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75章

　　晋级任务，第二十天。

　　碰到自然女神这件事已经彻底被抛到了脑后，潜艇一号依旧在以四倍超载的速度前行。

　　女孩们已经不再时不时观看探测仪传回的画面，她们现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入叶白的阴影空间进行娱乐放松，就连叶白都会偶尔进去休息一下，否则潜艇驾驶舱中狭窄压抑的环境是真的会影响心理和精神状态。

　　叶白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旅行，这次晋级任务所花费的时间或许比他成为玩家的时间都要长。

　　“注意，前方有波浪，前方又有波浪，准备下潜。”莉奈特一边吃薯片一边说道，“露希娅，注意控制平衡仪，将潜艇一号的位置保持在水面正下方一千五百米左右。”

　　水柱的背阴面并非一直安宁，事实上它经常会泛起涟漪般的波浪，大部分时候浪头只有三四米高，不会对潜艇一号的速度造成什么影响，但有时候也会有高达数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波涛席卷而来，这个时候潜艇一号就必须立刻下潜到足够深的位置，才不会被卷入波浪下的暗流。

　　还好伊芙奈尔女皇设计出的是潜艇图纸，如果是船的话，就要在这冰冷黑暗死寂压抑的太空中挑战动辄数百米的狂浪——船只一不小心就会被抛飞到大气层之外，甚至可能会脱离水柱的重力，变成永远漂浮在太空中的细碎尘埃。

　　那实在是太过可怖的惊悚场面，因此叶白严格要求潜艇一号时刻保持警惕，随时下潜到足够深的位置，为此牺牲些许速度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代价。

　　这一次，潜艇一号依旧提前下潜，来到了水面下两千米左右的深度。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里的重力会比水柱表面略低，同时水压较大，需要随时调整平衡仪来维持稳定，但基本上还是相当安全的，毕竟这里不是真正的海底，没有鱼群之类的水下生物，也不用担心触礁的风险。

　　但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下潜没多久后，潜艇一号的正面便砰地撞上了什么东西，能量护盾顿时闪烁了一下。

　　这顿时吓了莉奈特一大跳：“哇！刚才撞到什么了？”

　　“雷达反应呢？”叶白立刻问道。

　　“没有预警啊！”莉奈特平时懒归懒，在正事上还是不含糊的，她调出雷达页面，“没什么东西......”

　　她的话音未落，潜艇一号又砰地撞到了什么。

　　这次叶白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在阴影介层的探测下，他十分清晰地“看”到了撞击在潜艇一号表面的东西。

　　那是一条鱼——或者说，是一条早已死去、腐烂，但仍然在游动的鱼。

　　是怪灵！

　　怎么会是怪灵？从离开黑暗之域起，潜艇一号行驶了整整十一天都没有碰到一个怪灵，怎么突然在这里碰到了？

　　这样的疑问在叶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第三、第四条怪灵鱼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潜艇一号的正面撞成粉碎，它们并没有对潜艇一号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能量护盾的容量因此显著下降了一节。

　　“别用雷达了，换物质探测仪。”叶白迅速说道，“减慢速度，加强护盾，尽量躲开这些怪灵。”

　　叶白很希望这几只怪灵鱼是迷路了，撞上潜艇一号只是巧合，但这份期望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随着潜艇一号的前进，他很快发现，前方是一片规模极其恐怖的怪灵鱼群。

　　尽管这些怪灵鱼群并没有主动进攻潜艇一号，但潜艇的速度还是在接连的撞击中被迫连续降低，到最后速度不得不降低到最高速的三分之一，并且将大量能源分配给能量护盾，这才勉强稳定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白皱眉，但他对水柱的了解太少太少，根本想不到这会是什么原因。

　　“两侧好像都是大片鱼群呢，我们就这样前进吗？还是说下降一段试试？”小七问道，“说不定更深处就没有这些怪灵了呢。”

　　是消耗能量晶石和时间，将怪灵鱼群撞开前进，还是下潜寻找新的路线？

　　水柱的直径足有上百公里，怪灵鱼群总不可能将这一百公里占满吧。

　　“没法就这样一边撞开鱼群一边前进。”还没等叶白回答，莉奈特就干脆地摇了摇头，“时间什么的不提，再接着这样消耗能量护盾的话，我们的能源可能要不够了。”

　　在出发前，叶白携带了足够三个月使用的能量晶石，在现实世界，这些能量晶石足够叶白将这艘潜艇从家门口开到海里任何一个地方，然后来回跑二十趟！

　　谁知道现在居然面临着可能不够用的窘境——这是叶白成为探索者以来，第一次碰到补给可能会不够的问题！

　　避开这些怪灵鱼群，下潜寻找新的出路，似乎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但是。

　　道理他都懂，叶白的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

　　直白点说，叶白不想让潜艇一号继续下潜，就好像下方有什么让他十分厌恶的东西一样。

　　这是一种奇异的直觉，和「优雅的暴徒」带来的危险预感不是一个概念，之前叶白在观察大御巫状态的时候，也曾产生过类似的直觉。

　　根据叶白的推测，这份直觉来自自己的称号「末日观测者」。这虽然只是个普通称号，但很明显和「路过的爆炸狂」这种普通称号不是一个级别。

　　“你亲眼看到了末日的来临，你亲身经历过世界的变迁......秩序的将依靠你，混乱的将厌恶你......”

　　叶白咀嚼着这句话，在经过反复思量后，他慢慢地说道：“继续前进，不要下潜。”

　　“白依先生？”小七若有所思地看了叶白一眼。

　　在她看来，碰到阻碍的时候选择绕行才是明智的选择，而叶白的行事风格十分成熟，并不是那种惧怕改变，只会一根筋闷头向前的愣头青。

　　只有一种情况能让叶白不惧危险继续前行，那就是这条路他不走不行。

　　“好吧，那就继续前进。”

第105章 血族先祖（25）/漆黑球体

　　潜艇一号的前进非常不顺利。

　　规模庞大的怪灵鱼群在水中成群结队地穿行，对潜艇一号完全不做躲避行为，就像是被废弃千万年后依旧还在诡异运转的破败机器，行为逻辑中就没有躲避障碍这一条。

　　潜艇一号突入其中后，遭到怪灵鱼群撞击的频率顿时大大提升，能量护盾上不断传来仿佛蛋壳敲击石头一般噼里啪啦的脆响，莉奈特不得不将更多的能源分配给能量护盾，露希娅还试图控制潜艇一号躲避撞击，但收效甚微。

　　如果只是普通的鱼群，还能通过潜艇一号上自带的声波发生器和巡航模块想想办法，但面对一大群怪灵，情况顿时变得举步维艰。

　　更糟糕的是，随着潜艇一号的前进，怪灵鱼群的撞击范围也在逐渐从头部蔓延至整个潜艇。

　　“主人，四个护盾发生器都已经满载了，我估计很快就没法做到百分之百拦截，会有漏网之鱼直接撞击潜艇外壁。”莉奈特看着手中的控制面板，语气十分严肃，“我们的速度已经降到了最高速的五分之一左右，但耗能增加了近一点五倍，仓库需要补充能量晶石。”

　　从四倍超载到最高速的五分之一，消耗又猛增，真是两个要命的麻烦。

　　叶白心念一动，实质化的阴影立刻在能源仓库中扩散，将已经耗尽能量的空白晶石取下来收入阴影空间再送进随身空间，又将通用型能量晶石嵌入能源凹槽进行补充。

　　“师父，这样下去不行的，”露希娅一手灵巧地操作着平衡仪，另一只手依旧按在驾驶舱的舱壁上，可爱的小脸上难得露出有些不安的表情，“和能量护盾相关的能源管线都在超负荷运转，也许撑不了多久了。”

　　“......”叶白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在探查外面的情况，潜艇上半部分遭到的攻击最多，其次是两边，而下面几乎没有受到撞击，这很不正常。”

　　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还有选择下潜的余地——这就是目前潜艇一号的处境。

　　“您是说......”小七怔了一下，她很快就明白了叶白的意思，“这些怪灵鱼是有智慧的吗？它们在选择性撞击我们的舰体，逼我们继续下潜吗？”

　　“矛盾就出在这里。如果它们有智慧，那么以这些怪灵鱼群的数量，一拥而上瞬间就能将我们撕成碎片，但它们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在无意识地撞过来而已。”

　　叶白扭过头，目光穿过层层舱壁和防水墙“看”着在潜艇之外游动的腐烂怪鱼，“假设这些鱼群中有一个共同的意志，或者干脆有个幕后黑手，那么它们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将潜艇凿穿，而是想让我们减速，想让我们下潜。”

　　这个推测其实并不牢靠。

　　毕竟叶白是先不想下潜，进而对下潜这个行为产生了抵触心理，因此才会反向虚构出一个敌人，推测出敌人想让他下潜的意图，有种先射箭再画靶的嫌疑；但叶白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要下潜。

　　“白，白依，”就在叶白不断思索着新的方法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一突然出声，有些喘不过气般地说道，“我感觉有点不太好......”

　　“什么？”

　　叶白立刻伸手按住女孩的肩膀，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转过来一看，他顿时发现了不对劲。小一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浅蓝色眼眸中时不时闪过茫然与呆滞，她张开嘴巴大口呼吸，仿佛胸口处压着一块令她无法喘息的巨石。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好的？”叶白立刻动手帮助小一扯开胸前的衣服，但没用，她还是喘的很严重。

　　“我，我不知道。”小一茫然地说道，语气中有些无助，“就是突然感觉不太舒服......”

　　“谁还有类似的感觉？”叶白伸手用力抱住小一的肩膀，另一只手攥住她的小手，小一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叶白的手，“莉奈特？露希娅？小七？”

　　“您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感觉不太对劲。”小七轻轻摸了下自己的玩偶躯体，迟疑着说道，“但我感觉还好，也就是‘在暖和的炉子前突然吹了阵冷风’这种程度的不适。”

　　莉奈特和露希娅纷纷表示没有感觉——潜艇一号的维生系统运转的很好，不管空气还是温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是混乱侵染。附近的混乱浓度肯定突然暴增了。”

　　叶白略一思索就迅速找出了答案。这是个合理的推测，之前一路上都没有碰到怪灵，唯独这里游动着大批怪灵鱼群，说明这里的混乱浓度异常之高。

　　叶白、莉奈特和露希娅都没事，只有小一和小七不是他的眷属，所以才会被混乱侵扰。

　　“不可能吧？我和小一姐姐的本质其实都是属于大御巫的玩偶而已。”小一的情况不太好，但要恢复其实也不难，因此小七没怎么着急，声音显得有些诧异，“现在大御巫的状态比以前好多了，理论上讲只要她那边不出事，我们是很难被混乱入侵的。”

　　“换句话说，能入侵你们的混乱浓度绝对非常恐怖。”

　　叶白没有拖延，立刻打开随身空间，将小一抱起便要送进去——只有随身空间这样纯粹的空间能力才能彻底隔离混乱的侵扰。

　　小一的身体浑身无力，轻的像是软软的棉花，她没有反抗，只是继续用力抓着叶白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白依，你，你加油......小一冕下没法帮你了......”

　　叶白“嗯”了一声，用力将小一送了进去，然后反手关掉随身空间的入口。

　　很快啊，也就过了四五秒钟吧，小一欢快活泼的声音突然在叶白的脑海中重新响了起来：“咦？恢复过来了？白依，你是个神医！”

　　恢复过来就好，随身空间还是很可靠的......而且这也让叶白确定了，果然是混乱浓度的问题。

　　他松了口气，伸手在自己肩膀前方也打开了随身空间的入口：“小七，你也进去避一避吧。”

　　“好的，白依先生。”小七没有推辞，她们这些熊仔玩偶和大御巫的联系非常紧密，在受到这位真神庇护的同时，她们的状态也有可能反向影响大御巫，“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放心，”叶白说，“莉奈特在随身空间里留了小蝙蝠，我们依旧可以精神链接。”

　　随着小一和小七先后进入随身空间，这个狭小的驾驶舱显得稍微宽敞了一些，莉奈特接过小一留下的控制面板，有些手忙脚乱地操作起来：“诶，要我来同时操作两个吗？虽然不是不会啦，但是我的手忙不过来......”

　　叶白没有说话，从随身空间中拿出胆小的罗盘。

　　罗盘上显示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85。

　　意思是如果一个普通人出现在这里，秩序条上限瞬间就会变得只剩15%？这和当场血崩有什么区别！

　　罗盘的指针则是在前面约莫一百二十度的扇形区域内乱晃，也就是说前面的混乱浓度可能会更高，甚至高到了罗盘都没法准确辨别的地步......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叶白心中隐约泛起某种不安，他吸了口气，开口说道：“露希娅，莉奈特，我们必须得冒点风险了。”

　　“好像是呢，主人你再不搞点激进的想法出来，我们可能都没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莉奈特无奈地说道，“现在这情况感觉还不如直面邪神呢，打不过至少还能跑......”

　　“师父，你有想出什么办法吗？”露希娅问道。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可以轻松作弊的好办法。”叶白说，“拼硬实力的话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

　　“说来听听呗。”莉奈特好奇地说道，“难得看到主人这么不确定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奇妙的好办法啊？”

　　于是叶白就将自己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一下。

　　“啊？！”莉奈特直接惊了，“这这这，这操作难度是不是大了点啊主人？”

　　“但可行性是有的。”叶白看向小女仆，“露希娅，你感觉怎么样？如果能行的话，我想要一口气冲过这段诡异的路段。”

　　叶白并不认为这种混乱高涨的状态是正常情况，或许这里就是需要小心的“黑色”？他突然想起了自然女神的话。

　　“可以。”露希娅握紧拳头，小脸上露出非常认真的表情，“我一定可以的，师父！”

　　“那就五分钟后开始。”叶白干脆利落地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凝聚精神。

　　露希娅同样开始调整呼吸，浑身上下都展现出十足的干劲。

　　“真的假的......这样临时抱佛脚真的可以吗......”莉奈特忐忑不安地想着，但当她的目光来回在叶白和露希娅的身上转了几次后，莉奈特也逐渐抛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

　　“算了，我这辈子也就和你们过了，还能怎么办呢？”莉奈特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实在不行至少还有退路，拼了！”

　　驾驶舱中的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怪灵鱼群依旧在噼里啪啦地撞着能量护盾，能量晶石不断消耗，潜艇一号尾部推进器的光芒逐渐黯淡，前进速度已经降低到了就连老奶奶骑自行车也能轻松赶超的水平，近乎悬停在这一片漆黑的水柱中。

　　五分钟后，叶白准时睁开双眼，很简单地说道：“开始！”

　　莉奈特轰然炸开，血族少女变成一大群小蝙蝠在驾驶舱中四散纷飞，一部分小蝙蝠扑向三个控制面板，另一部分则紧贴在叶白和露希娅的身体上——尤其是脑袋上。

　　“精神链接！”血族少女近乎凝重的声音在叶白的耳边响起。

　　一阵清凉的感觉涌入脑海，叶白感觉到一阵恍惚，小蝙蝠们的部分感官甚至情绪都随着流水般的波动传入自己的脑海，又携带着同等分量的信息传到露希娅那边！

　　这绝对是莉奈特最拼尽全力的一次精神链接，叶白、莉奈特和露希娅的精神在这个瞬间紧密连接在一起，只需要心念一动就能将自己的想法乃至感官分享给伙伴，效率比起以前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同时，剩余的小蝙蝠们捡起控制面板，控制着平衡仪和重力发生器，并且毫不犹豫地将推进器的功率一口气拉满！

　　引擎瞬间发出闷雷般的轰鸣，能量管线短短一秒钟内便提升到超载的地步，露希娅睁开双眼，目光中流转着夺目的神光。

　　“我执掌生命权柄，是可以让万物蓬勃生长的生命女神，”露希娅自我催眠般地发出低语，“我发誓，我会追随着师父的脚步一同前进，直到生命的尽头......我们的道路绝不会在这里停止！”

　　咔。

　　由于瞬间将大量能源分配至引擎的原因，能量护盾终于撑不住了，第一条腐烂的怪鱼越过护盾，直直地拍打在潜艇一号的前端外壳上。

　　它的撞击没有产生任何作用，但却仿佛激活了这个银色的庞然大物，等潜艇一号的推进器马力加到极限后，小蝙蝠猛地取消了平衡仪的限制，随着一阵连续不断的低沉轰鸣声，潜艇一号瞬间弹射般地开始冲刺！

　　随着速度的迅猛增加，大量腐烂怪鱼穿过能量护盾迎头撞来，潜艇一号毕竟没有防御性的装甲，外壳瞬间就被撞了个稀烂——但组成外壳的合金在被撞烂的下一秒就开始蠕动着自我修复，生命女神赐予了它大量的生命神性，命令它如同真正的活物一般“生长”！

　　于是，潜艇一号真的活过来了。

　　随着引擎的超载，潜艇一号的速度一口气提升到极限，紧接着毫不停歇地继续上涨，二倍超载、三倍超载、四倍、五倍......六倍超载！

　　鱼群很显然没料到潜艇一号会突然如此疯狂地加速，来不及涌上来便被甩在身后，但鱼群很快就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了——因为随着速度的提升水的阻力也在飞快提升，潜艇一号现在简直像是在坚硬的地面中行动！

　　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