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222章

　　但秩序条只不过是玩家面板的功能之一，它可以作为参考，但并非绝对权威，这是叶白在成为玩家后的第一天就明白的事实。

　　“没错，猎杀者可以通过坚韧的意志力浸入混乱之中，皇帝也能凭借规则在底线边缘来回试探，对于玩家们来讲，这是一条能够感受得到、确实存在、但谁也摸不到的边际线。”黎明说到这里，突然又说起了一个奇怪的话题，“对了白依，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低温最冷也只有零下两百多度，高温却随随便便就能成百上千万度？”

　　当然是因为“摄氏度”这个单位定义的问题......

　　想到这里，叶白突然怔了一下。

　　“是不是感觉有点像？有没有可能，所谓的秩序和混乱之间本来其实并没有界限，只不过我们无法接受混乱到一定程度的逻辑，因此才定义出了秩序和混乱？”黎明挑了下眉毛，“而且秩序的上限是有极限的，我们的秩序条就证实了这一点，但混乱的上限却没有极限，这两者并不对等。那位「高塔魔女」就此提出了一个关于世界理论的模型：

　　“混乱其实才是宇宙的本色，它充斥在万事万物之中，就像海中的水滴一般无穷无尽。而秩序只不过是偶然诞生的智慧生命们搭出的‘船只’，文明序列是目前最大的‘船只’，但在无边无际的混乱之海面前，依旧可怜的像是一艘小小的纸船。”

　　这个疯狂的理论在提出之后便引起了轩然大波，高塔魔女就此遭到了无数口诛笔伐，理由很简单：人类或许在一段时间内会期待冒险，但最终都是希望和平、向往安宁的，骤然得知自己身处的现实可能脆弱的像是海面上的纸船，就算是最理智的学者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如果这个理论是真的，那么混乱就是玩家们终生只能疲于抵御而永远无法消灭的敌人，未来何在？希望何在？

　　高阶玩家寿命悠长，“未来”是个相当沉重的词，普通人只求百年平安便心满意足，但对高阶玩家来讲远远不够，当时的玩家们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理论是纯粹的假设，否则这个世界也太糟糕了。

　　但很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的进展，这位「高塔魔女」的理论不仅没有被推翻，反而得到了各种各样的佐证。

　　仅凭语言的描述，便能从中察觉到某种足以令人绝望的现实，更别说亲眼窥见一鳞半爪，如果平安是福这位玩家真的通过某种渠道看见了世界的真相，那么精神和性格在恐惧中发生永久改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有意思的推论。”叶白想，“强大的船只秩序充裕甲板坚固，因此偶尔才有混乱渗入，将对应的物体或生命变成怪灵；弱小的船只本身就处于半沉状态，混乱大举入侵势不可挡。”

　　听到叶白的回复，黎明颇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惊讶么？”

　　很多玩家都曾认为秩序和混乱是对等的概念，还有些新人将其简单理解为“善良与邪恶”，在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时，很少有人能够表现得如此镇定。

　　“以前有过猜测。”叶白顿了一下说道，“不过你刚才说的有一点不对。”

　　“请指出。”黎明饶有兴趣地说道。

　　“文明序列这艘纸船是很脆弱，但没什么可怜的，只要能够一直成长下去，终究能够变成一艘足以驶出这片混乱之海的大船。”叶白说。

　　“一直成长下去......”黎明哑然失笑，但她没有打击叶白的想法，只是笑了笑说道，“之后我整理一份资料给你，这些知识不宜深入了解，但完全不知道也是不行的。”

　　这算是高阶玩家的经验之谈。

　　“行，谢谢。”

　　叶白和黎明穿过几十米的走廊之后，便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大厅中。

　　面色蜡黄的人们蜷缩在灰扑扑的毯子中，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撞在大厅四周的砖墙上，一顶顶帐篷密集堆积，帐篷之间留出的道路上行走着几个维持秩序的贵族，还有几个身穿教士服的命运教徒正在宣讲教义。

　　所有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饥饿与虚弱正随着呼吸浸入每个人的骨髓之中。

　　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讲，迷宫中实在是太冷了，如果再没有东西吃，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即便如此，这片容纳着足足六千多人的广场上依旧保持着惊人的纪律性，这里没有士兵，贵族和平民无异，帐篷是轮流使用的，少数厚实的被子优先分给带着孩子的女人和老者，几乎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默默忍受着糟糕的环境，尽可能地保存体力。

　　叶白略微查看了一番，总算是放下心来，他来到广场的角落，打开阴影空间。

　　麦粒凭空生长变成小麦，留下的种子又飞速生长，产出更多的麦粒，除此之外还有大豆、玉米、土豆、苹果、橘子......在露希娅的神力下，数以吨计的各种食物眨眼间便从阴影空间中涌出，在空荡荡的广场角落堆积成山。

　　剩下的不需要叶白再操心，交给平安是福处理就行了。

　　做完这一切后，叶白回到刚才的走廊处，敲了敲墙壁上的小门：“平安先生，我的事情做完了，等救赎解决了那些人，我们就离开这里，感谢您的帮助。”

　　小门开了一个狭窄的缝隙，土拨鼠从中探出脑袋，一双小眼睛骨碌碌转着：“白依，你拯救了我的任务，我想我应该付出足够的报酬。”

　　“不用，保护这些平民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叶白说。

　　土拨鼠不说话，伸出小爪爪在身后掏了掏，塞给叶白一样东西：“再见。”

　　叶白还没反应过来呢，对方就挥了下手，叶白的身侧忽地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空间门，将他瞬间吞噬。

　　等到叶白再次睁开眼睛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皇城中刚刚进入迷宫的位置，身旁的地面上散布着七零八落的尸体碎块。

　　阴影蠕动，救赎瞬间出现在了叶白的身旁。

　　比起以往优雅出尘的模样，此时的蔷薇公主稍微显得有些狼狈，裙摆上沾染了些许血迹，左侧耳根下方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正在不断流血。

　　“下次不找他合作了。”救赎的表情依旧平静，但语气中隐约有些抱怨，“直接让我和敌人撞在了一起，我又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猎杀者。”

　　真不愧是顶级猎杀者，以一敌多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决对方。

　　尽管救赎自称不擅长正面战斗，但敌方六人小队很明显更加不擅长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这毫无疑问说明了一个事实：随着等级的提高，不同途径的玩家在各自职阶方面的优势将会越来越明显。

　　“辛苦了。”叶白控制着阴影弥漫在救赎脚下，帮她恢复着损失的灵性，那条伤口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愈合，并且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嗯？”

　　救赎摸了摸伤口外围，纤细的手指上沾了些许血迹，她呆呼呼地盯着手指看了半天，突然把手伸到叶白面前：“你要舔吗？”

　　叶白：“？”

　　你的思维是怎么联想到这里的？

　　“啊，不是，那个，”救赎看到叶白的奇怪表情，立刻解释道，“你现在不是可以变成血族吗？血族貌似是有吸血需求的，我平时很少流血，就这么擦掉反正也是浪费......”

　　“给我舔了也是白舔。”叶白叹了口气，“吸血没这么简单。”

　　吸血的本质是灵性与生命力的汲取，只有血族才有将血液与灵性结合的能力，也就是说血族想要吸血就必须上嘴。当然，如果是两个血族之间互相输血，则没有这个限制。

　　叶白目前的灵性尚且充裕，不需要吸血，他低头看了看刚刚土拨鼠塞给他的小玩意，那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瓶子，里面看似空无一物，但叶白凭借探索者的直觉能够感受到，这东西具有一定的价值。

　　玩家面板没有提示，这应该不是工匠制作出来的道具，叶白暂且没空研究这个瓶子，将它收进随身空间后，向着邪神所在的方向仰头望去。

　　浓稠的血雾已经将邪神「悲触者」彻底包裹，天空中好似漂浮着一枚足有山脉那样庞大的血色巨茧，皇城中的异象也在逐渐平息，看起来这位邪神已经被鲜血大公彻底压制，几乎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再加上救赎刚才干掉了混乱侧的高阶皇帝，皇城终于恢复了“无主”的状态，叶白总算可以对这座城市进行宣称了。

　　事不宜迟，叶白控制着阴影向着四周铺散开来，高举右手，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宣布：阴影所及之处，都是我的领土！”

　　领土顺利展开。

　　看来皇城这边的确没有其他多余的敌人了。也是，这次的事件再怎么说也只是秦局长想要获得一个神国罢了，来三个邪神已经够给面子了，哪来那么多超规格的敌人......

　　这样的想法在叶白的脑海中转了还没有一圈，异常情况突然出现。

　　叶白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某个无边无际的荒漠中央，和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再有任何联系。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尽管救赎和黎明都还站在他的身旁，却依旧难以阻挡这种空荡荡的孤独感，叶白立刻就想要伸手去抓救赎的胳膊，但下一刻他就发现，以自己为中心，周围的所有色彩突然都拉长成了无比怪异的线条！

　　叶白的脑子卡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充满斥力的“点”，身体周遭的所有事物都在争先恐后地远离自己！

　　近处的地面在塌陷，远处的地面在拉长，树木产生了诡异的弯折，所有物体的边缘都变成了怪诞的长条状，如果说原本的世界是平整画布上泾渭分明的色彩线条，那么现在就是将这张画布撕扯下来揪住一个点用力扯长一万倍再非常粗暴地贴在叶白脸上！

　　这副令人发狂的怪诞景象只要多看一眼都会带来难以抵抗的晕眩，窒息般的孤独与狂躁感在叶白的心里翻涌，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紧接着他就发现这种情况并非幻觉，因为阴影介层的感应范围也在以自己为中心飞速坍缩，在叶白反应过来的瞬间他便失去了阴影跳跃的最后机会，无法抵抗的恐怖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叮铃。”

　　清澈的风铃声在耳边响起。

第174章 异世界战争（28）/神战

　　空灵清澈的风铃声中带着足以涤荡灵魂的沁凉，叶白只感觉自己仿佛全身心都浸入了一汪无比圣洁的清水中，身体中所有的不适一扫而空，每个细胞都在反馈着舒爽的感觉，就连这几个月来不断参与任务时身体中积累的些许疲惫都在逐渐消融。

　　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爽到发颤。

　　叶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皇城上方的高空中，正前方大概十几公里处便是那颗被浓稠血雾团团包裹的邪神「悲触者」，但它此时如同琥珀般凝固在天空中，时间仿佛在此凝固，斜阳昏黄，整个世界一片静谧。

　　“叮铃~”

　　风铃声依旧清澈，但这次响起时却没有了刚才那股神妙的力量，叶白偏头一看，身披宽大斗篷的蓝发女孩正手持法杖立在一旁，精致可爱的脸颊如同人偶般毫无表情，浅蓝的眼眸中带着令人不可思议的平静。

　　望着这张如今每天都会rua几次的熟悉脸颊，叶白动了动手掌，差点下意识地去摸摸对方的脑袋，还好他及时忍住了这个冲动，带着感激主动开口说道：“感谢您的帮助，大御巫阁下。”

　　刚才的情况真是惊险至极，自己在毫无危险预感的情况下便遭到了难以反抗的袭击，如果没有同伴帮忙的话就真的糟糕了......话说最近碰到类似的情况是不是有点多？

　　“叮铃~”

　　‘正好赶到。’

　　‘你怎么又惹上邪神了？’

　　“又”这个词是何意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邪神打过交道了好么。

　　叶白想了想说道：“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刚刚从另一位探索者的迷宫里出来，我就莫名其妙被攻击了——我的两位同伴还好吗？”

　　他指的是黎明和救赎。

　　大御巫微微点头。

　　“叮铃~”

　　‘只有你遭到了袭击。’

　　‘袭击你的是一位被称为「寂灭者」的邪神，那是名为‘空间奇点’的能力，如果你彻底陷入其中，时间将以百万倍速流逝，不会立即致命，但几乎不可能逃脱。’

　　‘大概三千年以前，我试过捕获这位邪神，不过失败了。’

　　叶白愣住了：“又是一位新的邪神？”

　　他原本还以为袭击自己的是那位疑似「潜渊漫游者」的探索者邪神，没想到除了突然出现的「悲触者」之外，又冒出个新的邪神!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

　　“果然有问题。”叶白半跪下来，注视着大御巫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大御巫阁下，我怀疑这些邪神是冲着您来的。”

　　他其实早就有这方面的怀疑了，只不过现在听到大御巫表示还有第四位邪神后，心里的怀疑顿时近乎笃定。

　　如果这些邪神都是为了狙击秦局长才来到的这个世界，那么这四位邪神只要在最开始一起出手，秦局长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就算加上鲜血大公都够呛。

　　也就是说，阻止秦局长获得神国只是个幌子罢了，邪神们蛰伏等待是另有所求。

　　思路打开之后，叶白迅速想到了这次剿灭作战中的几个可疑点，为什么这些混乱侧玩家基本都认识大御巫的模样，他们又是如何期待大御巫堕落到混乱侧，为什么刚才唯独叶白遭到了袭击——只有他和大御巫关系匪浅，因此邪神「寂灭者」才会单独对叶白出手，想要抓到他。

　　唯一的问题在于，我和大御巫的关系应该很保密才对，为什么会被邪神察觉呢......叶白刚想到这里，脑海中就升起了刚才小一蹦跳着帮自己收拾那几个混乱侧玩家的模样。

　　难道是那个时候被暗中窥探的邪神发现的？

　　听到叶白的大胆推测，大御巫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点头，同时轻轻晃动手中的法杖，系在法杖顶端的两粒风铃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鸣响。

　　“叮铃~”

　　‘收到小七的信息后，我去查了一下。’

　　‘擅长操纵方块道具的那位工匠，的确是我曾经的手下，已经失踪了数百年。’

　　大御巫抬起左手，掌心上方浮现出一枚半透明的方块道具，正是叶白最开始得到的“杀手方块”。

　　‘若是我的手下牵头围攻一位秩序侧半神，并导致其死亡或重创，这样的悖逆之举足以给我最后一击，从此沉入堕落的深渊。’

　　还有这种秘闻？

　　叶白怔了一下：“手下的行动居然还会反过来影响到主人的秩序条吗？”

　　“叮铃~”

　　‘享受了属下的侍奉，当然会承担相应的后果。’

　　‘有序的行动会带来秩序，叛逆的行动会导致混乱。’

　　‘这里的混乱侧玩家中，大概有很多都是我曾经的子民，他们堕落之后的活跃只会为我带来麻烦。’

　　‘你以后要注意教导眷属，别让她们做出悖逆之举。如果你想要提前构建神国，也要注意运营，尽量不要让子民们堕落，免得影响自己的秩序条。’

　　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惜字如金相比，如今的大御巫显得相当耐心，她知道叶白还是个萌新玩家，对很多知识都不清楚，因此解释的十分详细。

　　叶白想想，好像也有道理。远的不提，以皇帝的国度来举例：如果每个子民都能恪尽职守，严格遵守规则、和平度日，能够带来的秩序收益绝对比乱成一团要多得多。

　　“等等，这么一说的话......”叶白忽然陷入了沉思，“这些邪神是想要让您堕落，才如此费尽心思，那么以您现在的状态，还会受到这种程度的影响吗？”

　　大御巫静静地看着叶白，忽然抬高法杖，轻轻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她樱色的唇角略微扬起，露出小小的笑容。

　　......

　　“叮铃~”

　　空灵的风铃声在天地间响彻，汹涌的风声猎猎作响，浓稠的血雾在「悲触者」体表泛起巨浪，斜阳在天边扭曲成怪诞的猩红，仿佛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般，整个世界突然活了过来。

　　叶白站在大御巫的身旁，忍不住按着额头，抵挡着脑海中骤然响起的一片嘈杂。

　　“师父，我感觉到危险了！快打开阴影空间！师父听得到吗？”

　　“怎么回事？喂喂主人你听得到吗？精神链接遭到干扰了？”

　　“怎么了？哥你怎么了？”

　　“......”

　　阴影空间中一阵大呼小叫，刚才的“空间奇点”斩断了叶白和其他玩家之间的所有联系，女孩们显得相当担心，不过现在叶白只顾得上回复一句“我没事”，便彻底被面前的一切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大御巫的亲自出现，整个世界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远处的斜阳莫名黯淡，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蒸腾起来，还不等叶白提起警惕，一只青黑色的巨手忽地在天空中凭空出现，向着叶白和大御巫的方向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