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舞夜笙夜倾城
身为半精灵的伊莎贝拉没有翅膀，于是格列丝塔便带着她一同乘坐扫把飞翔。
格列丝塔时不时也会受伤，但由于魔力耗尽得不到治疗，伊莎贝拉便会教授她森林中的哪些植物可以临时处理伤口。
如果感染的话会很麻烦，在没法释放魔法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她们一同飞过森林，越过高山，在沙漠中试着用滚烫的沙子煎鸟蛋。也会在炎热的夏季跑去冰川。
虽然两人都可以使用冰魔法，但显然格列丝塔觉得，从纯天然的冰山上刮下来雪屑用来做冰沙更好吃一点。
一起游泳、一起逛街、一起唱歌、一起泡温泉，一起做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
格列丝塔带着从未踏出过森林的伊莎贝拉见到了比翠绿色森林更为多姿多彩的世界。
而伊莎贝拉也一直陪伴在格列丝塔身边，陪着她一起去做那些异想天开，之前一个人时想不到去做的事情。
格列丝塔甚至带着伊莎贝拉偷偷逛了几次城市，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魔女袍，用宽大的帽檐遮住精灵的耳朵.....在路人们为伊莎贝拉的美貌而目不转睛撞到墙上的时候一起偷笑。
这样开心的日子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的魔法水平也一同突飞猛进，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但毕竟，格列丝塔还是人类。
虽然杜鲁诺伊大陆上因为灵气充沛的原因，人类的平均年龄都可以活到120岁，但人类终究是人类.....
在许多年后，格列丝塔发现自己老了。
眼角和额头悄悄爬上了皱纹，思维和身体也不似以往那样灵活，有时候甚至还会突然忘记自己要去做什么。
可每次跟随着本能一样的习惯，来到森林这里，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那随着风儿带去的呼唤声，仍然能让她出现。
“伊莎贝拉....”
“早上好，薇娅。”
“......”
和之前相比，伊莎贝拉甚至只从少女成长的更加成熟了一些，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出头。
但格列丝塔却已经不复当年的活泼与朝气蓬勃了。
她甚至需要伊莎贝拉的搀扶才能从扫把上下来，然后被伊莎贝拉搂在怀里。
不再像当年那般挺拔的身躯，格列丝塔的脊背微微地佝偻着，伊莎贝拉还能够感受到她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薇娅......你变轻了。”
“嘿嘿，没办法啦，最近吃东西越来越没胃口了。”
伊莎贝拉盯着面前这位多年的挚友，才发现她也像之前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那样.....变老了。
“那就吃我为你做的菜吧？”
“好啊，我最喜欢吃你做的东西了，虽然都是素的....不过清淡点也好不是吗？”
伊莎贝拉笑着，“是啊。”
相比于人类，精灵和半精灵都是长生种，她们之所以不轻易与外界的人类接触，正是因为这一点。
无论是偏见，或是离别.....
来到伊莎贝拉的树屋中，她先一步走了进去，将桌子上杂乱的书籍快速收拾好。
“真羡慕啊，你手脚还是那么麻利.....”
“哈哈....你当年可比我厉害多了。”伊莎贝拉苦笑一声，看了一眼手中书籍的封面，随后将其塞进书架的最下层，用柜门锁好。
像往常一样为格列丝塔做了一顿美味的饭菜，她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在自己面前吃的很香。
格列丝塔努力地，像是许多年许多年前一
样地，大口吃着伊莎贝拉所做的饭菜。
.....这样会让伊莎贝拉开心，虽然之后回到自己家会全部吐出去。
并不是因为无法下咽，而是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消化这么多食物。
两人渐渐地从互相给对方带去快乐，变为了想要让对方觉得开心。再后来，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开心.....
格列丝塔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伊莎贝拉终将迎来离别。
而先行死去的，一定会是自己。
格列丝塔缓缓停下动作，将碗放下。
“伊莎。”
“嗯，我在，怎么了？”
“如果我有一天，没办法再来了....”
“那我会去找你的。”
伊莎贝拉连忙坐在自己身边，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眼神闪过一丝痛苦，好看的眉头也不自觉轻轻皱起。
“可我已经老了，我们总会迎来离别的那一天。”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知道这不可能，伊莎贝拉。”
“不！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我有办法！”
“.....不要试图对我使用禁忌魔法，不然在我死去之后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再也不理你...不，我甚至会恨你。”
伊莎贝拉猛地睁大了双眸，握着格列丝塔的手稍稍放松，但立刻更紧了些。
格列丝塔琥珀色的双眸仍然闪动着温暖的光芒，她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伊莎贝拉刚刚来不及收拾的书籍。
此时藏在在漆黑的书柜最下层的禁忌之书——《生命转换目录》。
“我们一起研究魔法几十年，你在想些什么我还不知道吗？有关于生命的禁忌魔法，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会放任我最在乎、最喜欢的朋友为了每个人都会迎来的死亡而伤害自己，这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时间....还是时间...！
伊莎贝拉嘴唇颤抖，她死死咬着牙关，盯着格列丝塔满面皱纹的脸，再也控制不住早已在眼眶中涌动的泪水，鼻尖狠狠一酸。
“可...可是你会死的！！”她不住地哽咽、大叫。
“每个人都会死，只是时间问题。这很正常，伊莎贝拉....”
“我不允许！我没法想象在没有你之后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啊，我也没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过死后的世界应该还能交到其他朋友吧？”
“我不管，我不许你去死后的世界交其他朋友啊，我会吃醋的，你这花心的混蛋给我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啊！”
“不会吧，伊莎贝拉，你第一次这么任性哦.....”
“我这辈子也只任性这一次，不可以吗？！”
她像是已经决心要做些什么，眼神突然坚定起来。
伊莎贝拉握住格列丝塔的手腕，猛地，翠绿色的光芒从两人相交的手心中汹涌。
庞大的生命力在瞬间注入了格列丝塔的身体，令她浑浊的头脑一下子清醒。
仿佛时光倒转般，格列丝塔的身体在快速地向着年轻转化，但相反的，伊莎贝拉在不断长大。
格列丝塔近乎睁裂双眼，她用力地想要将手从伊莎贝拉的束缚中挣脱，可是伊莎贝拉握得太紧了，格列丝塔从未发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放开....放开我！芙莉亚斯，你这个疯子！！你这么做我根本不会感谢你的，你这个混蛋！我会恨死你的！”
“我不想你离开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看着你死去，我无法想象那时候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骂我自私也好，混蛋也罢！可你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了啊！”
眼泪一边从伊莎贝拉的眼眶中汹涌，她一边不停道歉，“我不能原谅自己拥能挽留你的力量，却放任你被‘时间’这种该死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我做不到！”
魔杖被格列丝塔从怀中抽出，用力一甩，对准自己的手腕。
“风刃！”
“风刃！（精灵语）”
呲啦——！
伊莎贝拉于此同时释放了相同的魔法，射向格列丝塔手腕的风刃被从伊莎贝拉另一只手射出的魔法瞬间抵消。
越来越年轻的格列丝塔此时已经来到了四十岁的样子，正在向着更年少的时候变化...像是，她们刚刚相遇时候的年纪那样。
她不解地瞪着面前向自己边哭边笑的伊莎贝拉。
“放手！”
“我不！！”
“......”
“你年轻多了，这次可不许把我辛苦给你做的饭菜回家吐出来哦，很难受吧？”
“什.....”格列丝塔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了，风、花朵、植物和动物，都能将对方的思念传达。”她向自己解释。
能够传达到的地方，不仅是在森林里才行，在任何地方都可以。
格列丝塔终于感受到炽热的泪水伴着眼前模糊起来的景象狠狠划破了自己的脸颊，眼睛和鼻子酸的厉害，胸口像是被揪起了一般难受。
“你这个...自私的混蛋.....！”
禁忌魔法，生命转换目录，在魔法成型后直至施法完成，格列丝塔将获得和施术者——也就是半精灵一样，长久的生命。
但相对应的伊莎贝拉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她自己的生命....未来的生命。
“对不起，薇娅....我害怕，害怕你在我怀中一点点失去体温的样子。”
“.....原谅我。”
“你以为——我就不害怕了吗！”格列丝塔将魔杖对准自己，直接抵在下颚之上。
但这个禁忌魔法在没有彻底结束前，一切都是可逆的。
“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我只害怕你为了我做出这样的傻事，伊莎贝拉......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啊，去给我享受只属于你自己的生命，不然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谁啊？！”
“还有，别说让我原谅你这件事....傻瓜，我从来不会怪你的，你知道。”
“——不！”
【加速咏唱】
七阶黑暗魔法——
“索命咒...”
伊莎贝拉没有神圣魔法或黑暗魔法的天赋，她无法释放与之相对的反咒，而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也太突然——她被格列丝塔的做法吓傻了。
黑紫色光芒猛地从杖尖爆发，瞬间从下至上贯穿了格列丝塔的头颅。
在那之后的瞬间，无处可去的翠绿色生命能量犹如爆散在面前的焰火般绚丽，它们四处纷飞着，然后重新回到了伊莎贝拉的身体中，让她重新恢复了年轻。
但伊莎贝拉湛蓝色的绝望双眸中，那抹倒映着的琥珀色光芒彻底消散。
全身的力量仿佛瞬间消失，一桶冰水从头顶狠狠泼下。
伊莎贝拉扑向已经失去气息倒在地上的格列丝塔，心碎的哀嚎声从房门紧闭的树屋中传来。
“薇娅！”
第五十章 禁忌的悖论
火红色的霞光映在她的脸上，即使是微暖的风，仿佛也能够带走自己身体中的温度。
伊莎贝拉怔怔地盯着格列丝塔神色复杂的眼眸，开口道：“那么老师您现在仍然活着，是因为....”
格列丝塔点头，“是的，我身为人类而拥有的短暂生命，正是被禁忌魔法所剥夺的。”
“我以为能够就这样死去，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恍然发现，我们两个人心中所想的竟是一样的事情——”
“.....我们都想让对方活下去。”
格列丝塔猛地吸了下鼻子，连忙扭过头，随后重新在脸上挂起轻浮的笑容，捏起伊莎贝拉的脸颊。
“真是两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呢，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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