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收容日志 第249章

　　“小心……”莲雾的声音弱弱地从通讯器中传来。

　　“我没事。”

　　“那就，好~”

　　“伱这么担忧还跟来。”

　　“就是，因为，担心，才跟来。”莲雾小声说。

　　“莲雾小姐，说话可以随心所欲啊！”张肃回复。

　　“啊？”莲雾不明白。

　　“您现在就在空无一人的太平洋中央，远离主要航道的无风带上，根本没有人会看到您，除了我，也不会有人听到您的声音。这不是您尽情说话的好时机吗？”张肃说。

　　“啊、啊、啊、啊、啊、我？……”莲雾慌慌张张。

　　“现在这里连海鸥都没有，我猜最多只有一些鱼和乌龟在游荡，没有动物能听明白您在说什么，这里是完全远离人类社会的汪洋巨海，可能一生中这样的机会很少见，我希望您至少这一次可以尽情地说话。”

　　“我啊我啊、我——说很多话，在海上，因为……”莲雾有些被弄糊涂了。

　　“放心吧！大声地说话，用这辈子都没尝试过的高音！”张肃鼓舞。

　　莲雾感觉害羞至极，跟张肃出来一趟真是要把她弄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喂——！”她拉长音调大喊。

　　“就是这样！”张肃很欣喜，他是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莲雾这么大声说话。

　　“你是不是在深海里！！”莲雾大喊。

　　“是！”张肃也大声回应。

　　“所以你有没有看到——”莲雾用尽力气大喊，“——海绵宝宝？”

　　“没有！”张肃大喊，他往下看，除了一些盲眼的鳗鱼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说完了！”莲雾不再需要拍打脸蛋来补充勇气，但整个人已经松软地倒下了，说话这种事让她感到头晕目眩，哪怕是在大海上，她也在幻想那些潜在的听众。

　　也许鱼正在批判她呢？据说鲸都很聪明。也许水鸟都知道她在说什么，已经聆听了她的大喊大叫，然后回到族群里去分享秘密。

　　也许附近正有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往上游，呼吸到新鲜空气，可听到了莲雾的大喊，一下又吓得浑身无力，又下坠溺死了。

　　也许附近有正在潜水的人，正在拍摄海底的乌龟，听到莲雾在海上乱喊，立刻记录下来，准备上传到“逐梦大舞台”上热搜，标题就是《在深海中游泳，猜猜我听到谁的声音》……也许此时正有大型观光潜水艇和巨型游轮路过，把莲雾的呼喊当做某种海上的额外助兴演出。

　　啊啊啊啊啊——

　　莲雾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淹没了，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希望能确认附近空无一人。

　　但她抬眼就看到一个人正在甲板上等着自己，所有呼喊都被其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是——”莲雾睁大眼睛。

　　……

　　……

　　张肃下潜接近海床底部。

　　“我好像看到‘摩蜈蚣’了。”张肃越来越深，凝视着海底的巨大影子。

　　它修长无比，盘绕在最底下，俨然是超古代生命体。

　　那种生物一度在深海中繁盛，摩蜈蚣也是佼佼者，龙宫城的守卫。

　　“等等。”莉迪亚说，“我还没探测到任何生命信息。”

296.第296章 巨大的古龙类

　　296.

　　2023-12-13

　　在这个凄神寒骨的春天，张肃下潜到北太平洋1000米深度。

　　水压上升到大气压的100倍。此时他身体每一寸受到的压力都很可怕，像几十头大象叠在一张邮票上。

　　感官剥夺实验会把人浸在深水里，张肃的情况亦与之相仿，他听觉空洞，双眼瞑黑，盔甲与他几乎融为一体，以至于无法辨别彼此。

　　没有任何感觉，就连思考都被麻痹。

　　“感到害怕吗？在深海？面前是一片虚无，还有未知？”莉迪亚也不说话，吓吓他，只是把信息打在张肃的头盔面板上。

　　张肃默不作声，继续下潜。

　　这个世界尚有那么多深海尚未廓清，游戏《神秘海域》的英文就是“uncharted”，意即“尚未在地图上标明”。

　　不过，眼前海域曾经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红焰、捕鱼太郎以及灵界天宫的使者，乙姬公主也在下方寓居生活，这些人都曾深入龙宫，张肃为何去不得？他现在满怀勇气。

　　另外，乙姬公主是龙魔女的分支，她们家族可能也储存着能让龙蛋孵化的保育魔药，对他和卡蒂的后代而言至关重要。张肃做事不需要额外的驱动力，但这些想法能磨砺他的思绪，让他在深海中保持专注。

　　“我好像看到了巨大的遗骸。”张肃继续下潜，“那面积如果换算到地面，相当于一整座小镇的面积。我要打开远照灯了。”

　　“小心点，就跟在山洞里似的，开灯会吓飞一大群蝙蝠，你现在在深海……”莉迪亚的字还没打完，张肃就将盔甲的照明功能完全开放。

　　就像在深海中开启一个闪光弹，周围无数鱼都震撼了，它们剧烈游移，万般颤抖。几千年来，从未有人在深渊中拉响此般惊雷。耀光对它们脆弱的光敏器官而言太过可怕，迫使它们迅速转身逃窜，以免致盲身陨。而那些稍能忍耐的，便迅速游动到张肃身边，以口吻轻轻啄击盔甲。

　　张肃全然不顾这些巨口尖牙、奇形怪状的深海鱼群，他的身体静静漂浮，目光穿透午夜般的深海，完全落在下方震撼的景观上。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龙’。”莉迪亚承认。

　　他看到的是长达200多米的巨型龙头骨，它的空腔就像一座坍塌于地的白骨宝塔，龙角的骨刺向上细长伸出，底下是荆棘王冠一样的头盖骨，巨大的下巴大张着，一排排蚀化的骨牙以奇形怪状的角度伸出，仿佛在进行无声的嚎叫。

　　它已死去多年，留下空洞的漆黑眼窝冷冷地盯着张肃。

　　“摩蜈蚣……”张肃继续漂游，顺着龙骨完整的脊椎走向穿行，照亮这占地离奇广阔的巨大龙尸。

　　海底也存在类似陆地的高山、深谷和平原等地貌，此刻它就趴伏在一处类似海底盆地的结构中。

　　附近的海底淤泥和沉积物中堆叠着龙尸的其他部分，张肃辨别出类似髋骨、爪骨和类似关节的怪异遗骸，他也感到一种若隐若现的恶魔气息在龙的尸体上盘绕。

　　“海底活了。”莉迪亚说。

　　张肃看到群鱼从它的肋骨底下小心翼翼地出游，开始探索头顶上那未知的发光物，张肃的存在就像海底太阳，瞬间将千万居民陡然唤醒。

　　上百个发光的膜球从龙肋骨下富集的珊瑚和海草中飘出，它们是某种深海水母，拖曳着形貌空灵的触须，好似从中流出一片星彩。体态细长的线鳗随即出击，尝试对它们进行追猎。遍身斑点的闪光鲷紧随其后。

　　一大片体形瘦小的灯笼鱼在张肃面前划过，就像一团呈流星状移动的彩色萤火虫，进一步照亮了龙尸，它们惊恐地钻进一道更深的海渊中。

　　张肃这才意识到他所到的深度还远算不上“海底”，更深的地方还有令人战栗的浩瀚。难怪人们会想象古老者在深海下建立了各大城市，幻想湖泊中也寓居着类似底栖魔鱼的怪兽。这都是人类鲜少涉足的莽荒地域，滥闯的人们唯有暴毙一途。

　　“它的身体下面似乎就是龙宫城。”张肃察觉到巨龙尸体隐隐呈半怀抱的姿态，在下方很可能潜藏着一个更深的空洞，部分残损的地面中透出光芒，却没有海水灌进去，好似有一种屏障隔绝内外。

　　“该下去了。”莉迪亚认可张肃的判断，“在这尸体下面有更大的宝藏，而且也和坐标完全吻合。”

　　“莲雾小姐，我现在马上就要进入龙宫城了。”张肃把讯息上传，回复并不及时，他知道莲雾不一定时时刻刻都守在讯号收发器旁边，也许新鲜劲过去后就将到书中世界。

　　他关掉照明灯，继续深潜，此时下行深度已经达到1200米，莉迪亚密切监测着盔甲所承受的水压，它的性能非常强大，但设计者并没有进行过深海测试。张肃的呼吸法需要辽阔天地下的新鲜空气，而非盔甲内的氧气罐。

　　“我听到了饮宴奏乐的声音，是幻觉吗？”张肃往下沉去。

　　“音频接收装置的确扫描到了不同寻常的音波。”莉迪亚重放音乐，确认了张肃的想法。

　　下面的人们在开宴会呢……龙宫城一听名字也是个富庶而且偏安一隅的地方，乙姬公主现在可能就在大宴群臣，和虾兵蟹将们谈天论地。张肃也不知道现在去打扰是否合适，他思考到时候以什么东西为礼物献给乙姬公主为妙。

　　“那么，落地了。”张肃下降到海底平原，开始在水底漫步。

　　海沙底下潜伏的深海有壳类动物顿时开始骚动，大半个身体埋在沙中的扁平伏击者也用头去撞张肃的盔甲靴，他心无旁骛地前进，还在水底尝试跳跃，事实证明水底一跃也比走路快很多，身体瞬间前冲，靠近一个类似地下龙宫入口的裂隙。

　　张肃漂浮在发光屏障周围，他试着拍打、呼唤，想要引起龙宫居人的注意。

　　“下面有人吗？”张肃呼喊。

　　他听到里面悠扬的奏乐声结束了，那是一种精美的长笛乐曲，音调和张肃所熟悉的陆地音乐大不相同，其声音更加低沉百回，时而又高到令人双耳刺痛，似乎更适合水中生命的听力。

　　紧接着，张肃就听到下方一阵快速的跑动声，他听到一个胆怯而紧张的女声响起。

　　“你——你是谁？”她问。

　　“我是来造访龙宫的，并无恶意。”张肃道，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伱会惊动摩蜈蚣的，嘘，嘘！”她说。

　　“这声音真好听，我相信您一定就是乙姬公主。”张肃感到她的声音格外悦耳动听，又十分清脆。

　　“……谢谢你，外来人。但你绝不能把摩蜈蚣唤醒。”乙姬公主提醒。

　　她好奇地观察着外来人，对方身披一件十分奇特的盔甲，居然能深入水下，也不需要搭乘海龙或者大乌龟，就这样自如地下到最底，对她来说也是非常不可思议。她不禁开始揣测张肃的身份起来，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抵达龙宫城？

　　“我听说摩蜈蚣是深海龙族的一类，是深海龙宫城的镇守者。”张肃说。

　　“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龙宫城已经被邪恶力量荼毒许久，连摩蜈蚣都已经遇害，尸体也被怪物所窃据。”乙姬公主小声叹气。

　　恶魔？张肃转过身，正看到震撼的一幕。

　　摩蜈蚣的尸体正在微微颤动，从尾至头部，微暗魔光随尸骨逐节亮起，好似生机复原，它的微移瞬间开始搅动满地淤泥，张肃能感到一波波深海脉冲向自己袭来。

　　“我把门打开些许，你快进来！不要被摩蜈蚣伤到了！”乙姬公主立刻拉开屏障，海水倒灌到龙宫当中。

　　“先关着。”张肃却想到摩蜈蚣陡然复苏，或许会四面掠食，可能伤到在海面上等候的莲雾。

　　他当即一踢海水，借反作用力和盔甲动能冲向摩蜈蚣，从背后的武器槽中拔出观世浮屠。

　　“你！太冒失了！”乙姬公主用力闭合屏障，害怕至极地看着张肃离去。

　　他怎么敢去面对摩蜈蚣这样的庞然大物呢？好不容易作为龙宫多年来的第一位客人，就这样命丧摩蜈蚣之手？乙姬公主的头用力撞向屏障，砸出一片涟漪，两眼睁大，悲伤又绝望地看着张肃只身赴死。

　　摩蜈蚣此时已然觉醒，离奇巨大的身躯在四爪的作用下支撑起来，凶恶的邪气在黑水中勾勒出它的庞大骨架，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引导下，大量纷落的骨头从泥沙中自动飘起，重新回归并按生前原样拼凑到骨架上，恢复这头海生巨兽的全盛姿态。

　　张肃环顾四周，摩蜈蚣个头太大，此刻已经完全把张肃团团包围，它的头骨转向张肃，燃烧的幽绿余烬从眼眶深处亮起，似在窥视张肃的灵魂。

　　他立刻冲向摩蜈蚣的头部。

　　眼看张肃来势汹汹，它快速积蓄力量，无数猩红碎片和飘带状组织从骨头上复生，在骸骨上编织出致密的生物纤维，扭曲的血管呈现出可怕的形状。

　　它的皮肤在一阵咕嘟作响的血泡中重生，呈深灰色，坑坑洼洼，犹如火山岩。巨大的背鳍从脊椎骨上方重新覆膜诞生，犹如一片无限延长的山脊，这些甲骨板迅速左右摆动，就像为船提供动力的鳍片一样，急速为这副身体恢复推进力和机动性。

　　稍微恢复后，它便一振长尾，身体迅速拉开距离，在海中自如地游了起来。

　　这也太快了！张肃一惊。水下作战的机动性尤为重要，可摩蜈蚣明显是被强力恶魔所占据，居然能从骸骨恢复出皮肉来，而这样天生在海中占尽优势的海龙类，自是不可能在水中落入下风。

297.第297章 海底的人鱼姬

　　297.

　　2023-12-13

　　摩蜈蚣神话般的巨兽身姿完全延展开来，身体慢慢修补成近乎腐尸龙的模样，身上的烂肉恢复了五六成，大部分器官还暴露在外。

　　“吼！”摩蜈蚣向张肃张开血盆大口，黑色邪光在其口中渐强，形成一道类似光炮的攻击束，狠狠穿透水纹，砸向张肃！

　　他迅速挥舞观世浮屠进行拦截，那道光柱狠狠撞击张肃手中的棍子，随后爆炸开来，反作用力将他往后方推动了狠狠一大截，再度和摩蜈蚣拉开距离。

　　它见攻击有效，继续一口一口地朝张肃喷出邪光炮，宛如狂轰滥炸一般，张肃只能左支右绌，在深海中立刻被击退到遥远距离，差点就要跌落旁边的无限深渊。

　　他好不容易才恢复动能，重新赶回战场。

　　“……这副肉身可堪一用。”摩蜈蚣高深莫测地说，“而你将成为不错的补给。”

　　在下方，抬头看着战况的乙姬公主心如刀绞。摩蜈蚣原本是深海中的古老守护者，而身陨后竟被恶魔占据，如今也借用着摩蜈蚣的声音说话。

　　在这几百年里，摩蜈蚣广博厚重的灵魂一直在被恶魔反复啃噬，就像虫蛀一样千疮百孔，所有的智慧和意志全都白白喂养这头恶魔！那煎熬更是生不如死，乙姬公主一想到就痛彻心扉。

　　她也无比盼望外来人能打败占据摩蜈蚣的恶魔，一举将这高贵的伙伴从痛苦折磨中解救出来！

　　“是偶戏魔吧。”张肃想到之前控制古熊奥古玛的恶魔，这类恶魔专精支配骨头和尸骸。

　　“我是比你想象中更高级的恶魔，真正的强大者，我的力量能轻易征服凡人，这古龙的残身和美味的灵魂将成为我征服这个世界的起点。”摩蜈蚣道。

　　张肃驱动盔甲，莉迪亚打开推进器，他再度追击摩蜈蚣。它立刻张开满口利齿，积蓄炮击准备轰炸张肃。

　　对着面前袭来的柱状光流，张肃毫不犹豫地启动宝具。

　　所有的攻击，全都无效化！

　　摩蜈蚣喷出的黑色光矛再一次命中张肃，它能想象到这种兵器轻而易举地瓦解人体，分离物质，也会把面前的人类打碎，其灵魂将困于深海，困于摩蜈蚣的口腹当中，和其他那些哀哀泣血的鬼魂们厮杀打斗。

　　到时张肃这一身武艺将让他出人头地，成为一个“小鬼王”，这个想法让摩蜈蚣倍感窃喜。

　　紧接着，它就看到张肃“爬”过了光柱，继续朝自己飞来，而那光矛继续往前射击，直到命中无形屏障，打出一片漩涡，形成无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