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柯蒂莉亚看向另一个灰袍人,心中认定这位定然就是吹笛人无疑。
现在她得想办法先把安德烈救出来再说。
不能直接破坏石化魔眼,否则吹笛人也会脱困。
她不想平添事端,便打开了魔法卷轴,使用了转移卷轴,将安德烈的石雕转移到了自己的附近。
和猜想的一样。
脱离了魔眼的范围后,安德烈身上的石化开始消退,虽然过程缓慢,但在她持续输入魔力的情况下,皮肤已经从石灰色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此时安德烈疲惫的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劫后余生般,靠在墙壁上,全身瘫软无力,无比虚弱。
“殿下……”
“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安德烈。”柯蒂莉亚宽慰道:“你抓到了吹笛人。”
安德烈摇头说:“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楚,这里是哪里,又过去了几天?”
柯蒂莉亚回道:“这里是黄泉腹地……你应该是中了吹笛人的精神暗示,丢失一部分记忆也是正常的。”
安德烈捂着脑袋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我先破解这里的密室,拿到藏品后,我们就离开这儿。”
她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真亏你想得到用陷阱来拖延时间,即便是吹笛人,在这种情况下最终也还是太大意了,倒在距离胜利一步之遥的地方,想必他肯定是强烈的不甘心吧?”
圣女站在石化魔眼生效范围的一步之外,看着里面,打量着四周,思索着如何破解这个机关拿到藏品。
她完全没注意到,原本满脸虚弱疲惫的安德烈已经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然后又化作决绝。
柯蒂莉亚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气力。
贴着她的后背,猛然间发力的一击。
斗气击穿了她的肺腑,鲜血逆喉喷出。
她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推入了房间内,重重砸在了墙壁上。
像只坏掉的玩偶娃娃般摔倒在地,巨大的痛苦让她数秒都站不起来。
坐倒在地,神情恍惚。
她毫无防备也毫无预料,不过片刻功夫,身体就被石化光芒覆盖,冻结在原地。
天使雕像的挂坠释放出柔和的光芒,艰难扩散出一个圆形的领域,只能勉强维系着她上半身不被彻底石化,不过腰部以下也已经化作石头,沉重的抬不起来。
柯蒂莉亚神情恍惚,目光茫然,最初还在想是不是他还在被吹笛人洗脑,所以才对自己出手?
只是接下来的话语,证明了安德烈神志清醒,也没有疯癫和被精神暗示。
他说:“亚森罗宾在这个密室里留下的谜题是……”
“只有一个人,能取得藏品、活着离开这里!”
柯蒂莉亚呆住了,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亚森·罗宾的密室无法暴力破解,只有顺应规则。
她跌坐在地上,静默的看向安德烈,注意到对方眼神里的歉意,而这份歉意此时显得多么的虚伪。
以往那和蔼可亲的战斗牧师,此时已经变成了面容狰狞的魔鬼。
早在她还未成为圣女之前,双方就已经互相认识了,在她的记忆中,对方始终是可靠的长辈,值得信赖的叔叔,双方拥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所以她千里迢迢来到瀛洲,连侍女和圣殿骑士都不带,只带上了他一人。
某种意义上说,安德烈就是她的教父。
心里,她早已将对方当做父亲那样的尊重着,效仿他的为人处世,吸收他教会的人生经验。
可现在遭遇了这样的背叛,还是在她吃尽苦头险死还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救下他的情况下……
真是荒唐。
他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控制吹笛人,才引发了机关,而是为了杀他;那么进入这里的自己也一样,同样成了他活命的阻碍,自然也该死。
柯蒂莉亚的嘴唇颤抖着。
但最终,她也没有把情绪发泄出去。
没有震耳欲聋的愤怒,没有振聋发聩的呐喊。
只是在经历了片刻的错愕后,柯蒂莉亚将手里的圣烛打翻在地,火焰熄灭了。
有的人活着。
但他已经死了。
第619章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柯蒂莉亚主动熄灭了手里的圣烛。
这个举动意味着她已经彻底心寒。
最痛苦的背叛永远是来自于至亲挚友。
她低声说:“如果我死在这里,你考虑过后果么?”
“这里是瀛洲,发生什么样的事都是情理之中,罗马天高地远,神圣教会在千里之外,管不到这里的……”安德烈沉闷的回道。
“你真的认为这种解释能够通过神圣教会的审查?”柯蒂莉亚仰起脖子,靠在墙壁上,她低声说:“教会一定会彻查这件事,我的父母也会。”
“在今后漫长的生涯中,你真的能瞒得过每一个人,确认自己一辈子都能说谎么?”
“就算伱真的瞒过了所有人,仅仅是我死了你还活着这一事实,就足够让你下半辈子无法过的舒心,我可以保证你会死于穷困潦倒,这是迁怒也是报复。”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话……柯蒂莉亚的身份不单单只是圣女,更是大公之女,他作为战斗牧师和随从,本该死在她之前,但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哪怕罗马律法无法惩罚他,神圣教会内部也有一套严苛的刑罚制度。
安德烈沉默良久,然后说:“在你死后,我会改名换姓,彻底告别这个身份……不论是去什么地方,就当做安德烈这个人已经死了吧。”
圣女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看着他:“看来你已经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了,不论是过去的荣膺,还是身为教会一员的职责。”
安德烈咬牙道:“我认为我已经履行了足够多的职责!我仅仅是想活下去罢了!”
“是吗?”柯蒂莉亚淡淡一笑。
这笑容里的嘲弄讽刺让安德烈攥紧拳头,他眉头拧起,低沉的辩解道:“我的确不算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但我救过的人很多,我亲手讨伐的邪法师也很多,我一直以来守护你的安全,保卫教会的荣誉,对神忠诚,这些都是事实!”
圣女静默的说:“所以你认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选择背叛也无可厚非?”
安德烈避开了她的视线,低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缓缓抬起双手:“我也不想,只是我没得选择……在被石化魔眼冻结的这几日时间里,我的身体动弹不得,但我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
“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起初我觉得自己即便战死也无妨,这样的信念维持了三天!倘若我能在这三天之内死去,我仍然还是我自己,我可以保持着荣誉度过一生!”
他的指尖颤抖起来。
“但三天后……我突然开始害怕了,我开始怕死,并且意识到过去坚持的那些所有信念都不能在此时此刻拯救我自己,那仅仅是让我变得平静的工具;可当死亡的镰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时候,求生本能最终还是冲垮了堤坝。”
“像是有某一道门被推开了,某个锁链被斩断,束缚着我自己的东西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开始察觉到,原来并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和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定下的框架。”
“就像是我在你小时候给你说过的那个驯象人的故事一样——每个人的身上根本没有锁链。”
“我绝不想要再度过这样的漫长时间,对身心的折磨,对死亡的抗拒,一点点的将我扭曲。”
“所以我暗暗发誓,不论如何,我都要活着走出这里!”
他神情凝重而认真,说出这些话,让他轻松了一些:“而我很希望,最后找到我的人不是你。”
柯蒂莉亚稍稍动容。
这样的解释,至少能够让她感到一丝宽慰。
人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
如果是这几日来的经历改变了安德烈,至少能证明他不是那种虚伪多变的小人。
他只是经历了某些事,然后……变了。
小学同学隔了十几年再见面时变化是变化;短短十几天的经历改变了一个人的变化同样是变化。
她稍稍感到了宽慰,但不代表她真的会谅解和接受对方的改变。
因为此时的安德烈已经朝着堕落的方向一路狂奔。
一旦体验过这种没有枷锁失去束缚的感觉,他距离疯狂的邪法师和堕落者已经无限接近,而只要自己死在这里,他就会真正意义上的发生彻底的蜕变。
安德烈把心里话说完,他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你还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转告给你的亲人、朋友。”
“虽然我会消失,但你最后的遗愿我一定会完成。”
柯蒂莉亚发出笑声,咳出血迹来。
她才不会乖乖配合。
“下地狱去吧。”圣女轻声的祝福道。
“你总是这么倔强,如果你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多采纳别人的建议,你我都不会走到这一步。”安德烈失望的说。
柯蒂莉亚看向另一座雕塑:“你为什么会跟吹笛人一起被困在这里?”
“我和他合作了。”安德烈说:“如果不是亚森·罗宾在这里设下了卑劣的陷阱,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奇物,安全折返。”
“你居然敢跟吹笛人合作?”柯蒂莉亚皱起眉头。
“在黄泉深处,谁都难以单独活命,只能选择合作,或者说,是互相利用。”安德烈神情漠然:“来到这里抓住吹笛人本就是你的一厢情愿。”
“他是外神使徒,是教会的大敌!”
“天真。”安德烈淡淡道:“你当然不知道,外神的信徒早已渗透到了帝国内部,否则为何这么多年都未曾爆发全面战争?有太多事比你想的要复杂许多,他们可不是被地狱业力污染了脑子的邪法师。”
“你当真以为靠着自己的一厢情愿就能澄清玉宇扫清乾坤?”
“柯蒂莉亚,说到底,你不过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
“从小到大,你根本没经历过多少挫折,靠着自己的好运气以及神的眷顾才走到了今天。”
“你用来说服太多人的理由,仅仅是源自于自己的‘直觉’……偏偏你自身对此振振有辞,你难道从未想过自己的行为举止多么可笑?谁会把时间和精力、身家性命压在你的直觉上?”
“他们相信的是你的成功,而没人关心你的成功是有多少源自于自己。”
“即便是我,帮助你也有目的,我需要你足够的成功,找回足够多的秘宝藏品,通过增加你的名望来提升影响力,从而帮助我在教会内部完成跃迁。”
“以我原有的人脉和没落的家族底蕴,一辈子都摸不到更高的位置。”
“我赌了,然后我输了。”
“运气好,的确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
“可终有一天,你的好运气是会用完的,等你失去了自己赖以为生的好运气后,你看看你还剩下了什么?”
安德烈给予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最后一堂课,每句话都是浸染着鲜血的教训。
这些实话他过去不敢说,也不能说。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顾忌,大可以怒斥个痛快。
在他眼里,柯蒂莉亚就是个寻宝的花瓶。
终有一天,她会因为被捧的太高而摔的粉碎。
而这些话,都不算虚妄。
柯蒂莉亚躺在这里就是事实,她连重新站起的气力都没有了。
背后偷袭的那一击击穿了她的心脉,放着不动,哪怕没有诅咒,她也会很快就死去。
而治愈和庇佑的奇物,那天使挂坠的效力正在逐渐被诅咒压制和覆盖。
她或许很快就会死去。
张了张口,柯蒂莉亚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从一开始就没人支持她离开罗马来到瀛洲,是她力排众议。
仔细想想,是她的自信招致了今日的结局。
可她所依仗的那些,在这片充满危险的陌生土地,根本没有用。
即便有圣女身份,可在瀛洲却连幕府将军的面都见不到,更遑论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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