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觉睡到下午醒
“要知道,如今的政,还未亲政,手中可没有半分实权,政令都未必出得了咸阳宫,先生还敢选择政?”
威严与霸气渐渐消散,那份青涩重新回到了嬴政还略显稚嫩的面容上。
眼前的嬴政,终归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对着朝堂内外的局势,他只是一个迷茫、无助,想出来散散心的年轻人。
吕不韦把持着秦国的朝政,掌管着秦国的大小事务。
自秦孝公以来,列国来秦的士子想要求得前程,必然是去往秦国的招贤馆,通过招贤馆令的考评和举荐,前往咸阳宫拜见秦王。
而每一任招贤馆令都是历代秦王极其信赖的臣子,一如为秦孝公三荐商鞅的景监,便是秦孝公的宠臣和信臣。
只有历代秦王极其信赖的臣子才会为历代秦王一心举荐贤良。
然而,自从吕不韦把持了秦国朝政,招贤馆令也变成了吕不韦的心腹,这些列国来的士子前往拜见的,也不再是咸阳宫,而是相国府。
列国来秦的士子一个个进入了吕不韦的相国府,或是在朝堂与地方任职接受了吕不韦的拔擢之恩,或是成为了吕不韦的门客,为吕不韦出谋划策,却没有人成为一心为他这位秦王效力的人。
而除了吕不韦,朝堂上还有着诸多派系的势力,比如他母亲赵姬麾下的势力,在为他抵抗着吕不韦的打压。
大秦宗正令嬴牧,则是观望着,不偏不倚,但如果有人想行篡逆之事,绝对会出手帮助他。
还有一股特殊的势力游离于朝堂内外,而这股势力则是在秦国渊源已久的楚系。
他国之人,能在秦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楚系却是一个例外。
秦楚之间虽然战争不断,但实际上自秦穆公和楚成王以来,将近四百年,秦国与楚国之间的联姻几乎没有断过,已经持续了二十二代,只是未必每一代的女子都成为了王后而已。。
楚系的势力,是从三荐商鞅的景监时期开始建立,在宣太后执政时期达到了鼎盛,同母弟穰侯魏冉、同父弟华阳君芈戎,宣太后的另外两位儿子宛侯公子芾和邓侯公子悝这两位嬴秦宗室也算是半个楚系。
秦孝文王的王后华阳夫人亦是楚国王室所出,作为华阳夫人养子的秦庄襄王自然也是要娶一位楚国王室所出的女子作为妃子,就连嬴政,都在嬴子楚去世之前为他指定了一桩与楚系女子的婚事,算是第二十三代的联姻了。
但由于吕不韦的当权以及赵姬对于华阳太后以及楚系的不喜,楚系目前的地位十分尴尬,前所未有的虚弱。
但即便如此,楚系依旧没有决定投资嬴政。
所以,这也正是这次嬴政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要离秦入韩的原因。
身边没有一心为自己效力的大才,如何能与吕不韦等势力斗争?
而韩非与张机,便是嬴政眼中的大才。
韩非虽然没有展露出什么实际上的大才,但韩非子所作的《孤愤》、《五蠹》等著作中阐述的治国理念与治国思想,大多都与嬴政不谋而合,嬴政认为韩非绝对是有着大才的,只是因为出身韩国王室贵胄,在韩国这个羸弱的国家中被王室、权臣拖累无法施展抱负罢了。
而张机,虽然张机没有什么著作,嬴政也是刚知道这个名字不久,但是张机与韩非截然相反,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才能。
造纸术与印刷术为秦国所带来的的实际利益就已经为陷入了修凿水渠而挥霍一空的秦国国库输入了不少鲜血,在张机调配下的罗网也将新郑打造成了罗网的第二个温床,以至于嬴政丝毫不必为自己现在的安危所担心。
韩非,他还没有去拜访,但张机……明知道他如今面临的局势很糟糕,却依旧决定为他效力。
所以,嬴政想知道为什么。
他是有着什么样的底气,来投效这个几乎形同傀儡的自己?
“因为,你是嬴政,而嬴政,是秦国的王。”
张机与嬴政对视着,二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一抹凝重与认真,沉默片刻后,二人忽然同时大笑出来。
尤其是嬴政,这也许是他坐上那个冰冷的王座上以后第一次发出如此畅快惬意的大笑,笑声祛除了他的迷惘,祛除了他的犹疑,祛除了他心中的郁结之气。
这世上恐怕没有如眼前的张机这般信任他的了。
只因为他嬴政是秦国的王,就选择了相信他能做到那看上去希望渺茫的事情。
但,张机说得也没有错。
因为,他是嬴政!
是秦国的王!
嬴政一把抓起了张机的手,眼中尽是笑意与信赖。
与韩非不同,韩非是在治国理念上与嬴政有着极其相似的观点,在治国理念上成为了嬴政的知己;而张机则是成为了嬴政苦苦寻觅,能在人生的道路上相互扶持的知己,是愿意在嬴政孤立无援时信任他,扶持他的知己。
“政不需要先生在跟随在政的身后见证太平盛世的建立。”嬴政摇了摇头,拒绝了张机,却又向张机伸出了自己的手,面含笑意,给人一种亲切温暖的感觉,“政想要的,是先生与政携手建立那个幅员辽阔的大秦帝国,与政一统缔造那万世太平!”
(2033字)
第155章 行路难
夜渐渐深了,盖聂也回来了,护卫在嬴政的身边,而嬴政也在张机府中的一间客房暂歇,由六指黑侠给他的一百墨家神杀剑士护卫。
毕竟,谁也不知道罗网之中又有多少人与嫪毐有着联系,所以张机只敢把外层的方位交给罗网。
至于嬴政是否放心……一方面这是张机的布置,他愿意相信这个仅仅是相识一日却成为了他知己的臣子;另一方面,墨家的信义在如今这个时代依旧是一座金字招牌,所以嬴政完全放心。
而随着夜幕彻底笼罩新郑,布置好一切的张机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夜的府邸中十分清冷,除了嬴政和盖聂,也就剩下一群罗网杀手和墨家神杀剑士以及些许侍女。
焰灵姬和田蜜都在韩王宫中与潮女妖和胡氏姐妹待在一起,所以今天的夜,注定是寂寞和空虚……才怪。
张机刚钻进被窝,就感觉到门外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一只纤柔素手粗暴地推开了没有落锁的房门,并在一瞬间又将房门落锁。
那灵敏的身法和迅猛的动作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而一阵阵劲风,而当张机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具温香软玉的躯体已经落入了怀中,一双柔弱无骨却又十分有力的藕臂紧紧箍住了张机的身躯。
不过,尽管温香软玉在怀,但张机却觉得有些硌得慌。
因为此刻的惊鲵身上穿的,仍是那一件紫白色条纹的修身杀手装,虽然内部柔软贴身,但外部却是能起到良好的防护作用的鱼鳞甲。
尤其是某个部位,惊鲵那傲人的身材反而导致哪个部位突起的护甲格外硌人。
惊鲵看着张机那略微蹙起的眉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歉然一笑,旋即便想要起身换上那一身蓝黄色的裙装。
刚刚起身,却又被张机揽着腰肢回到了张机的怀中。
“没事,虽然有些硌得疼,但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惊鲵不懂张机在某些情况下对于服装的小小癖好,她只是以为张机是在表达无论她穿什么,张机都依旧爱她的意思。
那张不施粉黛便让人觉得倾国倾城的俏脸微红,一双冷厉的眼眸变得愈发柔和,仿佛眼底深处流淌着一汪春水。
但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鲵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失落的神色。
因为,她什么也不能做。
虽然惊鲵现在有一定的自由时间,但她毕竟现在担任着嬴政的护卫一职。
而八玲珑就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一同入城,如今就隐藏在新郑的某个角落之中,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对嬴政下手。
所以,惊鲵必须保证自己随时可以在发生突发情况的时候冲出去保护嬴政。
而且……纵然是女宗师,疼痛也是无可避免的,也会感到身体不适、行动不便。
至于为什么罗网知道女宗师身体不便的情况,自然是因为这种情况是在罗网的历史上有着记载的。
张仪当年初创罗网之时,初代六剑奴全部由宗师高手组成,六人合力甚至可以与天人境界的绝世高手一战,这也是秦国当年横行天下的底气,而非如今这般没落到六人合力才能发挥出宗师战力的境遇。
而初代六剑奴中的转魄与灭魂虽然不是一对双胞胎,但也是由女子组成。
所以,罗网有确切记载了女宗师在破瓜后与寻常女子间并无多大差别的记载,只是恢复力强大,可以在半日内恢复。
但谁也不知道嬴政什么时候会遇到危险,所以现在的惊鲵是绝对不能承受破瓜之痛的。
只是,惊鲵却觉得莫名有些……悲凉。
明明,是她先来的,结果却只能看着张机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而自己却依旧保留着处子之身。
这让她莫名有着一种败犬的感觉。
不过,张机却告诉了惊鲵,周公这个老头还是不懂年轻人的花活,传授了惊鲵几种可以避免痛的方法。
当然,痛实际上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张机却可以另辟蹊径。
虽然未经人事的惊鲵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感到面红耳赤,但作为一名女杀手,自然是从小就要做好为了刺杀而献身的准备,所以惊鲵对于这些……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张机看着眼前的惊鲵,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胜若桃花,依旧穿着那件罗网杀手服,遍布着紫白色条纹的修身鱼鳞护甲包裹着纤细的腰肢,胸前耸起的护甲上铭刻着鱼状的花纹,一双修长玉腿则被渔网般的黑色罗袜包裹着。
而那双被渔网般黑色罗袜包裹着的修长玉腿,此刻正弯曲着跪在一张厚厚的绒毛地毯上,跪伏在张机的面前。
看着那张如同冰山般高冷的娇颜上浮现出一抹抹红霞,张机差点想当场作上一篇足以名留青史的《桃花源记》。
张机扶着惊鲵的柳腰,看着惊鲵紧咬的银牙和满面的酡红之色。
尽兴之下,张机又即兴抄袭了另外两首足以名传千古被后世学生“深爱”的诗词,比如《蜀道难》。
张机与惊鲵吟了整整一夜的诗句,而这样的精力和体力的消耗,对于一名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和一名恢复力强盛的女宗师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张机和惊鲵的实验,又为罗网对于女性宗师身体的记载又添上了一笔。
《罗网·女宗师志》“谷道者,初时虽痛,然事后无异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毕竟此刻的二人依旧躺在床榻上熟睡着。
而对于张机这种日上三竿仍旧没有起床的行为,已经将张机视为知己的嬴政倒是觉得这位知己倒也有些个性。
自古但凡是大才,总是有着或多或少的独特个性。
而对于务实的秦国来说,这都不算什么。
秦国唯才是举,只要有才,只要能辅助君王强国,这些独特的个性都是可以包容的。
张机自然也在这张可以被包容的人才名单之中。
而且,嬴政觉得他也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与他此次出行的另一位目标会会面。
(2030字)
第156章 命不久矣的韩非
等到张机与重新戴上了紫色蛛网面具的惊鲵从房内出来的时候,嬴政显然已经与韩非交谈多时了。
二人就像一对良师益友般讨论着韩非著作中对于“法治”的理念,即便是从小受到法家思想熏陶的嬴政,也不由觉得与韩非的交谈让人耳目一新,豁然开朗。
凉亭中,嬴政从盖聂的手中接过一个酒壶。
里面装着的酒,自然是张机从墨家总院回来时薅回来的魏国名酒青花酿。
这样度数低的甜酒,很适合在这种时候饮用,既能让气氛更加轻松,又不会因为喝酒而误事。
“这青花酿可真是甘醇,张机兄竟然私藏这么多的青花酿却不叫上我来同饮,真是小气。”
韩非一脸激动地接过嬴政递来的酒樽,将放在冰窖中冰镇过的青花酿一饮而尽,而后又将空酒樽放在嬴政的面前,笑盈盈地看向嬴政。
嬴政轻笑一声,不免摇了摇头。
韩非为人豁达开朗,不拘泥于礼法的同时却也不失稳重,对于“法”的理解也是让他感佩不已,无论是为友还是为臣,都是不错的人选。
可韩非作为大才,也有着某些缺点——好酒!
韩非虽然说不上嗜酒如命,但的确是无酒不欢。
纵然是朝食,也必须以美酒佐餐。
说起来,他看上的人才怎么都是这么有个性,一个好色如命,一个无酒不欢。不过若是二人都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同辅佐他,即便无法成事,但这样的生活,倒也比起往日枯燥平静的生活有趣多了。
这么想着,嬴政拿起酒壶,准备再给韩非倒一樽酒,酒壶却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抵住。
“王上。”
“先生。”
嬴政见是张机,虽然对于张机的行为感到不解,却也没有露出不满。
“呃,张机兄。”韩非看着面色有些不善的张机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显然他刚刚说张机坏话的时候被张机听到了,“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张机兄如此大度,定然不会与我计较的对吧?”
韩非眨了眨眼睛,将手伸向了酒壶,准备自己给自己倒酒。但张机不仅没有理会他,反而直接将酒壶夺走,将那千金难买的青花酿直接倒入了凉亭边的花丛中。
“你这是干什么!”
韩非扑向张机,试图夺走他手中还残存着些许酒液的酒壶,却被张机一巴掌拍了回去。
张机冷冷地看向韩非,厉声道:“韩非,你就真的那么想死?”
一旁嬴政也有些疑惑,听闻张机和韩非往来虽然不多,但交情尚可,应该不至于这般水火不容才是。
见嬴政有些不解,张机解释道:“王上,我不让韩非饮酒,并非我吝啬美酒,也并非因为韩非背后说我坏话。”
“而是因为,韩非先天罹患痼疾,酒水于常人而言是穿肠药,对韩非来说简直就是蚀骨散。三岁时,韩廷御医便已断言,韩非如果清心寡俗,尚能勉强有常人之寿,如果沾染酒色,则难免早殇。”
张机的话,令嬴政和韩非的脸上同时闪过一抹错愕之色。
嬴政错愕是没想到韩非的身体竟然虚弱至此,而韩非的错愕则是没有想到张机竟然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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