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昏暗的大厅内，卡里乌斯朗声说道，他的身前是一连串‘墓碑’，桌上是厚厚一叠事件报告。
大厅鸦雀无声，或许是无可辩驳，或许是刚刚梅比乌斯的样子令人血压爆棚。
‘你们就像扶着橱窗，渴望里面玩具的小孩一样。’
‘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听的人真是打瞌睡。’
‘这种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本人，哦，我懂了，你们不敢，因为他在这，就不是这两个蠢货能盯住的。’
听听，每一句话都阴阳怪气，偏偏让人无可辩驳，反而梅博士那种逻辑清晰的反驳，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推测莱恩博士背叛人类，但没有他背叛的证据。”一个议员开口。
“是的，另外我觉得这种问题不能用‘推测’，只能说一些巧合让莱恩博士有了疑点。”卡里乌斯纠正道，扮演着一名公正的裁决官。
想要缺席审判莱恩是不可能的，现在最大的疑点就是半岛事件，他杀了人，冲出了包围圈，可没人拍到他的长相。
身材相似的人很多，刀术精湛的人也很多，甚至于有雷霆能力的存在也有，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
“二十五名融合战士，包括一名毒蛹成员，三百二十名在册合作者，十五台战争机甲，这么大的损失就算了？”
“当前情况是这样。”
“那黄昏街的事情怎么说，如此大的损失，有可能也是他所为。”
“按资料测算，莱恩博士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半岛去往南欧。”
“那么樱呢，她也消失了，这难道不是同谋叛乱？”
“我刚刚已经说过，对待莱恩博士，不能用推测、可能等不确定的词语。”
卡里乌斯一一作答，倒不是他想袒护莱恩，而是作为统括长，绝对公正的处理重大问题是本职工作，保证逐火议会以理智的状态进行表决。
再次鸦雀无声，这个说法没办法反驳，莱恩确实不能用推测来决定，这群人类大佬顿时憋了一口气，无能为力这种词语在他们身上太难看到了。
就在这片沉默之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别忘了，手脚干净的融合战士不止他一个，以后用同样的办法来搞破坏，我们难道就看着？”
这话诛心，在怪物越来越多的当下，权力和力量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大多数议员其实并不关心莱恩想做什么，只是忌惮这种行为的恶劣后果。
“没错，要是有样学样，还要逐火之蛾和逐火议会做什么？”
“力量必须被关在笼子里，这玩意扩散开来不堪设想，足以颠覆当下的秩序。”
“没有证据也得让莱恩博士付出代价，起码他得拿一个态度出来，哪怕是狡辩也好。”
“对，玩人间蒸发算什么事？”
卡里乌斯静静站着，看到每一个墓碑上的通话键此起彼伏，如此激烈的争论，在逐火之蛾的历史上也很少见。
咚咚。
等吵得差不多了，他拿起木槌砸了两下，声音终于安静，四十六名议员一同看向卡里乌斯。
作为裁决官，在所有人意志不统一的时候，他来负责提出办法，再进行民主表决。
“诸位，我建议对莱恩博士发布质询令，让他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对自己做出合理辩护。”
的确是老成持重的建议，这么做合情合理，起码大多数议员都承认莱恩博士的重要性，要的就是个交代而已。
这才对了嘛，无论是不是你做的，总该给个说法是吧。
“我同意。”
“嗯，这个建议不错。”
“如果莱恩博士选择反抗，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是啊，面子已经给的足够多，在逐火之蛾历史上还从未有人受过如此优待。”
杂乱的声音纷纷响起，说的也都是实话，换成其他人，有这么大的疑点早就发出拘捕令了，而莱恩只需要进行辩解。
要是这都不干，未免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那我即刻去安排，这将是一场多部门的联合执法。”卡里乌斯轻轻欠身，正想说明一下粗略计划，就见‘墓碑’开始闪烁和扭曲。
嗯？
他明显愣了一瞬，因为很快这些光学信号就开始丢失，巨大的会议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天花板的几束灯带。
这时一队工作人员走了进来，看到了震怒的统括长，赶紧报告：
“阁下，刚才检测到强电子干扰，并且有木马程序侵入中央计算机，反向锁定各位议员的IP地址，我们无法阻止，只能紧急停机。”
什么？？？
卡里乌斯像是没听清楚，过了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且不谈谁在使坏，光是在技术上就无法达到。
逐火之蛾在建立之初就确定了议会的地位，并且着重保护议员信息，连他这位前议员、统括长都只能靠猜，而中央计算机汇集了全人类的天才，花费巨资打造。
独立运行，不接入世界互联网，一整个团队24小时监控，每个议员的IP地址更是套娃加套娃，更重要的是这台服务器的内部防御：
多达数万条加密权限，每一条都需要超算破解，还很容易触发自毁程序，就如巨墙一般让人类叹为观止。
“那么多重加密，这怎么可能做到？”
几个技术员相互看了眼，谁也没有答案，因为要入侵这台服务器首先需要在物理上接入，就算几百个骇客同时接入也得花费大量时间，可发现入侵的第一时间他们就派军队去看过了。
有入侵的痕迹，但没有人在机房里面，关键是依旧在飞快地破解，就像是幽灵入侵，他们没有办法，只能从物理上停机。
“呃，有点像数字生命，也就是成熟体的人工智能，不需要人为干预，可以自行完成入侵。”
“你在跟我讲科幻小说吗？”统括长顿时皱眉，大手一挥：“立刻检查服务器，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得重启。”
“可我们已经重启过了，只要电源接通，入侵就会继续，技术部建议只能从物理上解决。”
“现在全世界都在乱战，我们上哪再搭建一个新的独立网络，而且你们不解决问题，要是再入侵，未必我还能再搭一个？”
无人能回答统括长的质问，现在逐火之蛾有两台中央计算机，一个是资料库，一个是议会专属服务器，无论哪一个都需要巨量的投入，而且更新换代也绕不开研究部。
可按照统括长的命令，研究部是绝不能插手专属服务器的。
一群人低头看鞋尖，他们连尝试都不敢，因为一旦开机，很快IP地址就会被破解，这口黑锅谁来背。
看这群部队呆头鹅似的表情，他就知道没必要在问了，科幻小说？现在不就是一个科幻和魔幻小说的时代么？
卡里乌斯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很快就猜到谁有能力做这些事，这一招是为了废掉逐火之蛾的指挥中枢。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逐火之蛾被议会所控制，所有重大议题都来源于投票，他只有执行的权力，算一算时间，四年任期还有三个月就到了。
但这样一来......
嗯？我好像才是直接受益人？才是最该被怀疑的对象？
他猛地瞪大眼，感觉脖颈上的枷锁竟然消失了，只得强行冷静，明白这是妄想，逐火之蛾是全世界所有势力共同建立的组织，不可能交给某个人，所以统括长才不能连任。
如果有个人能帮我对付议会就好了，让这群不停内斗的家伙妥协。
卡里乌斯像是猜到了什么，逐火议会绝不会容忍长期失联，线上不行，冒着风险也要走线下，如此就能将分散全世界的议员集合起来。
一时间，他有些不寒而栗，发现莱恩的胃口比想象中更大。
他到底想做什么？而我又应该做什么？！
两个问题萦绕在卡里乌斯的脑海，这位世界表面上最有权势的人竟有些不安。
觉得自己又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已经受够繁文缛节了
南欧，罗马。
秋日阳光和煦，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广场上飞起一片白鸽，掠过生意火爆的咖啡馆。
遮阳伞下，摆着一张张方桌和木椅，衣着体面的男女围坐在桌旁，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偶尔有白鸽落地，轻啄地上的面包屑。
咕咕，咕咕。
白鸽路过一位金发青年的脚旁，引得他轻轻抬腿。
只见他穿了身笔挺的灰色西服，金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戴着无框眼镜，就像这广场上随处可见的文艺青年。
“走开，我跟你可不是同类。”
莱恩跺了跺脚，吓走白鸽，顺便躲开其喷出的一坨鸟屎，望着笔记本电脑骂骂咧咧。
自从离开黄昏街之后，他就来到了罗马这座艺术之都，在前文明这里看不到什么斗兽场，有的只是许多歌剧院或者音乐厅。
小提琴声悠扬，几个青年画家正画板后描绘眼前巨大的教堂，还有信众在广场上祈祷。
“这气氛，让我也变得文艺起来了。”莱恩摇摇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顺便对那些催更的留言嗤之以鼻。
什么叫进宫了，愚蠢，你们分明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人品简直没得说。
人品能不坚挺么，刚从黄昏街离开，杀了一堆敌人，穿越三道封锁线，屁股刚捂热就开始码字。
别家作者都是吃喝嫖赌进去了断更，我可是干掉了一名律者，还在准备颠覆世界的计划，还能维持周更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他喝了口咖啡，稍稍抬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种感觉还真够爽的，我甚至可以猜到逐火议会在连夜开会，疯狂布置着后手，而我正享受着午后阳光和下午茶。
莱恩瞥了眼广场边缘的逐火之蛾士兵，他这些天都没发现自己的通缉令，只从公共频道监听到一个信息：
逐火之蛾要求他，立刻，马上回总部，接受质询，用词也不算太严厉。
“这才对了嘛，我的敌人只是你们当中的一部分而已，大多数逐火议员其实没有利益冲突。”
就像梅所说的温和做法，应该慢慢把这部分人找出来，再经过权力游戏，让他们出局，可怎么说呢。
我已经受够繁文缛节了，不想把逐火之蛾这么好用的工具，交付在一群蠢货的手里。
莱恩笑容更甚，选择了更为激进的做法，好在梅被说服，已经执行了第一阶段的计划。
“现在就看看统括长阁下能否配合，我可是在帮你的忙啊。”
逐火之蛾真要从议会制向领袖制过渡，卡里乌斯是最好的继任者，因为正常人都不会把权力交到一个刚加入两年，二十出头的少女手中，即便是卡里乌斯，那也需要大量的政治博弈。
可结果谁知道呢？
莱恩扣上了笔记本，提起桌上面包，缓缓的离开。
他现在只有六成把握，可对于莱恩而言已经绰绰有余，至少所有的条件都齐备。
顺着广场边缘，没走多远，‘铛铛’的钟声让他停下脚步，侧过身，见那座庞大、华丽的哥特式教堂大门敞开，一群神父走了出来。
领头那人约莫五十来岁，身穿金色长袍，头戴冠冕，以标准神棍的表情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广场上的信众。
随着他的动作，祈祷声，哭泣声，赎罪声次第响起。
又是神棍表演。
莱恩下意识的排斥，却又不得不承认宗教的作用，起码这个十字教是官方承认的合法组织，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有极强影响力。
他们与邪教最大的区别，就是对待崩坏的态度。
“神说，只要人类心怀勇气，恶魔必将覆灭，天灾之后，我们将迎来真正的地上天国。”
“所以孩子们，你们要心存希望，向着恶魔怒吼，守卫我们的天国。”
有点意思，起码能忽悠住人，逐火之蛾好多敢死队都是从信徒里面遴选而出。
莱恩双手怀抱，听着教宗讲经，难怪罗马的防御力量极为强大，这种精神上的意义也算战略重镇了。
作为科学家，他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但作为人，他理解人类精神的渴求，世界越疯狂，就越不需要理智，因为越理智就越绝望。
雪狱镇那些疯子的反面，好在很有作用，再加上优厚待遇，不缺兵员。
只不过莱恩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这教宗又讲了一大段关于牺牲和冒险之类的话题，作为局内人，他大概知道这是在鼓励信众去参加死亡率极高的融合战士计划，可后来......
“你们当擦亮双眼，因为恶魔很恐怖，但恶魔的爪牙更具有欺骗性，他们藏在我们之中，在阴影之中刺出利刃，杀戮我们的守护者，用力量来恐吓其他人。”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说我？
莱恩眨了眨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这顶帽子也可以扣到拟似律者头上，便深深地看了眼盛装的教宗，消失在广场上。
跨过穿城而过的台伯河，莱恩来到了西城区，这边明显要杂乱一些，视线内都是些三四层楼的旧房子，好在因为抽签制，治安也不算太差。
钻进小巷，进入一个三层小楼，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推开门之后，莱恩又露出无奈的表情。
“千劫，你精力有些过剩了。”
男人赤着上身，正在房间中央做俯卧撑，汗水滑过结实肌肉，男人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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