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99章

　　就像原始的人类会通过品尝来判断食物的好坏，喜欢蜜糖的味道，排斥腐烂的味道，这些都是刻进灵魂的本能——对于秩序侧的生灵来讲，秩序之光带来的甜美更加深入骨髓，足以令灵魂与细胞一同为之欢呼雀跃。

　　飞蛾逐光不需要理由，秩序侧生灵追随秩序之光也不需要。

　　丝碧娜原本想带着叶白和梦梦去量子运算机那里看看，这会儿立刻改道，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颇为空旷的厂房中。

　　“这里原本是三台运算机的机房，但现在深蓝之庭算力足够，就把它们搬到万机之城去了。”丝碧娜简单介绍了一下，又和叶白交流了一点细节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梦梦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滴溜溜地在周围转了一圈，等她确定周围没有监控之类的设备后，才悄声说道：“白依大哥，能放出秩序之光的道具好像都很贵重吧，你就这样拿出来用没问题吗？”

　　“不是道具，是称号效果。”叶白说。

　　“还有这么厉害的称号啊？”梦梦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顿时又唉声叹气起来，“也是，看看依依的称号，居然能直接从家里传送到精灵世界诶！大家都好厉害，只有我是笨蛋。”

　　厉害与否与是不是笨蛋没有关系。

　　而且「末日之光」作为本质称号，效果其实只能算是普普通通，将秩序条转化为秩序之光算什么厉害能力？属于做成道具的话工匠本人都会乐出声的搞笑作品。

　　「末日之光」只有配合无限的秩序条才能乱杀，称号这种东西都是与玩家深度匹配的，单独拿出来讲没有任何意义，叶白看了梦梦一眼，随口问道：“你的称号效果不好吗？”

　　梦梦立刻将小臂在胸前交叉：“不能告诉你！”

　　呵呵，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叶白想。

　　他记得梦梦的称号是“少女隐约的憧憬”，这个称号会是什么作用？主动能力还是被动能力？普通称号还是本质称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白认真琢磨起来。

　　丝碧娜匆匆回到指挥室，找到自己的侍女兼副官，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让深蓝之庭上的所有精灵轮番休息，包括所有巡逻士兵在内，没法离开岗位的精灵进行轮班执勤，组织所有精灵按批次进入......”

　　侍女记录着丝碧娜的命令，等她说完后，认真地询问道：“请问这个命令的优先程度是？”

　　“最高级。”丝碧娜毫不犹豫地说道，“就算是正在推演固水材料的那批学者，也让他们立刻执行命令——材料的突破不差这么点时间。”

　　听到这里，侍女终于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但她没有多说什么，立刻转身执行命令。

　　是的，就算是最紧要的工程不差这么一小会儿，但如果叶白说的是真的......

　　那就说明，精灵帝国终于有了一种辨别末日教徒的方法，并且，说不定连失心症的问题都能得到推进！

　　失心症是数千年来漂浮在所有精灵头顶的梦魇，一旦发病就等同于死亡，而且必须就地处决——由于发病时间紧迫的原因，处决员几乎都是发病精灵的同事、同学，甚至好友和亲人。

　　在每个精灵的漫长一生中，或多或少几乎都会听说、目睹甚至亲身经历“处决”的过程，尽管精灵的个人感情相对淡薄，但这将是一份足以伴随他们一生的漫长悲伤，没有任何精灵能够幸免。

　　就连丝碧娜自己也亲手处决过陷入失心症的同胞，他们生前那如同机器般僵硬的肢体与表情，至今仍时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如果，如果失心症这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

　　丝碧娜下意识闭上眼睛，在心中祈祷：“自然女神保佑......不......白依先生，希望您能将精灵从弑杀同胞的苦痛中解放出来，让我们迎来真正的安宁......”

　　......

　　叶白很快就等来了第一批精灵。

　　以深蓝公主丝碧娜为首，上百位精灵陆陆续续地走进房间。她们之中大部分都是精锐的精灵士兵，只有少部分是精灵机械师，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困惑的神色，有些精灵的手中还握着工具，很明显是在忙碌中突然被叫过来的。

　　她们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叶白，脸上的困惑顿时变成了好奇，但没有精灵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列队走进来，并且在丝碧娜的指挥下围绕着叶白站立。

　　“可以开始了，叶白先生。”丝碧娜指挥着精灵们站好后，向叶白点头致意。

　　于是叶白用手杖轻点地面，他的影子顿时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在地面上扩张，墨汁般的阴影转瞬间便填充在整个房间中，就连墙壁与天花板都不例外。

　　突然降临的黑暗难以掩饰地引发了几声惊呼，但紧接着，所有精灵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柔和的秩序之光从四面八方亮起，从各个角度将所有精灵笼罩在内，就连角落都没有放过。

　　十分钟后。

　　精灵们得到了保密的命令，顺着原路返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同伴们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小声的交谈很快便在深蓝之庭的各个地方响起：“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刚才做什么去了？”

　　“丝碧娜殿下突然叫大家过去干什么？”

　　“不是说轮班休息吗，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面对类似的问题，接受过秩序之光的精灵们要么沉默微笑，要么只回复很简单的一句话——

　　“别问，去吧，真正的光明就在那里。”

第136章 玷污纯洁？！

　　精灵们一批批地走进房间，又一批批地离开，叶白控制着秩序之光，感觉自己控制开灯、关灯、灯在哪亮的手艺愈发娴熟，配合实质化的阴影，甚至可以搞出舞厅球灯的效果。

　　真是奇妙的想法，叶白为自己点了个赞。

　　由于他的目标是找出可能潜藏在这些精灵中的末日教徒，因此这个过程并不会持续很久，大约十分钟左右，精灵们就可以离开了。

　　但精灵们的反应有些出乎叶白的意料，她们流泪，向往，感激——甚至变得有些虔诚。

　　秩序之光的确是好东西，但应该不至于对几乎所有精灵都起到这么深的效果。再怎么说，精灵们也是秩序侧的生灵，而且她们的社会相对稳定，秩序条上限普遍并不低，对大部分精灵来讲，秩序之光的效果等同于锦上添花罢了。

　　——深蓝公主丝碧娜的反应大是因为她从叶白的口中看到了解决失心症的可能性，但其他精灵可不知道这件事。

　　叶白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工作一边思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等到第六批精灵准备离开时，一个精灵少女对着叶白双手合十，眼中带着些许崇敬与虔诚，轻声说道：“谢谢您，白依先生，您为我们带来了全新的光。”

　　看着少女眼中的光点，叶白突然明白了。

　　这些精灵们不仅缺水，还缺光——厚厚的尘埃云层早已将整颗星球笼罩在内，这片废土般的大地上已经太久没有蒙受太阳的恩赐，所有用于生活的光亮都是她们自己造出来的。对于精灵们来讲，这也是早已习惯的常态。

　　骤然见到秩序之光这种蕴含特殊力量的光明，对精灵们的冲击力恐怕不亚于量子运算机的首次出现。

　　“这可真是......”

　　社会形态的不同会导致思维观念的根本性差异，叶白感觉自己又涨了见识。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第八批精灵进来，事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第八批精灵的数量约莫一百出头，从表面上看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但她们刚一进来，叶白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其中有一个较为年老的精灵，在看到自己时怔了一下，紧接着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混合着憎恶与仇恨的表情。

　　她立刻低下头去，想要隐藏自己的表情，但在如此狭窄的环境下，她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全都暴露在了叶白的脑海中。

　　叶白不动声色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丝碧娜，和她对了下眼神。

　　递出这小小的暗号后，叶白按部就班地亮出了秩序之光。

　　在秩序之光的笼罩下，其他所有精灵都露出安稳与放松的姿态，唯独那位老年精灵面色顿时变得扭曲痛苦，随后仿佛终于没法忍耐似的，拨开面前的精灵便狂怒地向着叶白冲去，嘴中大吼道：“收起你这亵渎的光！”

　　她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激光刀柄，这原本是用来切割材料的工具，此时却高高扬起，奋力刺向叶白的胸口！

　　“砰！”

　　伴随着沉闷的低响，数道散发着湛蓝色光辉的锁链如同活过来一般骤然从隐藏在房间四处的精灵士兵胳膊上射出，瞬间便捆住了老精灵的四肢，将其牢牢固定在原地。

　　这位老精灵只是个学者罢了，面对精锐的精灵士兵毫无反抗之力。

　　当啷，激光刀掉落在地面上。

　　叶白毫不犹豫地伸手托起一团秩序之光，直接肘到了老精灵的脸上。

　　对秩序之光表现出痛苦与排斥，但又没有受到切实的压制或伤害，这意味着对方的秩序条很低，思想已经开始受到混乱的影响，但目前还没有堕落到混乱侧。

　　没堕落就还能救，加大力度！

　　突然的变故吓了精灵们一跳，现场顿时开始骚乱起来。

　　“所有精灵，安静下来，站在原地不要动！”丝碧娜迅速指挥着精灵士兵们稳住局面，然后急匆匆地来到叶白身旁，带着严肃的表情看向被牢牢束缚的老精灵，“惠拉丝学者，您刚才想做什么？”

　　“亵渎！这个该死的血族正在亵渎精灵！”老精灵嘶吼道，“他玷污了精灵的纯洁！”

　　叶白：“？”

　　他顿时颇为震惊地看向丝碧娜，这个邪教徒她污蔑我啊！我玷污谁的纯洁了？！

　　“惠拉丝学者，想想你身为学者的尊严！”丝碧娜怒声说道，“满口亵渎与纯洁，你该不会信仰末日论吧？”

　　“嗬......嗬......”老精灵大口喘息，经过机械化改造的身体上流动着错乱的光辉，“每个精灵都会迎来末日......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终结自己的生命......”

　　“末日信徒！”

　　“惠拉丝学者居然是末日信徒？”

　　刚才还一头雾水的精灵们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连后退与老精灵拉开距离，目光开始在叶白和丝碧娜的身上转来转去。

　　她们原本就很好奇丝碧娜殿下突然让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是想干什么，这样一看，竟然是在寻找末日信徒？

　　血族居然拥有鉴别邪教徒的能力！

　　按照精灵帝国的法令，在发现末日论信徒后必须立即将其击毙，免得影响到更多的精灵，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前所未见，所有精灵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间中的情况。

　　她们正在见证历史——思维活泛的精灵学者们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丝碧娜试图和惠拉丝学者进行交流，但并不顺利，对方在秩序之光的刺激下几乎没法说出一句逻辑通顺的完整话语，于是叶白干脆控制着阴影在老精灵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阴影空间，秩序之光三百六十度全开！

　　“看上去就跟烤红薯的炉子似的。”躺在阴影空间中的莉奈特指指点点。

　　别管它像什么，总之效果还不错，烤到十分钟的时候，老精灵就已经没有声音了。

　　为了保险起见，叶白控制着秩序之光继续给对方来了个二十分钟的全方位烧烤套餐。

　　整整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房间中的精灵们有些不安地窃窃私语，这次就连丝碧娜都没有出声喝止，因为她的心里也很忐忑——阴影能力的卖相确实不咋地，要是拍张照片，再配上《邪恶的血族控制黑暗力量对精灵进行封闭式虐待》的字眼，这条新闻能在精灵帝国传三年！

　　还好精灵士兵的束缚绳监测到老精灵的生命特征依旧平稳，这才让精灵们依旧对叶白保持着最基本的信任。

　　三十分钟过后，叶白总算收回了阴影能力和秩序之光，老精灵依旧站在原地，但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刚才的扭曲、癫狂与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同噩梦初醒般的后怕表情。

　　“你感觉怎么样？”叶白问。

　　“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老精灵长长地舒了口气，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道，“谢谢您，白依先生，我刚才真是太疯狂了，没有吓到您吧？”

　　“还好，我见过远比你更可怕的情况。”叶白说，“你只是有些激动而已，起码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还长在一起。”

　　“......您的见识令我敬佩。”

　　客气了两句后，叶白便闭上了嘴巴，与此同时，丝碧娜命令其他精灵都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并且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严格保密。

　　“惠拉丝学者，”等到所有精灵都带着好奇的神色离开后，丝碧娜非常严肃地问道，“你能描述一下自己的情况吗？包括刚才的事件，你对末日论的看法，还有你在整个过程中的状态变化。”

　　叶白站在旁边，心说精灵帝国的风气真是直来直去，在确认对方的身体和理智都恢复正常后，连个客气话都不带说，直接在这个厂房里就开始问话。

　　他当然不懂丝碧娜内心的激动——以前精灵帝国也不是没有抓到过末日信徒，但等她们抓到的时候，这些末日信徒都完全不会和其他精灵正常交流，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一个恢复了理智的末日信徒！

　　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情报，都算是前所未有的进步！

　　听到丝碧娜的询问，老精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思索般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慢慢开口说道：“我一定是疯了，直到一个小时前，我还在坚信变化就是苦难的源泉，所有精灵都应当保持不变，甚至坦然拥抱死亡......”

　　以此为开场，老精灵将自己的经历大概叙述了一遍。

　　大约从三四十年前开始，惠拉丝学者便逐渐能在脑海中听到一些古怪的呓语，具体是由什么事件引起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这种声音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就像普通的耳鸣一样，只有戴上隔音耳塞休息的时候才能听到。

　　但变化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的，在这不间断的呓语中，惠拉丝学者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如今的精灵们似乎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机械化简直是对精灵的亵渎，只有保持纯洁，才能维护精灵的荣耀。

　　“时代在发展，世界在变化，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在生存面前，荣耀算什么？这简直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惠拉丝学者苦笑道，“但以前的我竟然如此深信不疑，就像被扭曲了意志一样，而且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察觉，真是恐怖的经历。”

　　“说说末日教派是怎么回事。”丝碧娜轻轻点头，“你对末日论怎么看？”

　　“我自然而然地开始认为，精灵应当保持纯洁。但只要活着就可能会沾染杂质，那么如何才能最高效地保持纯洁？”惠拉丝学者轻轻摇头，“就是拥抱死亡。因此，末日论的信徒才会劝其他精灵主动拥抱末日。”

　　“那‘末日必将到来’这一句是指？”丝碧娜非常严谨地问道，“很多末日信徒在死前都宣扬过这个口号。”

　　“不知道。”老精灵十分坦然地说道，“其实我感觉自己的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因为我以前偶尔也有过劝同胞自杀的想法，但都没有具体实践，如果再等一段时间，情况更严重一些的话，就说不准了。”

　　说到这里，老精灵主动说道：“丝碧娜殿下，如果您想排查末日教徒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思路。”

　　“你说。”丝碧娜立刻回答。

　　“白依先生作为血族，为精灵帝国做了不少事情，从今天来看，还为精灵们带来了新的可能性。”老精灵向叶白颔首致意，“而末日信徒最讨厌的就是‘变化’，我以前就很讨厌白依先生，认为他的插手是多管闲事，是玷污了精灵的纯洁......呃，请您原谅，我现在只感觉庆幸，能在情况进一步恶化之前碰到您。”

　　叶白默默地看着她，突然问道：“你刚才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非常憎恨的表情，这是为什么？也是出于对我的讨厌吗？”

　　“这......我不知道。”老精灵实话实说，“只是在看到您的一瞬间，就突然升起了非常非常憎恨的感觉，我认为单纯的讨厌应该不至于这样。当然，在您挥洒净化之光时，我切身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叶白的表情没有变化，轻轻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深蓝公主丝碧娜很快便安排老精灵回去休息了——对她的询问当然还没有结束，接下来丝碧娜将会调来邪教对策部的精灵们，努力获取更多的情报，而这些情报在不久之后便会化为极具针对性的政策，对末日教徒们进行史无前例的精准捕获。

　　等到老精灵离开后，叶白和丝碧娜各自想着事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叶白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丝碧娜，精灵帝国中讨厌我的精灵有很多吗？”

　　“很少，但几乎每个城邦中都有宣扬‘血族威胁论’的精灵。”丝碧娜的脸色不太好看，“当年伊芙奈尔陛下推行机械化的时候，末日信徒们就发疯一样想要阻止她，这次我和弗洛伦留了个心眼，提前收集了她们的情报......没想到......”

　　“往好了想，”叶白说，“至少这一次，这些被混乱侵染的精灵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