“居然能得到您的召见，这真是无上的荣光……终于，您终于下定决心，投入永恒混乱的怀抱了么？”

　　说什么晦气话呢？

　　小一现在最烦听到“投入混乱”这几个词儿，立刻就要抬手将这三个缠绕着混乱的家伙拍成粉末，但她很快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在她椅子后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出了一个高大的雷霆巨人，用雷鸣般的威严语气说道：“放肆！谁允许你开口说话的？”

　　“混乱皇帝”立刻闭上嘴深深埋下头，浑身上下依旧无比激动地颤抖着，他身后的两个同伴很快反应过来，慌忙跟着跪拜下去。

　　尽管如此，三人还是同时感受到了一阵虚弱，灵性和精神都在无比诡异地消失，他们只以为这是大御巫的惩罚，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

　　在一位真神面前，所有的反抗都像是小孩子一样可笑。

　　小一扭过头，有些古怪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雷霆巨人。“你还真敢啊”——尽管她的熊脸上没法做出表情，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这个雷霆巨人自然是叶白假扮的。

　　他根本没想到小一会突然把人召唤过来，他说的“处理一下”是指请小一亲自把人找出来，然后一巴掌把他们全拍死。

　　毕竟找人实在太麻烦了，叶白可不是学者或猎杀者，没有定向寻人的能力。

　　不过既然人都送过来了，而且还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于是叶白也就取消了「领地+4」的伪装效果，转而用光暗之音强化了「暴君之手+4」，伸出无形的手臂毫不客气地从三个人身上掠夺着灵性、精神和生命力。

　　如果是其他玩家想要吸取混乱侧玩家的灵性，说不定还要顾虑会不会降低秩序条，但叶白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一把抓住直接开吸。

　　就这么狠狠地吸了十几秒，眼看着三个混乱侧玩家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叶白这才中断了暴君之手，重新切换到领地+4，化身成雷霆巨人，声若雷鸣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伟大的大御巫在这里？”

　　刚才“混乱皇帝”的表现十分可疑……他分明是认出了玩偶熊仔，知道玩偶熊仔的状态可以一定程度上代表大御巫的状态，甚至知道大御巫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所以才会说出那句“投入永恒的混乱”。

　　很显然，这个“混乱皇帝”是将大御巫当成了刚刚从秩序侧堕落的邪神，而小一就是她意志的延伸，所以才会摆出这样一副狂喜的姿态。

　　如果不是叶白的建议，小一根本就不在乎这三个混乱侧玩家，更谈不上召见的事儿；现在小一不仅召见了他们，而且居然还没有当场杀人，这不是妥妥的成为顶级邪神了吗？

　　“混乱皇帝”的思路没有问题，整个逻辑都很通顺，但问题在于，他怎么知道这一切？

　　一个真神的情报，什么时候能流到一个四阶混乱侧玩家耳朵里了？

　　再想想这次突然开启的剿灭作战，还有在剿灭作战的各个任务中活跃的混乱侧玩家，叶白隐隐感觉，这其中可能有某些问题。

　　既然小一都已经把人抓过来了，叶白也就顺势而为，准备试探一下这几个混乱侧玩家，希望他们能吐出点有用的情报。

　　作为试探，叶白认为自己的问题很普通，有很多方向可以发散，但跪伏在地的“混乱皇帝”听到这个问题后，立刻浑身僵硬了一瞬，猛然抬头，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不！大御巫，你竟然还没有堕落？！”

　　他的表情很快变得狰狞愤怒，甚至发狂般猛地扑了上来，“你这秩序的走狗！”

　　呼。

　　小一轻描淡写地挥下手臂，三个混乱侧玩家浑身上下所有皮肤瞬间皱缩成一团，紧接着整个身体如同堆积的沙堆般“坍塌”，变成了一片飞扬的尘土。

　　“喏，混乱的超凡者就这样，他们根本就没脑子，和他们说话就是浪费时间。”小一看向叶白，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举手之劳，你不用特别感谢我，小谢一下就可以了。”

　　你倒是让我问下情报啊，这事关你自己的安全……叶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算了，这事怎么说也和大御巫有关的，叶白愿意审问情报纯粹是好心帮忙，出去后提醒她一下吧。

　　“好吧，现在意外因素排除了。”叶白走到小一面前，半蹲下来，“现在我们讨论一下，我刚才的‘三步走’计划到底哪里有问题。”

　　“除了流程没问题，其他哪里都有问题。”小一听到这个话题，立刻气哼哼地抱起手臂，“首先，这个世界已经被混乱神力浸透了，你要怎么才能把它砸碎？用拳头吗？”

　　“碰到问题就解决问题，你先不要盲目悲观。”叶白先是安慰了一句，随后想了想问道，“必须要真神的力量才能把它砸碎吗？”

　　“那倒不用，毕竟只是七分之一的神力，而且完全没有控制的。”小一想了想说道，“七阶半神也勉强可以吧。”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一位七阶半神。”叶白点头，“下一个问题呢？”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小一傻眼般地看着叶白，重重地叹了口气，“想要处理现在的情况，半神的力量是必须的，没法随随便便就找到替代品，而且这件事就算对半神来讲也很危险。”

　　小一一边说一边摇头，“这位半神将要面对七分之一个真神级的混乱污染，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们需要一个近乎完全忠诚、不怕混乱污染的半神，现在的大御巫可出不起这个价钱。”

　　叶白默默地听着，等到小一说完后，他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打开了随身空间的入口，从中拖出了一具华美的水晶棺。

　　“哇。”小一立刻瞪直了眼睛，“你居然随身带着一具女孩子的……女孩子的尸体？”

　　“别说蠢话。”

　　叶白掀开棺材盖，身穿天蓝色女仆装的露希娅立刻从中跳了起来，戴着白丝手套的双手一前一后挡在胸前，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警惕的表情：“师父，我闻到了强大敌人的味道！在哪里？我的敌人在哪里？”

　　“并非敌人。”叶白说，“你先出来。”

　　“哦，好的师父。”露希娅扫视了一圈后，迅速将目光锁定在了小一的身上，在叶白表示对方并非敌人后，她眼中的警惕迅速转化为好奇。

　　小女仆放下手从水晶棺中跃出，穿着黑色小皮鞋的双脚轻巧地落在小一面前的地面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熊仔玩偶：“你也是大御巫的宠物吗？”

　　露希娅见过大御巫和小七，尽管小一和小七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但露希娅还是凭借直觉分辨出了两者的不同。

　　“并非宠物。”叶白说，“这位是小一冕下，最初的熊仔玩偶，也是大御巫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小女仆点了点头，用纤细的手指捻住裙角，轻轻屈膝行了个礼，“您好，小一冕下，我是露希娅。如果您是师父的朋友，那么我衷心地祝福您平安喜乐，幸福常伴。”

　　在露希娅从水晶棺中跳出来以后，小一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尽管没有表情，但叶白总感觉从她的身上读出了一股“目瞪口呆”的意思。

　　真是个完全不会隐藏情绪的孩子。

　　听到露希娅打招呼后，小一愣愣地说道：“那如果我们不是朋友呢？”

　　小女仆闻言露出了疏远而礼貌的笑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乖巧地站在叶白的身旁不再说话。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就连个招呼都不打吗！”小一大声吐槽道，“而且居然是半神！你居然是半神啊！这怎么可能？你看上去和十三岁的大御巫差不多！”

　　“事实上，这孩子还没过满月呢。”叶白轻轻抚摸着露希娅的金发小脑袋，“我们现在有了一位半神，没问题了吧？”

　　“满月是什么鬼啊！有很大问题啊！”小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而且你还没告诉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告诉你，这可是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

　　“请不要和我说话，小一冕下。”露希娅礼貌地说道，“您有事找我的话可以和师父联系。”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