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方闲人家
将吃到一半的营养膏包装盖上盖子收入口袋，从软垫上坐起身子便将衣服褪下左肩，寒念灵则撕下贴在肩膀及肩胛上的外伤帖。
“咦？”
在撕下外伤帖之后身后的寒念灵忽然轻咦一声，这一声意外搞得柊静感到一阵紧张，如果自己的肩膀除了问题对她未来的影响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寒……雇主，我的伤势严重吗？”柊静心里难以压下愈发膨胀的忐忑，明明已经感觉没那么疼痛了，该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这倒不是，起恰相反，你的伤势……好的让人意外。”寒念灵伸手将新的喷涂药液的外伤帖盖上，口中喃喃着，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淤青褪了大半，颜色也从紫黑色便得淡了不少，我或许真的需要重新评估一下你的身体了。”
我的身体？
寒念灵的话让柊静松了一口气，没有留下不可逆的隐患值得庆幸，但也让柊静终于正视起自己，或者说……这幅身体。
自己两年的雇佣兵生涯受伤多次，类似的伤势不在少数，对比的结果也正如寒念灵所说，这幅身体的自愈能力确实有些突出了。
这幅身体……是在自己原本身体基础上的变化，还是说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体了？如果是后者的话……自己还是原来的柊静吗？
“三点钟方向有情况！”
离开不久的B4忽然间传来警报，强烈的干扰已经让通讯耳机失去了作用，信息的传递只有口头上的交流，不过他的声音没有达到暴露位置招惹风险的程度也足以让所有的队员得到消息。
外面立即想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01B区的名字与任何情况向联系在一起，都由不得放松片刻，柊静也立即穿戴完毕与寒念灵一同向B4的方向赶去。
第四十七章 崩塌与下坠
初生城关于JD废城核荒区各个城区的区域划分向来极为分明。
从郊区、外城区到中部城区，按照空气污染值，所处方位，交通现状等因素进行划分，由保安队与常备军配合完成了八十次初步勘测，后由保安队独自承担了四十七次深入勘测，再加上战前所记载的关于JD废城的区域地图，最终完成了对JD废城各个城区的划分。
几乎每个区域之间都有较为鲜明的固定分界线，或是某条主干道又或是以JD河分割，然而01区却是个例外，不仅01编号的五个小区之间难以定界，就连与外围的02各区也难以找到明显的分界。
经常发生无规律变化的高污染范围便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不过根据地表景物的改变还是能够推断出02与01区的分别。
在地理上与02区一同属于中部城区，01区所呈现的场景却有所不同：空气中漂浮的杂质更加浓郁，地表景色也更为荒凉，这里不像是一座废城，更像是一片荒漠。
02区尚有不少的残垣断壁和岌岌可危的高层建筑努力维系着曾经，而01区则几乎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凉，就连废墟也在严重的腐蚀下更像是堆起的砂砾。
可见他们重新在01B区找到这处可供过夜且脱离重度污染层的安全区有多么幸运，罗仕甚至将这里的方位记录了下来，作为以后保安队在01B区执行任务时可能的落脚点。
那些随处可见的疯狂生长的变异植物在01区几乎不见踪影，只能在几处阴凉处看到几株顽强生长的枯黄色杂草，如此干燥的环境下过夜也难怪醒来时喉咙中会那么难受。
不过这也正好为他们提供了更加广泛的视线范围，当那么编号‘B4’的队员发出警报时他们便立即看向了信息所指示的方向……什么东西？！
一副前所未有的画面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目光所能够触及的荒漠的尽头，树立着一道远在天际的淡蓝色光柱，像是连接着地面的荒漠与天空的夜幕，其中隐约游移闪烁着数不清的光电，淡淡的光芒并不明显，却足以突破尘埃的掩盖，在依然黯淡昏暗的天色反衬下极为醒目与震撼。
这是……什么……昨天晚上这有道光柱吗？
面对这个问题柊静不需要任何思索，她完全可以肯定昨晚直到自己睡下这一期间绝对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如此显眼的存在只要不瞎，从她们的位置观察绝对不会忽视。
而接下来的B4的话也从正面证实了柊静的推测。
“就在……刚才，我看到拿到光柱升起来了。”
B4用力咬了咬舌头，用疼痛达成镇定的效果，并努力用自己的言语描绘刚才无法理解的一幕，“并不是一瞬间升起来，但它的速度很快，先是一团模糊的光晕，接着便发射出那样的光柱，只过了数秒便升上了高空……”
根据这样的描述，就连在梦境之中柊静也从未有过关于这方面的任何信息，或许是基地政府未有深入01区勘测而未能发现，不过也不排除这属于保密范畴的高级别信息。
如果是后者那么柊静对梦境中的一些认知恐怕要被彻底推翻，那就是：初生城不惜损失惨重的真正目的恐怕不只是剿灭魔女那样简单，那道光柱或许才是真正的原因，如果联系研究院在这场行动中的推动角色，或许更加能够说得通。
相比魔女带给初生城重大威胁这种理由，拿到前所未有的光柱才应该更能激发研究院那些研究院的探索欲望。
那道光柱下到底是什么？这些怪物甚至是暴君在JD废城徘徊的原因极有可能于那道光柱有关，只是现在所发现的似乎在时间线相比梦境中更加滞后了一些……
“嗷嗷嗷——”
“吼吼吼吼！！！！”
柊静正推测的兴起，突兀响起的怪异吼叫打断了她的思路，撕裂了夜幕的宁静，以第一声吼叫为起点，笼罩于01区这片荒凉区域上空的沉寂也到此为止。
越来越多的吼叫在他们各处此起彼伏，各种古怪诡异的声线明显来自于不同物种的变异怪物，或是深沉的低吼，或是尖锐的名叫，在这片夜幕下的舞台共同完成着一首只属于怪物的合奏曲。
而作为这首曲目的听众，其中深深的感染力已让他们背后泛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如此众多的吼叫，莫非整个JD废城核荒区的高等阶怪物恐怕此时全都聚集在01区中了吗？
并且集体陷入了一种情绪异常亢奋的状态之中，即便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证明，但众人都在心中确定了那道光柱与这些怪物的反应之间必然存在极为联系。
光柱仅仅持续了大约十秒便逐渐黯淡直至消失，随着光柱的消失，怪物们亢奋的吼叫声也随之平息下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突发事件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每个人的警报器忽然接连响起，无一例外。
纷乱的滴滴声将他们从这无声的呆滞中惊醒，不到半秒的迟疑之后便手忙脚乱将挂在脖子上的防毒面具戴在脸上。
就算是出于污染警报器的故障问题也必须有所反映，更何况在场八人的警报器同时发生故障这中拾取几乎不可能发生。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污染范围开始扩散，无论污染层的高度还是污染范围的广度，至少他们身处的‘安全区’此时已经不再安全，被抬高的污染层高度彻底吞没。
“难道……这也是因为那道光柱吗？”罗仕望向了寒念灵，他的问题也引得其他人纷纷向寒念灵投以关注的视线，毕竟寒念灵可是研究院寥寥几位A级别的高级研究员之一，专业知识上可比他们强上太多了。
“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发生，无论是怪物的亢奋情绪还是污染扩散的速度……只能推测刚才的光柱可能是由高强度的暗能量外溢所引发的……现象……”
沉闷的声音从防毒面具下发出，出于自身职业的研究需要，寒念灵所接触的异象不在少数，也阅览过不少初生城数据库的资料记载，但如此情况对她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由光柱引发的异象已经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影响。
面对未知时相比恐惧寒念灵的新历主导实际上更偏向于好奇，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求知欲，伴随着一种不为恐惧而动摇的理性，促成了寒念灵的行为习惯，就是到现在也依然如此。
“那个方向是不是01A区。”寒念灵忍不住问道。
“是……好像是弹坑区……”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连罗仕也忍不住迟疑了，就连他也开始害怕起寒念灵对01A区和刚才拿到光柱的执念。
01A区，JD废城核荒的中心，也是新纪元开始前，那场百年前的战争期间直接遭受‘天灾’打击的区域，其中的污染值极高，需要全套的防污染装备才可以进入，甚至连怪物都很少进入其中。
对于JD城而言：幸运的是那枚‘天灾’只是普通的常规型，不幸的是它的威力这足以摧毁JD市繁荣，可怖的爆炸一瞬间便造就了一个直径1.9公里深达百米的巨型弹坑，不过具摧毁力的是在这之后所释放的高污染及污染衍生而出的变异病毒。
恐怕那些战前的人类自己也未曾想到他们的武器会将自己所生存的世界变成这幅面目全非的模样吧。
“放心，再怎么吸引人的研究也需要有命去做才行，”看穿了罗仕的想法，寒念灵撇了撇嘴似乎出于安慰的说了一句。
“对于我们而言，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被看穿了心中的想法罗仕并没有感到尴尬，而是对寒念灵回以必要的阐述。“我们只需要安全与初生城的军队会合，接下来一切决策交由指挥部定夺。”
“尸潮……是尸潮！在向01A区方向移动！”
茫茫的黑色潮水从他们的后方涌来，经历一个晚上的裹挟，这片尸潮的规模比起昨天看到的更加壮大了几分，不过让他们感到欣喜万分的是尸潮显得更为集中了起来，至少不再是之前那样展开一条极为宽泛的封锁线式的站队。
而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可以成功实施：以向01B区深入的方式寻找绕过尸潮的余地，而现在他们甚至不需要绕行，就算原路返回也不会撞上那波尸潮。
“趁现在，怪物们都被那个方向吸引注意，我们立刻返回！”
“轰——！”
忽然间，随着一声巨响，大楼的强烈震动让每个人脚下始终，明显的倾斜让他们不由得摔向一边。
“怎么回事？”
倒塌的墙体顺势坠下这数十米的高度，而失去了一切的阻挡物之后他们所处的空间变成了一片空旷的小天台，型号滚落到天台边缘的柊静及时伸手抓住一根裸&*露出墙体的钢筋,才没有像那面残墙一样坠落成四分五裂的惨状。
那是什么东西？！
及时抓着钢筋也导致了柊静现在半个身子悬在了半空中的危险情况，正当柊静打算使劲爬回时，地面上的变故却吸引力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柏油与水泥的路面不断被撑起，不断被分裂，并向着01A区的方向迅速蔓延，在身后留下一道一望无际的隆起，就好像是什么生物在这地下深处爬行一样，刚才大楼的震动也正是被那不知名的生物经过，而导致地基塌陷的再也难以支撑。
“柊静！大楼要塌了！快走索道！”
寒念灵的声音让柊静回过神来，她马上意识到现在她的处境非常不妙，可不是去探究那只怪物的时候。
“嘿……”
虽然力气变小了，但体重也变轻了，算是一种侧面的弥补，也因此将自己拽回平台并没有花太多的力气。然而行动依然刻不容缓，此时此刻大楼的倾斜角度也在慢慢变大，眼看就要彻底垮塌了。
“磨蹭什么，快点走！”
刚刚爬回平台，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寒念灵一把将她抓了起来，一边朝着索道的方向跑去一边将她与柊静用安全带固定在一起。
柊静这才注意到索道边站在只有罗仕一人，恐怕寒念灵是擅自跑回来营救她这个没有滑索装备的人吧……明明她是最应该被保护人才对，自己这个干员可真是太不合格了点。
“快啊！快啊！索道已经到极限了！”
正如罗仕呼喊的那样，被拉扯的索道已经紧绷到了极限，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大楼倒塌的速度越来越快，给予索道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为了索道的承重罗仕不得不先行一步。
“抓紧我！！！”
脚步已经踏在了站台的边缘，但寒念灵似乎没有减速的意思，而是一个踏步飞跃而出，几乎是在滞空的状态下同时将自己的锁扣成功挂在了索道上，危险的行为算是勉强争取到了几秒宝贵的逃脱时间。
但即便如此危险依然没有接触，索道终究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就算抛弃了一切制动也无法触及最后时间的边缘，连接在大楼上一段挂钩终于再也无力维系下去，彻底倒塌的大楼也崩断了她们最后能够倚靠的索道，
视线下沉，令人手脚发凉的失重感随之而来，距离目标仅有的十米的变成了永远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她们在下坠，坠入死亡。
第四十八章 再一次的地底
“嘶——哈唔……”
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本以为会在第一时间感受来自身体的疼痛，自从进入JD废城以来柊静早已对受伤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只是让她感到讶异的是身体的痛处并不强烈，反倒是身上紧扣的安全带勒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失重的感觉已经停止，但身体感觉不像是靠在坚硬的地面，更像是悬在了半空中……
这里是……哪儿？
费力睁开双眼恢复视力，复苏的意识第一时间便观察起周围确认自身目前的处境：黑暗，凌乱，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一场难闻的腥臊气息……糟糕的第一印象让柊静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这里不是地面——而是地下？！
回过神的这时候柊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地表以下的深深的沟壑之中，但却不像是之前坠落其中的地铁站，这里连半点文明的废墟都不存在，而更像是被简单粗暴的破坏而成地下通道，难道……这是刚才那个怪物挖出来的地下通道？
回忆起自己在高楼上看到的一幕，柊静猛地回想起到她正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空间之中。
没想到自己恰巧就从通道上方的裂缝中落到了这里面来，从墙壁与地面可以明确的看到巨大而锋利的爪子刨过之后的残留，到处都是崩裂的废墟，破坏极为严重额痕迹。
而自己此时的状态正如刚才的感觉一样：悬挂在一根建筑废墟中延伸而出的钢筋上，将她挂在了距离下方的地面差不多四五米的位置。
不得不说她是幸运的，下坠的过程中被挂在半空中避免与地面发生直接的碰撞造成新的伤势，仅仅只是受到了一些可以忽略的擦伤而已。
尖锐的钢筋也没有穿破身体的部位，而是牢牢扣住了被用于和寒念灵固定在一起的安全带……等等，寒念灵呢？
当柊静转过头去时才突然发现，安全带的另一端并没有连接这那名与她一同坠落的寒念灵，空荡荡的绳头处残留无数凌乱弯曲的纤维线，那是安全带承受不住力道而崩断留下痕迹。
目光迅速顺着这一位置的下坠轨迹向下方探寻，很快便发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就这样安静的趴在一堆泥土与乱石堆砌的废墟之中。
“寒雇主！寒念灵！”
呼唤了两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阵心慌感在她的心头蔓延开来，继续呼唤下去也无济于事，沉默的回复让柊静立刻采取行动。
“怎么会……打不开？”
位于腰间的开关似乎被锁死了一般，无论柊静如何用力按下，直到指甲盖泛起青色也毫无反应，这种卡槽式的安全锁本应该很容易穿脱才对，难道是因为安全带被勾住产生的拉扯让开关卡主了不成？
她旋即抽出绑在腰后的短刀向身上的安全带割去，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装备本身的优点似乎也转变成了某种缺点，出于实用性的考量安全带的韧性远超她的想象，好不容易才将限制自己的安全带割断。
在失去了安全带的束缚之后，柊静的身体也便继续下坠完成这最后四米的落差。
下坠的过程中保持前倾的姿态，在双脚脚尖触碰地面的那一刻迅速向前翻滚两圈，卸去下坠的部分力量，即便如此双脚也依然传来一阵不可避免的麻木。
“唔嗯……”
“寒念灵！寒雇主，你醒醒啊……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一瘸一拐的前行，好不容易来到寒念灵的身边，
柊静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寒念灵防毒面具的呼吸器上——还有呼吸，而且并不微弱。
虽然确认了寒念灵声息尚在，但眼下的情况依然紧急，在寒念灵的防毒面具上出现明显的裂痕，包括呼吸器的一侧也不知被什么尖锐的物体钻破的外壳，显露出其中被保护着的的滤毒系统。
如此严重的损坏就算是呼吸器面罩的分离设计也难以保证对污染的完全隔离，更何况在这污染程度极高的01B区，必须尽快处理，可是多余的防毒面具早已经在之前的那场高楼起爆中毁于一旦……新的防毒面具……
稍加思索过后，柊静立马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并更换了全新的滤毒罐，失去了过滤的阻隔，空气以更为直接的方式涌入鼻腔，难闻的气息似乎也变得更为刺鼻了起来。
柊静自认为绝非一个什么可以舍己为人的高尚人士，那样的高度思想她无法理解，但她绝不希望寒念灵这样死去。
对方是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许诺过用丰富的知识为柊静寻找关于自身的变化的真相。对方也是自己的雇主，保证她的存活是作为雇佣兵的职责所在。
而更重要的是她在危急时刻不惜以生命做交换。
在JD废城同行的这一路来，寒念灵可没少对她戏弄调笑，但对她的安危所付出的关心却又是那么真实，在大楼倒塌的最后关头依然第一时间跑来找她，光是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
本以为在这个所有人都在为活而活的时代，能够为了她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尚淑姐了……不管驱使寒念灵做出这种举动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却无法否认她所做的一切。
再说，在地铁站昏迷那段时间里污染空气早已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侵蚀，继续戴着防毒面具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了，至少相比自己寒念灵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有些对不起尚淑姐了，如果能够侥幸活着回到初生城的话，在自己病死前就拜托寒念灵照顾一下尚淑姐吧……
用最快的速度为寒念灵换上自己的防毒面具，并用治愈喷雾和外伤帖为寒念灵处理额角与手臂上的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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