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前文明英桀 第322章

现在迎接终焉当然很不合适，但把控进度，会不会惹来更可怕的针对？

这个问题莱恩也不知道，他这位‘先知’不可能看到没有发生过的未来，把控了这么久的火候，更害怕的还是后者。

若是终焉接踵而至，他连一成的胜率都没有，因为终焉之律者必将变异，变得更为可怕。

“梅比乌斯，你刚才不是说成功率极高么？咋我躺在手术台上，你又开始搞我心态？”

“哼，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愚蠢，只、只是忽然发现有些不想骗自己。”梅比乌斯先是冷哼，随即靠在墙面上，表情竟然有些无助。

“想要跨越终焉必须舍得下重注，既然你都决定要去直面了，我也不会拦你，最起码你赢的话我就能活，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突然没有声音了，仿佛不知道如何去表达，莱恩已经赌了很多次，但为了最终目标，他还得无限赌下去。

“不朽是你的理想，为此可以不折手段，但又怕我死掉，于是理性和感性正激烈碰撞。”莱恩替她把话说完，他一直觉得梅比乌斯挺纠结的，“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梅比乌斯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赶紧接话：“说出来让我乐一下。”

莱恩依旧看着天花板，脸上带着笑容：“让你陷入纠结，是我的荣幸，当初在极东支部所说的话，终于开花结果了。”

他希望梅比乌斯更像个‘人’，现在看来已经成功了，如果想要不朽的话，这条毒蛇会一针扎下去，毕竟对她而言有益无害。

成功，她能继续不朽的征途，失败，还不赶紧开润？

但感性的束缚让她犹豫了，不，是最终战胜了那份理性，让莱恩确定，自己的分量已经超越了‘不朽’的诱惑。

房间内鸦雀无声，若非莱恩胸膛还在起伏，就跟死去一般，梅比乌斯稍微瞪大眼，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这个答案她早就得到了，没有生硬的转折，唯有如日常般滴水石穿的自然感，面前的男人用几年时间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所残留的，可能只有那如同死鸭子一般硬的嘴巴了。

就这么寂静了几分钟，梅比乌斯攥紧颤抖的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开口：“莱恩，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让实验失败，这份超变因子能让你在量子之海永远存留，以你的才智，那个娑不足为虑，祂绝不是你的对手。”

果然有私心，我就说为什么要切断所有的通讯。

“那你呢？其他人呢？”

“我也有把握的，包括爱莉希雅这些人都可以带走，无垠的量子之海可以容下我们所有人。”

“但祂容不下整个人类文明，而且你觉得她们会走？”

当然不会，除了华可能眼都不眨的跟随，其余人都是有理想的，怎么可能去当丧家犬。

“我可以用药。”

莱恩差点笑出声来，这还真符合梅比乌斯不择手段的特点，但他没有丝毫犹豫，郑重的摇头。

“不可能的，我许下了承诺，就应当去直面这深渊，开拓者永远不会停滞不前，更别提逃避退让了。”

没有豪言壮语，莱恩只是很淡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轻轻的颤抖从双拳蔓延到全身。

“你就这么想充英雄！？”

“我本来就是英桀，前文明的英桀，也就是在最近我才知道这个称号的分量。”莱恩依旧躺在手术台上，望着朦胧灯带自己都觉得很奇妙，但怎么说呢，跟梅比乌斯一样，他没有任何生硬的转折感。

做了这么多事，影响了他人，也影响了自己，更因为爱莉希雅的功劳，他找寻到了‘真我’。

黄金庭院的伙伴们不仅要活下来，还要充满笑容的活着，这份笑容必须源自内心，而不是被自己硬生生的扭曲，或者创造个虚假的幻觉。

世上会有丧家犬会笑吗？选择逃避的话，爱莉希雅和伊甸就无法原谅自己。

梅比乌斯很聪明，不用莱恩解释，自己就大概明白了，轻咬着银牙。

“你真是比那个符还要顽固，行，想当英桀是吧。”她走到手术台旁边，狠狠一针就扎进了莱恩小臂里，痛的后者差点叫出声来。

要说教找那根木桩去，老娘这就扎死你。

有些暴露本性的梅比乌斯又气又恼，鬼知道她纠结多久才说出这番话，结果被莱恩反过来说教一顿。

莱恩先是狠狠瞪着她，然后百倍剂量的麻醉药开始起效，眼皮越来越沉，不得不缓慢合拢，最后只看到梅比乌斯伸出手捧住自己的脸，慢慢俯下身来。

这次的搅拌很温柔，跟刚才那一针形成了鲜明对比，待梅比乌斯抬起微红的脸颊，手指擦过莱恩稀疏的胡须。

“好吧，正因为你是文明的英桀，我才受你影响，不然一点分量都没有的普通人，我会放在眼中？”

被自私者影响的只会更加自私，唯有被英桀所影响，才会变成英桀。

头顶光带闪烁，逐渐黯淡下去，能源系统开始在普罗米修斯的调配下提升功率，这才重新撑住了光明。

哼，来了吗？

梅比乌斯先是惊诧，赶紧看了眼战术终端，约束之律者并没有加速，但祂所卷起的‘风暴’范围更大，就跟台风似的，越接近中心越猛烈。

这是在‘打招呼’，并且实际影响已经出现了，让第一套作战计划完全失效。

原本在梅的计划中，是准备等约束之律者跨过临界点后一波梭哈，但祂突然改变了约束的形式，本该一口气梭哈出去的能量，现在不得不浪费在维持战斗能力上。

“距离一千公里的约束，远远超出了作战距离，律者好像变得更聪明了。”梅比乌斯轻轻皱眉，注视着仪器上的各种信息，这能探测出莱恩在做梦，脑电波很平稳，也不知道梦到了谁。

她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伫立在手术台前，斜眼瞥向墙上的屏幕。

“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擅自行事，违背这混蛋的意愿。”

屏幕一闪，上面果真是梅清冷的脸，这位博士显得很认真：“你知道普罗米修斯攻破了防火墙？”

“我可不笨，他也不笨，只是没想到反过来被说教一通。”梅比乌斯对上那目光，泛着些许不满，“我早知道他会充英雄的，既然如此，那就和崩坏拼到底吧，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整个计划已经被打乱了吧。”

“我有备用计划，但关键在于你。”

“呵呵，这时候想起我的重要性了？”

“梅比乌斯，你一直不可或缺。”

“行了，不用给我拍马屁，防备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想。”梅比乌斯不再去看，拿起了装满紫红色液体的试管，将其全部注入进微量注射器之中，镜片后的蛇眼充斥着坚定。

“莱恩一定会成功的，这毫无疑问！”

画面消失，后面的内容梅已经不用去看了，她知道梅比乌斯这人虽然扭曲，但不是反复无常之人，既然决定了，就会陪莱恩走到底。

“凯文，去待命吧，已经没事了。”

“嗯。”白发青年点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被自家女友叫来干嘛，只隐约觉得避免了一场争斗。

他嘴上答应却没有离开，好不容易能和梅待在一起，哪能乖乖听话。

“凯文，你的脸皮也变厚了呢。”

“哈哈，是跟莱恩学的。”

“恐怕还有爱莉希雅的教导吧。”

“这都被你给看穿了。”凯文挠了挠头，露出热情的笑容来，然后就吃了自家女友的白眼。

梅并没有强迫他，将双手放进白大褂中，心里轻轻叹气，在谋划方面她没有教凯文太多，因为这根本派不上用场，凯文只需要当个精英大头兵指挥一下前线战斗就行了。

这是好事，反正动脑子的事情有莱恩去做，哼，前文明英桀？这可是你说的。

“律者比我想象中更聪明，权柄这么使用也在我预料之外，这表明祂完全吃透了约束的权柄。”梅带着凯文走过长长通道，头顶的灯光偶尔闪烁，不时有失控的机器人摔倒在地。

这让逐火之蛾的总部变得混乱，一些普通士兵干脆跪倒在地，捂着胸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感觉心脏停跳几秒，那种感觉让脸也苍白起来。

“来自一千公里外的攻击，确实很恐怖。”凯文也为之咋舌，他是看过作战计划书的。

逐火之蛾的战斗计划非常简单，约束之律者的攻击半径在一百公里左右，等她跨过临界点，就用全部火力攻击，用堪称恐怖的崩坏能去对抗约束。

只要稍微减弱一些，所有的融合战士再同时踏入领域，就能超过律者的临界值。

但现在全部失败了，所有预案都没有想到律者能减弱领域的强度来增加距离，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消耗战。

与能够通过终焉之茧直接补充的律者相比，逐火之蛾那费劲巴拉储存起来的崩坏能，和厕所里点灯没什么区别。

凯文也算是开了眼，回想起来又很郁闷，这些律者存活时间太久，哪怕是一头猪也能完全掌控权柄。

“现在只能孤注一掷了，把所有兵力都调过来，就是不知道那些导弹被逐次减弱，能否飞到律者身边。”

一千公里太远了，而且强度还在随着距离而提升，每个战士都有强弱之分，那不是一路都有人掉队，还怎么同时踏入那个领域？

梅也很头疼，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因为无论律者做任何针对，她早就把赌注压在了莱恩身上。

“不急，约束之律者确实选择了一种无赖的战术，但祂无法预料——”

“莱恩同样选择了另辟蹊径！”

第四百零八章 当律者边缘OB

双方打了这么些年，战争烈度不断提升，彼此手段不停地推陈出新，早就没多少底牌可用了。

梅唯一的惊喜，来源于这约束之律者的‘无赖’，以前的律者并非不懂怎样发挥最大优势，但在冰冷的理性判断中那样效率太低，而且没有办法做到击杀。

而祂，似乎学会了在攻击别人的前提下保存自己。

祂真不怕我们直接搬家到量子之海里？让终焉之茧自己玩？

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早就该碾压过来，至少引出莱恩和爱莉希雅，哪怕与其中之一同归于尽，律者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但对方的选择出乎预料，怎么说呢，有种人类特有的猥琐感。

这种猥琐感恰恰令人难受，因为过去的经验突然失去了作用，作为一个靠脑子吃饭的人，她最讨厌这种无力感了。

梅轻咬着手指，眼睛直直看着闪烁不定的巨型屏幕，一个光点在大西洋上空横向移动，就像在以逐火之蛾总部为中心绕圈，再以一定角度，逐步将这个圆圈缩小。

这就是传说中的边缘OB，让压力不断积蓄，往往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没有死亡的概念就不存在怕死，好像除了完成使命的执念外，多了一些东西？

梅当然是极度聪明，还真看出了一些问题来，这最没有效率，最无法完成使命的战术恰好无解，而且造成的伤害却实实在在。

一层的操控台已经空了许多座位，经过连番交战，融合战士满打满算只有一千余人，绝大部分都是一线战斗人员，这固然是强大的力量，但在整个逐火之蛾占比还不到百分之一。

各种后勤、通讯、指挥工作都是普通士兵在做，约束之律者改变战术之后，医务室首先被挤爆，更有不少体质弱的人当场猝死。

没有一刀把人捅死那么爽快，但不停的放血更为痛苦。

“呃，这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梅扭过头，看到有些纠结的爱莉希雅，顿时眼睛一亮：“你的权柄让约束之律者有了改变？”

“嗯，与祂心灵链接，动摇了这个孩子的理性，谁知道她会用在作战上啊。”爱莉希雅答道，然后见周围的同伴都看了过来，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哎呀，我这该不会好心办了坏事吧。”

原来如此，我就说这个律者怎会如此反常，原来是绝对理性动摇了啊。

梅终于懂了，看向屏幕上缓慢移动的光点，开启换位思考，逐渐有了些眉目。

这是......恐惧？

傻瓜都知道逐火之蛾会准备一份大餐迎接，只不过对律者而言，完成使命的成功率远远在存活率之上，有种明知者无畏的感觉，但拥有感性之后就颠倒过来，因为求生本能大于一切。

“看来我得放弃整整七套预案了，这些预案都是建立在标准律者人格之上的。”梅轻轻叹气，她本来想用爱莉希雅钓鱼的，现在看来律者根本不会上当。

“梅博士，是否主动出击？”科尔曼急促的问道，就收获了一群看傻瓜似的目光，赶紧后退半步，躲入人群之中。

太远了，而且不知道这个领域的极限在哪，或者说还有什么变化，万一随着大家的深入不停加强，能靠近一百公里的有几个人，跟白白送死差不多。

“但我们不能什么就这么干看着，律者正向南移动，对我们进行持续照射，关键是这个圆形的领域还在缩小，最后会像绞索似的，让所有人窒息！”

“基曼中校，你的看法是？”梅扭头看向说话的男人，她也看出来了。

“我的看法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能在沉默中灭亡。”基曼抚摸着手背上的鳞片，向前两步，敲击着键盘，“诸位请看，约束之律者的领域是如同风暴般的圆形，随着她不断向南移动，很快会绕到我们后面去。”

大屏幕上开始模拟路径，恰好这个‘云团’覆盖了半个穆大陆。

“到时候祂会切断我们与海渊城的联系，将我们分割成前后两团，你们应当明白，祂到了太平洋上会有什么后果。”

这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还有近半的人口没有运完呢，按普罗米修斯的最新计算，普通人存活极限在五百公里左右。

到时候会有一个巨大的擦子抹过海洋，让半径五百公里之内毫无生机，而且最麻烦的是将逐火之蛾分割成前后无法支援的两团，想要聚在一处，就得绕很远的路，总不能横穿领域吧。

绯红、肃正与天慧三队配属在海渊城，看起来并不多，却拥有逐火之蛾五分之一的力量，他们正在保护航道，对付崩坏兽勉强还够用，等约束之律者过去，那是绝对拦不住的。

“况且你们别忘记，还有两位律者下落不明，统括长或许不怕，但我们至少需要一整个支队才能对抗。”基曼又提醒道。

众人心中一凛，可不止死之律者和那个命运之律者，还有叛徒和崩坏兽呢，还好现在只需要保护两个地方，否则根本顾不过来。

约束之律者如泰山压顶浮在明面上，其他力量藏在暗处，这一明一暗就连梅也陷入纠结。

海渊城是绝对不能放弃的，那代表着人类的后路。手里这重兵集团更不能出问题，因为她面对的律者并非终焉，不可能压上一切拼个两败俱伤。

必须有所动作，最好的选择是放弃新约克，合兵一处，但这样一来，约束之律者只需要保持距离持续照射，总会把人力给耗空，况且海渊城根本没有修建完成，这需要时间。

‘你在等我做出选择吗？’

梅死死盯着那云团，感受到心中涌出的彷徨，一步选错，大家都要完蛋，而且谁敢担保律者没有其他的阴谋。

“继续等，现在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梅博士，我们最多还有两天时间，一旦联系被截断，我们想要支援海渊城就得绕路，你不会觉得约束之律者的速度只有这么慢吧。”

“我很清楚，但必须要等。”

“等统括长？”

梅的眼神尖锐了几分，盯着这个与自己发生过不快的战士，然后果断甩锅。