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九代目
姜山道:“荆国早早倒向成唐,你觉得有苗国会不会也已经倒向成唐?”
仲玉闻言,皱眉思索了一下,缓缓摇头:“应该不会。”
他说:“以有苗国历来的秉性,成唐若不打服他们,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臣服。而且有苗国距离中央太远,濒临蛮疆,成唐在没有把其他方国收拾完之前,料来不会对有苗国下手。”
姜山微微颔首:“如此最好。”
说:“过了有苗,便只两条路。要么横渡云梦大泽,要么绕道蛮疆。我们要在有苗国停留一段时间,搜集消息以分析,从而决定走哪一条路。”
仲玉点点头:“是得在有苗国停留一段时间。”
姜山斟酌了一下,说:“我认为,横渡云梦大泽或许更简单一些,只需与凶禽兽、异兽打交道;若走蛮疆,则需与各种上古种族打交道。不同的上古种族,脾性、习惯差异巨大,一个不慎就要做过一场。”
说:“我们出了基山之后,顺水而下,一路到注入云梦大泽的出水口。想必那地方,一定有人类聚落。我们就在那儿停留一段时间,打听云梦大泽的种种信息,之后看情况再做决断。”
“若情况不错,就直接进入云梦大泽;若情况不好,再转道蛮疆。”
仲玉道:“都听你的。”
姜山笑了下:“听我的未必正确。”
仲玉只是摇头。
此时,三维立体投影之中,群山渐渐稀疏,亶爰之水愈发浩瀚宽广;远处,一片苍翠起伏的山丘绵延,仲玉不禁道:“那是青丘!”
第189章 青丘并不高
仲玉说:“先祖禹王治水,途经云梦大泽北上,在青丘见到了神兽九尾白狐。之后便娶了涂山氏之女,方才有了夏后之启。”
“其实青丘并不高大.”
他说着,竟然吟唱起来:“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
姜山听着歌谣,看着三维立体投影之中的那片苍茫青丘,不禁心下感叹。
三万年前,大禹王治水途径此地,他以斧开山,以息壤筑堰,规束河道,使水不患;他身后跟着旋龟,抬头看到了一只纯白无暇、九尾庞庞的优雅神兽。
禹王由是大喜,以之为祥瑞。
之后便娶了涂山氏之女——女娇为妻,诞下了夏后氏的始祖,启。
人皆以大禹王娶了白狐为妻,却哪里知道,涂山氏根本不是什么异类、兽族;涂山氏是一个人族部族,三万年前居住在青丘附近,号为青丘之国;现在的有施国,就是涂山氏迁移、分化出来的方国。
夏后氏从未间断过与涂山氏的联姻。
仲玉的母亲,夏后之王的元妃妺僖,就是有施国的公主。
“九尾白狐乃祥瑞之神兽,”仲玉吟唱完了诗歌,笑道:“当初涂山氏居住于青丘之下,与九尾白狐亲近,得九尾白狐之血。所以我母亲这一脉,有九尾白狐的血脉传承。”
这个世界的人,发展到当前阶段,血脉可谓庞杂。
以人自身的血脉为核心,通过种种手段,融合了许多神兽、凶兽甚至神灵的血脉,从而构建出了以血脉为基石的修炼道路。
譬如兽武士、禽武士,便是把其他族类的血脉融入人族的一种手段。它不单单造就了禽武士、兽武士这样能征善战的战士,以之拓展人族的生存空间,更丰富了人族的血脉图谱。
现在流传下来的很多血脉,都是通过这样的手段传承下来的。
当然,除了巫师手段,也有与异类结合,自然诞生下来的血脉。
这种就比较少。
毕竟口味重的,只占少数。而且类人的异类非常少。
不过随着姜山修为渐深,尤以对九鼎玄功这样的功法理解越来越深刻,渐渐知道,发展到当今的修炼道路,虽然是基于血脉而成,但已经超乎于血脉之上。
譬如九鼎玄功,需要觉醒了血脉的人才能修炼;但血脉潜能的高低,却限制不了九鼎玄功的极限。
一个人的血脉极限,普遍在第五境;但修炼九鼎玄功,却可以修炼到第九境去!
当然,这在姜山身上是无所谓的;他自己就是一位先天人族,不是二代、三代乃至于无穷代之后的稀薄血脉。
姜山和仲玉在青丘停留了三天。
仲玉是为缅怀先祖,姜山则是对青丘有好奇心。
青丘绵延有一千多里,皆是那种不高、不险,生机勃勃的苍翠山包;青丘南面多玉,北面则多青雘,青雘是炼制巫药的材料。
姜山收集了一些高品质的美玉,又采集了一堆青雘。
山上有白狐,但最多只三尾,力量堪比第三境修炼者;有鸟,体貌如斑鸠一样,但比斑鸠大了不知几百倍,叫起来‘呵、呵’的,是灌灌血脉的鸟类。
这种鸟的翎毛佩戴在身上,可以让人神思敏锐、心中清明,不迷惑。
姜山杀了三只灌灌血脉的鸟,又捉了一对白狐;提取了六份灌灌血脉精华储存起来,打算把白狐放到乾坤珠里养着。
白狐的纯白、柔弱、美丽,使得姜山竟不忍心对它们下手。只捉了一对小白狐,打算养起来养眼。
也好让乾坤珠里,多几分活泼生气。
倒是巫牵这厮,这几天下来,竟然才炼制出一份巫药;姜山颇是有些不满意。
他自己按照物极经的境界来算,是三境巫师;而巫牵这厮,是个四境的巫师。四境的巫师,一百三十岁,钻研巫师之道百十年,炼制一份巫药,居然比他这个三境的菜鸟巫师还慢。
这不能够啊!
巫牵本来还一脸邀功模样,但看到姜山脸色不对,立时噤若寒蝉。
连忙道:“主上,您可千万别小瞧了我这份巫药!我这份巫药,是三境巫药啊!服之,三日之内便可使一人有三境之力!”
姜山一听,脸色立时变得大好。
原来是三境巫药!
可以令一个普通人,在三天之内,变成一个基础素质堪比三境修炼者的兽武士!
这便可以解释得通,一个四境巫师,炼制一份巫药,为什么比他这个三境的菜鸟巫师还慢。
姜山自己炼制的巫药,显然只是一境巫药。不论丽贝卡还是沈默她们,注射适应期过后,力量也就在第一境而已。
见姜山脸色好转,巫牵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堆起笑容道:“这是一份鸾鸟血脉巫药。这份鸾鸟血脉精华,是我在百岁之时,荆国国主赠予我的礼物,十分宝贵。”
鸾鸟。
凤凰之裔,非常有名的神兽。比起之前姜山用来炼制巫药的那些血脉精华,品质都要高出一层。
的确非常宝贵。
姜山这才点头:“这份儿巫药我先瞧瞧,你别忙着炼制三境巫药;一境、二境各给我炼一份,我观摩观摩。”
巫牵道:“那简单。一境的巫药,我一天能炼十份儿;二境的也能炼五份儿。”
姜山点头,把怀里一对白狐递给他:“帮我照顾着。你不是要美人吗,白狐够不够美?”
巫牵脸一垮,接过一队白狐,嘀咕道:“我要的是美人,又不是美狐.”
姜山瞪了他一眼,巫牵立马闭嘴。
两只小白狐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嘤嘤的对巫牵叫着,十分令人喜爱——它们灵智不低。
出离乾坤珠小天地,回到舱内,姜山和仲玉继续启程。
水滴飞行器划过青丘的天空,前方大地愈来愈平缓;亶爰之水愈来愈宽阔,浩浩荡荡,波涛汹涌。
亶爰之水到了这里,便要换个名字了;青丘之前叫亶爰之水,青丘之后则名为英水。
从青丘始,英水拐了个弯,折向东,直奔云梦大泽而去。
水滴飞行器顺着英水而飞,渐渐的,已能看到英水侧畔有人类聚落、村庄。
越是接近云梦大泽,聚落越密集、村庄越庞大。
及至于无边无垠的云梦大泽出现在眼帘里,便见那英水注入云梦大泽而冲击形成的三角洲畔,一座由高高低低无数建筑汇聚而成的庞杂‘城市’,在云蒸霞蔚的天空下若隐若现。
第190章 云梦云英
浩瀚无边的云梦大泽,湛蓝无垠的水面如同倒过来的天空,水天交映之间,阳光下蒸腾起无穷的水汽,从天上看,竟显出一片七彩斑斓的艳丽,有无数道彩虹相互交织。
座落在云梦大泽畔的城市,笼罩在这云蒸霞蔚之中,恍惚里,似梦幻一般。
在距离这座城市西北数十里的英水畔,姜山和仲玉仿佛凭空走出来——降落在水畔的水滴飞行器没有解除隐形状态。
姜山反手把水滴飞行器收入乾坤袋,便一只拳头大的明珠坠落,姜山一把接住,揣入怀中。
是乾坤珠。
乾坤珠内蕴小天地,没法子装进乾坤袋。所以在收取水滴的时候,自动排了出来。
收好乾坤珠,姜山对正在看水的仲玉道:“也不知这座城池叫个什么,看起来比顾国的王城大了几倍。有苗国竟如此繁盛。”
“这是云英城。”仲玉回过神,点头道:“有苗虽处蛮疆之滨,却是大国,比顾国、荆国、厉国这些方国更加强盛。”
他说:“书上说有苗国有两座大城,一座蚩尤城,乃是国都;一座便是这云英城。”
“因为有苗国少有与中央交流,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有苗国除了蚩尤城和云英城,是否还建有其他的城池。”
然后笑道:“云英城始于有苗迁移云梦大泽之初,当时的蚩尤之裔是一对兄妹,其兄建蚩尤城,其妹于大泽之畔建云英城。云英之名,一则因其建于云梦大泽、英水之交,二则其妹誓言无嫁娶,唤作是云英未嫁。”
姜山不禁笑起来:“合着云英未嫁还有这个意思?”
便转言:“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弟,我是你哥。我是姜山,你是姜河。记得不要漏了嘴。”
仲玉点头道:“我记着呢,我叫姜河。”
姜山哈哈一笑,一把捉住仲玉的胳膊,周身淡淡的金芒流淌,挟裹着仲玉,纵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未几,便已来到云英城郊。
云英城很庞大,但云英城的真正主体,也就是建造于三万年前大禹时代的城体,现在是云英内城。
这许多年下来,藉着云梦大泽的丰富资源,越来越多的人在这里讨生活,于是在云英城外,围绕着,大致形成了一圈圈的环状外城。
外城是没有城墙的。
是一片片的聚落,参差交互,犬牙交错,形成的一个个街区,这些街区衔接成环,鳞次栉比的拥趸着内城。
姜山和仲玉在最外缘的一个街区聚落,寻了一处简陋的小院,用一块美玉为代价,租赁一个月,暂时安顿下来。
跟着身穿简陋麻衣、满脸风霜、一身鱼腥的中年渔夫走进小院,扑面而来的是比渔夫身上更浓烈十倍的鱼腥味儿。
仲玉不禁捏了捏鼻子。
渔夫道:“这原是我兄弟的住宅,他死在了云梦大泽的之中。已有数月没清扫,我还要去渔市卖鱼,这清扫的事.”
他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姜山笑道:“我们自己来。”
渔夫堆起笑:“那那.好。”
到底嘛,底层的人民也有自己的狡黠,无伤大雅。
渔夫道:“那我一个月后再来。”
姜山点点头,喊住他,说:“伱们依渔获为生,想必对云梦大泽十分了解;我们兄弟二人早闻云梦大泽之名,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进入云梦大泽一览风光;可否与我们说说云梦大泽的事?”
又说:“我愿付出报酬。”
渔夫一听,脸上闪过一抹奇色;就仿佛是乡间的老农,听说城里来的公子哥要下地耕田时的表情。
心中指不定暗暗吐槽。
然后道:“报酬就不用了,小哥给的已经足够多,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便道:“两位小哥要是愿意听,我就说说我打鱼的经历吧。”
就着院子里一株亭亭如盖的桑树下,席地坐着,渔夫说起他的经历。
先道:“都说云梦大泽好,好在哪里呢?鱼多,方便我们讨生活。但也就这个了。”
“对我们来说,云梦大泽在富饶之外,更多的却是危险。”
“离岸三十里内水域,倒称得安全二字;可出了三十里水域,便生死不由己。”
“然而这许多年,三十里内水域的鱼都已经被打光了;除了每年句芒、蓐收两季渔汛,三十里内才有收获;其他时间想要收得渔获,就要冒险去三十里外的水域。”
“越是深入云梦泽,异兽凶禽越多,每每有人葬身异兽凶禽的爪牙之下,连根骨头都找不回来。”
他说着叹息:“我的兄弟就是这么死的。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一头人面赤色的大鱼吃掉,却只能落荒而逃。”
然后道:“异兽凶禽其一,无常天气其二。有时候正在打渔,忽然便刮起狂风,掀起巨浪;有时候晴天里炸雷,一道道雷霆劈在水面,中者必死。”
说:“尤其每年祝融、蓐收时节交替之间,便有十日狂风;那风刮的昏天暗地,教人伸手不见五指。若这个时候入泽打鱼,便少有能活下来的。”
又叹道:“而每每当得这个时候,才能捕到最美味的云梦鱼;许多人为了一步登天,冒险在大风日入泽,去一千人,都不定能回来一个。”
“祝融、蓐收时节交替的大风日诚然危险,玄冥、句芒时节交替的暴雷日更甚几分。分明冬去春来时节,却雷暴滚滚,除了内城那些有本事的大人物,我们这些渔猎为生的小人,没有敢在雷暴日入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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