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的炎之信仰 第271章

第392章 387.安息日——2

泽洛蒂亚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哭泣是在什么时候，她走下城堡的坡道，望着城里的蜥蜴人们，亚利克希亚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留在这里，让她尽快攻占希德琳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她还记得自己设计除掉父亲的时候也没哭过，为了渴求之物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统治者必须要承受的黑暗，得到越多，代价越大，没什么是不能付出的，除了土地。因为土地养育着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我们的粮食，我们的文化还有我们的尊严，但是现在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尊严的吗？她几乎成天都被这个问题困惑，泽洛蒂亚很清楚自己已经变成了亚利克希亚的一条狗而已，虽然借着她的力量能够夺得希德琳尔，最后取得风之国的全境，可魔王到时候又会怎么处置她呢？一切都尚未明了。

就在这时，洛拉敲过门来到泽洛蒂亚的房间里，这位赤鸠的心腹间谍一直潜伏在王宫之中而从未正面表现出自己的立场。泽洛蒂亚对她既不信任也不怀疑，只是当做一个与人类沟通的棋子，这座城里还有不少人类需要管理，仅靠暴力让她感到不安全，更何况是亚利克希亚离开的现在，他们或许正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女王陛下，另一股兽族力量和人类集结在一起，他们正在攻城。”

“他们打不下来的。”泽洛蒂亚似乎根本不把菲尔米娜和希德琳尔来的援军放在眼里。肉体凡胎的家伙们，难道我输给了亚利克希亚还会再输给你们吗？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凡人种族是妖精，然后是兽族，矮岩族，最后才是人类，泽洛蒂亚发自内心地想道。她是妖精和兽族的混血儿，母亲是妖精公主，继承了她的优雅也继承了父亲的霸道。若是因为这纤细的身躯就将自己当做弱质女流来对待的话小心被利牙撕开躯体，被侵蚀血肉。

“您最好还是去看看，他们已经击落了我方两只飞龙。”洛拉说的同时泽洛蒂亚瞪了她一眼，她想起了背叛的中年骑士，得出人类都不可信的结论。

“哼，妾身可不认为两只飞龙就能影响什么。”兽族女王嗤笑一声，“妾的战士们有一种你们汝等绝对无法匹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是……”

“是忠诚。”还未等洛拉说出话来，兽族女王就抢先回答。“汝等人族无国之忠，无子之孝，无友之义，所以妾身稍稍将刀子放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些人就一个个跪下膝盖。”说这话的时候难免让她自己感到有些自嘲，她是兽族的女王却屈服于亚利克希亚，但是她清楚自己无法代表兽族，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大局，一切只能怪莲·阿尔卡德什么都做不到，自己手下的战士已经被训练到了极致，只要风鸣声一响，哪怕让他们射向自己的亲人他们也会照做的，忠义无法两全呐。

“唉……”长叹一声，泽洛蒂亚再次转过头看向洛拉，“汝去疏散城下的居民吧，让他们去教堂和广场避难。”

“是，女王陛下。”

一直很繁华的阿纳托利亚城在这一个月在夜里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连猫狗也不敢大声叫唤，原本已经破败不堪的道路经过飞龙和地龙的踩踏变得只剩下一堆破砖碎瓦，这个城市原本的守护者的兽族战士们现在成了秩序的警卫，他们面无表情，黝黑的肌肤上只剩下时而冒出来的獠牙，手中的兵刃也在夜晚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她来到花园中，前几天留下的焚烧痕迹在草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同时焦臭味挥之不去，即便是龙也害怕火，除了最高级的龙族之外其他龙族都很容易被杀死，杀或者被杀，这似乎就是他们的生存意义。泽洛蒂亚看了一眼坍塌的马厩，剩下的百余头飞龙还停留在那里，泽洛蒂亚带着自己最精英的战士们乘了上去，它们是最棒的坐骑，强壮的翅膀和敏捷的身体，坚硬的皮肤，虽不是刀枪不入但是却能最大程度延长骑手的战斗时间，唯一的缺点就是那过低的智能，这让他们只能成为奴隶。

妾身是因为太笨了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她问自己，那天泰勒用风鸣喝令兽族战士们射杀这些龙，本来她已经让战士们做好了死的觉悟，幸运的是亚利克希亚并没有怎么怪罪她，龙女王的感叹就像是已经预见既定的命运一般带着部分士兵离开了。

她飞在苍穹中，阳光打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让人担心会烧起来，身后的战士们也跟在身后，她能清晰听到飞龙双翼拍打着风的声音，自己就是风，在天空中泽洛蒂亚的视野越来越开阔。

阿纳托利亚全城进入视野中，这里依山而建，却又靠在海边……接近热带的气候让全城的油棕叶片非常显眼，南边的街市和北边也层次分明，胜者若是自己他们或许没事，但如果是人类呢？她不相信亚利克希亚会善罢甘休。

城门并不遥远，她看见城下的大多是菲尔米娜的兽族兵，个个手握强弓，而人类骑士在后方，他们并列而排，从海岸直到平原的另一边，成千上万的人数，真希望亚利克希亚能够早点注意到，但很可能她发现了也不回头，自从莲战败于她之后这个魔族女王就像是对风之国已经失去了兴趣一般，他所追求的是这片大陆的土地而不是小小的风之国，只要利用强大魔物拿下涅芙拉伊特那么谁也无法阻挡她了。

回到战场上，泽洛蒂亚注意到那些王都来的人类援军虽然数量众多却没有架起攻城梯。这座城本身就摇摇欲坠，泽洛蒂亚的力量也弱了很多。要是攻进来的话自己毫无优势。即使地龙不死，在防守战中他们能发挥的力量也并不大，

“是为了消耗我们么？”喃喃自语的同时她自己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他们的辎重应该比我们还少。泽洛蒂亚骑着龙向着天空中飞去。

嗖的一声，箭矢飞来，在未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就掉落下去，自己离弓箭的范围还远得很，身为狩猎民族女王的她深知这一点，这只是一次威吓射击，她想做的事情也只有侦查，向着队伍的末尾飞去，想知道他们的底细。然而地面的士兵所骂的脏话也传到她的耳朵里，“婊子！”“魔族的走狗。”“和谁都能上床的母狗。”

这些话是泰勒传出来的吗？当即她的队伍里就有一个兽族战士向下冲去，底下的士兵们纷纷举弓，还不等他作出反应就连人带龙被射下，泽洛蒂亚看了看那个被击落的兽族战士，他很年轻……看上去还没自己的女人。

“汝等，这就是不守军纪的下场。他是谁训练的？（Shalt，mema　novana　anugata　vimediaeti　vana　vinaya，kavuda　ohuva　puhunu？）”

“是我，陛下。（rajatumani，mama）”一名中年战士在天空中应答道。

“妾身赐你10人的荣耀。（upabharyava，dennayi10deneku．）”

“荣幸之至！陛下！（magesatuta！）”那战士仿佛浑身充满了斗志，在一刹那间勒紧了手中的缰绳，他有力的双腿夹紧飞龙的脖子，自己立刻双手拉开长弓向下俯冲而去，他尽力躲闪飞来的箭雨，同时手中也不停放着箭，一时之间勇猛无敌，射死了一个又一个人类骑兵。但是飞龙也有承担的极限，很快龙身体一阵痉挛，他知道自己要坠落了，急于扭转飞龙的身体向着人群的地方坠落而去，随着轰的一声，老战士看着天边……自己美丽的女王的一个眼神告诉他自己已经洗刷了污秽，用十个敌人的性命。

第393章 388.安息日——3

女王的箭比风更快，碧绿的头发闪着荧光，在太阳照射下一刹那间甚至让人炫目。她的箭矢无形，随着凤鸣声响起身后的所有飞龙骑手们纷纷弯起自己手中的强弓，从下往上距离不够，但是从上往下射便完全不同了。女王的精英战士们擅长同时射出两到三之箭，在风精灵之力的祝福下他们箭无虚发，一轮箭矢数百支那便代表着箭矢深深扎入他们的身上，骑兵顶起手中的盾牌，但是他们的马儿可承受不住利箭，兽族的箭矢穿甲能力优秀，更别提较薄的马铠。在一阵畜生的哀鸣中他们再次举起手中的强弓，由于失去平衡他们无法在一瞬间防御，数百人中箭而倒。

“架盾！把盾都架起来！”菲尔米娜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这种重复的话听起来甚是多余，但在混乱的战场上她必须时刻提醒士兵们，因为眼前飞龙兵们正在屠杀着他们的战士，泰勒一声不吭，那个美丽的女王似乎已经有了觉悟，她骑着飞龙带着一众战士飞向他们队伍的末端，泰勒团长使了一个眼色，后排的巫师们立刻对着他们的方向施放出符文魔法，可火球和冰箭都只能打出一道直线，被泽洛蒂亚轻易闪躲过去。

躲闪，拉弓射出无形之矢一气呵成，巫师倒了下去，其他步兵慌忙架起盾围成盾阵将巫师保护起来。但是泽洛蒂亚又是一发箭连人带盾给穿透，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箭袋，那里面还有十余支箭。巫师置于后方而不是中央或者前置在步兵之后，巫师无法发挥最大的能力，而且他们也没携带攻城梯，援军数量虽多但也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应该知道自己面对是兽族和龙族的战士们，这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认真打算攻城。

泽洛蒂亚的视线对上了下方的骑士团长，女王现在就很想一箭将他钉在地上，可是在四目相对之时泽洛蒂亚倏地感到一阵冷颤，既然他们不打算攻城，那么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对了，莲在哪？亚莎又在哪？她的视线横扫战场，看到的只是一个个银白色的点覆盖整个战场，下方的人类士兵们气势汹汹，没了龙女王让他们也变得放肆了起来，但是没时间管这些了，她调转龙头，指挥着自己的骑兵们后撤，但是无论飞龙如何奋力扇动双翅她都赶不上阿纳托利亚的大门被打开。城上的守卫和弓箭手们已经被击倒在地。莲·阿尔卡德犹如一个巨大的幽灵，屹立在城墙上穿着一身黑衣犹如葬礼上的悼亡者，那把剑上沾着淋漓的鲜血，莲这一次下定了决心，自己不会被慈悲心而影响，这对他来说是不得不做之事。

“拿下他们！”泽洛蒂亚借助风的力量将自己的声音扩散到远方，每一个蜥蜴人或者兽族战士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明白这句通用语的意思，但是……城门随着嘎啦嘎啦的干燥机械音慢慢打开，每一个齿轮都像生了锈一样，可这没影响它的正常功能，阿尔卡德，亚莎……还有阿黛尔站在城楼上，他们偷偷潜入杀死城墙上的卫兵，无声无息，直到城门被打开时底下的杂兵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泽洛蒂亚的命令变得无力起来，菲尔米娜反应敏捷在刹那间就指挥着骑士们从城门鱼贯而出，看来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他们这样心有灵犀？泽洛蒂亚幡然醒悟，自己的视线一直看着对方的队伍，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人。骑士们挺起手中的长矛，银色的矛尖晃到蜥蜴人和兽族的眼睛，此时再弯弓射箭也显得为时已晚，石块在战马的蹄下飞速旋转如同投石一般飞出去击中某个兽族士兵的脸颊，骑士长枪挺出，矛尖带着冲击力将他们面前的敌人刺穿，后面跟着的菲尔米娜的兽族战士们则是更擅长马上战斗，他们的战斗方式既优雅又凶狠，弯刀后置在马臀处，待前方的敌人侥幸逃过人类骑士的长矛之后他们立刻在侧面划出一道半月状的圆弧将和魔族同流合污的同胞们开膛破肚。他们反应不及，蜥蜴人战士分不清两个部族间的区别索性乱杀一同，顿时兽族和龙族之间也造成了伤害，菲尔米娜见此大呼着，“praharaya！（冲锋！）”。骑士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优势，他们大破敌军，长枪也显得更加有力，在马所提供的冲击力下原本仿佛难以战胜的魔族蜥蜴人们也显得非常弱小。

“怎……”泽洛蒂亚说不出话来，不到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再顾及得上她的命令了，大家只求能承受这钢铁的洪流后找到一丝反击的希望，可她只看到骑兵们突击，步兵们压制，此时那后排的巫师们开始用法杖指着天空上的飞龙骑手，处于惊讶之中的他们被魔法击落了一两人，泽洛蒂亚意识到不能够发呆了之后立刻弯起手中的弓，但是一下子却不知道该射哪个。

莲？不……他能躲掉。虽然自己已经愤怒到手指已经不听使唤想要瞄准他的程度了。那张清爽地宣布自己是胜利者一般的笑容，泽洛蒂亚口中的虎牙磨得吱吱发响。

巫师们？不，他们在队伍后方，随着骑士和步兵的闯入要是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只有一败。

那么前方呢？这飞龙如果喷射出龙焰的话说不定能烧死不少人，但那样必须下降到俯冲的高度。

自己的军队已经被冲散了，一箭拯救不了任何人，轻易下降高度甚至威胁到性命。

败局已定，只能从巫师的身上了。

她从箭袋中拿出一支了风鸣，就在这个时候莲的身子一晃，她看到一道黑色的剑气袭来，她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他在之前的护城战争中用的一招。可自己成了这招的目标她才知道这东西多可怕，漆黑的压迫感和那种速度极快仿佛剃刀一般突进的迅猛趋势让她不禁心头一颤，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飞龙失去了单边的翅膀，发出一声悲鸣后顺着城墙的方向下落。

“风……你们杀不了妾身！”她是风的化身，不可能会摔死的，巨龙的身体在迅速下落的过程中如同变成了一根失去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地落下。

她还来不及得意，就意识到人类和亚人，是不能飞的……自己能操纵风，但是始终无法变成风。

恐惧充满了泽洛蒂亚的身体，她抬头看到了城墙上的那个男人，有着沙棕色头发的中年骑士。他似乎没有向前冲，而是来到了亚莎和莲的身边，手中也抓着一把弓。

“妾身，妾身不会死的！”似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用言语反抗着，抓紧自己手中的弓。

“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与她相比，丝毫不擅长用弓的泰勒也弯起手中的那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钢弓。

风鸣骨质的响亮哨音的声音贯穿战场，箭矢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落在泽洛蒂亚的脚下。

她惊恐地看向天空，“oba！（你们！）”

天空中的一百龙骑手抬起弓，“natara　kirimata！（停下！）”

“upabharyava　eya　raejina！（妾身才是女王！）”

并没有人听这些话，一旦听到风鸣的声音就拉弓，寻找落点，射箭……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的，自然反应。哪怕是自己不想做，手已经在哨音响起的那一刻自己动起来了。

真是……泰勒的表情似乎觉得有些可惜了，不知道那是因为对方曾经是自己的床伴还是因为她的超凡脱俗之美。

但是，她美丽的瞳孔和头发最后迎接的只有漆黑的木材和金属……

第394章 389.安息日——4

龙骑兵很快被击落，他们意识到自己杀死了女王之后纷纷停止了抵抗，高度慢慢下降，就像是寻死一般。

每一条龙坠落的时候莲在城墙上都能感受到巨大的震撼，那动作宛如一只只扎入深海捕鱼的海鸟，只是他们再也不会上浮。女王的近卫在女王死去之时必须也跟着而去，他们听命于女王，也服从她的命令，也许是因为曾经那句听到风鸣声不管对象是谁都要拉弓去射的缘故吧，泽洛蒂亚因此而死。

莲知道泽洛蒂亚死了，他挥剑用黑色的剑气砍杀天空中的龙骑兵们，因为他们不反抗自己的动作也变得犹如一台机器，很快天空中就连一条龙都看不到了。于是他去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四面八方都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自己仿佛置身事外，只得靠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切，亚莎没有责怪他，泰勒也去前线作战，阿黛尔想要责问两句，但是被亚莎给拉走。莲过意不去召唤了几只恶魔来帮助他们的将士，似乎已经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恶魔们是怎么回事了，只要杀死蜥蜴人那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也许之后有人会质疑莲吧，在守城战他用黑魔法的事情已经被人注意到，也许之后会有人来审问他吧，是圣骑士吗？还是帕特丽夏吗？

但是现在，那些战士们不在乎……他们渴求的只有血腥而又荣耀的胜利。

他本来想了很多，想做很多，想要说很多。

这些动作，思想还有语言在泽洛蒂亚的陨落之后都随风而去，空气中弥漫着火焰燃烧木材的焦臭，哭喊和哀嚎的声音。莲·阿尔卡德发现自己这样的上位者在战场上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少得可怜。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快。他们中间也有不少伤亡，但是那一开始的冲击力和控制似乎已经将战局界定，听不到风鸣的兽族们已经不足为惧，蜥蜴人和留下来的少量龙人们则也处于混乱之中面对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敌人。

到了第二天夜晚似乎尘埃落定，莲收回自己召唤出的几个使魔，这些小恶魔的爪子上都沾着鲜血，看来他们已经表现出足够的活跃，莲参加了战斗，但是一切发展都超出他所想的了。过了多久呢？杀戮和血腥味持续了一日一夜，等到金属清脆的碰撞声不再明显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们处理。

这就是战争，莲想着，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即使再拟真也不会出现让人厌恶的血腥味和尸臭，不会有苍蝇萦绕着地上血流干的尸体四处乱窜，而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一刻他没有想到魔王，而是把这些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即使是不得不做之事也显得过于残酷了。

菲尔米娜带着她的兽族军打扫着战场，泽洛蒂亚有不少手下都投降了，真正能够被训练得完全听从风鸣号令的战士数量并不多，大多数带出来的兽族战士似乎也早已对这个混血女王有所不满。墙倒众人推，不满于龙族压迫的他们也转身对付龙族和蜥蜴人们，战斗比自己想象更快就结束了。

死了很多人，很多人，他们不能复活在墓地，尸体也不会凭空消失，莲听到士官们的提醒后才下令将他们的尸体及时烧掉，避免因为玛娜成为尸鬼。他看着众人把那肠体外露的尸体扔进火堆之中，看着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音，木材堆得很高，以便能够尽量容纳更多的尸体，听到士兵们高声呼着胜利的时候莲才意识到那些人多半是人类，兽族们都耷拉着脑袋，他们的行动皆是无奈……

不知道女武神会不会带走战士们的灵魂，她们又会不会带走蜥蜴人们的灵魂？士兵们剥下阵亡士兵身上血淋漓的铠甲，将其扔到一边，满城的死尸回收起来不一会就让街道堆满了兵器和战甲。他看到赤鸠和她的盗贼同伴们在回收着兽族战士身上的金子，没人指责，所有兽族都迷惘了，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他想要呐喊，呼喊着这个残酷世界的不合理之处，杀戮这种事放到游戏中就好了……大家一直都在网络上装勇斗狠，他见过不少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将杀这个词轻易作为心情的宣泄说了出来，但是他们有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吗？血腥味传入鼻腔，而可悲的是在吸血鬼的感知下这成为了香甜的气息，断肢四处都是，有的被魔法打中烧成一句焦尸，经过一日的暴晒那些尸体更是恶臭四溢，蛆虫乱窜，肠体流露和自己作为半魔族的饥渴食欲只能让青年更加厌恶。他好想呐喊，但是他不能……

这个城里谁都可以疯，谁都可以倒下，谁都可以接受不了这一切找个角落躺下，唯独他不可以。因为自己出生就被设定为涅芙拉的真民，传说中魔王和勇者唯一的孩子，光与影之子。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大家已经对他失望了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时菲尔米娜拖着一身鲜血来到莲的身边，她没受伤，莲让一只小恶魔保护着她冲锋。而这个少女本身的勇猛已经证明她也许并不需要这种呵护。

“战场已经在清扫，残兵数量并不多了。”她报告道，数万人即使夜以继日地杀也要花很长时间，尽管他们已经疲惫不堪，战士和巫师们一起尽力攻击可还是有人反抗。“市民们大多没事，似乎提前避难了，多数人躲在教堂和城堡里。龙族们没怎么伤害他们……倒是兽族，有个别……”她说不下去，自己的同胞们强暴妇女掠夺金银，在历史上他们掠夺成性，保留了暴力的血统。

“是吗……”莲没有责怪菲尔米娜，在战争中没谁能够顾及到那么多，这座城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就已经让人感恩戴德。不过从这件事中他更佩服的是亚利克希亚，她的士兵们军纪严明，但是莲从未想到她能让我们认为野蛮的魔族做到如此程度。果然她是一位高贵的骑士……我配不上她，回想起当初在魔界城堡的那次求缘，莲只能深深叹一口气。

第395章 390.安息日——5

“需要我出手吗？”莲问她，他想做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这场战役已经接近尾声，自己这时候出去难免显得有些马后炮，自己本来是作为牵制泽洛蒂亚的王牌，没想到泰勒用风鸣以毒攻毒。胜利应该带着喜悦，但是莲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无法理解欢呼着的骑士们口中所说的荣耀，这是一场悲哀的战争，尤其是对莲·阿尔卡德来说。

“魔族们士气大落，我方有绝对优势。您只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些，一会还要您发动动员，因为我们还未取胜。”

莲笨拙地点了点头，没错，还有亚利克希亚，我们还未胜利。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

过了一会泰勒也来了，亚莎和阿黛尔都来了。

“您不睡觉吗？”亚莎问他，这种善意的提问来自于他自身对于吸血鬼的了解，莲摇了摇头后亚莎明白他已经打破自己不吸血的约束，所以再也不受到困意的侵袭。

他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一切都是为了打败地平线另一边的龙女王。

“大人，我们的战场打扫已经差不多了，或许必须要去支援北方正在苦战的圣剑女王了？”阿黛尔随意说道，她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丝毫没影响到心情，莲从心底感到佩服。此时泰勒过来插话，“等等，我们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们忘了吗？”

“必须要做的事情？”阿黛尔看着众人，似乎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了解到现状表现出一脸阴沉。

菲尔米娜不管阿黛尔，亚莎知道这个女人废话太多所以把她支开，等到两人走远之后菲尔米娜才开口。“没错，您必须快点吸精灵的血，否则失去宿主太久，精灵就要消散了。”

士兵们抱着泽洛蒂亚美丽的尸体来到他的面前，尽管身体四处都是被箭矢贯穿的伤痕可脸颊却完好无损，碧绿色的头发还残留着荧光，那大概是剩下的玛娜吧。不知道风精灵是出于对于宿主的怀念还是以他的时间观还没意识到宿主已死，总之等到这身体里的剩余玛娜消失希尔芙也要彻底离开了吧。精灵的玛娜将分散在这个星球上，等待悠久的时光将他重新聚集成玛娜的能量团，形成意识并寻找新的宿主，那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

泰勒看向她耳朵上挂着的碧绿宝石耳坠，长长的头发倾泻下来还未干枯分叉，依旧显露出倾国之美。他不免有些怀念，这个美丽的女人曾经差点就让自己放弃了复仇，沉溺在她奢华的胴体中。中年骑士深信自己没有投入爱情，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攥紧了拳头。

“我，不能……”莲显得有些拒绝。

“你必须，莲大人。”泰勒抱着她的尸体来到莲的面前，“趁着她的玛娜气息还未完全消失，你必须要夺取精灵的力量才能与亚利克希亚对抗，这是为了你的士兵们，也是为了人类。”

是啊，这是我必须要承担的，吸血鬼的身份哪怕暴露无遗也好，自己都必须这么做。接过尸体还未冷的美人，他看着她已经不再动的脸颊和微微闭上的眼睑，气色红润简直像是还活着一样。莲拥抱她，长牙伸到雪白的脖颈上，菲尔米娜转过头去，而泰勒让自己一直盯着。泽洛蒂亚的野心在她的人生中不断膨胀着，她是为人所不齿的混血，得到了风精灵的守护，屠了龙，成为一个众人皆知的女性英雄，但是走偏又是什么时候呢？

用阴谋害死父亲？设计对付自己的姐妹兄弟。对于权力的绝对掌握最后让自己也死在这无条件遵从的绝对秩序之下，她的初心又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种族吗？不想被轻视的心情延伸到了整个兽族的身上么，但最后又扩张到要夺取吉尔克恩，甚至跪拜在亚利克希亚的身下，“你做得太过分了啊，女孩。”他喃喃说道，看着吸血鬼咬紧她白皙的肉里，看见她的皮肤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看着长发渐渐回到尸体该有的暗淡。

萨拉，我真的做了正确的事情吗？

中年骑士看了一眼天空，双月的位置又近了，他希望能够在双嗣前回到祖国，或许还能看到今年的庆典。

◆◇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了。”菲尔米娜提醒莲，他在城墙上吸血的动作被很多人看到了，而且之前守城的时候那些黑魔法的召唤卷轴，还有今天作战时的那些恶魔，自己的身份似乎已经无法隐瞒下去了。

“我早知道该有这天。”莲似乎并没有多么在意，他脑中想起一个人，加涅特的第二公主克莉丝特。她总是包容地接受着身边的一切，她那天在阿格特说过，她是火炎。

莲张开自己的斗篷变成蝙蝠一般的双翼飞到城墙的最高处，力量上涌，吸了泽洛蒂亚全身的血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活力，他站在最高处，身后仿佛映着月亮。“安静！所有人，望听我一言！”他高声喊道，洪亮的声音从平民大街直接贯穿市集到达广场，阿纳托利亚南北仿佛歌剧院那样的结构这时对传播他的声音有了良好作用。

人群聚集过来，那里面有人类也有兽族……兽族听不懂自己的话吧，但这都无所谓了。因为大家都静了下来，这时菲尔米娜站在自己的身前，莲一下就明白这是打算为他翻译的意思。

美青年点了点头，不再浪费时间了。

“我是莲·阿尔卡德。”莲道，“我是涅芙拉的真民，我曾经和你们的祖先在一起，和众神站在一起，和勇者站在一起对付魔王，那是三百年之前的事情……”

他留给菲尔米娜充足时间，听着少女高声呼喊的声音，他感受到了来自战友的信任和无条件的支持。

“这些是我的头衔，但我有一件事隐瞒了你们。”

菲尔米娜有些担心，眉毛微蹙，但她还是按照原话翻译。

“我是魔王之子，我是曾经的魔王和勇者索尼娅的孩子！我是，吸血鬼们的王。”

第396章 391.安息日——6

听到吸血鬼这个词底下的人们先是沉默了一会，但是不久他们就发出喧闹，全城的声音仿佛波浪一样传播开来，一开始声音是不解，但是很快就有聪明人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莲在守城战中所召唤的恶魔，在刚才的战斗中所召唤的恶魔，甚至还有人看到了他吸血的模样。莲无法隐瞒，他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

渐渐地，嘈杂声变成了吵闹，大家都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在听命于一个半魔族，当然没有人特别在意这个“半”字，叛徒呀，奸细之类的话似乎也从人群中爆发出来。莲预想到了这种情况，但他很欣慰还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和辱骂他的那些人争吵不休，他不想立刻停止，只是在事态还没到无法挽回之前让他们自己去理解，去感受，现在说话还太早。

然而，“Nihandava！”菲尔米娜的一声兽王语穿过人群，泰勒的笑容写在脸上，他知道那是安静的意思。“Oba　amataka　kavudaaraksaka　mema　nagaraya？（你们忘记是谁守护了这座城市吗？）”

半晌间，兽族们的声音变小，随之，亚莎公爵也大喊出声。“安静！人类的战士们。”

高傲的骑士不再说话，他们不想表现得比野蛮的兽族更无礼，莲见多数人的心情都已经平复终于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吸血鬼，刚才已经说过了。”他的声音平静又洪亮，“除此之外，我也在数年内追寻着勇者的踪迹，从南方大陆直到加涅特的边境，到了那里我才找到了他！”

莲手指向远方的亚莎城，莎哈维尔公爵的脑袋还被挂在城墙上。

“莎哈维尔公爵的儿子，诺艾尔·茵卡罗兹·莎哈维尔就是传说中的勇者！”菲尔米娜意识到了莲的话之后立刻进行翻译，顿时兽族们仿佛看到启明星一样双眼重新出现了色彩，人类骑士则没他们那样虔诚，其中有一人扯着嗓子质疑，“这和你身为魔族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吗，恶魔！”

“我是恶魔，你说的不错，但我也是人类！”他已经彻底是莲·阿尔卡德了，“我说过了，我的母亲是勇者索尼娅！她被教会除名，只是因为她爱上了魔王，我已经记不太清那时的场景，但是我的母亲被教会的修士设计害死，身为魔王的父亲也随之陪葬。但是在弥留之际他们有一项共识，那就是告诉我不要复仇！”

菲尔米娜点了点头，将他的话传达出去。

“他们告诉我，人类是伟大的民族……若是他们的存在不被允许的话，那就让他们自己毁灭吧，我们的女神会亲自给人类的命运降下灾厄。但这不该由恶魔来插手，因为这片土地永远属于爱好和平的人们。”

他当然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不是说了这番话，只是他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父母的话一定会这么说的。

听完这些，底下再次变得嘈杂起来，莲的魔神翼再次变为翅膀飞到天空中，他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的每个人每具尸体，他回想起了哈格，回想起在守城战中丧生的人。

“战士们！我们的战斗还未结束，真正的战斗从现在才要开始。”他悬停在半空中，站在广场的中央以尽量让每个人都能听到，躲在教堂里的平民和贵族们，城堡中的人也渐渐走了出来看着这位美男子的英姿。

“你们也许不信任我，我是恶魔，我吸了已经死去的战士们的血，我为了变得更强以面对亚利克希亚。她是一个强敌，在两年前我被她毫无悬念地击败，之前的守城战依旧如此，我们的实力本是天差地别，因为她是一位伟大的战士。”这种话继续让人群不安起来，但他依旧打算说下去，“但我一定会击败她！她必须被击败，因为她所效忠的魔王是这个世界的恶疾，她扩散着疾病和瘟疫，她掌管死亡和绝望，她让我们的大地枯萎失去生机，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她。”

“为什么是我们！”这个声音似乎宛如一道回音响在山涧，萦绕在大家的耳边好几次，对，为什么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